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无心先告退!”无心微微作揖,静静地退出灵堂,跟前来拜祭的官员们淡淡地点头,走出右相府。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今天他突然不想坐马车,只想出去走走,心中抑郁不已。

当他走在一条通往繁华大街的弄巷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猛然在前面停住。

“左相,真是巧合啊!我要去郊外野游,你肯不肯赏光一同出游?”马车里传出屈浪的声音,就见他掀帘探出俊脸,期盼地望着他。

无心先是一怔,略沉吟了一会儿,跃上马车,钻进车内,却见里面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同在,他向那人微微点头,静静地坐在屈浪身侧,凝神想着心事。

屈浪黑眸闪过得意,用眼神告诉年轻男子,他胜利了,见无心出神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一副心不焉地模样,调侃地问:“无心,今天怎么了?聪明绝世的左相也会有想不通的事情吗?”

无心懒懒地瞥他一眼,回敬道:“浪哥哥,聪明绝世并不好,那样的人往往寂寞无比。有时,当一个普通的平凡人会更幸福,也更幸运。”

年轻男子一直注视着无心,褐眸噙着笑意望着他,听到这话时微怔,露出兴味的笑容。

屈浪将俊脸凑到无心面前,用他那双魅人的俊眸眨巴眨巴地望着无心,让无心一愣,这个家伙怎么突然将头伸到自己面前,虽然他很帅,但突然放大几倍,也很吓人的。年轻男子见状眉宇一拧,褐眸微眯。

屈浪好奇地问:“无心,你很寂寞吗?居然想当平凡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成为你而不能吗?”

无心边往车门口稍稍移了移位子,以躲开屈浪热情的贴近,边回道:“我本就是平凡人,只是被世事所逼,成了一个站在风口浪尖的平凡人而已。”

屈浪刚要再靠近他一点儿,整个人却突然趴在了马车内,他咬牙瞪向后面的年轻男子,然后保持风度地端坐好,边整理衣裳边说:“今天浪哥哥就带你去一个非常好玩的地方,不要耷拉着小脑袋了,不适合你!”

无心慢慢调整好心态,向他灿然一笑,调侃地说:“好啊!这个世上若要论谁最会玩,恐怕无人能胜过你吧?”

在车内的两个男人顿时觉得空气一窒,无心刚才那个笑容绚烂得让人感到窒息,觉得车内的空气少了许多。

无心认真地看着那个年轻男子,恢复敏锐的他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这种感觉在那个年轻男子注视着自己时,身体自然地反应着,他只在一个人的身边感受过这种强大的压力,那就是

他深沉地看了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一眼,奇瞳内浮现恍然,为什么他想轻松一下都那么难?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带着各种目的,让他整天紧绷着脑中的弦,如果有一天那根弦绷断时,不知会是什么情形。他的心,好累好累

车内顿时陷入沉默之中,无心懒懒地趴在车旁的锦垫上,淡声说:“浪哥哥,到了叫我!”

他选择对那个男人视而不见,疲累地趴着睡着了。这两个男人虽然有危险,但他知道他们不会害自己,甚至可以说,他们是他将来不可或缺的朋友,在淄京这个四面环敌的环境中,他们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安全的人。

突然袭来的疲累感,还有心底的疲乏,让无心只想静静地睡上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屈浪跟年轻男子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地不再出声,年轻男子拿出锦被轻轻盖在无心身上,宠溺地看着他背对着两人的背影。

马车来到远离东都的一处风景秀美的大山里,在一幢占地面积非常广的大宅面前缓缓停下,大门迅速打开,走出一位步伐矫健的男子,在两人面前报告了些什么,然后静静地退回宅内。

两人下车来到远离马车的地方,轻松地站着。

“他似乎发现你了!真让我吃惊!你甚至都没有说过话,而且坐在离他那么远的地方!”屈浪啧啧地称奇。

藏啸桀已经揭下人皮面具,骄傲地一笑,不置可否。

“不过,无心的笑容真美!啧啧能让我屈浪差点儿失魂的笑容,只有他做到了。就算他是男人,也有让人疯狂的本领。”屈浪不无感慨地说。

“他不是你能动的!”藏啸桀冷冷地警告他,俊脸冰冷。

“嗯欣赏可以吧!何况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欣赏他,那个人对他似乎也有着不下于你的感觉哦!”屈浪好心地提供消息。

