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灵兽转过了身,藏在一块足有三人高的巨石下,强行按捺下情绪,潜心等待。

叶青篱的耐性素来很好,此刻却有种在刀山火海上备受煎熬的感觉。她背靠在巨石上,视线则正对着那片骤然爆发出阴冷灵气波动的小山坳。

在她的感应里,脚下山腹中仿佛正有无数带着血光剑纹的人在走来走去。而她的视线所及,则看到前面的小山坳中先是冒出蒙蒙血雾,紧接着有一团团拳头大小的血se蜘蛛从血雾中爬出,然后快速四散开来。

叶青篱不由得脊背发麻,越发一动不动。

鲁云一抬头,也瞪大了眼睛,传音道:“篱笆,我们好像很倒霉。”

只见那数不清的血se蜘蛛快速散布在光秃的石山上,它们到处喷吐蛛丝,天空中偶有飞禽飞过,有些蜘蛛便将腹部朝天,如血雾般半透明的蛛丝直射天空,轻易将路过的飞禽一只只捕获。

但凡有这样落网的飞禽,周围的蜘蛛便会一拥而上,快速分食。

它们吞噬食物的姿态有些骇人,因为不论何种飞禽,一旦到了它们嘴边,就会先呈现中毒的朱红se,紧接着皮毛开始脱落,血液开始干涸。到最后,蜘蛛们进食完毕,猎物就会剩下一副森白完整的骨架高昂着没有生气的头颅,然后一点点陷入泥土当中。

叶青篱开始庆幸自己和鲁云没有继续选择飞行,在这种情况下,隐身落到地面,反而比飞行要安全些。

当然,她跟鲁云并没有普通等级禽类妖兽那样脆弱,那一只只血se蜘蛛经她仔细观察后,从灵气波动上来看,实力似乎也只有在筑基初期。但好汉也架不住人多,更何况对方还是难以计数的成群妖兽?

这也是人类一直将低级妖兽当成猎物,却在北战事从来都只是防守,而没想过要大规模反攻北苍山脉的原因。

因为许多妖兽的繁殖能力都太过可怕,尤其是低级巢生妖兽。

叶青篱跟鲁云屏息等着,却见蜘蛛群如潮水般越散越开,眼看便要用到他们身边来了。

“篱笆,咱们跳到后面这块石头上去?”鲁云的爪子勾了下叶青篱的衣服。

叶青篱游目四顾,眼见没有旁的去处,便只得伸手在身后巨石上一撑,然后反身跃上。她用的是纯肉体力量,这一下轻轻巧巧,倒没有惊动蜘蛛群。

渐渐地,血红se蜘蛛仿佛地毯一般铺满了这附近数座山头,叶青篱仔细看去,才发现不论她们怎么行动,头颅却始终是朝着正东方向。等这些蜘蛛不再爬动以后,叶青篱甚至从蛛群整齐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丝虔诚的味道来。

她惊讶得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鲁云却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大爷的!这副架势,难道是有人取得了混元天灵印?不可能呀!这怎么可能呢!”他跟魏予学了粗话,这一句“他大爷”的简直深的魏氏精髓。

“什么意思?”叶青篱问。

鲁云却住口了,扭捏了好一会儿才说:“很多年前,妖兽跟灵兽其实是一家。不过灵兽——哼!灵兽可以跟人类结约,妖兽不行,但是妖兽会自然臣服于本族中的最强者,而取得混元天灵印的人类,在此类印记控制的妖兽眼中,就跟同族兽王差不多。”

叶青篱仍觉疑惑,正要继续细细询问,就听到一缕极细微的丝竹声响起。

这声音在她听来实在是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伏地的蜘蛛群却仿佛大受刺激,猛地对着东方整齐立起,然后一根根蛛丝就从它们腹中吐出,直直射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正东方的一个红衣人。

叶青篱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个红衣人是高是矮是男是女,就见那人整个身体都被蛛丝缠成了一个茧。

