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知这个下山缘由”

“后天就过年了,得下山再看看可有东西要买。”

过年前的最后次夜市已经去过了,但最后次集市正是明日,不在通义县城,而是在离百里宫最近的那个小镇子。石曼生今日特地提及,说要去多买点肉、面、菜之类的回来,不然接下来怕是到正月十五之前都没什么东西能买了。

既然要采买的东西不少,自然是要多点人手。天还没亮,石曼生、柳木白、丁泽、阿甲就起出了门。丁泽、阿甲人背了个空背篓,等回来时,这两个背篓就该硕果累累了。

明明已经很早出门了,可耐不住山路崎岖太耗时间,等他们到的时候,集市已经很多人了,眼看着货物越卖越少,石曼生果断分配任务,她和丁泽去买各种蔬菜,柳木白和阿甲去买面粉、猪肉和红纸——写春联用的。

临分开前,她冲柳木白挥了挥手,“多买点。”接着,便拉着丁泽气势汹汹杀进人群。

好不容易买完东西放进丁泽的背篓,她转身刚要去下个摊子,忽然个小孩从她腿边挤过,将个小纸条塞进了她的手中,继而钻进人群跑没了影。

背对着石曼生的丁泽没注意到小孩,只是发现她动作停了,这才问了声,“放好了?”

“啊?好了。我们走吧。”小纸条被她拽在手中。

等走到人稍少的地方,看了看走在前头的丁泽,她将手掩在袖下打开了那个纸条,只有巴掌大。趁没人注意,她飞快的看了眼。

纸上写着:七日后,请于黄家药铺见。

最后的署名是个“梅”字,而可能会用这个字做署名的她只认识个人——梅子倾。但是,他怎么会知道黄家药铺?

41.四十

这张纸条这么偷偷摸摸地送给自己, 还恰好是自己下山的时候送的。看来梅子倾那边应该是有人在注意着百里宫, 鉴于之前柳木白抓过梅子倾, 梅子倾这么约自己见面应该是防止柳木白知道。

石曼生将那纸条搓成团,路过个炸烧饼的铺子, 趁老板不注意丢进炉子里,下就烧没了。

——至于要不要赴约再说吧。大过年的, 别弄坏了心情。

“买好了,我们去寻他们两个吧。”

丁泽掂了掂竹篓子的重量, “这些够吗?”

“应该够了吧。”石曼生瞅了两眼,“不够的话, 上山也能找点吃的。就地取材。”

市集不算大,走了会儿就见到了正在买红纸的柳木白和阿甲, 在这乡下地方,柳木白的想秒非常出众,明明是拥挤的市集,他的四周却偏偏空了块出来,不少女子都含羞模样地看着他。时间,石曼生又想起了曾经青州府衙门口那些特地去看柳大人的姑娘来。

可与那时不同, 此刻她满满地都是种“这人是老娘的!”的自豪感。不得不说, 长脸。

“木白。”

听到她声音,柳木白转身轻笑,“你来了。”

“我们都买好了。”她很自然地往他身边站, 余光悄悄看了眼周围的女孩子。见他俩说话的亲密模样, 那些女子立刻偷来了艳羡的目光, 石曼生心中美得很。

红纸买好,阿甲的背篓也满了,想着要买的都买了。

“要不要再买些鞭炮?”丁泽指了指旁的烟花摊子。

“好啊!”放鞭炮才热闹,石曼生二话不说挑了些。

接着,他们找了家不错的馆子吃了午饭,而后启程回了山上。明儿个就是大年三十,要在百里宫过年了!

可惜天空不作美,大过年的那天,下雪了,还是暴风雪。

北风吹,雪花飘。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可再瑞的雪但成了暴风雪就让人欢喜不起来。尤其是对百里宫,地势越高越冷,这雪旦积上了,怕是到开春都化不了。

风雪拍得木窗哗哗作响,然而响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闷着了,这是叫雪给覆住了。

石曼生抱着手炉,听着外头肆虐的风雪,唉声叹气——路都叫雪盖了,要是结了冰就更糟了。

也不知道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记忆中,在这百里宫,最长的场雪断断续续直下了半个月。那个时候,她和师姐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上上下下扫楼梯上的雪。师父美其名曰“练功”,事实上就是她图下山的时候方便。

正与她同歇在屋中的柳木白正在听她的抱怨,“扫全部的雪?”