藏啸桀眉头一挑,鹰目犀利地望着马车,眼里浮现深思。

“有什么办法能让无心脱离淄京呢?他小小的身子似承担着千斤重担,从没有见他开怀地大笑过。”屈浪幽幽地说,为这个问题伤脑筋。无心一有问题,就会牵涉到黑族和淄京敏感的关系。

藏啸桀深沉地看他一眼,说:“左相的名誉和身体死亡时,在淄京没有用处时,他就能解脱了,而且,要有办法让黑族处在这件事之外。”

屈浪闻言好奇地问:“你准备怎么去做?”

藏啸桀幽幽地说:“目前还没有打算,看时机!无心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屈浪认可地点点头,那个小鬼才是最危险的份子,得罪他的下场很惨的,希望将来这样的事情,跟他屈浪没有关系。

夜静静地来临,银月悄然盘上树梢,将整个山林装点得莹润朦胧,似轻纱笼罩,又似银辉润泽山林,美丽而宁静。

大宅外面已经挂上灯笼,大门却一直闯开着,大门外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帘子安静地垂着,偶有微风轻轻地将其吹拂起来,它迎风飞扬,吹起的一角让人偶尔能瞥见里面的情景:一个高大的男子正盘腿坐在一张小矮桌前看书,而他的身旁有一个微微的隆起,有人正在酣睡。

突然,一直静止的人儿动了动,他缓缓转过身子,睁眼望着被光线笼罩的高大男人,有一瞬间迷茫,然后猛然醒悟,奇瞳亦瞬间变得冷静。

“醒了!你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饿了吧?我们去用晚膳吧!”藏啸桀放下书本,微笑着望着他。

无心整理一下衣服,看着自己身上的锦被时微愣,将它放在一旁,淡淡地问:“鹰王都不忙吗?还是你的工作就是整天带着各种面具到处旅行,尤其是淄京。”

藏啸桀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温和地回道:“猎鹰本就是在飞行中寻找猎物,鹰目所及的范围都是他的领土,他呆在哪里,又有什么差别呢?淄京有他势在必得的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不辞辛苦地踏出自己的领土。”

无心的心一紧,藏啸桀话中的强势和坚决,让他感到莫名的危险,这个男人,已经不是自已曾经认识的那个男人了。

他勾唇讽刺地说:“人皮面具非常好辨认,但人的心若是戴上了面具,那会让人觉得非常可怕。我饿了,进去吧!”他率先跳下马车,往大宅的正门走去。

藏啸桀飞身来到无心身旁,轻揽他的肩膀,皱眉地说:“呆会儿多吃一点!”他加重手上的力道,轻握无心清瘦的肩膀,在无心光洁的额头似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下。

无心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冷冷地瞪他一眼,自己的身体现在对于藏啸桀的亲近特别敏感,全身戒备着,敏捷地脱离他的掌控,说:“鹰王,请注意礼仪!这里是淄京,我是淄京的左相。”

藏啸桀并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幽幽地看着他,叹息着说:“无心,你在生气吗?为什么?你每次生气时就会叫我鹰王,以前都叫我桀哥哥的。”

“为什么?呵能在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仍问我为什么生气的人,就不是我所认识的桀哥哥。也许,他仅是你众多面具中伪装得最好、最成功的一个吧!”无心淡淡地讽刺完,看到出来接他们的屈浪,快步走到他身边。

藏啸桀微怔,苦笑地摇摇头,跟在两人后面踏进宅子,他鹰王何时这么不受欢迎了。

深夜,无心以疲累为由,拒绝了两人欲邀请他对月饮酒的雅兴,独自回到屈浪给他安排的小院,在踏进院子时见到了让他最意想不到的苍穹。

无心几乎是用扑的扑到苍穹身上,紧紧地抱住苍穹庞大的身子,然后站在苍穹面前,他发现它又长大了,变得更加强壮,真怀疑它这么大的身躯能飞起来吗?