这些蛛丝原本是血雾一般半透明的,此刻团团聚集缠绕在一起,却变成了流淌如火焰一般的艳红se。这红se透亮晶莹,在暗淡微青的天光下就仿佛是火晶一般耀眼灼目。

叶青篱没来由地心跳加速,暗暗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修仙者修行到一定程度,原本就会同天地规则有着一份或浓或浅的联系。这种联系体现在直觉上,则是修为越高越容易灵验。这个修为,指的是心境修为,而非灵力修为。

叶青篱的感应能力原本就比同等级修士强大许多,心境修为更加不必说,她轻易不会产生预感,但一旦产生,就总是会发生些什么的。

这种能力算不得未卜先知,也与命运天数无关,顶多只能说是面对危机的一种原始本能。

此刻她就感觉到,自己心跳如擂鼓,而体内原本温顺蛰伏的灵力也开始蠢蠢欲动。更可怕的是,她几乎有种控制不住自己心境的感觉,泥丸宫中向来安坐的元神此刻焦躁不安,仿佛随时都要脱体而出!

叶青篱一面默念清心咒法,一面以绝大毅力对此进行压制。

就见正东方那面山头上的血红se大茧越缠越厚,等所有蜘蛛都停止吐丝起,那血茧上的殷红便开始一点点褪se。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那血茧的颜se完全褪成莹白,满山伏地的蜘蛛也在同时从血红蜘蛛变成了白玉蜘蛛。

细细的微风吹过,一地的白玉蜘蛛全数碎裂成粉尘,缠在那人身上的白se大茧也同样化成飞灰。若不是此刻空气里浮动的全是吸白粉末,叶青篱几乎就要以为适才那一地蜘蛛从未存在过。

“糟糕!”她忽然想到,自己只是借用隐息果隐去了身形,却并非当真消失在了空气中。这些粉末四散乱飞,必然会落到自己身上,若是因此而被对面那人看出轮廓,她岂不危险?

这个念头闪现的一瞬间,叶青篱立刻就是一个翻身,猛地藏到巨石背后,遮住了能够从东面传来的视线。

然而到了此刻,她心底的不祥预感却越发浓厚了。

鲁云紧紧依附在她肩上,传音时语气里充满了不解:“不是混天元灵印…奇怪了,这到底是什么人?”

却听对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细细对话:“剑主交待了…东方孽火已经收集到黄级三品,五个时辰…齐家…窥天宗答应提供大量尸鬼。剑主说只可购买北站留存的…不得伤及无辜…”

叶青篱脑海中立时跳出先前在化物斋见到的那些血se剑纹,顿时又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而起。

她却百思不得其解:“窥天宗是魔门七宗之一,这个势力跟魔门有染,怎么还会有不得伤及无辜这样…可笑的命令?”

鲁云挠着爪子笑了笑:“篱笆,你说我们这样的算不算无辜?我们要是走出去,应该不会被伤害吧?”说是这样说,他的爪子却有点打抖,因为对面传来的气息越来越诡异,骄傲如鲁云,竟然都产生了几分说不出的惧意。

叶青篱一动不敢动,甚至不敢探头去悄悄瞧一眼对话的两人,只道:“鲁云,你说如果被发现了,我把调朱耳钉扔出去,能不能够争取到逃跑的时间?”

鲁云嘟囔:“刚买到的好宝贝呢,都还没留着傍身几天就要用掉,多可惜啊!”

叶青篱道:“我现在反而后悔,在化物斋的时候,像凋朱耳钉这样的东西要是再买上十几二十颗,那该多好。”

“最少五千下品灵石一颗的耳钉,买上十几二十颗…有钱不是这样挥霍的…”

一人一灵兽漫无边际地胡扯开来,倒也渐渐缓解了四周诡异气息带来的威压。两个原本都不是什么胆小的,只是此处弥散的气息中透着一股格外震慑人心的力量,竟叫叶青篱和鲁云同时产生了异于常往的不安。

