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若檀“切”了一声:“你肉麻不?要等也是你家花花等,关老子屁事!”说完整个人往后一侧,翻身躲开一刀,看准钟展出剑的瞬间,一连拍出四掌逼的熱點小說坊文先生不得不撤刀自保。这才退出战团,大步朝混战之处跑去,一手一个抓过姬如静和萧雪音,窃窃私语。

那两人都是青年才俊,在苗若檀的提醒下很快的省悟过来,在极快的时间里各自找齐了关系亲近的人为帮手,那些帮手再找其他人加入,很快剩余的宾客就分成了两队,一对牵制其他暗卫的进攻,一队专心致志攻破东侧的边门。

渐渐的,混战之势稳定下来,缺口也慢慢打开,陆续有人从被围得犹如铁桶般的屋子中逃离出去。

苗若檀独自奔到角落,一手拉起满脸泪痕神色木然的司徒涤音,一手拖着不断啜泣的司徒勿语,一脚踢在嚎啕大哭的大娘身上,吼道:“不想死的就快跟我走!”

“爹爹?爹爹!”

直到此刻才骤然惊醒的司徒涤音看到场中交手的钟展和文先生,忍不住尖叫起来。心里有再多的怨恨也抵不过血浓于水的事实,尽管世事突变,她依旧不忍心就此离去。

她挣扎着要甩开苗若檀的手,却被心急又粗暴的青年一记手刀敲晕,扛在身上朝外冲去,其他人吓得不敢再出声,再也顾不上自家老爷,都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

临出门的时候,苗若檀忍不住回首望去,只见魔魇之刀的刀风犹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兽,要将风口中那一抹淡色的衣影扯碎,但那人却如一枚针,一叶舟,兀自随风飘摇,意态潇洒,卓然屹立。苗若檀认得“啸血”挥动的痕迹,那是结合了御剑术的博大包容,天地残的轻灵华丽,是此是彼,非此非彼的另一种剑技,行云流水,随心所欲。

苗若檀突然想起小的时候,钟展跟他说过:“我不要学老爷子的剑法,那种剑法太凶,太快!剑这种武器,不应该是曲高和寡的。”

在钟展心里,剑这种武器,始终都很平易近人。只要有心,就能接近。

不一样的坚持,却殊途同归的两代人。

钟展一定不会有事的,苗若檀深深的吸了口气,毅然的转身离开,若是他这样的人都会有事,那老天可就太不公平了。

90、生死契阔与子说(一) ...

苏闲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受了很重的伤,周围冰冷潮湿,找不到出口。可这样绝望的时刻,陪在身边的既不是钟展也不是秦韶,却是白念尘。

她梦见白念尘用力的抱着她,他的手很冷,怀抱却很暖,她听到他低低的呼唤她的名字,让她一定要坚持住。再然后,四周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巨大轰鸣,像是雷声…不对,是山崩,因为四周的一切都在晃动,晃动…晃得她眼花缭乱…

梦里的她很没出息的抱着白念尘尖叫起来,碎石冰屑打在身上,竟然如此疼痛。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可眼前却突然开启了一扇门。柔和的光晕中,她竟然看到了秦韶的脸,他朝她伸出手,大声的叫道:“花花,快逃!”

她握住他的手,温暖,包容,掌心是她从小到大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纹路,所有的恐惧在一瞬间被驱散了。她朝他微笑起来,掏出那颗用亲生母亲的尸骨换来的仳离珠,用力的塞进那双手掌中…

你来救我吗?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会替你找到仳离珠?你看,我真的找到了,你不会死了…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模模糊糊,反反复复,都是相同的场景,有白念尘,有秦韶,却唯独没有他…没有他——抛却她的理智,忘记他的欺骗,只记得内心最真实的渴望——她是那样的想念他,可是即使是在梦里,依旧不能见上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中忽冷忽热的煎熬终于平复下来,她动了动眼珠,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屋外起着风,树枝摇晃的碎影正落在床前的青砖地上。

她身边依着一个人,正闭着眼睛小睡。颀长的身躯,略显瘦削的肩背,仔细看去,鬓间竟不知何时多了几缕银丝。鬓如霜…苏闲花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一瞬间有些恍惚。是什么时候开始,岁月如此悄然无声的留下了痕迹。

她轻轻唤道:“秦韶…”

秦韶倏然睁开眼睛,略显紧张的低头看她,然后很快熱點小說坊笑了起来,笑容还是平素慵懒散漫的模样,似乎她也不过只是刚刚睡醒。

他伸手搭了搭她的脉,点了点头:“醒来了就好,我去找师傅。”

“…等一下,为什么我在这里?”

秦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吃点东西再告诉你。”

她望着他的背影推门离去,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忍不住瞪着天青色纱帐背后繁复的雕花,梦中的情景一点点重现,清晰的如同发生在眼前…

不对,那些事都是真的!

