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摇了摇头;“我想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娶我,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人的男人,不为那些所谓的报恩,也不为那些可笑的内疚,翟珩,他不会这样待我,这婚约,不提也罢。”

“公主心如明镜,又何至于做出这般傻事。”

永宁微微勾唇,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她直视着翟珩的眼睛,唇角的那抹笑带着淡淡的自嘲,与不为人知的苦涩;“是啊,我也一直问自己,何至于做出这些傻事,可是这里,却从不听我的话。”

永宁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眼底空灵如水,透着无尽的哀伤,竟然让人不忍细瞧。

翟珩微微一叹,再不说话。

三日后,赵云平领着三万兵马,终于赶到了北疆。

就在当日,昏迷数天的梁泊昭,睁开了眼睛。

“王爷醒了!”听得主帐中的欢呼,永宁与翟珩立在远处,手中攥着缰绳。

“公主想清楚了?”

“从没更清楚过。”永宁淡淡一笑,翻身上了骏马。

三万兵马已至,赵云平赶至北疆,伤势已经遏制,她再无留下的理由。

“公主”

“该做的,不该做的,我已经全做了,我相信,他定可以打败胡人,凯旋回朝。”

150章 吾爱凝香

梁泊昭睁开眼睛,他的烧还不曾退去,周身仍是滚烫,喉间更是火烧火燎。

他向着四周看去,就见诸将依次守在自己榻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欣喜不已的神色。

他闭了闭眼眸,再睁开时,眼底已是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

军医早已赶来,一番望闻问切,并有药童端来了药汁,服侍着梁泊昭尽数喝下,他毕竟重伤在身,没过多久又是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守着梁泊昭的参将正在一旁打盹,听到床上的动静,顿时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王爷,您怎么起来了?”

这一看简直愣在了那里,梁泊昭竟是一手捂着胸口处的伤口,支撑着从榻上坐了起来。

重伤下,梁泊昭的脸上没有丁点血色,就连嘴唇也是雪白的骇人,他看了参将一眼,声音低沉而沙哑;“让赵云平来。”

即便梁泊昭重伤在身,平日里积威甚重,那参将不敢不听,顿时躬身称是。

自梁泊昭重伤倒下后,这几日俱是赵云平在指挥作战,听闻梁泊昭要见自己,赵云平脚步匆匆,刚到主帐,果真见梁泊昭已是醒来,正坐在榻上,一旁的军医站在一旁,为他换药。

“王爷!”赵云平见梁泊昭伤势好转,自是喜不自胜,一句刚唤完,眼底便是浮上了喜色。

梁泊昭颔首,待军医走后,梁泊昭强撑着,对着赵云平低声吐出了两个字;“过来。”

赵云平上前,恭声道;“王爷有何吩咐?”

梁泊昭喉间疼的厉害,每一个字都几乎沁着血,从嗓子里吐出了一个名字;“香儿”

赵云平心头一凛,望着梁泊昭的目光,顿时明白了王爷的意思。

他单膝跪地,却有些不敢去看梁泊昭的眼睛;“王爷恕罪,是末将有负王爷所托,不曾将王妃护送到北疆。”

“为何?”梁泊昭但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尤其那高烧更是折磨着他头痛欲裂,四肢无力,却还是要听得凝香的消息。

“王爷容禀,王妃在王府受了惊吓,引得胎象不稳,万不能长途跋涉,末将离京时,王妃一直在府里安胎,末将实在不敢让王妃颠簸。”

梁泊昭想起京师的妻儿,心里便是涌来一股酸涩与沉沉的钝痛,他握了握拳,哑声道;“我重伤的事,她可曾知晓?”

“王爷放心,朝中已是将王爷受伤的消息瞒了下去,就连王府也没走漏风声,王妃只在府中安胎,末将离京时,听闻胎象已是渐渐稳固,王爷不必担心。”

梁泊昭点了点头,几乎再无力气出声,赵云平见他面色实在是难看的极点,刚欲上前扶着他躺下,梁泊昭一个手势,让他的双手停在了那里。

“朝廷这次,派了谁来?”梁泊昭死死抵着胸膛的伤口,挡住那股剧痛。

赵云平心知梁泊昭是想知道朝廷趁着他伤重,派了谁来接替他的兵权,赵云平拱手,恭恭敬敬道;“回王爷,正是末将。”

“哦?”梁泊昭皱眉,低声道;“可你是我的人。”

“末将不敢欺瞒王爷,是永宁公主竭力举荐末将,说服了太后,朝廷才将末将派来。”

听到永宁二字,梁泊昭眉心拧的更紧,他坐在那里,没有出声。

赵云平揣摩着梁泊昭的脸色,那些话堵在嗓子里,却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梁泊昭缓缓转过身,一手抵在了案桌上,借以支撑自己的身子。

永宁在离开时,曾与众将说过,无需告诉梁泊昭自己来过,可那三万兵马,那些军饷,包括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悉心照料,又怎能遮掩下去?

