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

多少年了,他从未发过这般大的火,而且是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甚至是不惜将她逐出了师门。左胸口隐隐传来一阵刺痛,多久了,每每想到那个孩子这里就会止不住犯疼。

瞥见石柱后露出的一抹蓝衫,他微微道:“她睡着了你先将她送回西厢房吧”后来转念想了想:“我还是找个人送你们回去吧”

樊铃儿挺着僵直的背回到西厢房。都打了十来天的坐了,这背啊不僵才怪。不过,说来也神奇,前些日子她明明记得在晨雪宫打坐来着,后来一睁眼将然发现自己直挺挺地睡在了西厢房的床榻上

房门口前,一席淡青色身影立在那里。

“清涵姐!!”樊铃儿有些意外,自打上一次,她俩怕是再也没见过面了吧。

清涵微微一笑:“铃儿妹妹,仙山内事务比较繁忙,如今总是有机会来瞧瞧你了”

樊铃儿将她迎进了屋内回道:“清涵姐客气了”

清涵探了探樊铃儿的脸色,随后问道:“铃儿妹妹,这几日我无意听人说起,你似乎一直往晨雪宫跑”

“是啊!”清涵愕然,怕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快的承认:

“我这几日都在跟映雪师傅修行”

“什么!你!你喊他映雪师傅,你和他”

“呵呵呵,天尊爷爷的意思,让我拜他为师修行呢”

清涵慌慌张张地走了,樊铃儿至今不明,她来得急促走的也是那般的急促,而且脸上为何会有那般神色。

☆、第四十三章 心慌慌

作者有话要说:俺灰来了~~~~想俺不~~~mua~~挨个亲嘴~~~

晨雪宫的后山有一片桃树林,里头的桃花终年不谢,芳菲如雨,连得周围牵缠的流云也衬出了一抹嫣粉来。

早间,樊铃儿便踏着满地的落英徜徉在小道上。那些藏匿在桃花瓣中的桃花精都探出了脑袋,见到樊铃儿纷纷扇动着薄翼开始围着她上下飞舞了起来,那银铃般的笑声逗得樊铃儿也欢笑连连。

走出茕茕宫殿,这外头的山色也是那般的浓郁如画。昨晚入睡前,只见到一只传信纸鹤破窗而入,樊铃儿打开一看,原是映雪邀她今日来这后山,说要教她修习腾云驾雾之术。初来这天霞仙山,她便见识到腾云驾雾的妙处了。想象一下,若是哪日自己穿着广袖流仙的裙子,往那云头上一飘,那感觉,啧啧啧,该是多拉风啊!而且啊,,这修炼仙术比那单纯的凝神静坐要有成就感得多。不过,还多亏了这十几天的凝神打坐,她这几天觉得身子好像变得轻松了许多,总觉得有一股清凉之气在自己周身盘旋着,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难道是因为体内的浊气排空了?

花林深处,隐隐衬出两个身影。樊铃儿本以为是水华和映雪早早地候在那里。谁知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一看,惊呆了一个倒是意料之中的人,另一个却不是水华而是——清涵!

只见清涵眼里蓄着泪花,神情甚是凄苦地看着面前的映雪,见他依旧无动于衷,眼泪终像开了闸似的淌了下来,靠在映雪的肩头低声啜泣着:

“我本以为自己比不上余姚妹妹也就罢了,没想到连”

映雪的眉头一直锁着,看着靠在怀中啜泣的人影没有轻哄安慰,却也没有将她推开,只是那么看着。

樊铃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由于过于震惊,脚步一个哆嗦,无意踢上了一块碎石发出了一声细响。面前的两人听到声音,陡然一阵。

“对对不起啊我是打酱油路过的映雪师傅,清涵姐你们继续继续不要管我啊”樊铃儿转身就要离开,心里懊恼不已恨不得砸自己两拳,如此苦情的时刻,自己捣什么乱啊!!