她倏然一惊,手掌抓紧了被褥就要撑坐起来,可右臂却一阵刺痛,忍不住低吟了一声。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不要乱动,你在冰室待的时间太长,伤口周围血脉已经坏死,不好好养着,这只手就废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白衣人影,熟悉的清俊面容,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陌生。她像是突然变成了哑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皱眉不语。

“明天我要和爹回宛城。”白念尘这一次没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而是坐到她身边,“小花,你可以放心,虽然地道毁了,但你娘的遗骸已经被秦二哥带了出去。等你身体养好了,就可以带到零落海去和苏叔叔合葬…”

“念尘…”

她很久没有喊过他的名字,这一声竟让他愣住了。

“念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紧紧的盯着他,“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为什么地道会毁?为什么秦韶会来救我们?”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又急又快。他却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念尘!”她几乎是要叫出声了。

“小花,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白念尘朝前靠了靠,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斟酌着字句道,“那时候我们被困在冰室中已经好几天,我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不知何时开始,周围响起了一阵阵轰鸣…”

他回忆起那时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他抱着苏闲花紧紧的靠在墙角,由远及近的声响就像无数野兽在咆哮,一时间地动山摇,震得墙上的冰屑簌簌落下。就在他以为会就此被这座地底冰屋掩埋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巨响,黄铜大门被人从外面撞了开来。

烟尘和碎砾中,他看到了秦韶焦急而疲惫的脸。

那一天,是秦韶带了索魂狱的人,分成两路从汀兰苑和上次被困的冰窖中同时寻找,才在最危急的时刻找到了他们。再加上最后程红笑的及时援手,他们才能逃得过那场几乎毁了整个云州城西街道的灭顶之灾。

苏闲花皱着眉听他说完,她显然对这些事的印象都很模糊。想了想,才问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地道里为什么会有火药?”

“是文先生设下的圈套…”

“司徒闻!”她又不安分的挣扎起来,“念尘,你有没有告诉秦韶文先生就是司徒闻?你有没有说这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糟了…他不是要设家宴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外面到底怎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就要朝外冲去。

“小花,不要去!”他一下子搂住她,可是体力毕竟没有恢复,被她这样用力一挣,脚下一个趔趄,几乎一起摔倒。白念尘急道:“小花,秦二哥他们已经知道了文先生的身份了!他的阴谋已经在天下英雄面前被拆穿…没有什么家宴,九幽公子已经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白念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狠狠的咬住了嘴角。

“你说什么?”终于听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她竟然觉得有点不真实,“你说什么?钟展去找司徒闻了?他是不是和司徒闻决斗了?他…”她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四顾望出去,喃喃道:“那他的人在哪儿?他…他有没有受伤?为什么不来看我?”

白念尘避开她苍白的脸庞和盼望的目光,低声道:“小花,九幽公子他…”

“花花。”他的话被另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秦韶正端着一碗药汁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洛云庭。

“花花,不要任性。你的身体还没好,白少爷也有伤,怎么能这么乱来?”

他放下药碗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手从白念尘衣角上拉开,强行塞回了被子里。

苏闲花眼神灼灼的看着他:“秦韶,钟展在哪里?”

秦韶的回答镇定自若:“他和司徒闻交手受了点伤,正在修养。等你身体好些了,就可以见到他了。”

苏闲花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突然道:“你说谎。”

白念尘惊讶的望着她,洛云庭却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一手抓起他的衣领,道:“秦韶,你说谎!你骗人的时候总是比平时更加镇定,更加若无其事。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被你瞒过那么多次,你以为现在还能瞒得过我吗?”

他被强迫着和她对视,一眼不发,眸色幽深。

她又大声的问了一遍:“秦韶,钟展在哪里?”

秦韶慢慢的拉下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中,转头对着白念尘和洛云庭道:“白少爷,师傅,请你们先离开一下好么?”

白念尘点了点头,洛云庭将手中的药囊递到秦韶手中,说了声“好自为之”,便掩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苏闲花的胸口起伏着,眼神焦急而紧张,可秦韶却只是拿起桌上的药碗,道:“花花,先来把药吃了!”

“我不…”

“听话,先吃药!”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苏闲花只得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秦韶替她将空碗放到一边,然后问道:“花花,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换在平时,她一定会跳起来大叫:“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啊你说什么故事?”可是现在,她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道:“这个故事和我问你的事情有关吗?”

他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讶,点点头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认识钟展那年,他才十三岁?”