赵云平“扑通”一声,又是跪在了梁泊昭面前。

“王爷,这些话闷在末将心里,的确是不吐不快,王爷这阵子身受重伤,不知末将此番带来了三万精兵,可支援北疆战事,而这三万精兵不是别人,正是永宁公主从太后与睿王,三皇子手中求来。有了这三万精兵,北疆的战局便可稍稍扭转。朝中已是数月不曾拨款,军中饷银奇缺,亦是永宁公主在京中为咱们定北军筹得一批饷银,若然,末将实在无力统帅大军远征,若无这三万精兵,咱们这一场仗只怕更是难打,失去的弟兄的也会更多。”

顿了顿,赵云平终是一股脑的说了下去;“王爷这次身受重伤,消息传回京师,永宁公主甘冒奇险,来回奔波数千里,身旁只带了一个侍卫。末将率领大军,亦是十万火急,而永宁公主,却生生比末将早来了数日,这一路所吃的苦头,即便是末将想起来,也觉得心惊。”

“就连王爷这些日子重伤昏迷,也是永宁公主衣不解带,在王爷身旁服侍,末将”

“够了。”梁泊昭淡淡出声。

“王爷?”赵云平心中一惊,却怎么也琢磨不出梁泊昭这一声“够了”是什么意思。

梁泊昭面色深隽,虽是重伤在身,眸心仍是浓黑如墨,摄着人心。

他唇线紧抿,隔了许久,方才阖上眸子,低声道;“我梁泊昭,的确欠她太多。”

赵云平垂下眸子,思虑片刻,开口;“王爷,若此番咱们打退大赫,永宁公主也是理应记上一功,等回京后,王爷不妨迎娶公主入府,也算是有情有义。”

梁泊昭睁开眼睛,向着赵云平看去。赵云平心中一凛,就见梁泊昭的眼眸黑亮而内敛,深不见底。

“有情有义?”梁泊昭吐出这几个字,唇角微勾,一记浅笑。

将她娶回王府,好吃好喝的供着,却无任何夫妻之情,更不会有夫妻之实,便是有情有义?

“王爷,恕末将斗胆问王爷一句,若没有王妃,王爷可会娶永宁公主?”赵云平又是言道。

“会。”梁泊昭的回答言简意赅,利落干脆。

“即便娶了王妃,大丈夫三妻四妾又有何妨?”

梁泊昭面色浮起几分倦意,他并未回话,只对着赵云平开口;“去让郭将军,莫将军,严将军来一趟。”

见梁泊昭如此说来,赵云平心知他不想在商谈此事,瞅着梁泊昭的脸色,见他的精神比起方才稍稍好了些,便是俯身行了一礼,退出了主帐。

梁泊昭正值盛年,身子底子一直强健,这一场重伤虽然几乎夺去了他的性命,可自醒来后调养了几日,在军医的小心侍奉下,终究是慢慢恢复了过来,未几,又是领兵回到了沙场。

那三万精兵在这一仗中亦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梁泊昭重伤刚愈,便不畏艰苦,领了这三万精兵绕道远行,奇袭敌后,歼敌数千余人,终是得来了一次大胜。而后则是乘胜追击,越战越勇,联合定北大军,与北地各部胡人,逐个击破,突击制胜,一发不可收拾。

京师,定北王府。

北疆的捷报传回京师,已是十月初旬,凝香怀胎六月,小腹已是圆滚滚的,犹如衣衫里塞了一只西瓜般,趣致可人。

随着捷报一道来的,却是一只小小的箱子,送信的人亲自将这木箱送到凝香手中,回禀王妃,只道此箱中是王爷写给凝香的家书。

凝香接过这木箱,因着欢喜,手指都有些轻颤,这样久的日子,她已经识了不少的字,自从胎象稳固后,便是写了家书让人传到北疆,她的字迹歪歪扭扭,错字极多,有的字不会写,干脆用圈圈代替,也不知梁泊昭能不能看懂。

她从没奢望夫君会给自己回信,她心知北疆战事艰辛,而他更是忙得厉害,哪有功夫给自己回家书?

