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凉还是将手伸出去,借着谢泽易的力量站起来。

谢泽易拉着她,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关锦仁是最善用炒作的高手,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是不是对电影宣传有好处呢?”

陆心凉向后退了一步,笑了一下,并没有理会谢泽易。

“炒作的确很有效,所以Mandy利用炒作,成功让容诗妍上位;我最初的上位,也多亏了Mandy的绯闻策略。”他的语气有些狠戾。

谢泽易望着沉默的陆心凉,笑得意味深长,“你知道容诗妍为什么会受伤?因为当时那场戏,我失手没有抱住她,她从斜坡上滚下去,后脑着地,不过她很幸运,没有脑震荡。”

谢泽易说完就要走,陆心凉却拉住他,声音压到最低,“你故意松手?!”

“她应得的,你看,容诗妍虽然很清楚是我松手,但是她一样没有声张。”谢泽易看着陆心凉的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不过你放心,我和你没有什么过节,我会专注拍戏,上一部片子,我们不是合作得很好?”

谢泽易替愣在那里的陆心凉拉了拉衣领,转身离开。

刚才谢泽易一番话让陆心凉很震惊,她只知道谢泽易一向不大喜欢靠炒作上位的艺人,之前就这个问题,她也问过邓融,邓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原以为,谢泽易只是单纯地看不惯;可陆心凉没有想到,谢泽易竟然会在片场借机报复容诗妍,而更令人费解的是,谢泽易故意松手,别人未必看得出来,容诗妍却不会不知道,既然如此,容诗妍为什么还忍气吞声、不敢声张?

陆心凉愣在那里,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个圈子原本就是非多;容诗妍和谢泽易的恩怨,轮不到她来插手,更何况,她的确相信谢泽易不会同样报复自己——如果谢泽易真的有意为难自己,那么在拍《时光之旅》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太平了。

一天的拍摄结束后,关锦仁大发善心,自掏腰包请客,在峰顶的Gipfelalm餐厅请客,温暖的餐厅里,品尝着巴伐利亚美食,忙碌后难得的美好时光。

“心凉,你以后还是不要和谢泽易走得太近,谢泽易这个人,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你和他走得太近,难免被有心人拍下来,又拿去炒作,你最近可是风头正盛…”邓融想起今天在片场谢泽易扶陆心凉的场景,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嗯,对了融融,你对谢泽易的背景知道多少?Mandy似乎对他很迁就?”陆心凉问她。

邓融点头,“Mandy的确对谢泽易很纵容,至于容诗妍,她对谢泽易也有点避之不及的感觉,按理说以容诗妍的城府和现在在盛世的地位,不应该会对谢泽易这么客气。”

陆心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向邓融说起容诗妍受伤的内幕,她没有兴趣趟这个浑水。

晚上回到旅馆,陆心凉并没有看到慕远歌,不知他去了哪里;这一整天忙下来,陆心凉格外疲倦,洗了澡之后,她将自己抛入柔软的大床,把床头的小说拿来看,一边等慕远歌回来。

《全世界唯一的你》——是这本小说的名字,之前好几次陆心凉都看见邓融看得津津有味,于是借来看,书的扉页上有一句话:全世界有六十三亿人,可对他而言,你才是唯一,这样深情款款的告白,有谁能够拒绝?

陆心凉的视线在这句话上停留了很久,正要看书时,听见敲门声,陆心凉于是放下书,打开门看见是慕远歌回来了。

“去哪里了,这么晚。”陆心凉关上门,搂着慕远歌的脖子,用鼻尖蹭了蹭他的。

慕远歌捏着她的下巴吻她的唇,笑着说出去逛了逛,接着直接将陆心凉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我困了。”陆心凉双手抵在慕远歌胸前,又亲了亲他的下巴,“我要睡了,晚安。”

慕远歌捉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这么好的气氛。”他笑得暧昧,眼看着就要压到陆心凉身上。

