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康帅傅绿茶,没了,没有再来一瓶的机会哦。”

“…”习萌头埋得更低。

良久良久,久到乔沐希半眯着眼都快睡着了,习萌恨恨地说:“大乔,你不是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么?”

乔沐希淡淡斜她一眼:“别的不说,单看长相,你有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么?”

习萌:“…”

“既然注定不是兄妹,我还不如祝你们怨偶天成。”

“…这是来自单身狗深深的怨念?”

“不。”她食指轻摇,“是仇恨。谁叫你们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

“…哪有!”

“单方面的恩爱也是秀。”

“…”

***

隔天,习萌把住客退房后换下的脏被罩扔进洗衣机,一转身,看见莫迟背包走出楼梯口。

那个四十升的旅行包一看就很重,单纯出门不可能背它。

所以,他要走?

她快速撇开脸,不看他,跑去洗漱池边洗衣服。

身后,他与出门回来的豇豆在门洞里碰上,豇豆讶异:“走了?”

“嗯。”

“退房了么?”

“退了。”

豇豆“哦”一声:“再见啊,下次来拉萨欢迎再来我们客栈。”

莫迟唇角动了下,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豇豆与他错身而过,走进院子,扭头看见习萌立在水池边。

他情商不发达,想不深远,纳闷地蹙蹙眉:“习萌,他找你退的房?”

站了一会,她不回答,他摸摸后颈,走过去,拍她肩膀,“习萌,我在和你说话。”

“我知道。”习萌语带哽咽,“我刚刚摇头了。”

豇豆一惊:“你哭了?”

她抬起手背抹眼睛:“没有。”

豇豆靠着洗漱池的大理石边缘,弯下脖子从底下偷瞄,用确定的语气说:“你就是哭了。”

“是,我是哭了,哭了又怎样?”习萌把头抬起来,湿润润的眼睛瞪着,“别理我行不行,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哦。那你回屋吧,屋里安静。”豇豆木讷地说。

习萌:“屋里有人。”

“这里也有人啊。”

习萌抿唇,瞪他,用力瞪他。

豇豆揉揉鼻子:“哦,好吧,我回屋里去。”

习萌心里泛酸,等他走后,靠着盥洗池无力地蹲下。

终究是把他耐心磨尽了。

泪水糊了眼眶,她看见前方视野里忽然多出一双鞋。

仍旧低着头,她紧紧抱着自己:“豇豆,你怎么又回来了?”

“豇豆”没理她。

“算了,你留在这儿,我换个地方。”

她起立,但由于蹲得太久,大脑产生片刻的晕眩,身体摇晃了一下。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她,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既然舍不得我,就不要再和我冷战了。”

“…你没走?”

她抬眸,话一出口,看着他含笑的眼睛,隐隐察觉出其中有诈。

甩开他抚在眼角的右手,火气冲天地推开他大步远离,“骗子!你果然还是一个大骗子!”

没走两步,就被他从身后紧紧抱在怀里。

衣衫单薄,她在挣扎间,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那两条宽宽的背包带子。

他坚毅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一侧,她被他修长的手臂牢牢箍紧,耳边是他温热的吐息。

“这里没有单人间,我只是去附近重新找个地方住。”

习萌头往旁边躲,冷嗤:“呵,多人间住不惯是么?就你娇气!放开我!”

他也不恼,抱着她不动,任她在怀里撒泼。

“我来拉萨拖延了很多工作,现在需要一个私人空间处理一些急事。”

他微微向前,左脸颊贴着她的右脸颊,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习萌浑身汗毛战栗,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亲昵得几乎惹人落泪。

“答应我,不要再和我僵持。我们打和,嗯?”清润的嗓音低缓平和,似温柔的呢喃。

习萌不愿再自欺欺人,她喊他:“阿迟。”

软糯的一声,莫迟心头一颤,抱她更紧,在她脸颊轻蹭。

“你到现在都没和我认错。”哪怕一句对不起,也没有说。

“嗯。”他退开稍许,在她耳边低声,“我错了,原谅我。”

真痒。

习萌吸一口气:“好吧,我要听你解释过后再选择要不要原谅你。”

学聪明了。莫迟弯唇:“好。”

***

习萌跟随莫迟寻找预定的酒店。

刷卡进屋,他把背包放下,拿出笔电连接无线,先发送了一封邮件,然后搂着她坐在单人沙发,解释那晚坏脾气的由来。

一提及医院,习萌不由想起裴裴,她把眼睛闭上,忍住即将涌出的水意,靠着他仔细听。

“我不是有意骗你。”听到最后她夺回话语权,“我发烧了,后来的确睡着了,不想让你担心才没说。”

她激动地想表述清楚,反倒变成莫迟来宽慰她:“我知道,都过去了。”

“不行,必须说明白。”

她执拗地将那两天晚上的真实情况一五一十地回忆一遍,可每段回忆里都充斥着裴裴的身影。

眼角含泪,想她,疯狂地想她。

莫迟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放松身体趴在他肩头,鼓励她放声哭出来。

迟到了一个多月的温暖怀抱,竟让习萌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原来,她终究还是依赖于他。有他在,连哭泣都变得毫无负担,无需忍耐,肆意抒发便好。

92|完结啦

对于习萌而言,一个人旅行,感到孤单并不是独自处于陌生人潮的时候,因为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毫无聊天障碍,总能与各个年龄段的人说上话,这大概是上帝对天真的她最大的恩赐,让她在生命旅途中遇见的永远都是善良的人。