苍穹碧绿的眸子在见到无心奇瞳里的兴奋时,掀起翅膀悲观地遮掩住自己帅气的鹰头,它还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它鹰王真的沦为了这个小鬼的宠物,呜呜瞧它今晚就是受到主人的威胁,专程赶来让这个小鬼开心的。

无心好奇地将它巨大的翅膀扯开,双手捧住它霸气又帅帅的鹰头,在看到它眼里的委屈时,奇瞳浮现狡黠的光彩,故意调侃道:“苍穹,你想我了吗?嘿嘿不要害羞嘛!我好喜欢你哦!”

正在另一个院子喝酒的藏啸桀一时没有忍住,将酒喷洒而出,褐眸里是难忍的笑意。

“啧啧有你这样的主子,苍穹可真可怜!主人得罪了人家,还得要宠物牺牲自己去讨好他。”屈浪凉凉地挖苦,其实他好奇不已,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能让桀如此失控。

藏啸桀心情极好地瞥他一眼,继续给自己斟上一杯美酒,愉快地望着院子的方向,凝神感应着。

苍穹似是受到了某种打击,碧眼无耐地望着无心,居然有人说它鹰王“害羞”?呃

“苍穹,你真的好帅哦!帅就是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意思!比起你那个假鹰王主人,你要帅上好多倍好多倍,我最最喜欢你了!”无心讨好地对它说,他实在太喜欢苍穹了,突然抱住苍穹的鹰头,像对自己喜欢的宠物似地亲亲它的鹰冠。

苍穹微愣,碧眼好奇地望着无心,有点受宠若惊,无心身上一股莫名的气息让它敬畏,主人对他的在乎更让它只能臣服。

藏啸桀刚喝下的美酒这次被全吐出来,差点呛着,这次不是笑,而是愤怒,酒杯瞬间被捏碎。

屈浪好奇不已地望着桀脸上精彩的变化,再再地好奇着无心在那边到底又惹了什么事?不过,他才不会现在去招惹桀,除非想当出气筒。

苍穹调皮地用鹰头蹭无心的银面,碧眼第一次友好地望着无心,然后掀起巨翅笨拙地抱抱无心,让无心开心地大笑起来。在苍穹面前,他找到了久违的轻松和快乐。

“苍穹,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自由地翱翔于蓝天碧云间呢?自由,是如此地难以岂及。今晚我决定了,我要跟你睡哦!呵呵”无心羡慕地望着苍穹,末了,宣布他重大的决定。能见到苍穹的机会不多,他不想错过,实在太喜欢它了。

苍穹愣住了,碧眼这次真的浮现害羞。它敏感地察觉到主人激烈的情绪波动,调皮地不去作反应。主人在乎眼前人的程度,它是最清楚的,当然,让眼前的人高兴,是它的“职责”,包括陪他“睡觉”,嘿嘿谁叫主人威胁它连夜飞过来

藏啸桀充满醋意地问:“浪,苍穹真的很帅吗?”

“帅?哦你怎么跟无心一样。它当然帅,是我见过的最帅的鹰王!”

“它比我帅吗?”某个男人不服气地继续问,手中新的酒杯又有破碎的危险。

“呃桀,它是鹰,你是唉夜已深,我去休息了!”屈浪赶紧闪人,无心在那边到底惹了什么事,居然让桀变得如此不正常。所以说,情爱不能沾,一沾就会变得神经兮兮,厉害如鹰王也不能幸免。

藏啸桀一怔,为自己刚才突然的气话而怔住,苦笑地摇摇头,喃喃自语地说:“自由?做普通的平凡人?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吗?如此特殊的你,这两样恰好是你最难奢求的。”

他深思的望着酒杯,仰头饮尽。他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去宠着一个人,这种感觉奇特而幸福。幸福,对他来说是最陌生的感觉,现在他找到了,就不想再放手。

院子的一间大房子内,一道黑影闪身进屋,他看到一只巨大的鹰横躺在地上,巨大的双翅横盖着,形成一个弧形的羽窝,紧紧地盖住睡在其中的人儿。苍穹温热的体温,双翅柔软的羽毛让无心感觉舒适而温暖,小嘴微微勾起,睡得恬静而深沉。

藏啸桀犀利的眼睛在黑暗中清晰地看着睡得香甜的无心,他对苍穹嫉妒不已,这个小鬼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这种表情。