然而再次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一直等到无月的星空升起多事,一直等到四周虫鸣寂寂,先前对话的两人不见了影踪不说,后来就连四周诡异的气息都开始悄然消散,然后再也没有什么骇人的东西跑出来。

子时将近,叶青篱的灵犀眼已经可以再次使用。她下了决心:“鲁云,我们该离开了。”

子时是一个特殊的时辰,尤其以他们今日碰到的诡异事件看来,越是到这样天阴地坤交接的时候,越有可能再生枝节。

鲁云扒了下爪子,表示自己也已经准备好。

叶青篱便同他一起又再各自服下一颗隐息果,然后屏息凝神,打开灵犀眼。

世界在她眼中立刻不同起来,原本许多肉眼无法察觉的东西,在她的灵犀眼下却无所遁形。

只见这一带看似普通的空气里布满了血红se的微粒。这些一颗颗漂浮在空中的细尘仿佛全是活物,它们游动,舞蹈,排列成各式各样不同的剑形,然后交错穿梭。从整体看来,这竟似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游走变动的剑阵!

而他们所立足的这一块大石近处尺许方圆,这恰好是剑阵穿梭的死角所在。若是先前他们落地时稍微偏移一丁点,只怕就要被这剑阵碰到了。

至于碰到之后会产生什么后果,叶青篱现在可没兴趣尝试。

“鲁云,我们的运气似乎太好了点。”叶青篱苦笑。

鲁云听她转述,也有呆滞难解之感,愣了愣才道:“什么运气!运气差才碰到这个鬼地方!至于刚好落在这个死角,只能说明这剑阵不完全,还有我对危险的感应能力好。”

他后腿蹲着,小狮子般的脑袋昂起,以示自信。

叶青篱一边道:“难怪先前那两个人说话也不传音,还直接在这野外弄出这样的动静来,原来是因为有阵法守护。只是天道本身就有漏洞,阵法持道而生,同样不可能十足圆满。我们恰好落在此处,还真有几分运势相助的意味。”

她一边快速将灵犀眼的视野转向地下,想要试着透视到山腹中的场景。

这地下空间埋得要比她想象的深,灵犀眼的效力一直穿透两百尺后,叶青篱才看到幽幽暗暗的一小片空间。她的视线从那幽暗处偏移,斜向东转后,发现这原来是一条修建得很整齐的地下通道。

通道两边点着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油灯,油灯上散发的不是青烟,却是与外面剑阵极为类似的红雾。

叶青篱不敢久看,灵犀眼又转,快速穿过这短短的通道,脑海中就立刻出现这样一幅画面:翻腾的岩浆、断开的地底深渊、火海组成的河流、仿佛笼中兽一般四处乱窜的炽热红光、以及架在岩浆河之间的剑形桥梁,还有那看不到的对岸。

看不到,是因为她的灵犀眼可及范围只有三百尺,要想继续看过去的话,她在地面上的身体则必须跟随移动。

莫说地面上剑阵四布,便是没有这个剑阵,叶青篱也不敢多看,因为灵犀眼的持续时间通共也只有半刻钟。

她的视线快速收回,又看到岩浆河这边的岸上走来几个眉心浮动着剑纹的修士。

他们手上提着一些或者莹白如玉,或者漆黑如墨的骨架,这些骨架全都属于不知名妖兽,但仔细看来,又大多是禽类。

一人说道:“看来要想集齐五方孽火,最少要等到这一次北战结束了。”

另有人冷冷道:“人间不大乱,又哪里来的孽障?”