“可不是。师父每次都说得轻松,可我和师姐扫就是整天。”

“直听你说师父,这次在百里宫没见到她,还真挺可惜。”柳木白漫不经心地说着。

石曼生叹了口气,“就是,大过年的也不回来趟。那鬼医谷就在隔壁,回来又不远。”

“鬼医谷?”柳木白捕捉到了这三个字。

她猛然收住话题,“反正师父就是出门不肯回来了。我去看看师叔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

过年,和师叔起准备吃的去!做饭这事,还是女的靠谱。

开门,雪花扑面而来,打在脸颊隐隐发痛,她埋着头跑了起来。进到厨房,原地跳了几下,立时脚边多出了圈雪花。

师叔和丁泽已经在厨间了,见她进来,忙倒了杯热水,“暖暖身子。”

“还好,没几步路。”

石曼生做事向来麻利,丁泽打下手,她和夏近秋起很快就弄妥了晚上得六菜汤。叫上柳木白、阿甲,桌人热热闹闹吃了个年夜饭。本想着饭后去外头放鞭炮喜庆喜庆,可看着那依旧没有停歇的暴风雪,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还是等雪停了再点鞭炮吧。

至于守岁问题。百里宫向来没这个传统,尤其师叔是个睡得早的。但剩下四个都是年轻人,不干点什么就这么睡觉总觉得对不起过年两个字。

石曼生琢磨了会儿,偷偷摸摸地从余夏房里的床底下掏出了个盒子,拉着丁泽、柳木白还有阿甲起,“我们来玩叶子戏吧。”

柳木白和阿甲是从京城而来,这叶子戏也是达官贵族闲暇时常耍的玩意儿,他们自然是玩过的。丁泽不懂规则,石曼生讲解了遍倒也听了个半懂,于是四个人不亦乐乎地玩了起来。

他们正玩得兴起,忽然听到了远远传来的鞭炮声音。

——已经到时辰了?

人多说山中无日月,自然也没有打更的,只能看铜壶滴漏。而此时,新的年已然来了。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到山下人放的烟花。”柳木白提议道,石曼生立刻点头同意。四人穿好外面的厚衣服同走了出去。

到外头,那暴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天地间片银装素裹,百里宫被白雪绘成了副静静的画。遥遥看向通义县城,五彩的烟火在天边绽开如花,点点如繁星,转瞬即逝。

石曼生悄悄看了看身旁的柳木白,他正看着那些烟花,雪光映在他的侧脸,凉玉如冰,好看的紧。只是嘴角并没有挂着笑,那霎,她的满心欢喜突然有了几分不确定。眼前人在这冰雪之中,似乎少了几分暖意。

“木白?”她走近步,掩着袖子将手放到了他的手中。柳木白握紧了她的手,又看了远处的烟花会儿,才转向她。

“外头冷,我们还是进去吧。”他温言道,面上仍旧如常。

“啊?好。”石曼生有些失望,但仍应了好。

既然时辰不早,看完烟花也差不多该睡觉了。大家都各自回屋之后,阿甲乘着夜色再次进到了柳木白屋中。

“大人。”

“刚才的烟花你看到了。”

“是。”

那是特制的烟花,只能提供个信息——梅子倾来正往通义方向而来。既然他来了,此处必定有让他不得不来的东西。

“派人去查查鬼医谷。这百里宫的主人应该就在鬼医谷中。”

“是。”

“石洞那边,五日之后,必须打开。”

“那百里宫这边”

“暂时不要惊动,小心进行。”石洞距离比较远,小心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是。”