的确,旖旎的夜,柔软的床,这样绝佳的气氛,不做点什么都似乎浪费了一样,陆心凉正在犹豫要不要妥协,慕远歌却已经先一步起身,揉了揉她的发顶,“困了就睡吧。”

陆心凉踢了他一脚,他总是喜欢先撩拨自己,然后又一本正经的样子;等她真的放松了警惕,他又开始花样百出地折磨她。

陆心凉一脚踢过去,正好被慕远歌捉住,他的手扣在她纤细的脚踝上,然后,沿着小腿一路往上,触及大腿内侧的时候,陆心凉挣扎了一下,无奈腿被慕远歌制住,而他的手正贴在自己的大腿内侧,“流氓!”

到最后,她面红耳赤地,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看,慕远歌笑起来,心情极为愉悦的样子,把她因为挣扎而凌乱的裙摆整理好,终于放开她。

“我后天回香港。”他伸手把陆心凉带进怀里,低低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亲昵如呢喃,让她的心也变得软软的。

她双手慕远歌的颈,下巴抵在他肩上,“嗯”了一声。

“我们有三四个月不能见面了。”陆心凉趴在他肩头,懒懒的,语气里还有淡淡的撒娇意味。

“等拍完了这部戏,就嫁给我吧,陆心凉。”慕远歌稍稍拉开自己和陆心凉的距离,看着她。

“这是求婚么?”陆心凉戳他的胸口,撇撇嘴,“太敷衍了。”

慕远歌有些好笑,“我求过婚了,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CG发布会上,他那一番话无异于求婚,这样颠覆的举动,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做起来却那么自然。

“可是我不在现场。”那场深情又不乏霸道的求婚,现场所有人都听到了,可独独,她不在场。

慕远歌突然将手伸到她眼前,陆心凉不解,问,“怎么了?”

“戒指你一定带在身上。”

慕远歌说的不错,那枚戒指,她一直带在身上,从来没有离开过。

陆心凉说了句等等,然后跳下床从旅行箱的夹层里把小小的、精致的紫罗兰色礼盒拿出来,递给慕远歌。

慕远歌将盒子打开,摊在手心,然后单膝跪地,他没有重复发布会上的那段话,只是将戒指递到陆心凉眼前,璀璨如星的眼里含笑,看得陆心凉只觉得自己连心跳也开始加速。

陆心凉把手伸了出去,等慕远歌给自己戴上戒指。

戒指戴好后,慕远歌仍然没有松开陆心凉的手,他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起初只是温柔地吻着,可到最后,就完全变了意思——他竟然张口,将陆心凉的指尖含了进去。

温热的口腔包裹着她的指尖,如此的暧昧缠绵,陆心凉俯身搂住慕远歌,回吻他。

“现在还困么?”慕远歌一边问,一边褪下陆心凉的睡衣。

“你说呢。”陆心凉有些无奈地,却仍然专心致志地回应慕远歌的吻。

一场求婚最终被慕远歌变成了热烈的欢爱,陆心凉沉溺在他温柔、霸道交织的占有中,最后累得就这样睡了过去。

因为在赶拍摄进度,所以第二天,陆心凉根本没有时间去送慕远歌离开;剧组照旧从迦米斯前往楚格峰,投入紧张的拍摄中。

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谢泽易一直很安分,演对手戏的时候,因为之前有过合作的缘故,陆心凉和他的合作多少还有些默契,而拍到之前容诗妍受伤的戏时,谢泽易也没有再刻意松手;因为谢泽易没有再耍什么花招,所以陆心凉也放下心来,几种精力投入拍摄,这段时间里,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

直到,谢泽易之前在片场拉她起来的照片,被一个工作人员发到facebook上,几张连拍的照片,角度抓得格外好——分明只是她和谢泽易站的位置近了些讲话,看起来却像是在接吻。

工作人员把这张照片发到facebook之后,很快就引起关注,就在陆心凉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陆心凉再一次成了爆周刊的封面人物。