有一人说:“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吧殛魂素提炼出来,剑主说过,子时要摆惑妖大阵。”

叶青篱一听“子时”二字,便不敢再耽误,立刻将视线从地底移出,转而专注在身边移动的剑阵上。

有了灵犀眼指路,剩余时间虽短,叶青篱还是依靠身法有惊无险地绕开了剑阵游走的路线。等她快速离开这几座山头,投入一片密林中时,隐隐的只听到身后仿佛传来有如冰玉相击的一声脆响。

响声悠悠震荡在四野,片刻又归于一片寂静。

她轻轻松一口气,林中山风一吹,忽觉全身冰冷,原来冷汗早已湿透重衣。

“鲁云,你说今天看到的这个,要不要告诉掌门?”她取出地图,在夕延山脉的最西端,靠近白荒与灵枢谷的位置,浅浅做了一个记号。

“那得看时机了,要说也得说在关键时刻。”鲁云砸吧了一下毛绒绒的嘴唇,嘿嘿一笑。

叶青篱沉吟:“不错,至少要先弄清楚这是个什么势力。”

这一夜,她步行穿过了这座密林。

隔日天亮之后,叶青篱顺路来到灵枢谷谷口,眼看谷口一片繁荣,数不清的店铺和小摊错落在参差的古树下,便也错过去再次采购了不少东西。

如果说石野是昆仑炼器圣地,那么灵枢谷便是昆仑炼丹圣地。石野和灵枢谷的势力同昭阳峰这类全面中庸的势力截然不同,石野只有器修,灵枢谷则只出丹修。

叶青篱此前没有多少机会出来跑,自己炼丹的时间也几乎没有,现在囊中不缺灵石,索性便买个够。

她这次却要谨慎许多,即便再看到有店铺摆出同此前化物斋类似的奖励考题,也在没有半点前去凑热闹的意思。她后来想明白了,大约自己之所以在石野外面被人盯上,应是先前当众用红尘丝勾取了离陨星石之故。

那时候围观者众多,后来即便她并没有泄露出那对引动天劫的极品法器是为自己所得,但其他人要想猜到却也不难。

即便这种猜测不见得准确,但在这个修仙界,杀人越货的事情做出来,还需要一个十全的理由么?

一八三回:再遇

“二十颗玉生丹,五十颗凌霄还灵丹,五十颗明心丹,三十份祛病散…”叶青篱一路购买,选了各类常用丹药,通共花了不到七万的下品灵石。

若是在从前,这七万下品灵石她还不知道要卖上多少妖兽材料才能得到,而今时今刻,这点灵石于她,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其中反差,足够让但凡定力稍差的人立即飘上天去。

叶青篱的定力不差,却也深刻体会了一把财大气粗的滋味。

不过她心里虽然很有几分爽畅之感,行事却是越发的谨慎。

灵枢谷的地形与石野又很不相同,这是昆仑十八脉势力中少有的没有建城的势力。灵枢谷中没有凡人,巨大的谷地乍看去不像是山谷,倒像是盆地中的小平原。

平原中古树参天,阡陌纵横。有些古树的主干甚至粗过丈许方圆,大部分修士都在树冠上修建了树屋,也有些挖了树洞当丹室。其间道路密织,落叶成层,阳光照耀下来,只浮动满谷草木清香,浑似洗脱了俗世尘垢。

叶青篱只走过几步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可惜她背了一身的债,暂时难以求得这般安宁。

她借用这纵横复杂的道路。在每家店里都只买上不超过两万下品灵石的东西。后来进过十几家店铺后,旁的不说,光是玉生丹就累积着买一百颗。

救命的灵丹再多也不嫌多,玉生丹原来是筑基期能用的极品丹药。叶青篱得一颗也当是宝贝。现在身家丰厚。自然就放开了手脚来买。

等常用丹药都买得差不多时,她又给自己备下两个时辰。在灵枢谷闲逛起来。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又结识了一个十分有趣的人。

“姑娘你看,这个是沉铁粉。知道为什么叫沉铁粉不?”偏僻的树林深处。不大的小树洞里,站在柜台后的年轻修士笑得一脸诡诈。“因为这东西一旦沾到人身上就能让人四肢僵硬。身体都变成了铁块一般,动也不能动。姑娘,这可比定身符好用多了。定身符还能用灵力硬抗,这个药物…”

他伸出手指使劲儿搓着,一副你肯定能懂的表情。

叶青篱视线转过,又移到旁边一盒金丸状的丹药面前,问道:“这又是何物?”