她偶尔感到孤单,往往都是一个人在陌生街头迷路的时候,东南西北分不清,路人的指路但凡里面一句话讲不明白,她迷糊的脑袋就会如同一只胡乱缠绕的毛线团,每一个角落都打上死结。

从西安到西宁,再从西宁到拉萨,习萌一路走来,与莫迟分享最大的感触,只有一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每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面孔,每一个曾经与她有过短暂交流的人,她都记得分外清楚。

也许这份记忆会伴随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忘,但是他们曾给予的温暖,都将完好无损地永久保留于心间。

莫迟给她提出一个建议:“不想以后忘记,现在可以拿笔记下来。”

习萌鼓掌拍案,就这么定了。

于是,只要客栈无事,莫迟忙公务时,她就在酒店房间里的一角,提笔写日记。

一天傍晚,从娘热路接回新住客,她忽然想起忘记记录在西安时发生的一件感人小事。怕自己稍后又会抛回脑海,她临时决定去酒店房间找莫迟。

莫迟给她开门后,进浴室洗澡;她则趴在桌上洋洋洒洒地抒发最新的心得感悟。

“习萌,帮我一个忙。”毫无征兆地,她听见浴室里的人出声寻求帮助。

“什么?”她走到门边,试图听得更清楚一点。

“我可能把一条白毛巾放床上了,帮忙递给我。”

她猜他应该也在门边,不然声音不会如此之近。

“好哒。”她屁颠屁颠回去找,可床上根本没有。

四周看看,房间干净到拎起包就能直接退房。

她食指戳脸认真想了想,唔…他是不是记错了,其实他还没有从包里拿出来吧?

“看到了么?”他疑惑的声音。

“床上没有,是不是在包里?”她扬起脖子回应。

“算了,不用找了。”

可惜已经晚了。

背包里装的东西一层又一层,徒手往里翻太不好找,她抱起沉甸甸的背包一股脑倒床上。

伴随一只只透明的防水袋倾倒而出的,还有一个厚厚的手工牛皮本。

本来她没感到稀奇,但咖啡色封面的右下角遒劲有力地写着一个“萌”字,她眼尖地一眼看见,心里有点打鼓,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解开了最外面缠绕的牛皮绳。

呃…是他的日记本。

习萌急忙合上,不想侵犯他的隐私。

可,就在合盖的一刹那,她不小心瞄见自己的名字,如果没看错的话,第一页日记第一行所标记的日期貌似是三年前的一个日子。

三年前,他在日记里写上她的名字?

妈妈,好诡异啊好诡异!她不会是发现了什么逆天的秘密吧?

看?还是不看?

呜呜呜,真是纠结…

***

莫迟顶着湿淋淋的头发打开浴室门出来时,床上除了一本绳扣已解的日记本,其余东西都被习萌重新收回背包里。

她用一种求知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拿起本子问:“可不可以向我说明一下情况?”

莫迟眉头一紧,不是日记被翻看的愠怒,而是浮现出难得一见的一种表情——面部微微的僵硬,也许是刚从翻腾的蒸汽里出来的缘故,甚至还透着丝丝红光。

水流从湿润的短发间滑落,沿着脸颊轮廓蜿蜒没入修长的脖颈,一路继续往下,便失了踪迹。但直接滴落在浴袍上的,却晕开一朵朵调皮的花,连成一片片湿濡的踪迹。

习萌想到一个词:性感。

曾经傻兮兮地觉得他带着围裙都性感,然而此时此刻,他身穿白色浴袍,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这才是实打实的真性感。

“说话呀,你怎么老是装聋作哑?”她坐在床边,歪头不满地催促。

莫迟俯身,伸手进包里,打开一个防水袋,取出一条干净的毛巾。

平静的面色恢复如常,边擦拭头发边无波无澜地随口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没什么好说明的。”

她求知欲旺盛地继续问:“可是,你为什么偷偷在日记里写我呢?”

她眨巴眼睛,纯情又无辜,好像当真参悟不透。

莫迟一阵胸闷,望向她的眼神无奈又无力,深深吸口气,情绪缓和后,吐出,墨色的眸涌上点点笑意:“就那么想听我亲口承认三年前就对你动了心?”

“…你说什么!”习萌一下子蹦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搂着他的脖颈,本就明亮的眼睛霎时更加有神,“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莫迟立即反应出,她其实并未看日记内容。

“你故意的?”他还是不太能够相信他的傻女孩开始懂计谋了。

习萌心虚地眼睛上瞟,上瞟,接着上瞟…明明手臂挂在他身上,却不敢直视他。

他那副皆已了然的目光令她耳根发热。

拳头落他胸膛,她虚张声势地一瞪眼:“别妄图扯开话题!快点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他说三年前就对她动了心,真不是她幻听吗?

短发仍在滴水,莫迟任由她在胸前蹦蹦跳跳地干着急,抬手继续闲散地用毛巾擦头,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慵懒随性:“你不是都听见了。”

啊啊啊!

习萌耐不住兴奋雀跃,一张白净的脸蛋益发生动:“真的么真的么真的么?你居然偷偷暗恋我!”

莫迟心头滚烫,擦拭着头发,不看她。

习萌松开他,开心地把自己抛到床上,来回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