“总之。这可能是几个世纪以来,一次性伤亡最多战斗了。”

那,那我呢,我怎么会活着?

“我现在反而不知道,你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你想知道自己的伤势吧?”

不,不想知道!

可科洛格还是无情的公布了答案:“陆,我的部长,你身上能碎的骨头差不多都碎了,没碎的也把你身体里能捅的内脏都捅过了……”

“……”

“你能活着,真是这个世界的,第八大奇迹了。”

……生而为人真是对不起了!

不管骨头碎过和没碎过的都不会知道,反正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不知道是自己神经坏死还是被麻醉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滴点感觉都没有……

这种感觉,估计只有植物人能和她有共同语言,她估计就算有人吃她豆腐,她都不会感觉到。

这群人也不肯给她接驳一个神经通讯装置,就像是最新兴起的全息游戏那般,这样可以让人在意识层面进行交流,但是第二天就有人告诉她,因为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所以意识和心理状况未知,如果相当不稳定的话,强行接驳就会让她连神经都“碎掉”,为了留她一条“狗命”,没人敢给她接驳神经。

真尼玛绝望的事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态稳定与否。

旁边不断有人走来走去,有时候安静一会,有时候则是低声的交谈。

据说在她昏迷和沉睡的时候德拉科来过两次,就不来了,而晋泽早八百年就忙的见头不见尾,最近倒是常来,但也只是匆匆一面,科洛格和西泽尔则成了她的专门保镖和保姆,好在现在的病床有自动清洁和排泄疏导功能,否则在没有女护士的情况下让这两人给她擦身把尿和抠便便,她估计会直接申请安乐死。

可是这两人也很少说话,一到她床前,老远的说话声就会停止,然后陷入沉默。

苍栖很想听人说话。

知道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后她就开始陷入一种奇怪的心理状态,或许是绝望过头了反而麻木了,也可能是觉得活着就有希望所以反而平静了。

这种时候就很希望有人能天南海北的在她耳边唠嗑,可惜身边的人都不懂她的心。

闭着眼一片黑暗中,她看不到白天黑夜,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突然听到科洛格极快的用英语说了一句:!@¥#@%¥#……

卧槽!好不容易说话了,用正常语速啊!苍栖心里呐喊。

西泽尔好歹是正常的,停了一会回答道:“那你以为呢?”

科洛格缓了口气,终于放慢了语速道:“我不能容许这样,这样太过分了!”

西泽尔叹气,低声道:“那你说怎么办,用机械化手术吗?”

机械化手术……苍栖迷茫了。

她很相信现在的医学技术,只要留的一条命,只剩下脑袋都能被弄出个机械身体来,可她不想这样。

以前的人们笃信机械体和人体越相像使用契合度越高,从而让人类假肢时代黑暗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人们明白无论外形如何,好用才是真,于是各种各样奇怪的假肢出现了,有些人甚至截肢去装。

苍栖见过一些军队改装的秘密部队,手上装了火炮,手臂里面是弹夹,手背装着一把伸缩刀,这些基本已经是生化人范畴,他们的来源很特殊,一些残缺退伍却无法适应正常人生活又不愿意放下过去的,就可以签署一份秘密协议接受改造,一直到最后连机械和药剂都无法维持行动力了,才正式退伍……这些人可以选择在退伍后成为下一批秘密部队的教官,或者实在了无生意和病痛难忍就有权接受安乐死。

她心理很健康,绝对不想那样。

但是想来想去,要活下去,无论能不能参加战斗,她都只有接受改造了,这种情况的她是没有选择权的,她更不想做植物人。

原本她以为自己百分之百要接受机械化改造了,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样。

不用机械化改造,那还能怎样,难道用克隆?这可是违禁!

可很快,推门而入的人给了她答案。

耳边,德拉科的呼吸声忽近忽远,他似乎端详着自己,科洛格和西泽尔站在一边。

“带走。”他忽然下令。

“等等部长!不是在这儿吗?”是科洛格在阻止。

“我倒是不想跑这一趟,你问问这医院达到我的标准吗?”