在楚格峰拍戏,多多少少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毕竟德国没有香港那么多狗仔,何况又是在楚格峰这样的地方;然而在香港,陆心凉和谢泽易片场玩暧昧的新闻却传得沸沸扬扬。

前段时间因为发布会现场求婚事件而备受关注的陆心凉,再一次成为了话题人物,爆周刊甚至还搞了一个近期十大话题人物的排行榜,陆心凉当之无愧,位居第一。

剧组第一个得知陆心凉和谢泽易的绯闻被传得满天飞的是邓融,邓融绝对是个八卦的人,而作为艺人助理,有时候这种八卦的习惯却未必是件坏事,至少,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些八卦新闻,然后想好,是该顺其发展、推波助澜抑或是思考如何解决麻烦。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心凉的反应出奇地冷静,当得知爆周刊给自己冠以“话题女王”的称号时,她甚至还笑了出来。

“你不是吧,气糊涂了?还笑得出来。”邓融没好气地说。

陆心凉笑着摇头,她之所以不在乎,是因为她相信慕远歌不会信这个传闻,只要他不信,其他人怎么看,她不会在意。

“起码,也不算是什么负面新闻,爆周刊对我还算不错啊;而且,只要慕远歌不误会,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陆心凉说着,拍拍邓融,“不过至于要怎么澄清,还要你和Mandy商量。”

陆心凉很轻松地把皮球递给邓融,不过她这么做的确无可厚非,的确,处理绯闻这种问题向来都是由霍欣出面的,她再多的计划,也比不上霍欣一句话。

“那你现在呢?”邓融问。

“去找谢泽易。”陆心凉冲邓融挥挥手,然后离开。

谢泽易就像一枚定时炸弹埋在她身边,早一点拆弹,也能早一点心安。

陆心凉找到谢泽易的时候,他刚洗完澡,正点了一支烟。

谢泽易看见门前的陆心凉,丝毫没有意外,他侧身让开地方,甚至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等待陆心凉走进房间。

“照片拍得不错,是不是?”谢泽易唇角勾着,笑得有些放纵。

119 爱是在九死一生中挣扎,幸而我这一生有你【6000+】

“是不错,可是在我印象中,你一向不喜欢靠绯闻炒作自己,你突然主动炒作和我的绯闻,让我受宠若惊。”陆心凉嘴角甚至还含着浅浅笑意,丝毫没有被谢泽易激怒的迹象。

谢泽易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着,慢条斯理地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来,“不过炒作的确很有效果,以前是我不懂事,辜负了Mandy一番好意;你看,现在facebook上我们一起的那几张照片,已经上了杂志头条了,是不是?丫”

谢泽易懒懒地倚在沙发上,他眯起眼睛,透过吐出的烟雾看着眼前的陆心凉。

其实他不算是娱乐圈的新人了,只是起初一直不温不火,因为他自己一直坚持着可笑的原则,不屑也不愿利用绯闻自我炒作;后来Mandy霍欣态度强硬地将成功上位的容诗妍和他牵扯在一起,希望用容诗妍的人气带动他的人气。

刚开始,只是增加两人合作机会,后来,则是偶尔传出一些暧昧消息,谢泽易对此一直不愿意,因为他有交往多年的地下女友;可另一方面,谢泽易确实想要红,于是对霍欣的绯闻策略妥协了。

最初两人只是有些暧昧不明的绯闻传出,直到后来有一次,爆周刊居然传出两人要订婚的消息,恰好这时,谢泽易交往多年的女友怀孕了,女友看到消息,加上之前谢泽易、容诗妍二人接连不断的绯闻,以为谢泽易变心,一怒之下,她去找容诗妍对峙。