这家小店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因为此处着实偏僻,许多修士在谷口的店铺中买足了丹药,便不会再到灵枢谷深处来。

叶青篱还没见过药物也能这样使用的,顿时深为对方的奇思妙想而钦服。

不过她表面上还是不动声se地一样样问过去:“这外面的硬壳不像是药物。”

“当然不是!”柜台后的小修士小眼睛都笑成了缝,“这层外壳可是我独家秘方特制的,你要是扔出去,它噗地一下就能炸掉!嘿嘿,然后里头跑出来的烟雾,我把它叫做猴儿眼。知道为什么叫猴儿眼不?”

叶青篱从善如流,问道:“为什么?”

啪!

他一拍掌:“因为啊,这东西只要沾到人身上,就能叫人好像是被猴子盯上附体了一般,整个身体啊,就不自在了。你看那猴子,长了满身虱子,时时刻刻都要抓耳挠腮,一刻不动就痒得行。这是个什么效果,你懂了吧?”

叶青篱连连点头:“懂了懂了,”她的手指又是一转。“那这个呢,又叫什么?”

“哪个?”

“就是这个。。。。。”叶青篱还是伸手指着他,抿唇笑道,“问的就是你?”

“我?”麻衣修士张大了小眼睛,用手指着自己,连连呸道。“怎么能这么问?我又不是个东西。”

叶青篱含笑看着他。

他又呸道:“不对不对。我怎么就不是个东西了?我是。。。我是。。。啊呸。。。敢情你耍我呢。”

叶青篱轻笑一声。才又向他做了个揖。行礼道:“敢问道友大名?”

“老痒。”麻衣修士梗着脖子。涨红了脸。一副想怒又想忍的矛盾模样。

叶青篱点点头:“原来道友就叫老痒,在下昭阳峰叶青篱,见过老痒道友。此前势力处,还望道友见谅。”她顿时就从这初步的交谈中判断出来,这人看似是难以打交道,其实那脑子里还真有点缺根筋。

老痒张大着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说:“一般我说名字的时候,人家都想不到这个是我名字,你怎么就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直接就听明白了呢!”

这是叶青篱和老痒的初识,后来两人买卖做得多了,交情渐好以后,叶青篱才知道,老痒这个人性情古怪,一般跟人做生意都只做一轮。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做起来不容易,价钱也高,只有到了极缺钱用的时候,他才会将之摆出来卖。

后来之所以跟叶青篱建立了长远的交易,照他的说法,却是因为叶青篱是头一个没有置疑他名字的人。

古怪人行古怪事,叶青篱虽然对这个荒唐的理由并不全信,但也没有要深究的意思。

两人的头一次交易同样做得愉快,叶青篱几乎把他肯卖的东西全买了个够,不肯卖的东西也磨着买了不少。

比如说:“僵身草是我用秘丅方培育出来的,没有种子,不能丅卖丅给你…”

“不能卖种子就卖草,”叶青篱道,“我是玉磬书院弟子,你知不知道玉馨十六岛中有一座专门种植灵药的仙芝岛?你知不知道玉馨书院里灵气充足,种什么都特别好?”

老痒气弱了:“玉馨书院里面还能有岛吗?我又没听过更没见过。我哪里知道。。。不过,哎?你不是昭阳峰的吗?什么时候成玉馨书院弟子了?”

“这是四丅百丅年份星星草。”叶青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里面装着三株顶端开着小花的星星草,

“留下你的传讯法器给我。我能找到一些变异的灵药。虽然不一定是高年份的东西。但是绝对难得。”

两人一通讨价还价。叶青篱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了老痒薄弱的防线。可怜老痒节节败退。话题全被叶青篱给牵着走,到最后连头都被她绕晕了。

离开灵枢谷的时候,鲁云还在一边不可置信地说着:“篱笆。他怎么那么听话?”

