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居然走到这里来了。”蔡闫说。

这是自段岭归来后,两人第一次直接对话,眼下谁也奈何不得谁,段岭顾忌牧旷达,而蔡闫顾忌李衍秋,彼此之间一旦没了忌惮,势必将掀起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斗。

“我想与你做个交易。”蔡闫说。

“说吧。”段岭答道。

蔡闫继而瞥武独,见武独没有多少惊讶,显然已经知道段岭的身份。

蔡闫说:“眼下国家有难,我不来动你,你也不要来做无谓的事,等你从邺城回来时,再谈一谈吧。”

“理应如此。”段岭答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蔡闫欲言又止,段岭却把他的心里话一句捅了出来。

“你一定想问我。”段岭认真道,“为什么不留在江州,抓你的把柄,也不让武独进东宫,是不是?”

在蔡闫不知道段岭身份时,段岭其实至少有一次机会是可以出手的,只要让武独顺理成章地入宫,再毒死蔡闫,便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但这么一来,段岭无法保证自己能否归朝,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太过冒险。

第125章 招揽

“你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蔡闫答道,“现在去邺城,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今日过来,是提醒你一件事,你该不会蠢得真的相信,布儿赤金拔都会因为私谊,让你三分吧。”

段岭答道:“不会。”

蔡闫答道:“那就好,我虽然不想你活着,却也不想你落到布儿赤金家的手里,被拿来威胁朝廷。”

段岭知道蔡闫的担心确实有道理,拔都知道他的身份,且知道了朝中的动向,事实上如果拔都要搅事,所有人应付起来,都会非常麻烦。但从元使离开后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也许是拔都也在顾忌他的安危,或是想把这件事攒在手里,预备发出干净利落的一击。

“你知道我为什么铁了心要去邺城吗?”段岭问。

“别以为你的老相好会帮你。”蔡闫眉头一抬,说,“你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不。”段岭答道,“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河北郡是我爹的封地。所以四叔才如此坚持。”

蔡闫蓦然一震,李渐鸿生前封“北良王”,北良即河北郡,只是沿袭了前朝自古以来的封号。

段岭只是笑了笑,说:“告辞。”

蔡闫感觉仿佛挨了一个耳光。

段岭退后一步,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名堂,双手举到眉前互握,朝蔡闫行了一礼,紧接着从他身边经过,离开。

“我知道有个人。”武独说,“你能用他。”

离开皇宫后,段岭一看天色,已有点晚了,自己还约了黄坚等人。武独又说:“我写一封信,让人带过去给他,这人从前是赵奎的手下,名唤严狄,领中军工务一职,擅长治军、行军,安营扎寨,是一把好手。”

“咱们一起去。”段岭说,“这么重要的人,不能怠慢了。”

严狄自打赵奎倒台后便被撤职查办,但毕竟不是心腹,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更治不了罪。赵奎谋反未遂,李渐鸿便吩咐网开一面,乃至昔日追随赵奎的人都还活着。

只是朝中不予委派重任已久,更不许他们离家,严狄便只好在家中做点木匠活儿聊以糊口,从西川迁到江州后,人生地不熟的,过得更为艰难。段岭准备了些钱,与武独前去拜访,见严狄穿一身布衣,显然过得甚是寒酸,还有四个小孩要养,与他提及前往邺城一事,严狄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满口答应。

还有一个帮赵奎管过军账的人,仍被关在牢狱里,段岭又亲自去探问,把人带了出来。那人只有二十来岁,单身汉一个,名叫施戚,要启用此人,一时半会儿倒是不行,段岭只得预备下报知牧旷达,过个十天半月,让施戚以戴罪立功为由,赶往邺城也就是了。

折腾许久,已是深夜,段岭伸了个懒腰。

“还要去见你师兄弟不?”武独问。

对,还有黄坚等人,段岭哭笑不得,这连日实在是太忙,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明天再见吧。”段岭说,“我想回家。”

武独说:“明天就出发了,有的是时间休息。”

段岭一想也是,只得收拾心情,与武独前往天下第一摊。

虽已是深夜,天下第一摊却依旧喧哗,还有一个时辰才打烊。黄坚与秦旭光、曾永诺在大堂内喝酒,吃着小菜,等着段岭。

“不过是随口一说。”秦旭光笑道,“王兄弟竟是一诺千金,足感盛情。”

“应该的。”段岭笑道,“让各位等了这许久,实在是不好意思。”

段岭心道好险,若不是武独说了,自己说不定就回去睡觉了,一旦失信于人,这朋友就不好交了,以后还是须得严格要求自己。

“这位是…”

曾永诺认出了武独这监考官,只等段岭介绍,段岭便说:“这是我义兄武独…”

