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将神念收回,叶青篱又试着在心底呼唤鲁云。

这一次倒是有了微弱感应,鲁云的传音虽然不能直接透过重重阻碍映射到她元神中,却能给她一些基本的情绪信息。例如,他现在很安全。

叶青篱便放下了心思,估摸着自己仍然是在玉罄书院中。至于为什么会忽然被抓到这个地方关起来——除了是因为他们偷吃了龙鱼,叶青篱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她就安安分分地坐下来,干脆继续修炼。

虽然这密室中灵气稀薄得很,只勉强达到凡级二品的程度,但她对这个倒不是很挑。况且她最近修为增长过快,借此磨上一磨也是好的。

时间就在这种沉默的修炼中缓缓走过,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等叶青篱从入定中醒过来后,忽然就感觉到呼吸一阵困难。

她有些惊讶,忙运转灵力将外呼吸改为了内呼吸,胸口压力才减轻少许。然后她就发现,经过她刚才那一番修炼之后,这密室中原本勉强达到凡级二品的灵气浓度竟就这样生生被耗去大半,此刻已是凡级一品都不如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叶青篱好一阵思索,方有些不大确定地猜测,“莫非这密室中的灵气竟然会用一些就少一些?”

如果是这样,那她的麻烦就大了。

因为自从达到筑基期以后,她就拥有了辟谷之能,所以随身携带的辟谷丹便不再像以前那般之多,仅仅寥寥十来颗而已。

而筑基期修士的辟谷之能又是跟灵力挂钩的,倘若这密室中的灵气量只有固定的这一点,那一旦灵气用完之后,她就必须依靠自身灵力来维持辟谷。

自然,这种辟谷无法持久,待她自身灵力用竭之后,倘若长期无法得到补充,那后果,即便不是脱力而亡,也会损害道基。

虽然她还有着一个长生渡做后盾,但这这种情况下, 她要是连着肉身一起遁入长生渡,只怕就会暴露掉这个最大的秘密。

“莫非这是什么法宝的内部?不然怎么会灵气封闭?”叶青篱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万物生息相通,世上又怎么会有真正灵气封闭之所?”

这样想着,她精神略略一振,便又小心试探起周围的灵气来。

待沿着四壁仔细走过一圈,未曾探得任何异常之处后,她干脆一咬牙,便运起功法大肆吸纳起密室中的灵气。

反正这点灵气也不能给她使用多久,还不如早些吸纳完毕,看看会不会引发什么异变。

小小密室中便如有风烟搅动,叶青篱深深吸入最后一口灵气,便将经脉中的灵气搬运速度降到最低,然后仔细感应起周围动静来。

一刻钟过去,四周空气凝滞,灵气荒芜。

两刻钟过去,四周空气依旧凝滞,灵气仍然荒芜。

三刻钟…

四刻钟…

叶青篱盘坐在密室中,原本静默的心神微微一动,忽然就感觉到了一点稀薄灵气犹如雾水一般,缓慢而艰难地透过密室四壁,缓缓钻了进来。

她忍不住轻勾了下唇角,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此处的灵气虽然稀薄,但也不是完全与外界阻隔。天地本身就是一个大循环,除了长生渡这个在大千世界外的异空间,又有何处能够脱离这个循环?

得到这一信息之后,叶青篱也不急着吸收这点灵气,她只是盘坐在地上,默默计算着灵气渗入的速度,最后得出结论:“看来此地的灵气维持我辟谷是没问题,但要想修炼的话,却是万万不能了。”

难怪她会被关到这个地方来,想必此处就是玉馨书院囚禁惩罚的静室。

这个静室倒是不凡,毕竟一般的修仙者全都很能耐得住寂寞,倘若只是普通的关押,对修士而言,也不过就是换个地方闭关修炼而已。修炼无岁月,闭关十年百年斗不过是弹指一挥,又如何能叫人感觉到孤独寂寞的恐慌?那所谓静室关押,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偏偏这静室中灵气稀薄,叫人无法修炼,才恰好能让人尝到被黑暗与时间啃噬的滋味。

