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能在娱乐圈红这么久,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和梅歆都懂得怎样做是对自己最好,只不过梅歆是防卫,而柯逸擅于利用。

“你不在意么?”现场一片呜咽声,这些粉丝都忘了当初怎么黑管蘅的,高以梵正义之火熊熊。

黎漠轻笑:“他说的管蘅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又不是我的管蘅。”

高以梵听得心一紧,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演唱会结束后,高以梵执意要和黎漠去喝酒。黎漠问他是不是大醉一场后,伤心就能少一点?高以梵无言。

“如果可以,陪我走一会吧!”

工体这边夜店很多,已近午夜,仍是车来人往。“其实没必要小心翼翼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挺好的。”黎漠回过身对闷不作声的高以梵说。

“谁遇上这种事,都不能好。”高以梵觉得黎漠在强撑。

黎漠摇摇头:“你错了,如果硬要说,我应该比世界上很多男人都幸运、幸福。幸运,是我遇到了管蘅。幸福,是我们自相爱到她生命终止,我们一直相爱着,一天比一天恩爱。没有分歧,没有争吵。所谓的永远都是有期限的,哪怕你活到一百岁,那也只是个时间。能有多少人相爱到永远?管蘅给了我永远、永恒……你哭什么?”

“我哪有哭,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个永远……他妈的也太短了。”高以梵瞪着黎漠,狠狠地拭去眼中汹涌的泪水。

短吗?去年的七月认识,到今年的六月,整整一年,从一个夏天到另一个夏天。陌生,熟稔,心动,纠结,表白,结合,许诺,永远……黎漠突然感到自己仿佛一生的情爱都穷尽在炎炎的夏日里。

他想起在野战场,管蘅被蓝队的人击中,拖着枪还在向前,他大叫道:你已经死了。管蘅拧着秀眉,反驳道:没有啊,你看我有影子。

他低头,他的影子孤零零地落在地上,他的身边空空的。

很多时候,对于命运,你不得不选择宿命地相信。

陆庭芜判决下来了,五年有期徒刑,不算很重。黎漠觉得这个时候他去服刑,是上帝给了他赎罪的机会,这才是上天的宠儿。那又怎样呢,陆庭芜的心从此就能宁静如水么?这个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时候,有的罪是有服刑期限的,而有的罪,即使是用长长的一辈子去服刑,也是不够的。

管爸爸谢绝了黎漠让他去巴黎小住的邀请,本来就沉默的人,越发没有话了。有时候不得以要回答,竟然是用手语。黎漠看得心酸得不行。他是坐高铁回宁城的,黎漠陪着他在车站坐了两个小时,他看看黎漠,安慰道:“不要担心,管蘅的妈妈和晓冬都在那边呢,能把她照顾得很好。”

黎漠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她们都在,上帝也在,可是他不在,她还是会感到孤单,会很想很想他吧!

一个个都走了,终于黎漠也要回巴黎了,吉林、高以梵、厉忻宁和莫静言都来送机。吉林哭得像个孩子,搞得黎漠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莫静言说她会把行程调整下,争取新年时飞巴黎去陪他。

“不需要这样的,我真的很好。”黎漠保证,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黎漠安检过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里走,他不敢回头,看着他们的样子,他怕控制不住情绪。

花园里最后一朵玫瑰是十月才凋落的,刚好是巴黎秋天音乐季开始的时候。邻居太太剪了一根枝条,说要回去插枝。这个品种,她在意大利的时候也见过,可是人家不肯送给她。

黎漠担心地问,这样剪枝会伤到玫瑰吗?邻居太太看着一身正装的黎漠,摇摇头:“当然不会。你要去看音乐会吗?”

音乐会的票是穆利先生送的,工作室的事务很忙,黎漠好不容易才腾出时间来。穆利还特地打电话来问票是否送到了,接着说,如果管蘅还在,今晚,她会是他的指挥助理。

哪里去寻找这个如果呢?管蘅已经离开一百多天了,很奇怪,他却像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总觉着,那是刚发生不久的事。他不再那么爱听交响乐了,每听一次,都觉得下一刻管蘅就会开口和他谈论。他屏息,侧耳倾听,轻轻微微的,是他的呼吸。

一个人来听音乐会总有些寂寞,幸好音乐会很精彩,特别是最后一首曲子—《柴可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在空旷的大厅里,音乐很是激昂,同时又无比婉转。黎漠忍不住想,如果管蘅来指挥,想必还会多一点别的韵味。

邻座一位漂亮的女士激动得两眼晶莹,她对黎漠说:“这个夜晚真是太美妙了。”黎漠回以微笑。

女士似乎意犹未尽,邀请道:“我知道一家酒吧,调酒师的手艺非常不错,先生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喝上一杯。”

“很抱歉,女士,我已经结婚了。”黎漠抬起手,让她看无名指上的戒指。

女士并不感到失落,打量了黎漠几眼:“是么,那请代问你太太好。”

黎漠道谢。外面月光很好,路灯昏黄地亮着,把一片夜色映得很温暖。他突然的不想回家了,开着车随意地向前。当车停下时,他发现这儿是新桥。

他一个人慢慢地走,走到桥中央,听到不远外有人在叫:“快看,是流星!”他仰起头。《圣经》里说,恒古之初,第一天,上帝创造了世界,有了白天和黑夜;第二天,上帝创造了美丽的蓝天,在水面覆盖的地球上空铺上云朵,让它们携带空中的湿气,他把天空叫做天堂。善良的人死后,就会升上天堂。

“管蘅,是你吗?”他凝望着流星一闪而过的尾巴,柔声轻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