“可是进行这样的手术必须得苍栖的直系亲属签字,你……我们现在还没有获得授权。”西泽尔道。

“那是因为不管哪个方案都不会得到她本人的同意。”德拉科说罢,沉吟了一下,“苍栖,你倒是叫得很亲密嘛。”

“……我坚持等陆部长休养到可以接驳神经连线的时候进行本人授权。”

“很遗憾。”德拉科声音慵懒,“我才是部长。”

“可这事关苍栖的一生,她不会让我们随意决定的。”

“那更遗憾了,决定的不是你们,是我。”

“……”

“她的一生在走到我的身边时已经注定,只要她不背叛我,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所以,替她做点小小的决定,似乎无伤大雅。”

“这不是什么小小的……”

“如果她再不接受我的方案,留给她的路就只剩下机械化,我亲爱的部员们,或许你们不介意你们的副部长有一个铁胃,那你们忍心看她在你们喝啤酒庆祝的时候喝润滑油吗?”

“……”

卧槽!这么惨!救我救我救我!无知的苍栖在心里大吼。

再没人阻止德拉科了,无知无觉中,她被带离了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苍栖的金手指好像是德拉科

☆、吃顿好的

再次醒来时,她在自己宿舍的床上。

公派的房子虽然装修华丽,但终究还是少了点人气和个性,只不过原本呆的时间就不多,她也没有花心思布置什么,现在望着苍白的天花板,不由得有些难过。

“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医生!瓦西里部长!陆部长醒了!”

有一群人快步进来:“快通知其他人!”紧接着就一张大娃娃脸出现在上方:“哎呀清晰!开始记录!”

“右眼瞳孔清晰无杂志!瞳色正常,现在发图对比。”

“肺部无异响,肺片清晰!“

“胃部无异物,现开始纳米检查!”

“……”

醒来还没歇口气,她已经被一群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轮了一遍,这节奏恍若狂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人群从她身上散去,她眼神还保持着呆视天花板,只是瞳孔有些涣散罢了。

“醒了?”这次终于是德拉科姗姗登场,他罕见的有些容色憔悴,目下青黑,手里抓着一包橡皮糖,撩了长袍坐在一旁,“说话。”

她终于尝试控制全身,张嘴,发出了一声沙哑模糊的“啊”。

德拉科立刻转头:“水,润滑过再试音,不行换个喉咙。”

苍栖:“……”

有人用药用滴漏给她润了嗓,果然觉得好了很多,她再次发声,虽然还有点沙哑,却清晰了:“啊……我……”

“恩能出声就好。”他忽然站起来,“休息吧你还有的熬。”

“???”苍栖张着嘴傻愣,她刚能说话,不能多说两句?!

德拉科却已经走了出去,在外面吩咐:“患者情绪不稳定,什么都不用说,让她安心复健。”

声音那么大,她都听到了,这不明摆着告诉她问什么都没用吗?

苍栖难得有一次在德拉科面前有智商优越感,躲什么?迟或早不都得知道!

可德拉科还是走了,装饰品橡皮糖一颗都没动。

这次过来的还是那个娃娃脸,但却是一个做事很利落果断的成年男人了,他观察了一下苍栖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异样,便道:“陆长官,有什么需要可以提,不管有没有人,你隔壁24小时监控着。”

那我屁\股痒想抠一抠怎么办……苍栖生无可恋的想。

“就算想做什么不雅的动作也没关系。”这小子居然看出来了!笑眯眯的,“这里所有人都看过你果体,在我们眼里你就和初生的婴儿一样。”

“……”

很快苍栖发现她的悲愤是多余的。

因为在被监控的这数十个二十四小时中,她形同植物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西泽尔,科洛格还有晋泽他们一个都没出现过。

她又经历了几次治疗,大部分时候她除了痛以外感觉不出什么,但也有的时候,她会情绪失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又是哭又是挣扎,以至于需要德拉科下令镇静才行,随后又是诸多手术。

至于休克,昏迷,更是数不胜数。

明明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觉得已经好了,可现在才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她对于痛处已经麻木,有时候不痛了甚至会有点荒凉的感觉。

有一晚,她梦到了陆炅。

本体的陆炅。

对于他那种生物的长相她应该是分辨不清的,可她就是确定他就是陆炅,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契机让自己梦到他,此时的自己还是瘫痪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傻傻的看着他。

他也“看”着自己,上下端详。

两人在熟悉的星河中默然对视,其情甚诡,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眼睛在哪,可这是这么久以来她除了天花板和那群医生以外见到的第一个人,她的激动显而易见,带着股夹缝求存的希冀感。

可是气氛忽然变了,不知道端详出个什么结果,陆炅的躯体中悠然流转的光点突然急剧加速,如都市中高峰期车流的延时视频一样带着残影飞跑起来,压迫感陡增,毫无防备的她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

陆炅没有回答,他直接行动了。

千手观音似的银蓝色触手铺天盖地的压过来,那情形仿佛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一般,她只觉得逃无可逃、无法喘息,只能站在原地,瞪大眼睛迎着那星空一样的网兜头罩下,刚被淹没,她竟然真的窒息了!