五天后。

阿甲以下山办事的名义离开了百里宫。带着腐石水悄悄去了那个石洞。

腐石水分为两部分,分别装在两个瓶子中,红蓝。他对着石壁先涂上了层红瓶中的液体,而后又将蓝瓶中的液体洒了些上去。不会儿,那块墙面出现了列横,那匕首捅,直接碎下来大块。

重复几次后,整个石壁上被化除了个半人高的形状。看来石壁过后,阿甲便对着已经薄下去的地方又依样画葫芦用了腐石水,接连三次,终是将厚达半米的石壁给化透了。

等了会儿,他点了根蜡烛在手中,弯身走了进去。阿甲贴着墙检查了会儿,看到了个灯架,里头还有灯油和灯芯,他用蜡烛过了火,光线稍亮了不少。他四下看了圈,很宽敞,两边都是石壁,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往前走了段,又有个灯架,点亮。走上同样距离又出现了第三个灯架,于是,他依次点亮了灯,步步往石洞的深处走去。

空气里开始出现了丝古怪的气味,阿甲捂住鼻子,摸了摸贴身放置的黄蝎玉,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会儿,他眼前出现了个笔直向下的石阶,整个石洞的走向也开始往下而行。他小心翼翼顺着石阶而下,周遭的墙壁开始有了变化。不再是光秃秃的石璧,阿甲看到了浮雕。仔细看了会儿,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这,这不就是南诏中兴画卷吗!

拿着蜡烛,他迅速下着楼梯,幅幅的浮雕记载着那些传说中的南诏神话起源,有文字有图画。忽然,他脚下绊。阿甲连忙回跃,这才稳住姿势。定睛看,地上躺着具已经化骨的尸体。很可能就是那个在里头放下厚石壁的人。

匆匆又看了几眼石壁,他继续快步往下走。石阶的尽头是个巨大的圆顶房间。房间里有九根石柱,每根石柱都刻着不同的花纹,有蛇、蝎子、蜘蛛等等分明都是至毒之物,而百里宫正是擅长制毒制蛊。与此同时,他还在这间屋子看到了不少类似于祭祀使用的器皿。

匆匆记录了几笔,阿甲快速离开了石洞,往百里宫而去。这些事情必须马上报告给大人,百里宫果然和南诏有关,南诏中兴画卷找到了!

等阿甲回到百里宫的时候,天色已亮。他装作副刚办完事回来的模样,在丁泽帮自己开了门之后径直去了院子。

42.四十二

丁泽关上门, 又看了阿甲会儿, 直到他人进了柳木白的屋子看不见后, 这才收回了目光。

“看什么呢?”提着茶壶的石曼生路过,好奇地凑了上来。

“那个护卫回来了。”丁泽边说边走到墙角拿起了他先前因为开门而暂时放下铲子。

阿甲回来了?石曼生扬扬眉, “他去了柳大人的屋里了?”

“嗯。”丁泽答完,接着铲起了雪。自从有了丁泽, 很多事情石曼生都可以偷懒了。真是好啊。

其实,石曼生刚想去找柳木白切磋切磋棋艺来着, 这茶壶就是装了水准备边下棋边喝茶的。当然,喝花茶, 百里宫不喜茶叶。虽然下棋她会输,但越挫越勇的精神劲儿还是有的。这不, 连续磨了三四天,稍稍了解了柳木白的棋路之后,她现在已经不会败得那么惨了。

既然阿甲在他屋中,那自己过会儿再去就是,也不急这么时半会儿的。

哪曾想到,她将将转身要走, 余光却瞥见阿甲又从那屋出来了, 脚踏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响。

见到她,阿甲拱手打了个招呼, “石姑娘。”而后就匆匆往大门走去, 看样子是又要出门。

望着他踏雪而去的威武背影, 石曼生忽然有些愧疚,要不是她提议柳木白住到百里宫,阿甲也不用每次出门都这么上上下下地爬山,风里来,雪里去的。虽说他功夫不错,但毕竟也是个费体力的活。更何况现在冰天雪地的,可没说武林高手不会摔跤,这要是脚下滑

