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自己拿捏着一手好牌,是如何打出这样窝囊的成绩来的,数千年的筹谋都做废,一切回归原点。

沧笙从司镜台的阶梯上步步走下来,痛楚强烈到足够让她清醒的反省。

若不是因为她,盲目而惨烈地爱上了一个人,成了千里大堤下的一个蚁穴…

她该要怎么对沧宁交代呢?

刹那间有无颜面对他的惭愧。

但该面对的终究需要面对,沧笙用冰绒花三次闪现,追随着沧宁的牵引石,率先到达了沧宁的身边。

他人在帐中,身遭并无人守护,却有无数双眼睛似有若无盯着这边。

无须说什么,当沧笙突然出现在帐中,沧宁便起身过来牵住了她的手,笑着:“我就知道阿姐会妥善处理好一切的。”

若不是他这边风平浪静,勉力维持下平和,须臾宫早会是另一番的景象。沧笙也无法暗度陈仓,全须全尾地保全石族本族。

沧笙身子僵硬,不似他一般还能笑出来:“你何时知道的?”

附庸叛乱,必然会去取命牌,浮屠的阵法会将她激回来,她自然也会有了接下去的安排。

沧宁顿了顿,牵着沧笙走到椅边,未答:“阿姐坐吧,等算好时辰,石族到了第九天,我们也可以动身了。”

“你早就知道了?”沧笙倏尔红了眼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沧宁摇头,“石族友派势大,又居于第二天,本就是帝君眼中的一颗钉,削弱我们是必然的。只要他待你好,我心甘情愿。”语气转冷,“谁曾想,他不过是逢场作戏。”

沧笙颦眉,说不清是愧对难过多一点,还是自责多一点,大声:“懦弱!你是一族之长,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什么叫心甘情愿?就像羚羊与狼的战争,若支起犄角,结群攻之或许还有一战之力。可他没有战的欲望,收敛起犄角,一心求和,为的就是不让她夹在两边难受。

收起战意,便成了刀俎下的鱼肉。沧宁曾以为虞淮对沧笙尚有顾念,至多绞断他的犄角,没想到他要的是一刀致命。在他石族订了亲之后,转身又帮凤族打下第四天,摇摆不定。

沧宁垂下头,良久:“阿姐教训得是。”

他坦然认错,却没有后悔的意思。

沧宁与沧笙并不一般,他并非不爱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只是更在意沧笙罢了。

年幼的时候,他曾被一只翼龙叼走。当翼龙尖锐的钩爪刺进他的骨肉,沧宁还以为自己死定了。那时翼龙凶悍,几乎无人能够匹敌。

结果每次遇见翼龙都要逃窜的沧笙咬着牙,跟了上来…

后来目睹的画面太过血腥,沧宁甚至不敢回想。沧笙后来抱起他的时候,四肢几乎没什么好肉了,一只眼被鲜血糊住睁不开,抱起他,却能走得很平稳。

沧宁在她怀中哭得不能自已,沧笙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般。

“咱们都活着,有什么好哭的呢?”知道他心中的愧疚与心疼,沧笙眯着眼好歹是挤出一个笑来,“宁儿若是心疼阿姐,就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就能保护我了。”

时间渡得缓慢,石族是整族前行,纵然沧笙特地要求大管事启用“破云舟”加速赶路,到达第三天也需要一日一夜的时间。

沧笙想起白灵瑾,让沧宁早些将他招来待在石中世内,未免临走时出什么岔子。

沧宁一愣:“白灵瑾?他在第四天吗?”

沧笙心里咯噔一声:“不是你让他给我传消息的?”

沧宁反应过来了:“不是,我的确派出去了人秘密通知你,但并不是白灵瑾。”

既然不是沧宁,以白灵瑾那点修为,若是知道了附庸反叛的事,其后果…

沧笙回想传音中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大为不安:“你可能搜寻到他如今在哪?”