是以看到这小小的木箱,凝香喜不自禁,唇角顿时浮起浅浅的笑涡,迫不及待的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果真堆好几封书信。

瞧见男人苍劲有力的字迹,凝香既是心酸,又是甜蜜,将那信纸犹如珍宝似得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撕下,抽出纸张一瞧,果真是梁泊昭的亲笔。

心知自己的媳妇识字不多,梁泊昭的家书写的浅显易懂,不过是一些凝香熟悉的字,即便在浅显,凝香也还是要逐字逐句的看许久,才能连猜带蒙的看懂夫君的意思。

凝香的脸庞渐渐浮起一抹红晕,如饥似渴的将那些书信一封封的看了下去,笑意从她的眼底蔓延出来,鼻子却是一分分的酸了,她一遍遍的看着每一封信的首行,那四个小字,吾爱凝香。

每一封信,梁泊昭都是如此唤她。而在家书的尾端,则是大一点的字迹,也只有两个字,夫,昭。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上那一个“昭”字,泪珠终是忍耐不住,从眼眶里落了下来。许是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不稳,腹中的孩儿轻轻踢了踢凝香的肚子,凝香赶忙止住泪水,抚上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对着孩子微笑道;“好孩子,你瞧,这是爹爹给娘亲的书信。爹爹再过不久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一定要乖乖的,别折腾娘亲,好不好?”

151章 她是独一无二的

凝香唇角噙着甜甜的笑涡,轻轻拍着自己的小腹,梁泊昭在信中说,战事已近尾声,他会尽力赶在孩子出世前回到凝香身边,陪着她看着孩子出世。

凝香很是心安,只将家书小心翼翼的收好,刚站起身子,就见梁母亲自端了碗鸡汤,走了过来。

“娘。”见到婆婆,凝香赶忙开口。

“来,将这汤喝了。”梁母将汤碗递到凝香面前,瞧着儿媳圆滚滚的小腹,自己也是伸出手去抚了几把,道;“这些日子,孩子倒是长大了不少。”

凝香心里柔软,眉间的笑意更是清甜;“张嬷嬷也这样说,还打趣,说媳妇肚里不定是双生子呢。”

梁母打量了凝香一眼,见媳妇笑盈盈的小脸,不以为意;“要是双生子,院判早已把了出来,依娘看,你这肚子,十有*是个丫头。”

凝香唇角的笑意隐去了一些,看着自己的肚子圆溜溜的,怀上个孩子时却是尖尖的,人都说尖儿圆女,若这肚子里真是个女儿,等孩子落地,她自然也还是会疼的如珠似宝,可梁泊昭却说过,他是喜欢儿子的

“也甭想着是儿是女了,只要孩子能平安落地就成,你身子弱,这些日子好容易才将肚子养大点,越往后,孩子长得越快,每日里送来的这些补品,你可要吃个干净,才能将孩子养壮实。”

凝香点头,端起了那碗鸡汤,望着鸡汤上飘着的一层黄油,实在是难以下咽,可看着一旁的婆婆,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得硬着头皮,将这碗浓汤喝下。刚喝完,梁母又是对着外头吩咐,让厨房送来几样点心,也是逼着儿媳吃下去。

自打凝香胎像稳固,断了安胎药后,梁母整日里都会让下人炖了各色补品,给凝香送来,此外还给儿媳加了两餐,凝香胃口小,吃不下那样多东西,梁母便是亲自坐镇,看着她将食物吃完才罢休,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凝香的肚子眼见着长大了,她的身子却还是纤细而柔弱的,似是经不起那肚子般。

也曾有嬷嬷私下里劝过梁母,只说让王妃吃下太多补品,恐怕会让胎儿过大,生产时会遭罪,梁母自然不往心里去,巴不得孩子大点,再大点,生出来好养,至于受罪,女人家生孩子,又有谁不是疼的要死要活?

再说凝香,对腹中孩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金贵,即便没有梁母督促,平日里哪怕没有胃口,也要逼着自己多吃几口的,别说眼下又有婆婆坐镇,没过多久,那小脸眼见着圆润了一圈。

北疆,主帐。

赵云平走进时,就见连梁泊昭坐在主位,手中拿了封书信,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黑眸雪亮,眉宇间却满是温和,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赵云平有些怔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疆战事严酷,气候恶劣,这些日子与胡人作战,更是艰苦卓绝,就连他都忘了,究竟有多久没见梁泊昭笑过了,心里怎么也想不出,那信上究竟有什么,能让梁泊昭心情好成这样。

察觉到赵云平的脚步,梁泊昭将视线从信纸上收回,对着赵云平颔了颔首。

“王爷这是在看谁的信,乐成了这样?”赵云平终究跟随梁泊昭多年,比起其他将领,说话间更是随意了几分。

梁泊昭笑了笑,将那信折好,搁在了信封中,才道;“是香儿写的家书。”

“哦?”赵云平诧异;“王妃会写字了?”