“主人主人”苍穹的鹰灵在藏啸桀的脑海中叫唤着他。

“什么事?”藏啸桀语气不爽地在脑海中应道。

“是你让我来的!”苍穹委屈地说。

“哼我可没允许你陪他睡!”藏啸桀怄气地回道。

“呃主人,是你说的,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得配合让他高兴。”苍穹调皮地反问,主人有时很可爱的。

藏啸桀别扭地不看已经睁开碧绿鹰目的苍穹,迅速消失于房间内,冷冷地命令:“别让他着凉,仅此一晚。”

苍穹的碧眸里浮现笑意,一动也不敢动地保护着睡在翅膀中的人儿。

第65章 菊花席宴

从那次郊游回来之后,屈浪总会找各种理由邀请无心上门或以商会的名义到丞相府拜访他。当然,每次都会有一个人出现,那就是藏啸桀,这让无心无奈极了,只能想方设法地与其周旋着。

在藏啸桀面前,无心始终无法轻松自在,他在害怕。他害怕这个男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能轻松地面对任何人,包括梵御麾,却唯独对藏啸桀有一种从心底里升起的抗拒,仿佛自己只有抗拒了藏啸桀才会安全。他的心,在害怕!

而藏啸桀现在的步步紧逼,让无心感到压力奇大,却对他特殊的身份一愁莫展。在无心的心里,并不想藏啸桀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曾经的“桀哥哥”,在他心里一直有着特殊的地位。

这天下完早朝,无心在长长的宫道缓步前行,边走边想着最近让他头痛不已的这些难缠人物。

梵御麾对他的态度让他也感到压力,已经让他开始头痛了,他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在提醒自己,梵御麾和藏啸桀一样,似乎已经忘了他是“男儿身”,唉梵御极亦变得越来越难测,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望着他,眼里有着提防和矛盾。

今天早朝中最大的事情,就是任命了新的右相-宇川斯银。对于新右相的任命他完全不意外,朝中唯一有资格跟自己对抗的,就是宇川家。这是文、武双帝权衡朝政最好的一棋,只是宇川斯银锋利的眼神,让无心微微拧眉。无心至现在也未弄清楚自己到底何时得罪过宇川斯银,自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挑起的麻烦就不断

“左相,你这是要回左相府吗?”说曹操曹操就到!

宇川斯银阴柔挑衅的声音从无心身后响起,他徐缓地转过身子,儒雅地回道:“原来是右相,要一起出宫吗?”

“好啊,本相正好要去王府看望艳妃。”宇川斯银低头看着他,黑眸里净是傲气。

无心淡雅地一笑,做出邀请状,两人一起往宫门行去。

“左相,听说你的父亲是黑族人,母亲是淄京人,如果有一天,淄京和黑族开战,你是站在哪一边呢?”宇川斯银状似轻松地问,黑眸则紧盯着无心的反应。

无心悠然一笑,迅速回道:“本相之所以在淄京为臣,就是为淄京和黑族的世代友好而努力,不会出现如右相所说的那种情况。黑族并没有野心,难道说,是淄京有这个野心吗?本相并没有从文、武双帝那里得知。”

宇川斯银望着宫门在即,莫测地一笑,说:“看来,这对于左相来说,真是一个难题!放心,无论何时淄京还有本相为朝廷尽忠。宫门到了,本相先告辞。”

年仅十六岁就坐上右相的高位,宇川斯银现在是意气风发。他不会忘记,当年的少年左相,也是十六岁之稚龄坐上左相之位,现在,他终于跟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有了平等的地位,更有了对抗的资本。他更不会忘记,父亲是死于什么原因。踏上马车的宇川斯银,黑眸里是残酷和仇恨。

无心怔怔地站在那里,从宇川斯银身上散发的冷意和不友善,让他微微拧眉,看来朝中又一轮风波即将掀起。但无论是多大的风雨,他都不会退缩,更不会倒下。

梵御麾突然心血来潮地拜访左相府,管家在看到来人时连忙跪下迎接,颤微着说:“武皇万岁!”