“我本要在此教你腾云之术的,既然来了,为何还要回去?”

樊铃儿脚步一顿,待回头,却见到清涵已将映雪轻轻一推,捂着一双桃红的泪眼跑向了花林深处。

樊铃儿有些歉然道:“映雪师傅,你你不去追清涵姐吗?”

映雪微微一叹:“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想明白了好,我若追去怕会让她陷得越深”

樊铃儿听了心下疑虑,她刚听到清涵姐提到余姚,便是之前那些人说道的余瑶仙子吧,她好像也是映雪师傅的弟子吧。她更想不到的是,映雪师傅和清涵姐还有

那个余瑶仙子还是旧识!不过他们三人到底是有什么纠葛呢,看起来好像很复杂啊唉,不管了不管了,这等费神的事情干嘛要去想。

“你记住,积聚流云的时候心念要稳不可有杂念,要将周身的灵气压至脚下,默念心诀,待脚下的流云积聚到一定程度 便可腾上云霄了”映雪说罢,便见他眼帘微垂,脚下迷蒙的开始聚集一些流云,随后越积越厚,渐渐载着他腾向半空。

“好大的棉花糖!”樊铃儿由衷地赞叹道。

映雪悄然落地,笑道:“你且试试”

樊铃儿跃跃欲试,学着映雪的样子开始在心里默念心诀,只是等待了半天都不见自己的脚下有积聚流云的现象,心里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映雪察觉出她的异状忙劝慰道:“修行炼道,一定要静心,切不可超之过急,慢慢来”

樊铃儿了然地点了点头,只是练了半晌,最多只能做到零零散散的几缕流云在脚尖流窜却始终无法让它们积聚起来。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西沉,映雪本想让她回去休息等明日再练,她却回道:“映雪师傅先回去吧,铃儿想再练一会儿”

映雪一个晃神,记忆中也有那么一个身影也像她这般,自己每每教习她仙法,她总是不知疲倦地练了一遍又一遍

“师傅你先回去吧,瑶儿想再练一会儿”

他知道那孩子是不想让自己失望,只是到头来自己却让她失望了

落日缓缓向地平线坠去,为那烟粉的桃林又镀上了一层金边。花林深处,一抹红影依旧凝神靜立着。

樊铃儿微微敛目,尽量保持灵台的清明,体内的那股清流随着她气息的流转慢慢地汇入丹田。

“不能有杂念,不能有杂念”樊铃儿默念着。脚下已经风过如浪,渐渐地,流云开始在她脚下轻缠了起来,先是一缕,两缕,三缕虽不似映雪的那般的沉厚,竟也开始载着她颤颤巍巍地向上飞去

樊铃儿慢慢睁开了眼,只见自己已经腾到了桃林上空,隐隐还能从漫天绯色中看到远处的琼楼殿宇和山川重峦。

她成功了!她成功了!只是樊铃儿还没来得及雀跃出声,自己心念一松,灵儿失了空明,脚下那原本积聚的流云便开始流散了开来。樊铃儿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子一轻便向下栽去。她心下苦涩不已,这就是那所谓的乐极生悲吗!这样摔下去虽不至于弄得个半身不遂,只是这屁股铁定是要开花的。不过她心下也庆幸,幸好自己道行不够,腾云的高度不是太高,若是在那昊天之中,啧啧啧,这桃林内怕是要多一摊肉酱了,多煞风景。想罢,便也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大喊一声:“来吧!伟大的大地之母!”