武独过去与面馆老板说了几句,二楼雅座客人刚走不久,本该收拾不待客了,不过老板与郑彦关系好,便答应为他们将位置挪到二楼去。

“你们上去坐。”武独说,“我在楼下坐会儿。”

三人便与武独点头,与段岭一同上了雅座,刚坐定不片刻,楼下送来四碗面,段岭正饿着,便告罪开吃了,余人喝了一夜酒,正好补点吃食。

“没想到你的义兄竟是武独。”曾永诺说,“还在家中时,便听说淮阴郑彦的名头,大陈还有另外三名刺客。”

“是啊。”段岭笑道,“也是因缘际会,与他相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他收留我安身,引荐我予牧相,如父如兄一般。”

众人这才知道,黄坚先前也未知段岭底细,此时听到,便频频点头。

“今夜来得仓促。”秦旭光说,“早知该设一席,好好招待,夜也深了,吃过面,大伙儿就散吧,明天咱们换个地方,好好喝酒。”

“小弟明天就要离开江州了。”段岭想了一想,笑道。

“什么?”众人十分诧异。

段岭心道有话现在就得说,以他的猜测,这三人里头,黄坚是一定会做官的,巡盐御史遗孤,虽不知其才学如何,李衍秋本着体恤之意,也不会亏待了他,更何况能得牧旷达重用的人,应当有些真材实料。

而黄坚既然与秦、曾二人结交,可见差距不大,换句话说,这三人应该都不会差。

“要去邺城。”段岭答道。

三人登时动容,段岭简单说了经过,黄坚向来觉得这个师弟不简单,却没想到殿试第二日就要出去办事,先前又从牧旷达处隐约得知潼关一事,便道:“今夜等你不来,便在猜测你是否与师父商量如何解决邺城之危,没想到竟要劳动你亲自走一趟。”

“否则无人能去。”段岭说。

秦旭光说:“河间自上梓之后,便一蹶不振,朝廷也已多年未再管此地兴衰,如今想来,说不定也是天意。可你做过详细计划没有?”

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段岭大致有一个想法,此时正好说出来,让三人帮他出出主意,于是大家便开始讨论,要如何把有限的资源利用起来。三城风雨飘摇,久经战乱,一个不小心,随时都可能会散架,实在是危险至极。

“初到时法不可过苛。”黄坚说,“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终究要小心。”

“师兄说得是。”段岭点头。

曾永诺又说:“我听我爹说过,邺城还是有钱可赚的,毕竟当年也是陈、辽通商的重地。只是战乱之后,商人少行东线,不得不迁到河间,当地实在太乱了,不是元人就是土匪,渐渐地商贸衰落,才成了如今模样。”

“还有呢?”段岭下楼找来纸笔,记了下来。

秦旭光沉吟片刻,说:“你打算如何安排难民,度过今冬?你放心,咱们一定是守口如瓶的,若青黄不接,还可在江州替你想想办法。”

段岭知道眼下他们一定是可以信任的,虽然不知未来有没有派系纷争,但至少现在,大家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也犯不着出卖自己。

“找辽人借。”段岭说,“我认识费宏德先生,他如今应当是在辽帝身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邺城若撑不住,辽国就要直接面对元人入侵。大家都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这个道理的,届时我便修书一封,找费先生帮忙。”

“可行。”黄坚朝另两人说,秦旭光缓缓点头。

“或可找淮阴侯。”秦旭光说。

“这也是一个办法。”黄坚说,“毕竟入冬后若北方难民涌入,邺城养不起这么多人。再一路南下,过个二百里地就是淮阴了,姚家不养也得养。”

段岭总觉得求外人比求自己人还靠谱些,天知道姚复会有什么奇怪的条件。

“辽国分为南北院。”黄坚又说,“想必是你清楚的,自耶律大石死后,南院韩家坐大,你要借粮,想去求谁?”

这个问题段岭也考虑过了,他答道:“找耶律宗真。”

于是三人便开始分析辽国局势,关键是如何弄到这过冬的粮食。

东宫内,蔡闫脸色阴晴不定,冯铎在一旁说:“殿下,这次正好,是他不要命,咱们的计划应当会顺利许多。”

蔡闫问:“邺城现状如何?”

“民风剽悍。”冯铎说,“土匪聚集,时有杀人越货。他竟然一个兵也不带,单倚靠武独,胆子实在太大。”

蔡闫寻思良久,只不说话。

片刻后,冯铎又说:“初到之时,事务缠身,武独一定忙不过来,不可能时刻守在他的身边。他想整顿邺城,必定会把武独派出去,杀人也好,练兵也好。只要武独不在,我们就可趁机动手。到时候推在当地土匪身上,正好一干二净。”

蔡闫片刻后问:“如果他死了,邺城会被元人夺过去不?”