沧宁有一丝犹豫,这样的关头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尤其是沧笙,一个白灵瑾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绝不值得沧笙去救。

“…”

“若不是他拼命传信,石族不一定能安全转移。他是我石族的恩人,沧宁,告诉我他在哪。”

冰绒花是绝好的保命神器,沧笙虽然是废帝,但废了这么多年,多少也钻研出来些许东西,并不是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

沧宁不能妄动,只有沧笙亲自去看看境况,犹豫再三,沧宁终于还是闭上眼,查探一番,顿了顿后开口:“他在向西三千里的岛岸上。”

话音刚落,沧笙便消失在了原地。

沧宁深吸了口气,眸光望向西面,眉尖微动,眸底流露出一丝古怪。

岛屿白色的沙滩上,白灵瑾仰面躺着,双眸失神,直勾勾地看着天际。

他的胸口有一道极长的豁口,一直延伸到腹部。海浪冲上来的时候,拍击在他的身上,裹走血水,刺得他抽搐一般地颤抖两下。

沧笙刚从空间中走出,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整个人都木住了,迈不开腿。

其实早有预料,但不知道会惨烈成这个地步。

他的鱼尾被人划烂,鳞片被生生剐掉,随处可见散落的鳞片,在附近海域的水面上高低漂浮着。

白灵瑾看见了她,仿佛突然回神,瑟缩一般蜷起身子,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要挣扎着离开:“别看我,主上,不要看我。”

沧笙走上前,双膝跪在沙滩上,按住他的手:“别动。”低声,“我带你回去。”

她离得太近,双膝跪地,让他惶恐:“主上你起来,我不动了,我不动了。”

沧笙看他执意挣扎,只得抬起膝盖,转跪为蹲。

他安静下来,眼神在她脸上恍惚了一下,忽而道:“主上,我错了。”

沧笙忙着帮他疗伤,她是苍生石,疗伤的圣品,只可惜仙力不足,光是外伤就让她透支了所有的仙力,咬牙吞下数颗补气的丹药:“别说话,调息,一会就又漂亮了。”

白灵瑾这回却没有听她的:“其实我是故意的。”深深的望着她的眉眼,透明的泪滑过鬓角,没入沙地中,“故意离家出走。想着,主上若能像上次一样,出来找我就好了。我没有别的法子,因为你去了十方镜,我永远去不了那…”

“…”

“主上,我想你,我好想你。”

沧笙紧握着拳,指甲嵌入肉里,却始终发不出一个声音,无法回应。

白灵瑾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像是要一股脑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完,轻轻道:“主上,你能亲我一下嘛?”

沧笙看得清楚,白灵瑾的灵台被击溃了,魂魄无处安放,全凭一丝仙力吊着。没有周转的仙力总有尽时,等他仙力枯竭,魂魄便会散了。

灵台无法修补,没有碎片的虚物,要如何修补?

外伤好全了,沧笙拼尽全力也只能做到如此,然后无计可施,跌坐在海滩上。

他始终偏头望着她:“我就要死了,主上不必对我负责。”微微涣散的眸中有浅浅的期翼,“就当,就当是我之前给主上传音的赏赐,好不好?”

平静的海域,百里之遥,静静站着一个人。望着海岸的方向,像是入定一般,连眸光都不曾晃动过。

白灵瑾不住的乞求,声音愈来愈细微。

沧笙心乱如麻,眼睁睁看着他的气息消淡而无可奈何。

那一刻有强烈的悲哀,感情是乞求不来的,他们都知道,却还是忍不住抱着绝望之后的奢望,一步步将自己逼向深渊。

沧笙俯下身,最终还是在他紧抓住她手的乞求中低下头。

白灵瑾凝着她渐次临近,欢喜地用尽最后的气力支起双手,抱住她的脖颈。

海上的人无法再看下去,木然转身,走进空间里。

沧笙的唇在离白灵瑾最后薄纸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对不起。”沧笙用手撑住身子,她无法给出一个怜悯的吻,来欺骗一个将死之人。“对不起,对不起。”

“白灵瑾,我发誓。若有来生,我必会先爱上你。”

白灵瑾并不觉得失望,亦或是本就没有多少希望,看清现实也便不再有起落了。

轻轻笑着:“好,我等你。”

可是主上,仙,哪有什么来世呢?