就算是再能够耐得住寂寞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想必也会倍受煎熬。

这是直接诛杀人心的冷暴力,却往往会比生死一线的战斗更能让人记忆深刻。

叶青篱倒有些佩服起设计出这静室的人,想必玉馨书院中历代天才甚多,不用点厉害手段,还真是磨不平他们的棱角。她忽然好笑,想她初入玉馨,甚至就连祭拜祖师的仪式都还没经历过,就享受到了这般一番待遇,也不知道是不是院中高层要磨她棱角?

再一回想起那龙鱼美味的余韵,叶青篱的心情立刻就变得极好。

这样的净室惩罚,对别人而言是煎熬,对于她而言其实反倒是一个供她整理所学的好机会。

她随身携带者长生渡,虽然在这个时候无法用肉身遁入其中,单独用元神进入却是无碍的。长生渡里有鲜活多姿的山水,有生机勃勃的草木,还有天真可爱的珠珠,她又哪里用得着害怕什么寂寞?

只要这个密室里的灵气能够供她辟谷,让她不需要冒着暴露秘密的危险来维持生命,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想必书院高层也不会将她关押太久,她如今好歹也算是有“潜力”的那种弟子了,若是长期荒废在这个地方,修为不能有所寸进,吃亏的反而是门派。叶青篱盘算着:“至多…也就是将我关到明年太虚论剑的时候吧就算是要错过论剑,那再过两年,到五行台十年一期开启的时候,我也总能出去了。”

这厢,她盘算打得很好,更想到了利用这段时间在长生渡里将四象鼎至少炼化到三成。这样的话,即便一两年内修为不能进步,却也恰好能修养经脉,巩固基础,还顺便多研究些符箓杂学。

一片漆黑的密室中,叶青篱便的呼吸便缓缓停止。她将元神完全沉入长生渡,只有肉身盘坐在外,除了肌肤吞吐灵气以维持辟谷,整个人渐渐如雕塑般失去了所有声息。

时光如尘埃,无声落下,堆积。

刑堂昼空岛上,金se腰带的男子身形一闪,便瞬间落至书院的外围雾圈之旁,然后取出令牌,撕裂空间离去。

掌门殿中,凌杰大步踏入,玉璇真人转身看向他。

“如何?”

“我们都小看了叶青篱这丫头。”凌杰微侧了下头,眼珠子一溜,又是一副神情跳脱的青年人模样。

“何出此言?”玉璇真人微微一笑。

“唉。”凌杰大叹口气,“她从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被关押在昼空岛静室里,不急不躁不吵不闹也就罢了,毕竟玉馨书院里头本也没几个会因为这点意外就大喊大叫情绪失常的。可问题是,三个月过去了,她既不修炼也不做其它任何事情,硬生生这般枯坐,实在有些可怕。”

“不像是十几岁年轻人的心性。”玉璇真人也微皱了下眉。

“便是我,在昼空静室里,最多也就支撑三月而已。”凌杰嘿了一声,“有点儿意思。”

“其他人都放出来了?”玉璇真人沉声问。

“那是自然,再不放的话,人都会废掉。”凌杰右手拇指与食指轻扣,摩挲了一下,“掌门,叶青篱该如何?”

“继续关,看她的极限在哪里。”玉璇真人忽然一[转话题,“凌杰,你可知惜花宗魔尊今日投递了拜帖过来?”

凌杰一愣:“他们的拜帖不是被退回过一次了吗?”