“啪——”

阿甲跌在了地上。

刚刚他忽然脚下滑,连忙提气,腾身跃起,哪知堪堪落下,却又正好踏上了另块薄冰,时反应不及,重重跌在了地上。

自从五岁习武,他从未走路摔过跤,屁股那处摔得有些痛。阿甲愣了愣,好会儿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提步走路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这么灵?石曼生目瞪口呆地看着,悄悄伸手捂住嘴,默默遁走。

——她这能算心想事成不?大过年的,这算不算是吉兆?

阿甲走就是天。

这天,石曼生下棋照旧没赢,连输了三、四局。

见她郁闷模样,柳木白最后盘严重放水,让她杀了个痛快。事后,石曼生边咧着嘴挑着棋盘上的白子,边装模作样地埋怨道,“下次可不许让我了。”

柳木白轻笑着在她面上亲了口,“下次再说。”而后牵了她执棋子的手将人带入怀中,“今日可叫你赢了,我得有些彩头。”

她将脑袋靠上他,不以为意,“我赢了,怎么倒叫你有彩头了?”

低头寻得她的唇,柳木白将她的不满系数压了回去,弯了嘴角,“那就只好请姑娘收下我这个彩头了。”

两人之间的亲昵已经成了常态,私下相处的柳木白与石曼生对他的第印象差了很远。

初初见时,他可是位温雅淡然的美男子,站在山脚就能自成副远山仙人的水墨。尤其那天夜里还下着雨,雨幕夜色,真真是——

雨中见公子,玉竹凝清霜。

眼惊仙子,何时下凡尘。

可自从牡丹巷开始,这仙子当当是落了红尘,还落得很是彻底,那泥啊土啊的都滚了身。每日里与她腻在块,识得情滋味后,再也淡然不回去了。

什么无边落木萧萧下,白云千载空悠悠的如玉公子,什么木秀玉白,君子之姿当初她还觉得他就是白玉如兰呢,现下看来都做不得准了。

“你我之前也是这般?”

叫他亲得有些气喘,石曼生心跳得厉害,稍稍拉开两人距离,不然总有那么几分擦枪走火的危险。

听得她的问话,柳木白眼睛眯了下,嘴角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隐了过去。复又搂住她,将她的脑袋按压在自己胸口,声音有些低哑,反问道,“你说呢?”

——还你说呢?她怎么会知道。她可是吃了相思阎罗的人。

佯装生气模样,她哼了声,“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用猜我也知道。柳大人现在这么流氓,以前定也好不到哪去。”

他轻笑出声,紧了紧搂着她的手,忍不住又啄了下她的唇,“石姑娘真是个明眼人。”

两人正在腻味,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继而有人敲门,“大人,属下有事要报。”

石曼生立刻从柳木白怀里跳了出来,理理衣服,她很是识大体地说道,“你忙吧,我去找师叔,也该准备晚饭了。”

柳木白拉过她,帮她整了整头发,又亲了下额头,“去吧。”

走出门,石曼生看到站在边的阿甲,背上还背了个大包袱,她看了那包袱眼——这么大的墨汁味儿,看来是买了文房四宝。这冰天雪地的,还要背东西上山也不知道有没有再摔到。今天早上那跤看着可不轻。

愧疚心里又作祟了,“进去吧,你家大人在里头等你。”

阿甲稍稍低头作了个礼,待她离开便跨进屋,关上了门。

“大人。”阿甲解下包袱在桌上摊开,里头是叠着的堆纸,正是他从那石洞里拓下来的浮雕,“您看。”

柳木白从榻上起身,走到桌边,张张地翻看着。这些图画很清晰,每个字都清楚地显现了出来。每张他都看得很仔细,期间言不发。直到最后页也翻看完了,他叹了口气,将那些纸丢到了边,“都烧了吧。”

“大人?”阿甲不是很明白。这可是南诏中兴画卷啊。

“这是南诏中兴画卷没错,但却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柳木白并没有详细解释,“鬼医谷那边可有消息?”