谢泽易女友气势汹汹地去找容诗妍,而容诗妍也不是软弱可欺的人,两人激烈争执下,容诗妍将谢泽易女友推倒,他的女友因此流产,并且以后可能都无法生育。

得知此事,谢泽易大发雷霆,容诗妍十分内疚,霍欣也因为此事对谢泽易心存歉疚。

而因当年容诗妍将女友推倒,导致女友这一生都不能再生育的事情,让谢泽易一直怀恨在心,所以他在拍摄时故意报复容诗妍。

至于容诗妍为什么不声张,并不是不敢,只是因为内疚,再加上不想就这样毁了谢泽易的前途,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媲。

陆心凉和谢泽易两人就这样沉默着,长时间的沉寂,最终被陆心凉打破,“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妹,你之前利用我炒作,我可以不追究。”她缓缓说着,说到底这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事,这个圈子里,借他人炒作上位的例子,实在数不胜数,就算她和霍欣说,霍欣也不见得会对谢泽易怎样,倒不如息事宁人。

“不过如果你再耍花招,我不介意替容诗妍声张你刻意让她受伤的事情,你最近也算是人气够旺,接连两部戏能做关锦仁片子的男主角,你猜猜,盛世里有多少看你眼红的师兄师弟?如果我把消息放出去,多少人会借机踩你,谢泽易?”

陆心说完,甚至还朝谢泽易笑了笑,然后转身,从容离开。

陆心凉走后,谢泽易仍然坐在那里,默默地抽烟。

他这几年一直不温不火,从去年开始事业才有起色,虽然有幸连续两部片做男主角,可谁不知道,关锦仁的文艺片,都是女性题材居多,说白了,女主角才是焦点,男主角只是陪衬的绿叶,他在这个圈子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最初的坚持原则,不愿向这个圈子妥协,到现在急切的想要上位,也是人之常情。

陆心凉最近势头正旺,除了工作上,还有感情上,慕远歌在CG发布会上的当众求婚,也让众人视线集聚在她身上,谢泽易看中陆心凉的人气,便想利用她炒作自己,只是没想到,陆心凉比他想象中要聪明,也更难以掌控。

陆心凉说得不错,盛世内部竞争激烈,他那天一时生气,口不择言将自己刻意让容诗妍摔伤的事情说出来,如果陆心凉真的把这个料爆出去,一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

既然不好掌控,那他就不去招惹这个麻烦了,谢泽易想着,吐出烟圈,眼前烟雾弥漫开来,遮住了他的视线。

从谢泽易那里离开,陆心凉回了自己的房间,看了眼时间,估计慕远歌还在睡觉,便开始看书,想等到慕远歌起来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这次被爆出和谢泽易的绯闻,陆心凉之所以会如此冷静,是因为她相信,慕远歌一定不会因此误会她;而只要慕远歌信她,其他人的看法,她毫不在乎。

终于熬到晚上十二点,陆心凉给慕远歌打了电话,德国和香港有七小时的时差,现在香港早上七点,按照慕远歌的习惯,这个时候,应该刚刚起床。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起,陆心凉趴在床上,已经有些困了,所以声音也懒懒的、有些含糊,“起床了么?”

“刚刚。”那头慕远歌低沉的音调,有些诱人的慵懒。

陆心凉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这时听见慕远歌轻笑一声,“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没有。”陆心凉笑出来,她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数到一的时候,电话里有响起慕远歌的声音,这一次他只说了一个字,“嗯?”上扬的尾音,格外的撩人,还有淡淡威胁的意味。

“要不要我提醒你?”慕远歌继续说道。

“我困了。”陆心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好,晚安。”慕远歌作势要挂了电话,陆心凉这才急道,“我和谢泽易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还一直相处得有点小问题,这次的事情我毫不知情。”

“这是解释?敷衍。”慕远歌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不禁笑了;得知谢泽易和陆心凉片场暧昧的新闻,他自然是不会相信;可他等了整整一天,却没等来陆心凉一个电话,早上刚刚起床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就起了要逗逗陆心凉的心思。