玉璇真人目光微凝:“这一次,惜花宗的拜帖是由连城派黑水城递过来的。”

一三零回:万里难重逢

年底,整个昆仑境内忽然一片沸沸扬扬。

好像是一湾平静到沉寂的深潭,一夕之间被天火煮沸,各种颜se的事情纷至沓来。于是原本深潜于潭底的各种妖魔鬼怪纷纷冒泡,无数光怪陆离的事件拥挤着登场。

走在昆仑各大属城的街上,很有可能你前一刻还在听人说魔门惜花宗已经光明正大与连城派的黑水城联合结盟,下一刻又会听人议论到晴川一带忽有归元期妖兽大举进攻昆仑结界,然后被人多势众的昆仑派迅速清扫。

昆仑派除了发布一道公告,言明本届太虚论剑将抛下所有身份之别,只要能过参天三阵之人都可以参加外,便再没有任何公开的消息发出。

“兆熙,你说玉璇那个老家伙是怎么想的?”繁华的仙灵易市上,一个容貌端庄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缓步在前方。

他的身后跟着年轻男女各两人,其中看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女正摇晃着脑袋四下张望,满眼都是新奇,另一个女子却是目不斜视,形容沉稳。

还有一个少年面貌清秀,也是对周围繁华视而不见,只那一双犹如春水般温柔的眼睛中隐有愁结。便是这三分抑郁,反倒生生给他的气质加了七分,叫人一见之下就有些移不开眼。

“想来…处处防范,不如开门见山。”接话的男子有一张俊朗到硬挺到放肆的面容,他的眉毛修长浓郁,唇边轻轻泛起一点笑意,仿佛是嘲讽,又仿佛什么都不是,“开门见山了才好瓮中捉鳖,师叔你说的是不是?”

说话间他步履从容,虽是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周围又全是气度不凡的修仙者,他却显得格外风流优雅,似乎哪怕一个说不出味道的消融,都透着一股子让人怦然心动的诱丅惑力量。

他身边那神态沉稳的女子忽然扫过他一眼,立即就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道:“张师兄,你收敛一点。”

张兆熙轻轻一笑,那眼神稍一流转,反而越发充斥着暧昧勾人的意蕴。

他不答话,却分明是用这个笑容表达他的邪恶放肆。

走在最前方的中年道士轻咳了一声,很是严肃的训斥:“兆熙,适可而止!”

张兆熙微一扬眉,依旧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态度。

而在这同时,他又听到耳边响起细细的传音之声:“臭小子,想找鼎炉了是吧?”

张兆熙也传音回答他:“师叔,只怕想找鼎炉的是你把?”

“嘿嘿!”对方竟也十分猥琐地笑了笑,“你师叔我最是怜香惜玉,可不会胡乱去寻鼎炉来败坏人家姑娘的身子,顶多我也就是换道侣换得勤快一点。这次昆仑镜内各se人物齐聚,我们叔侄两个去寻几个魔女来试试双修的 滋味如何?

“只要师叔你不怕被魔女吸干了,师侄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张兆熙淡淡回答。

“那…我们把这三个小家伙甩开?”

“师叔,你不怕出点什么事情,惹得师傅怪罪?”

“嘿!那个老家伙!”空音正要再哼一声以示不屑,忽然就感觉到身后张兆熙与张永卓的气息都有些不对。

外表雍容内里猥琐的中年道士立刻回头一看,就见身后四个小辈全都停了脚步。年纪最小的聂瑶在盯着张兆熙看,旁边的殷阑珊则在盯着聂瑶看。而张兆熙的神情晦暗莫测,整个人好像忽然被披挂到了黑白画面的另一边。

与他同样站在黑白旧画另一面还有张永卓,只是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眼睛里更是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在瞬间闪过,然后又湮灭。

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空音正好看到一个紫杉少女沿着台阶,犹如烟水般步入旁边那一家法器材料店铺。两个青年殷勤地跟在她身后,正不断讨好地说着什么。

从空音所站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堪堪只能看到她半张侧面。便是那半张侧面,就显出了肌肤白腻如瓷,下巴精巧得好似名家雕琢。