“殿下请放心。”冯铎答道,“眼下河北郡三城是这样,他就算死在北方,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大不了让朝廷再派人去就是了。”

蔡闫想来想去,最后说:“先令他整顿吧,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

冯铎会意,点头,说:“那么就等到入冬时再把影队派过去,这样一来,待今秋他把事办得差不多了,再下手。”

蔡闫坐着出了一会儿神,而后道:“不行,还是得尽快下手。”

冯铎想了想,说:“那么就先将影队派出去了。”

“再等等。”蔡闫叹了口气,眉头深锁,无奈道,“难道眼下朝中,就没有一个可用之人吗?”

第126章 起疑

冯铎没有接话,只是安静等候蔡闫的指令。

“先把影队派出去。”蔡闫说,“看情况,应当用不着乌洛侯穆了。”

“用不着了。”冯铎说,“邺城的情况非常凶险,流民成群结队,占山为王,武独分身乏术,顾王山一个,必定顾不过来,咱们只要收买几个城中卫队的人,让他们随时报知动向,除掉王山,非常简单。若城中动不了手,把消息卖给元人,让他们顺手解决掉就是了。”

“不不不。”蔡闫说,“万万不能让他落在元人手里。”

冯铎只得答道:“是。”

“去办吧。”在蔡闫的眼里,杀掉段岭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了。临了,他又想起来,说:“把武独也除掉,要确保他俩都死了。”

冯铎躬身告退。

蔡闫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到段岭时,心里生出一股恐惧,那恐惧是他先前已经遗忘的。必须尽快除掉他,否则假以时日被他坐大,就再也收拾不了了。

二更时分,天下第一摊的老板要打烊了。段岭头昏脑涨,暗道幸好今夜前来与黄坚等人聚了一聚,否则自己有太多的细节与遗漏,一定会出状况。

“那人事擢升怎么办呢?”段岭问。

“交给功曹去办。”黄坚说,“能下放的事情,全部下放,否则只有你一个,不是三头六臂,绝顾不过来。”

“好的。”段岭现在感觉到,知人任人,当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若按照自己在潼关的作风,忙到死也未必收拾得过来。秦旭光又嘱咐道:“你须得善待他们,保证这些人忠诚于你就是了。至清无鱼,至察无徒,贪污受贿的事,只要不动摇到根基,睁只眼闭只眼,就放过了。”

段岭知道秦旭光实在是不避嫌,就这么与自己说了,毕竟大家来日将会是同僚,若记在心中,参上一本,秦旭光将吃不了兜着走。

但因自己信任他们,把借粮之事告知,秦旭光也就欣然说了这些话,作为回报。这种信任的感觉,令段岭觉得很好。

“打烊了。”段岭说,“撤吧,来日不管是外放还是入翰林院,大伙儿空了都来看看小弟。”

黄坚说:“不出一年,你必定是会回来的,只要一切上正轨,断然没有让这种人才在邺城守一辈子的理。”

众人都笑了起来,各自告辞,约定书信联系。段岭预感到需要求助的地方还有很多,自己外放到邺城,对黄坚等人来说是好事,毕竟他们在朝中。而自己若在邺城有所发展,各自都有个照应,只要不党同伐异就行。

段岭下得楼来,却见武独与郑彦在对坐喝酒。

“怎么你也来了?”段岭说。

“明日只怕不得空。”郑彦说,“先来送送你们。”

黄坚等人打过招呼,便自行离去,剩下段岭、武独与郑彦三人。武独牵着马,走在二人身边,郑彦摸摸奔霄,朝武独说:“今日听见他们说,河间校尉之职,明天就会下来。”

武独点头,沉吟不语,郑彦又看看段岭,说:“你今天毛遂自荐,跑那么个偏远的地方去,实在大出我意料。”

段岭与郑彦相对而立,段岭隐约感觉到郑彦仿佛猜到了什么,武独必然不会告诉他真相,这些事要说,只能由他自己来说。

“你不喜欢太子?”郑彦问。

“郑大人。”段岭笑道,“这话哪怕是真的,我会告诉你么?莫要给我下套。”

郑彦也笑了起来,知道段岭已经明确地表态了,他眯起了眼。

“我这里有一封手书。”郑彦朝段岭说,“抵达邺城后,若有难处,凭这封信,可送到淮阴给姚侯,他看在我的面上,会来帮你。”

段岭接过信,说:“谢了。”

“是陛下的吩咐。”郑彦说,“北方凶险,自己千万当心。”

郑彦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郑彦走后,段岭朝武独说:“他怎么突然问到蔡狗身上去了?”