梵御麾淡淡地问道:“起来吧,左相在哪?”说完,他打量着干净整洁却略显清冷的左相府,院子内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菊花,有粉红的、淡紫的、金黄的开满了整个院子,香气袭人。

“回武皇,左相在内院。”管家正要起身带路,却被梵御麾制止,用手示意他退出去。

梵御麾独自走在幽静曲折的卵石路上,在为丞相府怒放的菊花惊艳时,也为丞相府的简陋和素洁而皱眉,府里没有任何装饰物品,当时修整丞相府的一些奢华摆饰都不见踪影,院子里一尘不染,太干净了!

他缓步来到内院,就看到一个开满荷花的池塘,池塘上有一座精美的小桥,一端连接着伸进池中的小亭台,是观赏荷花的绝佳场所。池塘的左侧是丞相的书房,书房的前面只种了一种花-白色的菊花。

亭台内,一个身穿白袍便服的少年,正低头在桌上摆着什么,神情淡然而轻松,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嵌入这副优美的风景画中,甚至是这副画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梵御麾痴痴地看着,都忘记了要前行。

无心察觉有道视线紧盯着自己,敏锐地搜寻着视线的来源,在见到梵御麾时微微一怔,嘴角的笑容渐渐隐没,他在心里哀叹,为何他想清静地吃一顿饭都如此难。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恢复往日的冷静,走出亭台,来到小桥上,弯腰抱拳恭敬地说:“微臣不知武皇来府,请武皇恕罪。”

梵御麾从痴然中醒悟,温和地说:“是我没有通知你,不知者无罪。左相府的菊花是我见过最有特色的,看来你花了不少心思。”

无心淡然一笑,恭声说:“微臣只是恰好比较喜欢菊花而已。花也是有感情的,你若用心地去栽培它,它就会回馈你同样的芬芳。不知武皇用过午膳没有?里面请!”

梵御麾欣然接受邀请,跟他并肩走在小桥上,幽幽地说:“菊花尚且如此,那人呢?如果用心地去对待一个人,他也能给你同样的回报吗?”

无心脚步微顿,轻松地回道:“人心难测!人的心,很难用条件或对等去要求的。世间一切的纷繁纠缠、仇恨欲望,都在于人心。人心,它能救世,也能灭地。”

梵御麾仔细品味着这番话,愉悦地说:“跟你说话,总是让人愉快!如此透视一切的你,会如何面对用心对待你的人呢?”

“当然是心怀感激,然后力所能及地回报。”无心迅速回道,对于梵御麾今天突然用“我”和“你”来称呼彼此,故意忽略不去在意。

梵御麾兴味地望着他,两人来到小亭台内,他就被小桌上摆放的各种菊花和糕点吸引住,好奇地问:“无心,菊花也能吃吗?”

梵御麾晶亮如蓝水晶的眸子好奇地注视着无心,他眼睛里纯粹的愉悦让无心稍稍放松情绪,含笑回道:“菊花不仅是一道美味好菜,更能酿出美酒,还能治病。”

“哦”梵御麾迫不及待地坐好,抬头望着无心,兴奋地说:“我肚子饿了,快告诉我如何开吃。”

梵御麾看着中间一个正煮沸的小锅,周围摆着洗干净的菊花,一时不知如何开始吃,坦然地询问,没有一点儿傲气和不自在,而且毫不客气地用手拿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进嘴里,然后眯眼享受着入口即化的绝佳口感,一副享受至极的表情。

无心怔然地看着眼前不同于以往的梵御麾,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武皇,没有了高贵和傲气,他甚至用手拿东西吃,要知道皇室礼仪中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了。如此亲切又随性自然的武皇,让无心觉得陌生极了,他甚至不敢去想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深沉精明如梵御麾,不会无故地去做任何事情,更不会在不相关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另一面

“坐啊这糕点味道真不错!也是用菊花做的吗?”梵御麾示意他坐下,大手又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对于用手抓东西吃似乎乐在其中。

无心叫侍者取来酿好的菊花酒,自己则端坐在梵御麾对面,徐缓地解释:“回武皇,糕点也是用菊花做的。这是火锅,汤已经煮沸,将菊花直接下到锅里烫一下,沾着这个调料吃就可以了。”

“无心,今天你我都不在朝中,就不要这么生疏,叫我麾吧!”梵御麾趁机提出要更改称呼。

无心惶恐地站起来,迅速回道:“您是君,微臣是臣,岂能没有礼数!微臣不敢!”