应该是感应到了张氏两兄弟灼热的注视,她忽然回转头,目光在张永卓身上一扫,又落到张兆熙身上,然后带点审视与疑惑。

空音看得分明,这确实是个极美的女子,那眉目精致秀丽得好似春池边上的烟柳,收敛了太多灵性,因而叫人流连。

然而修仙界最不乏的也正是这样的女子,或者眉目如画,或者钟灵敏秀,又或者吸丅精揽月,修仙者本就是在天道中挣扎的人,自然不缺这些东西。

张兆熙的年纪不大,可美人,其实也早就看过无数了。

空音自然不会以为张兆熙是被这人容貌所摄,至于他旁边的张六张永卓——这个傻小子看美人看呆了倒是半点也不稀奇的。

“臭小子!”空音凝气成线,传音过去。

他活了一把年纪,自然知道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个混小子拉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张兆熙眼睛里面的晦暗一点点剥落,他原本全身都散发着诱丅惑异性的讯号,在这一刻却全然转化为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空茫。

“不是她…”轻轻一声叹息,来自张永卓。

站在台阶上的紫衫女子又疑惑地向他看去,她旁边有人轻唤了她一声:“青羽师妹,我们快些进去吧。”

“哦,好。”

声音轻飘飘地远去,立于彼端的张兆熙轻轻一拍旁边兄弟的肩头,唇角微斜道:“小六,不走么?”

“不是她…”张六失魂落魄。

“早都死了,灰飞烟灭,怎么会是?”张兆熙轻笑一声:“还不走?再傻看着当心人家把你当做登徒子。”

张六咬住下唇,垂下眼睑,沉默转身。

一行人在这街道的一头走向另一头,聂瑶没有了欣赏异地风情的兴致,空音也不再有发挥猥琐的心情。

相互的沉默中,一贯寡言的殷阑珊忽然问:“她像谁?”

很多时候,这种沉默中的突袭都能够收到极好的效果。殷阑珊不是个习惯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她给人的印象向来就是冷漠,沉稳,安静,因此,当她忽然这样提问的时候,也很少有人能够抗拒。

至少张六就没有抗拒,他嘴唇颤抖,低低的说:“其实也不是很像,只是脸型有一点点像,还有眉毛和鼻子,一点点像而已。我知道,不是她,差太远了,就连形似都只有三分…”

虽然是回答了,然而答非所问。

殷阑珊的神情依旧沉稳,她只是淡淡的说:“永卓,执着是优点也是缺点,如果不能学会放下,你还是回去做凡人吧。”

张永卓又将头低下来,轻而坚定的说了一句:“我需要力量。”

——所以我会一直走下去。

“其实半点都不像。”张兆熙却在这个时候接上殷阑珊的话,给出另一个答案,“她不需要别人像她,她也不会去像谁,这种对比根本就没有意义。我只是在那一刻,有过一丝幻想而已。”

这一句话,张六和聂瑶没有听懂,殷阑珊和空音却是懂了的。

两人皆有些震惊的看向张兆熙,一时不知该忧还是该喜。

因为张兆熙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承认了自己的脆弱,他这样的人,居然会说自己有过“幻想”,那他心中的感情该要刻骨到什么程度,才会让他甘愿在他们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他将伤感摊开得太过干脆利落,又终归是有些太过形而上了,只让人感觉到,很假。

空音轻咳一声:“这个昭明城,实在也没什么好看的。阑珊,你带小六跟瑶瑶回客栈去吧,我刚才见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这就带你们师兄去查探一番。”

话音未落,维持着雍容表象的空音老道就暗暗冲张兆熙打了个你知我知的眼se,然后身形几闪,也不等殷阑珊回话,立刻就似慢实快地离开了。

张兆熙的动作也很快,他的修为又是同辈四人中最高的,轻轻巧巧的就跟上了空音的步伐,然后对他传音说:“师叔,你下次要找借口的话,能不能换一个稍微不这么拙劣的?”