梁泊昭点了点头,想起妻子的家信,便是忍俊不禁;“写的跟三岁小孩一样,让人看着想笑。”

虽是这样说,可梁泊昭的眼底仍时带着宠溺,就连唇角的笑意也更是深了几分。

难得见梁泊昭如此愉悦,赵云平不免感叹;“王爷也只有说起王妃,才会这般和颜悦色,观之可亲。”

“你这是说平日里不近人情了?”

赵云平也是笑,“王爷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黑着一张脸,哪有人情可言。”

梁泊昭不置可否,微微一哂。

“趁着王爷今儿高兴,末将有几句话一直闷在心里,一直想问问王爷,只不过一直都没这个胆子。”

“什么话?”军中这几日都并无要事,梁泊昭看着眼前的赵云平,也是来了几分兴致。

“末将有些奇怪,王爷允文允武,英雄盖世,伴在王爷身旁的,或是王爷喜欢的,怎么也该是那种出身名门,聪慧端庄的女子,末将不是说王妃不好,只不过王妃年纪太小,又没读过书,怎么就让王爷疼成了这样?”

梁泊昭将那信慢斯条理的收在怀里,听着赵云平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

“是末将逾越了。”

梁泊昭摇了摇头,道;“夫妻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只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毫无可取之处,但对我而言,哪怕她是这世间最不起眼的一朵花,她也是独一无二的,你懂吗?”

见梁泊昭骤然吐出这么一串长句,赵云平有些傻眼,只道了声;“恕末将愚昧,末将并不太懂。”

梁泊昭勾了勾唇,思绪却是飘得远了;“她是我在贫贱时所娶的妻子,当日我将兵权如数交还朝廷,回了秦州后,母亲又不容于我,本想着天大地大,随处漂泊,不曾想,在罗口村遇见了她。”

“她跟我时,只有十六岁,我那时身无长物,给了聘礼后,手边连一两银子也没省剩下,刚成亲的那会,她跟着我,连口肉也吃不上。”

梁泊昭说到此处,唇角勾起几分苦笑,回想起罗口村的日子,黑眸中有淡淡的柔情,一闪而过。

“本以为她小小年纪,过不了这种苦日子,可她处处照顾我,体谅我,就连回娘家,岳母给了她两个鸡蛋,她自个也舍不得吃,偷偷塞在我碗底。”

梁泊昭声音浑厚沉稳,说起往事,心里却是酸涩的发麻,想起妻子,说不清的怜惜袭来,只让男人坚毅的五官浮起淡淡的温柔。

赵云平心中一震,当日只知梁泊昭在民间娶了个夫人,却从不知两人竟有如此过往。

梁泊昭向着赵云平看去,笑道;“这世间女子,有的谄媚于我,有的敬重于我,可是云平,若我只是个乡野村夫,你觉得那些女子,可会多看我一眼?”

赵云平眸心震动,良久都是说不出话来,到了最后终是一叹,对着梁泊昭拱手为礼,吐出了四个字;“末将惭愧。”

“无论我是定北王,还是定北侯,还是个身无分文的乡下村夫,对她而言,我都只是她的男人,仅此而已。”

梁泊昭的声音低沉有力,赵云平听在耳里,将脸庞深深的垂了下去。

京师,皇宫,荷香殿。

永宁自回宫后,便是大病了一场,千里迢迢,来回奔波,纵使铁打的身子也支撑不住,更遑论永宁这种身娇肉贵的金枝玉叶。当日身在北疆时,她尚能咬牙强撑,回京的路上已是起了病,在驿馆拖延数日也不见好,刚到皇宫,便是倒了下去。

宫里的太医一茬茬的涌进了荷香殿,太后更是每日早晚都要来瞧上一眼,永宁起初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偶有一次,太后见她动了动嘴唇,有一颗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太后往前倾了倾身子,才听出她在喊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尽的软弱,她只唤了一个字,是;“娘”

太后心里酸涩,永宁儿时丧母,虽然长于她膝下,可比起亲生母亲,终究是隔了一层,太后为永宁掖了掖被角,嘱咐人悉心服侍。

待永宁醒来,就见太后守在一旁,永宁一惊,立时从那一片混混沌沌中清醒,刚欲撑起身子行礼,便被太后安抚住了。

“你身子未愈,别顾着那些虚礼,好好歇着才是。”

永宁想起自己不曾回禀,便一意孤行的跑到了北疆,此时只觉无颜面对太后;“母后,是儿臣不孝”