虞淮在虚妄的空间中行走,不知行了多远,撞到空间屏障才停下来,举目望去,已到了第四天濒临第三天的边缘。

“男女之间除了情爱,还有其他的感情,虽然无法明确定义,可我没有想吻他的欲望,也不能接受他的触碰。不像你,见了就想嘬两口。”

耳边重复地回响着这段话语,几近耳鸣,再听不见其他的声响。

业玉正守在第四天的通道处,见虞淮现身,立马上前:“主上,凤族已经应约把蛟月和相应的战利品都送过来了,我们何时回族?”一顿,歪着头绕到他身边,“主上?”

虞淮这才抬头,淡淡扫他一眼。明明是平淡的一眼,却生生让业玉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他似乎没能将业玉的话听进耳,疲倦的模样:“回族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更

第103章

白帝一死, 鲛人族的统治自发瓦解, 收尾的事尺度如何全凭凤族自己拿捏。凤昱下令,鲛人族一个不留, 其附庸种族若不归顺,同罪处理。

第四天极快的完成了一次大狩猎, 有人满载而归, 有人颠沛流离。海浪冲刷净化着浓郁的血腥味,不知要过多久, 但终会散去。

这场杀戮早有预兆, 却又来得猝不及防。

白帝以血祭之法成帝, 依赖此道,渐次迷失自我。他成魔,杀的是他第四天的人,虞淮并不是什么一心拯救苍生的大善之人, 原本不大有心思立刻处置他。

奈何白帝在与凤昱撕破脸皮之后,误以为她背后有帝君支撑, 打算鱼死网破, 一心冲击帝位。若非如此, 虞淮也不至于在百忙之中、千里迢迢跑去杀他。

虞淮对洗白自己手中的杀戮并无兴趣,但数位管事对此大为推崇。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还能换来一个好名声,怎么说都是合算的买卖。

帮衬凤昱,不过顺手为之。虞淮没有自己的友派是事实,与沧笙成婚之后, “娘家人”势力充其量也在第三天第七天。鹿言如今独占第三天,除了想要捞一些资源,并不打算费力再分割维护一部分第四天的领土。第七天狐帝与玄帝压根没参与这场绞杀,第五天息帝与凤帝,谁占领第四天对虞淮来说都没有差别。

虞淮并不知道凤昱与沧笙之间的不合,石族与凤族既无联系外交,地域上也千差万别。他只知道多年之前,诸神争夺父神传承时在落日雪原的那一面,或有芥蒂,但万万论不上是结仇。

倾向于凤昱,是她表明愿意在战后供奉上蛟月与一大笔资源,后者息帝也愿意分割,可他拿不出蛟月来。将第四天划给凤昱是借花献佛,摆在明面上论起来,却又是天大的面子,凤昱兜下这个面子,自然该对他更加忠诚。

战事结束,虞淮率军在五日后返回十方镜。

五日,足够收敛起所有的情绪,粉饰太平。

目睹沧笙与白灵瑾拥吻的前一刻,他不是没想过要上前阻止,亦或是说按着他原本的霸道脾性,绝不会容许另一个男子如此接近沧笙。

虞淮目睹了白灵瑾的乞求,一字一句,能击溃人心里的防线,沧笙最终的低头,是她自己的抉择。或许是因为心中有牵动的爱,又或者是单纯的怜悯,他是感情单一而匮乏的人,无法明确的辨别。只是他知道,一旦沧笙有了抉择,他便阻止不了了。上前,只会让局势难堪。

人已死,死在她的怀中。

可以说是无可战胜,另一面又可说是失去威胁。

虞淮是个务实的人,人成了回忆,时间那么长,终究会淡的。他学会了不去挑战她的底线,也尊重她的抉择。耐心,等着她再次回到他身边。

可她没有回来。

清冷的灵雎殿内无人走动,守门的仙童见了他,头都不敢抬:“回帝君,笙帝出门之后,已经八日未归了。”