他和陆心凉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分别、经历了怀疑,能够走到这一天有多么不容易,他又怎么会因为这些捕风捉影的炒作怀疑陆心凉;而这一点,也恰恰是陆心凉安心的缘故。

“我想你了。”陆心凉一句话,让慕远歌的唇角再次上扬,“现在还不到九月份,还有好久才能回香港…”陆心凉趴在床头,一边掰着手指头算时间。

她说话间,已经越发困倦,又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白天拍戏本来就很累,在楚格峰拍戏又是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再加上她现在还是偶尔会有轻微的高原反应,原本她已经困到极点,但是她很想听慕远歌的声音,又碍于时差的关系,不得不等到这么晚。

她是真的很想他,很想听他的声音。

“困了?先睡一觉,醒了以后去看邮箱。”慕远歌温柔的、低沉的声音近乎耳语,还有着不错的催眠效果,陆心凉听得眼皮直打架,虽然很想知道睡醒了电脑会有什么,可还没来得及问,竟然就这样握着电话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陆心凉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电脑,登陆邮箱。

邮箱里有一封新邮件,是慕远歌发来的。

慕远歌向来是个不喜欢依赖电子产品的人,除了工作需要之外,他很少上网,私人邮箱也几乎不用,形如虚设;慕远歌曾经说过,他对着电脑习惯性地头疼,贺敬桓还揶揄他有电脑恐惧症,家里的电脑作为摆设的作用多过于它原本的作用。

就连和陆心凉之前,慕远歌也没有发过邮件,这似乎是第一封——邮件里有几张照片和一段文字,更像是日记一般,记录了他一天大都做了什么,在什么地方,虽然不是很详尽,却能够看出来,的确很用心。

陆心凉一点点向下翻,嘴角浅浅的梨涡越来越明显,她在想他,可他不能立刻来她身边,于是就用了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都在做什么。

因为看邮件的缘故,陆心凉比平时稍稍晚了,邓融来敲门催她的时候,她匆匆关上电脑,跳下床去开门,睡裙的裙摆有些褶皱,头发也略显凌乱。

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掩饰不了的,总是忍不住要扬起嘴角,被邓融一眼看了出来,邓融看了陆心凉一眼,笑得有些暧昧,“恋爱真是女人最有效的美容灵药。”

陆心凉被她调侃,也没有放在心上,用了比平时快上一倍的速度收拾完,和邓融一起离开。

从七月到十一月初,四个多月的时间,《时光之旅》的拍摄终于进入尾声;因为电影后期制作涉及到特效制作,为了能够赶上送审柏林电影节,拍摄进度非常赶,加上拍摄地点在楚格峰,客观条件也比较艰难,这部影片的拍摄过程中,主创人员都付出了很多,电影终于杀青的时候,关锦仁自掏腰包举办杀青宴,地点选在了慕尼黑的Hofbrauhaus啤酒馆,这是巴伐利亚最受欢迎的啤酒馆,在酒馆喝酒的同时,还能欣赏巴伐利亚传统的民族歌舞。

除了啤酒,众人还点了巴伐利亚风味的鸭子和猪肉;因为是杀青宴,众人不像拍戏时那样拘束,今天的杀青宴,伤愈的容诗妍也来了,她专程提前一天从香港飞过来参加杀青宴。

容诗妍坐在关锦仁的左手边,时而和关锦仁耳语几句,时而安静地喝酒;她和关锦仁,初遇就是在生死之间,她陪着他,走过荆棘,历过险境,后来年少气盛时,因为对关锦仁失望而提出分手;之后的几年里,她却发现,原来她的生命里,早已镌刻上那样一个名字,再也无法忘却。

这次拍戏受伤后,关锦仁整日陪着她,几乎寸步不离,最后受到陆心凉的启发,再次对她表白心意,就这样,容诗妍终于放下了心结,再度接受关锦仁。

今天杀青宴,关锦仁的左手边坐着容诗妍,右手边则是陆心凉,可谓艳福不浅。酒过三巡,气氛high了起来,副导演大胆调侃关锦仁,笑说他有艳福,关锦仁听了只是呵呵一笑,一手搭在容诗妍肩上,一手搭在陆心凉身上,“齐人之福,你羡慕不来。”——他倒是一点也不避忌。