耳边倏然传来一阵轻笑声,随即身子陡然一紧,待樊铃儿反应过来,便已被人搂抱在怀。清冷的香气缓缓萦绕在鼻尖。樊铃儿仰起面来看着那人清冷俊美的容颜一瞬间陷入了恍惚蓝发蓝袍,眼前的人为何给自己的感觉这般熟悉。那周身环绕的仙气也像是记忆中的样子,总是让了不敢去沾染半分,怕是要亵渎了似的。那掩着清高冷傲的眉宇间,总让她觉得这人背负的太多,心里还会莫名的犯疼。

“上仙我们可否见过”心未动,声已出。

蓝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忧伤,却又转瞬即逝,让人再也窥不到半分。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天地间漫天飘零的花雨中,那人便抱着自己轻悬着降下。空中,那只美丽的彩凤看着在桃林中轻拥的两人,竟开始欢快地起舞起来

夜已经深沉,床榻上的人影依旧是翻来覆去闹腾得厉害。樊铃儿紧搂着被子任自己数了半天的饺子还是睡意全无,满脑子全是水华搂着自己含笑的神情,抹也抹不去,忘也忘不掉。

天哪!樊铃儿心里哀嚎一声,本想与凰儿倾诉倾诉却想起自己由于嫌弃它的睡相已被自己打发去了水华那里。只是说来也奇怪,她可以毫不顾忌地喊映雪一声师傅却始终无法正常地喊水华一声师叔

早间,樊铃儿便顶着一双华丽的熊猫眼急急出了门。昨晚折腾了大半夜,今早差点睡到了日上三杆,想来映雪师傅已经在桃林等了她许久了吧。

天霞山的早习已经结束了,广场上还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些弟子在修习剑术,看着他们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剑招,樊铃儿心生羡慕,若是哪日自己也能挥得一手好剑法,能够行走江湖,路遇不平事,定能拔刀一声吼啊!

她这厢陷入自己编织的女侠梦无法自拔,眼前突然寒光一闪,一柄泛着寒气的长剑竟直直向自己刺来。樊铃儿心下大骇,仓促地偏过身子,险险地避了过去,只是衣服的袖口还是被剑锋削了个大口子。

樊铃儿稳了稳心神定睛一看,一名手执长剑的俏丽女子神情倨傲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琼华上仙新收的入室弟子吗!弟子清溶领教了!”她语气虽恭顺眼里不屑之意尽显。还不待樊铃儿开口,那唤清溶的女子又提剑朝自己刺来。樊铃儿才来这天霞山不久,映雪先前也只教了自己凝神打坐,就连腾云之术也是昨日才学了个半吊子,哪会什么剑术!所以当那把泛着寒气的剑朝自己刺来时只能凭借着剑的走向左右躲闪,狼狈得紧。

“怎么了,你身为琼华上仙的入室弟子,上仙只教了你这些

爬滚之术吗!”女子语气咄咄逼人,一席话将周遭那些看热闹的弟子逗得嗤笑连连,看向樊铃儿的神色愈发轻蔑。

樊铃儿喘着粗气解释道:“师傅还没有教我修习剑术”

“哈哈哈你随上仙有些时日了,上仙怎会不教你习剑!还是你不屑与我比试啊!”清溶说完,神色狠厉地又提剑刺来。樊铃儿心下一慌,想要躲闪却不想脚下一拐跌了下去,眼见着那把剑朝自己刺来,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真是的!她这是找谁惹谁了啊!

“叮”地一声脆响,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樊铃儿微微睁眼,一席翻飞的蓝袍入眼,那人不远处,一柄长剑被直直地钉入青石板中,剑柄还在微微颤着。

水华冷着眼看着一众弟子,那森冷的寒气硬是将面前的数人直直逼退了几步。凰儿还适时地喷出一口业火,又将人逼退了数十步!

“戒律殿受罚!”短短的几个字却冷得让了心颤。那名叫清溶的女子已经跪倒在了地上,身子还在隐隐发着抖。水华抱起瘫倒在地上的樊铃儿随后踏上凰儿的背飞向了高空

樊铃儿瑟缩在水华的怀里,心却狂跳不止,本想道声感谢开口却是:“大仙,我重不重”

水华本冷峻着一张脸,听她那么一说却渐渐缓了下来,唇角那么一勾,轻轻摇了摇头。樊铃儿只见着眼前千树万树梨花海棠开了个遍,心里哀嚎不已:完了!怕是今晚又要失眠了!