空音的脸皮早就厚过城墙,一边大步前行,一边从容指点:“兆熙,昆仑物产丰无,你看这城中繁华,如今这时节定能淘到些不错的东西,我们不妨好生挑选。”

暗地里传音:“臭小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还分那个什么像不像的。照我看,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也没谁特别。”

“天底下的男人也同样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张兆熙凤眼微挑,“可惜像师叔这样的鼻子和眼睛,就永远比不得师侄这样的好看。”

空音脚下一踉跄,忽然转过身,对旁边险些被他撞到的一个秀丽女修士行了个道揖:“这位道友,适才身体有些不适,冒犯了道友,还望道友见谅。不知道友仙乡何处?贫道连成派空音。”

张兆熙:“…”

被“冒犯”的女修士展颜一笑:“不敢,晚辈昆仑派明瑛。”

张兆熙传音:“师叔,人家是在提醒你,叫你别再继续丢前辈高人的脸。”

空音一脸凛然正义:“道友着相了,我辈修士身份年龄皆是外物,这些浮云的东西,不说也罢。”

一三一回:华年将渡

弹指年华如瀑,便又是一个年祭过去。

叶青篱被关在昼空岛的静室里,元神遁入在长生渡中,不知岁月消逝。

明丽的千液湖边,骤然有朦胧清幽的浅绿se薄雾升腾而起。

昂——

轻轻一声有如龙吟扶摇,湖边灵雾乍如风云翻腾,舒展而过,直如神龙摆尾,灵动逍遥。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响起,珠珠兴冲冲地跑过来,蹲到盘膝坐着的叶青篱身边,欢喜道:“篱笆,篱笆,你的四象无极鼎终于可以启动啦!”

叶青篱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她右手摊开,灵动的薄雾便如水龙翻卷般倒入她的掌中,然后翻滚压缩成一团,最后变成了一尊泛着莹莹绿光的小鼎。小鼎不过巴掌大,方口四面小三足,看那质地非金非玉亦非木,向东的那一面上有青龙盘旋,吞口晶莹,气势隐约磅礴,只如活物。

“虽然是可以启动,但我现在的肉身无法进入长生渡中,若要炼丹还需等些时日。”叶青篱伸指一弹,鼎身再次发出悠长龙吟,最后化成一只龙形的翠绿se手钏,一个旋绕便缠到她的左手手腕上。那模样,就好似是有一条小龙缠绕于她腕间般,龙口衔着龙尾,龙身上鳞片宛然,栩栩如生。

“呀!小鼎变成小龙啦。”珠珠好奇地伸手戳了戳叶青篱手腕上的镯子,着镯子的颜se并不特别突出,虽是翠绿却并不鲜艳,反而隐含着一丝古朴的晦暗。落在叶青篱手上,便只显龙形精致,却并不引人注目。

“这是四象无极鼎的第一形态。”叶青篱解释道,“化成龙形后,我可以在借用地火炼丹的时候引动乙木青气,增加丹药的成丹率。”她没有继续解释的是,四象无极鼎化出第一形态后,还能帮助她发挥木系法术的威力,并且自带一个移花接木的奇术。

借用四象无极鼎,一旦引动移花接木,叶青篱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将对手的攻击反射回去。这实在是一个远比主动防御还要好上许多的防御之术,并且也非常符合叶青篱平常的战斗习惯。

法宝果然是法宝,先不论这个法宝究竟是什么品级,光只看叶青篱才将它炼化到三成,便能发挥出这许多功用,就已经显得很是非同一般了。

将四象无极鼎的事情初步解决后,叶青篱就开始每日里带着珠珠辨识灵药,详细教导她不同的灵药应该如何采摘,如何保存,如何分类。

珠珠在年前终于完成了灵魂的初步凝练,现在已经能够碰触实物,若以人类而论,身上的力气也有五十斤左右,能做许多事情了。打这以后,珠珠就整日欢腾忙碌,再不喊无聊,也没耐心再去修炼那凝神之术,反而是围着药圃团团转。

诸如:“四百年星星草已经收了五十三两啦!”