“都别说了,去也去了,人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太后为永宁将碎发捋好,瞧着她憔悴苍白的面容,心中也是不忍。

“前几日收到了北疆的捷报,定北王接连取胜,已经打的大赫无力反击,派了使臣来大齐祈和了。”

永宁一怔,脑子里有些恍惚,骤然心惊,她竟是病了这样久。

太后继续说了下去;“你这一路受的苦,母后也都瞧在眼里,你为了定北王也算是将心都挖了出来,他此番大胜,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定北王眼下已经班师回朝,等他这次回京,母后便为你们完婚。”

“母后!”永宁失声道。

太后意已决;“永宁,别再为难自己,也别拿为先皇守孝的事来搪塞母后,这一门婚事,绝无收回的道理,并且越快越好。”

永宁心力交瘁,心中又急又苦,刚要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咳嗽。

太后为她拍着后背,道;“本宫也已经让皇帝下诏,吉日也为你们选定,只等梁泊昭回朝,你就给母后嫁到定北王府。”

152章 小夫妻久别重逢

“母后”永宁声音微弱,还要再说。

“永宁,不要忘记你父皇临终前与你说的话。”太后目光炯炯,咬字极是清晰。

永宁心头一凛,瞳孔里的光渐渐散去,她默默阖上了眼睛,苍白的容颜是无法言说的失魂落魄。

梁泊昭回京时,正值十二月,天气已是转寒,凝香挺着八个月的孕肚,早已在仆妇的搀扶下站在前院等着凯旋的夫君。

两人一别七月,他走的时候,凝香不过初初有孕,而今,却已经快要临盆了。

梁泊昭将大军留在城外,自己只领了一支轻骑进京,朝廷得到消息,因着皇帝尚小,是以让睿王替皇上为梁泊昭接风洗尘,以犒三军。

一直到了晚间,梁泊昭才得以回府。

“王爷回来了!”守在门前的侍从不知是谁唤了一声,继而就听马蹄声响起,似是一支轻骑向着王府驰来,凝香身子重,加上雪天路滑,只得让嬷嬷搀着自己,刚踏出府门,就见那一支轻骑已是在大门处停了下来,当先一人一身铠甲,下了马后,向着自己走来。

凝香的身子微微颤着,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那道身影,她有些恍惚,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盼了这样久,等了这样久,在看见他的刹那,心跳都仿佛停了,整个人跟傻了似得,就在那里看着他。

梁泊昭刚下马,就见众人簇拥着一个小妇人从王府里走了出来,她裹着雪白的玄乎大氅,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张白嫩纯净的小脸,圆滚滚的肚子高高的挺在那里,梁泊昭先是一怔,继而才瞧出这小妇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

他走的时候,凝香还未显怀,身子依旧是轻盈而纤细的,衬着一张尖巧的瓜子小脸,仍如未出阁的姑娘家般清丽可人。而此时的凝香虽然依旧是眉眼如画,那张脸却比起自己离京时要圆润了不少,肚子更是大的吓人,梁泊昭一直记挂着妻子的身孕,心知胎儿此时不过八月有余,可凝香看起来去跟马上就要生了似得,甚至那肚子比上一胎临盆时还要大。

瞧着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梁泊昭心里一软,大步走到凝香面前,也顾不得周遭诸人,张开胳膊,便将凝香搂在了怀里。

“相公”凝香终于张了张嘴,喊出了这两个字,察觉到丈夫有力的怀抱,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凝香的眼泪便收不住了,顺着眼角往外滚。

梁泊昭不敢用力,生怕伤着孩子,他的手掌抚上凝香的发丝,在妻子耳旁低声道了两个字;“别哭。”

凝香将脸庞埋在他的怀里,梁泊昭揽着她刚要回府,就见梁母已是带了人匆匆走了过来。母子两许久未见,刚瞧见儿子的时候,梁母心里便是一酸,梁泊昭倒未见如何,大手仍是揽着凝香,对着梁母唤了一声;“母亲。”

梁母动了动嘴唇,瞧着儿子淡淡的面容,所有的话便是咽了回去,只对着梁泊昭道;“外头天冷,回府再说。”

回到堂屋,梁泊昭对着母亲行了大礼,梁母坐在主位,见一旁的凝香眼圈红红的,目光一直落在儿子身上,她也心知儿子儿媳分别多日,自是有说不尽的体己话要说,也没有多留,只让两人退下。

梁泊昭扶住妻子的身子,两人刚转过身,却听梁母又是唤住了;“泊昭,你等下。”

梁泊昭回过头,声音仍是不喜不怒,浑厚低沉;“母亲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