虞淮在第四天时曾亲眼捕捉到她使用冰绒花在空间中划出的痕迹,她若想回,该早就到了的。

“恩。”

往回走,垂柳轻拂,远处水榭边的躺椅上空荡荡落着三两片绿叶。

四周是静的。着实奇怪,只是少了那么一人,整个十方镜仿佛顿时成了一座荒芜的空城,颜色黯淡起来。

到了最后的时刻,网中人一个赛一个的平静,收网的人渐渐露出急色来,底牌尽显,才终于显露出了马脚。

十方镜来了人,阵仗并不一般。三三两两,脚步声略显蹒跚,老者的咳嗽声离得甚远都清晰可闻。

虞淮原本在书房内调息,闻声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来人是穷奇族的八位族老,也是穷奇一族中仅存的几位长者,从重伤垂死的边缘挣扎过来的,损耗了万年的寿元,对虞淮有不可磨灭的重恩。

好端端在宸明山脉调养的人,突然一齐出山,虞淮神色不变,淡淡望了一眼低头跟在八位族老之后的落颜。

论辈分,论实力,穷奇的八位族老都无法与虞淮相提并论。他们不是居功自傲的人,纵已是一头白发,身形佝偻,见着虞淮依旧一本正经矮下身去,行跪礼。

虞淮任人起身之后,平静问:“几位族老同时出关,可是有要事?”

八位族老面面相觑一番,乃是因为真正走到虞淮面前,被那双古井无波的眸看上一眼,突然怯场般,不知如何开口。

韩炎曾是虞淮身边追随最久的管事之一,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妄论对虞淮的心思能拿捏几分。更可况他重伤后退居宸明山脉,不问世事多年,再见虞淮,多少添了生疏。

他高高在上一如既往,平和从容的模样也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韩炎手心冒出汗来,朝前迈了一步,低声:“我听到消息,说主上已然找到当年暗自对我族下黑手之人。”忍不住看了眼他的眼色,见他没有太大的触动,才继续往下,“穷奇灭族大恨不共戴天,我等只想在有生之年手刃仇敌,还望主上能够成全。”

他们心中有恨,尤其当听闻虞淮对沧笙多有包庇,恨便来得更加复杂,再来便是裹夹着惧。穷奇一族早今非昔比,没有笔直的脊梁,有的是如山的恩情。

他们是老实人,不愿意发动其他的族落,用“红颜祸水”的名头,一齐对虞淮施压,就算惧怕,也宁愿相信虞淮会有良心,能给他们一个公道。

穷奇一族就是这样的忠诚且良善,挑不出一丝错来,落颜低头等不到虞淮的回答,心底有隐约扭曲的快感。

虞淮御下从来都公正冷血,谈不上一丝感情。若有例外,便只有为了他灭族的穷奇了,他如今面对找上门来的债主,必然是惭愧的。

良久之后,虞淮轻落落哦了一声:“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韩炎身子微侧,大大方方朝落颜的方向睇了一眼:“是掌镜使,落颜大人。”

虞淮接着道:“她如何对你说的?”

“她给我们看了几个影像。”韩炎微微皱眉,不知为何觉着一丝被骗的不对,在他的心底,落颜不过是一个后来的外族,虞淮才是他赖以信任的主上。他一发问,他自然反省,“难道是假的?”

“半真半假。”

落颜身子猛然一颤,扑通就地跪下,她万没想到穷奇模样生得强悍,性子却这样懦弱,无脑忠诚到令人发指:“帝君何出此言,那些影像都是我族中的秘辛,绝不可能是假的!帝君分明是有心包庇笙帝,将穷奇一族的大仇视若罔闻!您这样,如何称得上是明君?”

虞淮冷不丁问:“我几时道我是明君了?”