她哗的醒了过来,像上岸的鱼一样疯狂喘息!

医疗灯检测到她不对劲,立刻连叫带闪,机械臂转眼就准备好了镇静针,就等医生一下令,立刻可以扎入她的手臂。

医生们一拥而入,又开始围着她团团转,一如往昔。

她却渐渐自己平静了,微睁着眼睛看周围忙碌的身影,脑中开始拼凑刚才梦境的碎片。

有什么东西一定要记起来,就在最后一刻,有什么东西很重要。

可怎么回忆,都只有澎湃的星海和绝望的窒息感,她不由得皱起眉,有些着急起来。

“怎么回事?”熟悉的声音传来,拨开人群来到她身边。

看着面前那张艳丽的脸,苍栖忽然笑了起来,却不是因为看到了他,而是借他想起了那个东西。

是一句话。

【他疯了,离开他!】

她朝德拉科努力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心下微微叹息,现在才说,这特么黄花菜都凉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努力她可以做的,就只有自力更生一条路了。

“你……”

“做了什么梦?”德拉科低头看着她的脑波监控,随口问,“挺激烈的嘛。”

苍栖瞪大眼,差点忘了自己要说啥,卧槽连梦都监控啊?还有隐私没啊!

“不想说?”

“额,忘了。”

“说谎。”

“……”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德拉科转头:“随便你。”他嘴角下拉,竟然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苍栖很委屈,你谁啊梦都要报告吗亲妈都没这样的好吗!

“你刚才想说什么?”把平板放在一边,他坐在了她床边,低头问。

“额……咳……”她清了一下嗓子,“谢谢。”

“……”他表情古怪,“然后?”

“我……”她原想说你对我做了什么,开口又吞了下去,转为,“我,现在什么,情况?”

“你健康了,变厉害了。”

“……”

“不要谢我,小手术而已。”

嗯,小手术,小到外星人都怕的手术。

近看才发现,德拉科眼里全是血丝,他的双目一直半垂着,却不是装逼的慵懒,是真的疲劳。

她问不下去了,心想黄花菜都凉了,再折腾有什么用呢,变怪变性都随意吧,总比死好。

可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深夜,她被叫醒,周围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为了防止她狂暴的皮带被解开了,熟悉的声音在问:“苍栖!苍栖,起得来吗?”

“西泽尔?我不知道,我试试。”

立刻有个人扶着她,力量极大的把她支撑起来,一个多月来第一次触地,苍栖激动的要抖起来,她差不多整个人都靠在旁边那人身上,脚底犹如踩着棉花,毫无感觉。

“我大概走不开,身体控制不住。”

“我背你。”一个低沉的声音。

扶住她的居然是钟以哲!她还以为是克洛格,他们怎么凑一块去的?

“你们要带我出去?什么情况?”

“你已经好了,为什么不出去。”西泽尔在前面带路,深夜,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快点,科洛格支撑不了很久,这儿的电子系统每十分钟检测到异常会自动重启。”

苍栖想了想,事已至此也没别的办法,于是整个人趴在钟以哲背上,表示配合,钟以哲也加快了脚步。

出去的路很顺畅,守卫森严的本就只有德拉科庞大的地下实验室,别墅外的只有一部分是德拉科洒在外面的自己人,此时似乎都不在,其他大部分还是华庭小区的安保和钟有道赞助的士兵,有钟以哲这张脸在,无人阻拦。

他们很快坐上了一辆朴实无华的车,刚开出没多久,就有一个华丽的车队大半夜招摇的擦肩而过。

德拉科的车队。

车里人都松了一口气,西泽尔给科洛格打电话:“可以了,苍栖出来了。”

他放下终端,看过来,苦笑:“抱歉,没问你意见。”

苍栖慢动作耸肩:“我也没什么意见。”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