副导演笑着拿手机出来要拍照,陆心凉抢先一步拍掉关锦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笑着旁观他们去闹,自己并不参与。

“Kingsley没过来么?”坐在陆心凉身边的邓融问她。

陆心凉喝了一大口啤酒,摇摇头。

电影拍摄期间,陆心凉是忙得根本无暇回香港,倒是慕远歌,前后一共过来了三次,基本上一个多月一次,即使是这样,一个多月没见,她还是很想他。

正在和邓融说话,关锦仁把杯子推到陆心凉眼前,示意和她碰杯,陆心凉举起杯子,和关锦仁的碰了一下,“谢谢。”

谢谢关锦仁曾经选中她,让她在感情失意的时候,还有工作可以寄托;谢谢关锦仁,让她能够凭借第一部影片就踏上柏林的红毯;谢谢关锦仁,用他自己的故事感动了她,让她真的爱上了演戏。

如果说,《时光之旅》那部影片的投入,完全是因为她想要找一份寄托,才会如此用心;那么《绝处逢生》就是真正让她爱上了演戏。

戏如人生,她在戏里演绎着不同的人生,也有不同的感悟和感动。

杯子碰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响起,关锦仁唇角一个浅笑,“我更希望你能在领奖台上说这句话,感谢导演栽培,让我能拿到这个奖…”他学着陆心凉的声音说着,惟妙惟肖的神态把陆心凉逗得笑出声来。

关锦仁又喝了一口酒,敛去了笑容,他看着陆心凉,十分认真的语气,“陆心凉,我没有做过什么,我唯一做的,就是选中了你,至于最后你的表现能不能得到肯定,取决于你自己。这句话,是我父亲曾经跟我说的。”关锦仁眼睛微微眯起,黑珍珠一样的眼眸光泽动人,他想起父亲关其峰曾经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那时候他刚入行,离经叛道,背负着父亲的盛名,却不愿意被父亲的光环笼罩,因为那只是父亲的光环,而不是他的。

关锦仁的处.女作,只是一部小成本的独立制作,主创人员废寝忘食、靠着有限的资金、困难的条件,最终他的处.女作问世,还一举在柏林捧得一座金熊,一鸣惊人;很久以后,关锦仁在和父亲同一场合接受采访的时候,父亲望着他,用包容的、温和的语气说,你的成功,我没做过什么,只不过我是关其峰,你是我儿子,所以人家总是习惯性地认为,你是靠着我的名声,吃我的老本,可事实上,你就是你,我给你的,只是一个我的光环,甚至是你不想要的光环,至于最终你能不能成功,完全取决你自己;锦仁,我为你骄傲!

想起父亲,关锦仁又想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身体向陆心凉的方向倾斜,低声说,“我父亲接到这一届柏林电影节的邀请,做评审。”

而且,关其峰还是本次柏林电影节评委中唯一的华人电影人。

陆心凉托着下巴,笑得颇有深意,“真有意思。”

的确很奇妙的感觉,昔日想摆脱父亲光环的关锦仁,如今如王者归来一般,带着《绝处逢生》再战柏林,让父亲看到自己的成绩。

其实,陆心凉曾经也很想,可以和慕远歌一样耀眼,不要再看着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星光璀璨的女人,她想要站在他身边,不再以仰望的姿态,不再是一味地接受慕远歌的迁就和包容,她想要以和他十指相扣的姿态,成为他身边的女人,她想要用尽力气去爱他,去相爱。

在陆心凉陷入沉思的时候,关锦仁扭头去和容诗妍交谈,两人现在并没有对外公开关系,但是的确,这两个人早已重修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