落颜整个人都愕住了,穷奇族的八位族老同样也呆住了,不知如何反应。

一道印诀从虞淮的指尖射出,飞快地没入落颜的灵台,一丝声息也没,却生生震得落颜瞳孔涣散,猛然倒地,不住抽搐。

“我已将你银草的种族天赋剥离。身为掌镜使,擅自外泄消息,这是其一的惩罚。”他轻描淡写,看不见她极致的痛苦与震惊,“我且问你两个问题,回答出一个可以活着,回答出两个可以健全地活着。且看你自己的意思。”

穷奇族老不敢说话,束手闭嘴。

落颜痉挛不止,模样狼狈。

虞淮神情不变,垂眸望着脚边的人,冷漠至极只有平淡:“谁在背后指使你?那些影像除了给穷奇还给了谁?”

当妒火焚身的那一刻起,落颜早便能料到自己的结局。

虞淮是天边的月,圣洁而不可亵渎,从不该是单独属于谁的。沧笙就像是一个泥点子,以如此低微之身玷污了虞淮,简直让人作呕。

虞淮的话对她来说是圣旨,他道让她等三个月,会给她一个公道。可实际呢,他不远千里去第四天“狩猎”白帝,为的就是换取那一枚蛟月,为的就是要迎娶沧笙过门!

落颜彻底失去了理智,明知虞淮不会放过她,也找上了穷奇。

她灵台内刀刮一般持续的剧痛着,痛得溢出泪来,蜷缩着抽搐的身子,不想太过狼狈,污了他的眼,颤声:“没有,没有人指使我,我只是妒忌…”她的啜泣每一声都压抑到几乎背过气去,忍着忍着,最终崩溃,嚎啕大哭,“主上,我爱你啊,为什么偏偏是沧笙,那个废帝!她不配,她配不上您!”

一个娇花一般的女子,纤细的身子裹在漆黑的长袍之下,颤抖着,哭得撕心裂肺。在场穷奇族的族老都是男子,难免会生出一丝怜香惜玉的情愫来,不忍别过眼去。

唯有虞淮毫无触动,他截断她无休止的废话,平静:“第二个问题。”

落颜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哭喊顿了,连泪都凝结在眼眶里,半晌,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那笑容中有绝望的意味,让人背后发凉。

两息过后,韩炎察觉到不对,上前查探,略略一颤。

“主上,她自毁神识,自尽了。”

虞淮淡淡嗯了一声,眸光深处一闪而过的碧莹光泽。

不妨事,人虽死了,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第104章

一个能将自己逼上绝路的人, 自然也不会给别人留退路。

落颜早将所有的影像通知给了各附庸族族长。

虞淮从踏入十方镜的那一刻起便察觉各附庸族的少帝级多了不少, 起初只以为他们是为第四天的战利品而来,可兜兜转转, 他们没有多少冒头争抢的意思,低调行事, 暗中互有来往。

一般而言, 少帝级别者都是其附庸族落大力培养的精英,除开一部分需要留在十方镜, 接受虞淮的调遣之外, 大多都各自在族内领地历练修行, 不会如眼下这般闲在十方镜中。

这就是附庸的难处,因为力量的悬殊太大,无法抵抗,连进谏都需要众志成城, 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他们并非是介怀穷奇的深仇大恨, 而是觉着沧笙作为帝后, 不能服众。

帝君的血脉精纯, 往后嫡系的天赋必当无法估量。帝后若是寻常女子,只要不太拖累帝君就足够,唯独沧笙绝对不行,她是从帝君无端沦为废帝之人。外头早有传闻,说她石族血脉有缺陷,到达巅峰便会承受不住, 彻底崩盘地跌下来,这缺陷太过可怖,对一位帝子进行栽培的投入是巨大的,若是承受着极高的风险,末了却没有回报,谁能受得了?

另一面,与他们共享第二天的石族一直是众族长的心头梗。虞淮本是帝君,临于众大帝之上,石族凭什么可与他们平起平坐?即便不论名声上的长短,单从利益上,石族所占领的领土,其丰厚的资源本当都属于他们的。没有人会嫌自己太富有,帝君一心与石族联合,在他们看来简直无法理解。

宿有积怨,如今借着穷奇的大仇,可以一并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