“双赢的事情,那算是什么听话?”叶青篱笑了起来,“我现在算是发现了,不管出现多少奇怪的东西都不算奇怪。像是老痒那样的人,能抓在手里还是不要放过的好。”

接下来的几日间,她的行程总算是顺利了。

到得望川泽后,她白日里摆了万木覆水阵的阵盘出来,人便躲在其间,遁入长生渡中疗伤和炼化法器。又叫鲁云在阵中守着,随时帮她注意外面的动静。等晚间魔魇行动格外活跃时,便收了阵盘,跟鲁云一起出去猎杀魔魇。

当然,叶青篱的伤势尚未痊愈,因此在猎杀魔魇的过程中,真正出力的还是鲁云。

叶青篱只负责在魔魇被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拿半残的魔魇来试刀。

此外她在这期间用得最多的法器就是彼岸这套首饰中的梦魂,因为梦魂中刻有大悲金刚咒,专克妖魔二道。魔魇介于生死间,可称妖也可称魔,更具体划分来看,便是枯荣妖族,梦魂一出,每每使其魔气消散,痛不欲生。

这般一直过到四月初八,叶青篱的伤势终于好到差不多了,通过魔魇提炼出来的精魂也收集了不少,算来要再养足一只天音窥虚耳也已经足够。

“可惜那味卷朱耳还是没能收集到。”叶青篱将魔魇精魂用一个玉瓶装好,再在上面贴着封灵符。

她做好了回程的准备,这日晚间正要离开时,却远远地在东南方向感应到一股堪称熟悉的气息。

这几日来,叶青篱在望川泽碰到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不少,不过因为自身伤势未愈,她便一直掩藏行迹,也是有些日子未同人交流了。此刻感应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她倒是喜大于惊,展开了身法便悄悄往东南方行去。

夜间的望川泽雾气深重,不少大大小小断断续续的沼泽地上都飘着绿幽幽的鬼火。森绿的光芒一照,晃得人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飘忽。叶青篱循着气息见到顾砚的时候,他正用脚踩在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修士背上,冷声质问着:“为什么跟踪我?”

那人的下半边身子陷在浅沼泽里,此刻被顾砚制住,四肢便胡乱扑腾着,大喊道:“我没有跟踪你!混小子,放开你大爷!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凌光阁齐家第六十七代大弟子,我现在有机密要事回门派禀报,要是误了时机,看你怎么吃罪得起!”

顾砚弯下提起他衣领,掰过他的脸上下一打量,挑眉道:“原来齐家第六十九代大弟子就是这副脓包样,看来齐家离灭亡也不远了。你不说没关系,我最不喜跟人废话,直接取了你性命,干干脆脆。”

说话间,顾砚指尖有剑气一吐,眼看便要切入这人的脖颈间。

“主人!”原来蹲在旁边不吭声的枯叶蝶妖忽然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又怯怯地道,“主人,又要杀人吗?”

顾砚横眼:“你要为他求情?”

“不、不是…”枯叶蝶蓓蓝连连摇手,指着地上那人道,“主人,他脖子上脏,要不要让蓓蓝先把他洗干净了你再动手?”

叶青篱原本是不远不近地潜藏在一旁,听得这话险些就笑出了声来。

鲁云结结巴巴地传音:“篱笆,这小蝶妖到底是真傻还是故意讽刺人呢?”

叶青篱正要答话,顾砚忽然就转过头来,轻轻喝了声:“谁!”

话声尚未落定,他一眼看到叶青篱,脸上冷肃的表情就僵在了当下。

顿了片刻,他的脸上先是涨红了一下,拎着齐家弟子衣领的手就不自主一松。

“啪”一声!

那个倒霉的齐家又正面朝下地磕倒在地,险险摔了个眼冒金星。

顾砚有这么一刻几乎可称手足无措,他的双手本是要往身后藏,藏到一半有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用这般心虚,立刻就改了姿势,顺势做出老大人一般背负双手的样子,咳了咳道:“叶师姐啊…”

然后他还将刚才移开的右脚踏到那齐家弟子背上,向着叶青篱微一昂头道:“叶师姐,你怎么也到望川泽来了?”

叶青篱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心里着实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