又如:“篱笆,这些百附藤只有半熟的种子才可以入药,多浪费呀,我们用腾叶来编东西好不好?”

再如:“哎呀,好像要下雨啦,篱笆快来给火鸦草布个防护阵,这些小东西不能淋雨呢。”

这类话语此后就成了叶青篱耳边常客,她那药圃也在这种细心打理下越发井井有条,收成比起她原来那个状态可不知是好上多少倍。

毕竟许多灵药都不是年份越高越好,在不同的丹方中,对灵药的年份配比都有不通过要求。甚至还有些灵药寿元有限,一到时间就会自然枯死或者药性转换,若不能及时采摘,就只会废掉。

以前叶青篱不能即时管理药圃,造成的浪费不知凡几,而自打珠珠接手药圃之后,这种事情便很少再有发生。在这种情况下,叶青篱每次想起珠珠的来历,对她的怜惜自然就忍不住又多加几分。

只可惜珠珠并不热衷于修炼,而叶青篱手头也没有专门给凡人灵魂修炼的功法,珠珠在长生渡中虽然是无忧无虑,她身体里的那一点离火之精却怎么也壮大不起来。

这一日,叶青篱正点了朱砂继续绘制灵符,刚用去一打符纸,成功了三道灵符,她的心头忽就生气异兆。

叶青篱握着制符笔的手一颤,那一道符文线条便在半路中断,然后灵气一冲,这张半残缺的修灵符就在她面前无火自燃起来。叶青篱也不闪躲,她现在只是元神之躯,在长生渡里能够引动的灵气有限,绘制的修灵符也是最低级的那种,自然并不惧怕这一点灵气冲突。

“篱笆!”正端着一个藤编小筛子走进竹屋的珠珠却清清脆脆地喊了声,她敏锐地感觉到叶青篱情绪有异,一双灵动的杏核眼立刻就睁大了,转头紧紧盯着叶青篱。

叶青篱的眼睫微微一动,将符笔搁到砚台边,视线落至她身上,弯唇笑道:“珠珠,外面有人来了,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累坏了,知道吗?”

珠珠的小嘴立刻就噘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说话,眼前之人就如此前的每一次一样,一个晃身就像烟雾般消散在空气里,然后再不见影踪。

“别…”一个字没吐完,珠珠的脑袋垂了下来,小脸不由得皱成一团,“每次都是这样,说走就走。”

静默了许久,她才将手上的小筛子放到旁边一条藤编凳子上,然后伸手在空气中虚抓。抓来抓去,自然是什么都抓不到。她又将脑袋一歪,目光怔怔地望向窗外的大湖:“外面?外面是什么?为什么篱笆每次都说外面呢?”

她叹了口气,想了许久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通之后,就走到桌边将那些裁好的符纸收到旁边博物架上的多宝格里。收拾了符纸,她又盖好,洗净符笔,将屋子收拾得清清爽爽。

这一间书房是叶青篱不久前准备练习制作符纸的时候才盖的,原来她只在千液湖边盖了三间绣屋。其中一间卧室,一间储藏室,一间厨房。后来因为灵药越收越多,便又加盖了两间储藏室,还专门为珠珠盖了间闺房。

如今再加上书房,这千液湖边的碧文竹林中就有竹屋九间了。所有竹屋全都是架了高脚,悬空于地。珠珠踩着竹梯走下楼来,闷闷地用脚尖踢了踢铺满地面的星星草,忽然觉得这个从前让自己感觉到无比安心的地方竟然有些清冷。

她抱起手臂,轻抚过自己柔嫩的脸颊,喃喃道:“我也会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