“那夜他听见了的。”武独说,“他已经开始怀疑太子身份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在怀疑。”

已是后半夜了,两人穿过静谧小巷,月光洒下,满地清辉,五月间空气清新而美好。

“回去还得去见牧相。”武独说。

段岭一想起就头疼,难得片刻安宁,希望这条巷子永远也不要走到头,他牵着武独的手,慢慢地走着,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俩。

“今天你在御书房里头说的,是真的么?”武独说。

“什么真的?”段岭已想不起来了,沉吟片刻,想起谢宥对武独能力的质疑,说:“啊,是的。”

他转过身,看着武独,武独一身黑色武袍,牵着奔霄。

“我有时候在想,你要穿盔戴甲。”段岭笑道,“一定是个很英气的将军。”

武独低下头,亲吻了段岭的唇,唇分时,武独认真地看着段岭双眼,眉目间有着挥之不去的忧色。

“这一去。”武独说,“你要杀人,你会杀很多的人。杀那些反对你的人、想坑害你的人,要带兵,就得杀乱纪的人,甚至要杀掉有钱人,抢他们的钱,分给百姓。”

“我知道。”段岭黯然道。

“也许会杀得血流成河。”武独说,“你天性良善,我怕你下不了决定。”

“不会的。”段岭叹了口气,说,“我见过太多人死了。”

武独说:“我会替你去杀,你不要害怕,但只有这句话,我要说在前头,凡是该杀之人,你不可手软,否则,后患无穷。”

“好。”段岭点头,说,“我答应你。”

武独这才点头,段岭仿佛忽然认识了另一个不一样的武独,想起了他也会杀人,只是在不必要的时候,他很少去动手。

也许这一次,武独要大开杀戒了,段岭有点不安,但这一天必将来到,去一个毫不熟悉的地方,要最快集权,必定要施展铁腕。

他始终在想这个问题,巷子已走到了尽头,外头有管家等着,朝段岭说:“王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请您尽快去一趟。”

“等多久了?”段岭问。

“将近一个时辰。”管家答道。

时近三更,段岭便与武独匆忙过去,准备今日的最后一场会面。

案上放着两卷任命状,案后还坐着两个男人,虽已是深夜,大家却还很精神,正在讨论邺城施政之事。段岭进来,告罪让牧旷达久等,牧旷达却摆摆手,答道无所谓。

“与你师兄说话去了?”牧旷达问。

“是。”段岭知道无论做什么都瞒不过牧旷达。

“一些经略,还得朝黄坚多学。”牧旷达又朝段岭介绍道,“这位是林先生。”

案后一人名唤林运齐,与段岭见过礼,牧旷达说:“林先生先前追随西川盐铁使任弼升任大人,主管功名考核,想必能为你助力。”

段岭忙感谢林运齐,牧旷达又介绍另一个人,却是个武人,武人朝段岭拱手,牧旷达说:“他叫王钲,是你本家,曾是先帝的随军通判,征北军裁军后,便留在西川,迁都后一并来了江州。谢宥向我举荐,想必是刚正不阿的。”

一个是管擢升的,另一个则是管刑罚的,段岭知道自己身边一定会有牧旷达的人,用什么人,罚什么人,都由牧旷达说了算,否则他不会放心。也怕自己在邺城培养自己的势力,坐大后不受控制。

段岭与两人寒暄几句,牧旷达便朝林、王两人道:“夜也深了,你俩回去歇下,来日有的是时间,与太守相谈。”

林运齐与王钲便先自告退,牧旷达又说:“关起门来说话。”

段岭笑了起来,便上前关了门,房中只有牧旷达与自己、武独三人,一片静谧中,牧旷达说:“你先说吧,徒弟。”

段岭心中忐忑,知道牧旷达对自己的行事一定有很大的意见。

“想找辽人借粮。”段岭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牧旷达。牧旷达听完以后说:“费宏德确实在耶律宗真身边,如你所料,此事可行。”

段岭点点头,又大致把黄坚告诉他的,以及自己的一些想法,朝牧旷达详细解释,最后,牧旷达说:“没有问题,想得很好。你还有没有别的可说?”

段岭知道牧旷达一定要问,自己为什么会自请前去邺城。

“没有了。”段岭说。

“你是新科探花。”果然,牧旷达说,“为什么想去邺城?为什么不先与师父商量?”

牧旷达慢条斯理地说着话,段岭却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答错了话,就将引起他的戒心。事实上此时牧旷达已经对他生出猜疑了,毕竟先前未曾深思熟虑,未与牧旷达商量这么大的决定。

“是我让王山这么说的。”这个时候,武独突然开口道。

“不。”段岭说,“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他示意武独不要揽到自己身上,朝牧旷达说:“想…与他多聚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