她摇头,拥着被子,连呼吸也不自觉的放轻了。

秦韶的故事其实不算是个故事。他说的很散漫,兴之所至,天马行空。但苏闲花却听得出神,他那慢悠悠的语调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仿佛岁月长河流淌的声音。

她了解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比如秦韶每次游历归来带给她的小玩意儿究竟都是谁准备的;比如每次当他对她的恶作剧束手无策大发雷霆的时候,是谁让他没过几天就笑眯眯的换个法子把她给收拾了…她从他口中听到了许多个从前完全不知道的钟展,那些形象熟悉又陌生,强势又温柔,仿佛有看不见的潮汐涨落,渐渐将心中的空隙填满。

“他其实很早就认识你了。我有多了解你,他就有多了解。花花,你能这么平安快活的长大,其实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只是你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

苏闲花只觉得身体里一阵冷一阵热,甜蜜和酸楚仿佛两股丝线,争相缠绕着她五脏六腑。她颤声道:“怎么…怎么会…”

秦韶道,“他一直都很喜欢你,为你做了很多事,特别是你们遇到之后,他所作的决定都是以你为先。你也了解他的,这个人看起来脾气很好,其实比谁都固执。如果是他认定的事,不管别人怎么反对都会去做。”

她紧紧的攒着被角,抬起头求助似的望着他:“你是指他…他骗我?”

“那件事你不能怪他,要怪的话应该怪我。”秦韶微微的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中毒受伤,行动不便,怕文先生的人去落羽山找你麻烦。我周围可以信任的朋友也不多,所以才让钟展去暗中保护。临走之前我曾让他立誓,绝对不能把我中毒的事告诉你。”

苏闲花惊住了,一把反握住他的手:“为什么?”

“唔…”秦韶状似烦恼的皱了皱眉头,“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一旦知道这件事,就肯定要到西域来找我。你的脑袋这么笨,恐怕还没找到我就落在文先生手里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说了,假如我在你面前死了,你岂不是要一辈子惦着我,那个罪过可就大了。”

他本是带着戏谑的口吻说着这些话,可苏闲花听了,眼中却忍不住落下泪来,一串一串,止也止不住。她紧紧的握住秦韶的手,一字一字,小心翼翼的说道:“秦韶你…你不会死的!我记得,我已经把仳离珠给你了,你…你服下了没有?”

他笑了笑:“服下了。”

“服下了就好…”她抹了抹眼泪,低下头嗫嚅道,“我…我从不知道还有这些事。你们…瞒得我好苦…”

秦韶侧着头看她,笑意幽幽:“花花,你有没有原谅他了?”

“我不知道。”她有些别扭的绞着手:“他现在在哪里?伤的怎么样了?我…我想见他。”

“花花…”

“他不方便走动吗?没关系,我可以过去…”

“花花!”他突然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握的很用力,像是怕她会突然摔倒似的:“还有司徒闻家宴那天的事,你要好好听我说完。” 热点小 说坊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将七月廿五那天发生的所有事娓娓道来。包括之前的猜测,之后的计划,宴中的情形,直至说到司徒闻在确凿的证据下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文先生,魔魇刀对决啸血剑,决战在所难免。

“程少主来接应我们,苗若檀则带着宾客们离开。最后留下来对付司徒闻的只有他一个人。听说那是一场旷古决今的决战,比了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只可惜我没有看到,我找到你的时候,那些埋在逐云山庄地道里的火药被引爆了,如果不是程少主,也许我们都没法离开…”

苏闲花很认真的听着,见他没了下文,追问道:“然后呢?念尘说司徒闻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那就是说他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秦韶点了点头:“是。”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似有万千感慨,又茫然若失。杀父辱母的深仇大恨,手刃仇人的决心,都在这简单的一个字里消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失落,事情来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参与,就已经落幕。

司徒闻死了…仇人已经死了!

那一天的盛景,想必能让很多人铭记终生。虽然她没有看到,但她所知道的他,只要有剑在手就会变成另一个人,那是一种惊为天人的气势…

她回过神来,看着秦韶道:“让我去见钟展,我有事要问他!”

秦韶沉默了片刻,道:“好,我带你去。”

他从洛云庭给的药囊中取出一粒药丸给她服下,又搭了搭她的脉,这才小心的扶她下床。打开门,白念尘正独自站在廊下,抱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韶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少爷,要不要一起去逐云山庄?”

91、生死契阔与子说(二) ...