“你顽固的小鬼!呵呵坐下吧,今天我有幸品尝到独一无二的‘菊花宴’,你身上萦绕着淡香,跟你‘吃花’有关系吗?”梵御麾也不为难他,探索地问道。

无心垂下眼帘,边下菊花边淡淡地回道:“微臣的身上没有味道,那只是衣服的熏香。”

他看到侍者端来窖藏的酒坛,埋头打开坛盖,一种沁人心脾的酒香和菊香混合而成的特殊香味漂浮于空气中,让梵御麾双眼一亮,惊喜地望着他。

“武皇,这是微臣今年刚试着酿的菊花酒,请品尝!”无心斟好酒,双手递给他。

梵御麾先是端到鼻端深深地闻了闻,一副享受无比的表情,慢慢地品尝了一口,睁开晶亮的蓝眸,笑着说:“好酒!不过除了菊花的味道,我还尝出一些药材的味道。”

无心闻言一笑,说:“微臣在酒中加入了地黄、枸杞、当归等草药,使此酒有着明目、养身和治病的功效。”

梵御麾开怀地笑了,神情惬意而轻松,说:“无心,为什么院外的菊花颜色鲜艳,而内院的菊花却都是白色的?”

“白菊的花语是诚实的君子,微臣以此为镜。”无心适时地表达自己的忠诚。

“好个诚实的君子,哈哈哈来,陪我再喝一杯!”梵御麾酒兴正隆,两人对饮起来。

“砰”

“桀,怎么了?”屈浪不解地看着突然将桌子砸碎的藏啸桀。

“哼梵御麾对无心心存不轨!”藏啸桀的表情像是看到自己的宝贝被别人窥视一样,褐眸似要射出怒火。他刚才用鹰眼搜寻无心的讯息,却见到两人在丞相府的荷花亭内喝酒,梵御麾的表情刺激得他妒火高涨。

“哦”屈浪一点儿也不意外,有趣地看着快要失控的桀,无心对桀的影响之大,超出了他的想像。才看到两人在一起就如此的激动,那若是现场“抓奸”,岂不会掀起一场恶战呃他在想什么,屈浪摇摇头。

“今晚将他带过来!”藏啸桀寒着脸命令。

屈浪额际冒汗,头痛地说:“桀,你现在要冷静,万一再惹恼无心,小心他不原谅你!他现在是梵御麾的臣子,有诸多的不便,你又没有看到无心对他有意,就因为这个而加怒于无心,对他不公平。”

藏啸桀闻言脸色缓了缓,怄气地说:“那就明天吧!对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说完,褐眸犀利地盯着屈浪,无心对他感情的毫无回应,让藏啸桀变得敏感而多疑,霸道地注意着无心身边所有潜在的威胁。

屈浪连连摆手申冤,就差立军令状了,申冤地说:“我厉害无比的鹰王,我就算是有十个胆,也不敢奢想无心的。放心放心”就像无心曾经形容的,鹰王和虎王之争,谁想插手,谁就早死。

“报,有急件!”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屈浪接过密信,看完后神色变得凝重,递给藏啸桀。

“最近不断地有黑族人被杀,被杀之人都被残忍地挖去双目,然后弃尸在乱葬岗。东都的黑族人现在人人自危,纷纷准备撤离东都。”屈浪认真地说。

“被挖双目?死者都是在生前被活活地挖掉双目,而且都是女子,然后再杀掉,好残忍的手法!”藏啸桀敛眉思索着,他担心的是那个对黑族人极其维护的小鬼,在知道此事后会做出何种反应,肯定是不抓到凶手誓不罢休。

“最奇怪的是,凶案连续发生了近一个月,不断地有黑族女子被杀害,却无人报案,更没有任何消息出来,如果不是我们的情报够厉害,这个消息还会被隐藏下去。好诡异!这个背后似乎有着什么阴谋,桀,要不要提醒一下无心?”屈浪征询地问道。

藏啸桀思索了一会儿,说:“明天将他请到郊外!此事不简单,只针对黑族,好像又在防着无心,必须告诉他。”

第66章 绝世姝颜

第二天,无心被屈浪邀请到屈府,然后从屈府的后门被请上马车,马车内却只有藏啸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