阿甲连忙回复,“回大人,我们的人已经进去了。这两天应该就有信。”

“好。你去歇歇吧,也奔波了两日了。”

“谢大人!”

阿甲走后,柳木白给自己斟了杯茶,面色沉沉地坐在桌边。

——本以为接近石曼生能够寻到画卷线索。可现下看来,这画卷倒是寻到了,但能那么大大方方留在墙上的东西,又怎么会是真真正的矿脉地图?南诏帝王在世时蹭耗费几十年派人探寻各处矿脉,并绘制了川蜀矿脉图示。那些金矿、银矿、铁矿可都是无价之宝。朝廷也是秘密派人调查了许久,才知道到矿脉的线索就在南诏中兴画卷之中。这也是为何圣上定要得到画卷的原因。

今日阿甲拓来的画卷,其中几幅他够见过,正是这些年寻访画卷过程中见到的。那是零星几张不确定的临摹,现在看到这些画,他能确定那些临摹的画内容不假。可也正是这份确定,让柳木白想通了些事情。

如果矿脉的线索就在画卷内容上,南诏帝王当初又怎么可能让人临摹还四处流传。所以,矿脉图很有可能就是藏在那副唯的画卷里头。比如说卷轴、或者用什么特殊方法才能够显现。也就是说,他们还得从梅子倾下手。

但柳木白现在对那位突然解散百里宫并且隐居进鬼医谷的“师父”有了兴趣——梅子倾不会将画卷随身携带,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定交给了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百里宫这条线索是也是柳木白查了许久才查出来的,这个门派十分神秘又与南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对于梅子倾来说自然是可以托付的好对象。

本来他以为梅子倾托付的人是石曼生,可现在看,也极有可能是这位师父。

但是如果鬼医谷那边进展不顺,那么就只有最后条路可以走了

——就是不知道,石曼生在梅子倾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少了。

想到这最后种方法,柳木白有些气闷,他灌了口茶水,缓缓吐了口气。

——不会真的伤到她的。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今儿个初几啦?”师叔边剁肉边问道,今晚要做个肉馅豆腐。

“初六了。”石曼生答道,“昨儿初五不是刚放过迎财神的鞭炮吗?”

听到这,夏近秋打趣道,“迎什么财神,我们又不做生意。”

“师父就说不卖相思阎罗又没说不能卖别的。我再琢磨琢磨,说不定还能多赚点。”笑着笑着,石曼生突然啊呀地叫了声。

“怎么了?”夏近秋忙转头看她。

“呃没什么。”石曼生站起身,“我有东西忘屋里了,我回去下。”

石曼生确实忘了东西,可这东西却是个“时间”。

当初那张署名“梅”字的纸条说得是七日后黄家药铺见,那是腊月二十九收到的纸条,七日后岂不就是大年初六?正是今天!她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准备下山看看。虽然已经快天黑了,但既然纸条都受到了,别人还曾经那么帮过自己,她还许下承诺来着,万别人就是要自己来践诺的,这不去赴约好像不大好。

可柳木白那边

她有些动摇。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梅子倾还会不会继续等着。

纠结了好会儿,她终于跺脚,还是决定现在就去。

当然,她没和柳木白说,倒是和师叔说了声自己去山下找黄家药铺。以往她也偶尔会这么大晚上的去黄家药铺,是因为在制蛊制毒的过程中偶尔会发现缺了什么,要买下。

是以,夏近秋听罢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不和柳木白说,是怕他听了会要与自己同去。毕竟天晚了,她又是姑娘家,他会担心的。但这百里宫周围,她石曼生还真没事很么好怕的,熟门熟路得很。

多穿了几件衣裳,她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路匆匆忙忙下山,还不小心摔了几跤,忍着疼赶去了山脚的镇子,而后租了匹马路骑往了通义县城。

刚走到城门边,她拍脑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