苏闲花在秦韶和白念尘的搀扶下走出马车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她也曾经在逐云山庄住过,这里有万千屋宇,气象森罗,庭院重重,优雅又不失庄重;这里曾经门厅若市,广聚宾客;这里是天下四大庄之一。

可是现在,偌大的庄园却只剩下断墙残垣,一片瓦砾,三三两两的人围聚又很快散开,就好像这里是瘟疫之地般敬而远之。

她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司徒闻在附近的地道中埋了火药,逐云山庄地底下尤其集中。这些火药只要一引燃,能将整个街道都毁掉。”秦韶一边解释一边扶着她穿过半塌的门墙,跨过废墟,朝里面走去。

原本熟悉的道路,现在已经是面目全非,花草树木满地狼藉。她小心的穿行其中,回想不久前的种种,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这里就是那天的宴客之处。”秦韶指着不远处一座楼宇,如今那个地方只剩下几根高大的立柱和几片尚未损毁的雕花木梁,尚能看得出之前的富丽堂皇。

苏闲花抬眼望去,看着满目颓唐,忍不住怔住了。

——那一日,他便是在这里比剑的么?听说他用那把传说中的啸血剑,将“御剑术”和“天地残”联袂,她虽没有亲眼见到,却能想象那一刻的风华,必定是夺目耀眼,叫人一见难忘。

那个人是她喜欢的人啊——他默默的关注了她十多年,最后替她报了仇,并没有介意她对他的误会和指责。

他信守了和秦韶的约定,可是看着秦韶日渐衰弱却不能说出口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也会挣扎和痛苦?当他听到她说“我讨厌你”的时候,会不会觉得伤心?

她觉得很难受,闷闷的,就像胸口堵了一团棉花。?

她不能不回想起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总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关心和爱护,却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过他。她一直以为是他欺骗了自己,可是这又何尝不是自己从来没有信任过他的缘故?

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从容不迫,可是那些说不出的苦,又有谁能知道?

苏闲花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按住胸口,她从未觉得这样贴近他,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在身边。

“花花?”温煦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志,秦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到后头去。”

转过了那座几成碎砾的宴客厅,就是他们当日住过的东园,园中同样花木倒伏,风中隐隐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再走几步,只见一座尚未完全倒塌的屋子前正支起一个白布屋蓬,规模并不大,一口沉香木的黑漆棺材停在蓬下,其上素缟缠绕,在一片废墟中围绕下,显得越发凄凉。

苏闲花看清牌位上的名字,顿时吃了一惊。

“先考司徒讳闻之位”——这竟是设给司徒闻的灵堂!

那么躺在这具棺材中的人,就是…

苏闲花忍不住浑身发抖,秦韶看了她一眼,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跪在灵堂下的一群人听到了动静,各自抬起头来,披麻戴孝的都是一些妇孺之辈,连个成年的熱點小說坊男丁都没有。为首的一个女子脸色苍白,不施脂粉却仍然掩不住绝美的容颜,正是当初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司徒涤音。而在她身边嘤嘤哭泣的,则是妹妹司徒勿语。

见到三人,司徒涤音的眸子蓦然抽紧,红肿的眼中闪出其为复杂的光芒,语声冷冷:“你们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么?”

苏闲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韶却淡淡道:“司徒闻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如今还有儿女送葬,已算是上天对他宽待。司徒姑娘,不要把所有人都看成是敌人,大家恨的不是你,而是你的父亲,他现在已经死了。”

司徒涤音的眼神暗淡下去,她知道这个人说的话是对的,那日在天下英雄面前,司徒闻的一世英名已经尽毁,就连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能人同父亲的作所作所为。她一向自认是侠义名士之后,她不能接受一个那样的父亲!

她无法为父亲辩解,百口莫辩。

可是一转眼,她看到了苏闲花身后的白念尘,他依旧是一身白衣,眸色幽深,正牢牢的看着她。那一刻,她犹如死灰般的心里窜出了一丝怒火,烧得她秀丽的脸孔也变得扭曲。她突然间嘶声大喊道:“你们滚!滚出这里!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司徒家不需要同情!都给我滚!”

她身边的司徒勿语被这话一惊,忍不住哭的更加大声。白念尘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却听一声轻响,苏闲花的手已经牢牢的扣在棺板上,连指节都已发白。她低声道:“司徒闻…真的死了?”

她的声音并不激动,也不喜悦,却让司徒勿语觉得刺耳。她抢过来一掌挥开苏闲花的手,冷笑道:“当初是我亲手将爹爹的尸骨从千渡崖下抬回来,人都已经入殓,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怎么样?是啊,她还想怎么样?她的父母被文先生害死了,可是文先生也已经死了。看着司徒一家妇孺,无助弱小,从此光环尽失,再不复往昔辉煌,她还能怎么样?

报仇这件事,到底哪里才是尽头?

她忍不住拧着眉,半晌才定下神,却突然回想起方才司徒涤音的那句话,心中一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头问道:“秦韶,千渡崖在哪里?钟展呢?你不是要带我去找他的吗?他到底在哪里?”

司徒涤音听到她的话,眉睫一动,道:“怎么?你还不知道?气势汹汹的跑来这里,我还以为你…”

“涤音!”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白念尘快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朝外走去,“你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原本就空空荡荡的灵堂里如今更是一片寂静,半晌,秦韶握了握她的手:“花花,跟我来,我们这就去找他。”

白念尘拉着司徒涤音一路走出灵堂,她一边挣扎一边恼道:“你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