☆、第四十四章 清誉被“毁”

凰儿载着两人缓缓飞向一座宫殿。待落了地,水华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打横抱着樊铃儿。闻着那人身上独特的冷香气,樊铃儿只觉得气血都要冲破了头顶,一颗小心肝也“噗通噗通”地乱蹦个不停。长这般大还从未有男的真般亲昵地抱过自己,就是与自己最亲近的轩哥哥两人也是恪守男女礼节,从未逾矩半分。最终,樊铃儿为了避免自己的心脏超负荷只能颤着声音道:“那个大仙啊您能放我下来么?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水华淡淡地瞥了一眼瑟缩在怀里的某人,随后视线一路下滑到樊铃儿垂在半当中的脚,回道:“你的脚受伤了”

“啊?”先前被那名唤作清溶的女弟子攻击,她由于躲避匆忙确实伤了脚。只是刚才一路上的思绪都被面前的人牵引着,自己无暇顾及,如今被他一提醒,那脚踝处果然传出了阵阵灼痛感,让她不由地蹙起了眉。

对上水华关切地眼神,樊铃儿又不由的心猿意马了起来,只能偏头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宫殿上来。

“朝华宫”看这名字便知是这毓琉上仙飞升前所处的宫宇了。水华抱着她脚步急促地走进大殿。只是奇怪的是,在她的记忆中,宫宇大殿内一般都是空旷寂然,装饰隆重肃穆的。上了这天霞仙山后,她去过的紫穹大殿和晨雪宫无一不是如此,但是这个朝华宫却是个例外。

大殿内,一张仙鹤祥云的大屏风直直地竖在那里,整整占据了大殿的中央。屏风的前方象征性地摆放了几张会客用的桌椅,屏风的后头却是另一番的风景。只见层层素色的纱幔悬挂在大殿两方随风轻摆着,大殿的尽头,一张床榻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

试想一下,一个男人满脸焦急地抱着一个女人步伐急促地走向床榻,难免会让人产生绮念,而怀中的女子理应配合一下现场的气氛,最好是两颊微粉,双目含情地看着面前的情郎。只是现实却是樊铃儿将两眼瞪得如铜陵般,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大殿的两头分别有两条通道,显然是通往偏殿的道路,偏殿乃是用作日常起居用的。只是樊铃儿看看四周的摆设,这大殿的后半部俨然已经是个起居室了。

樊铃儿满头黑线的任由水华将自己抱上床榻,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这世间竟还有人将起居室搬到大殿中,难道是这为大仙的品味与寻常人不同,还是想要追求所谓的独特美?!

脚尖倏然传来一股凉意,樊铃儿低头一看却是水华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褪下了自己的绣鞋罗袜正眉头深锁地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樊铃儿心头一惊:呀!娘曾经教导自己,这女孩子的脚就好

比身上的肌肤,可不能随便给男人看的。于是连忙想将光裸的脚丫往裙摆里缩。谁知却被水华眼尖察觉出她的意图,先一步摁住了她的脚。

锥心的痛楚传来,樊铃儿不觉得抽了一口凉气。

水华闻声,连忙放松了手间的力道,蓝眸中闪过一丝歉意,见樊铃儿没有再动作,才缓缓举起另外一只手,手掌中隐隐浮起一股淡淡的蓝晕。

掌心与肌肤相贴,随着那摸蓝晕的升腾,樊铃儿只觉得一股清凉的触感在脚踝处满眼开来,竟是出奇的舒服,就连先前的灼痛感也渐渐的消失了。

蓝光褪去,樊铃儿惊起地发现那原本高耸的脚踝已经平复如初,恢复了以往的光洁如玉。上仙!果然是上仙!仙法高强!

不自觉的在水华面前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高!实在是高!”

水华不语,只是含笑地睁着一双水目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人儿。樊铃儿心头一颤,谁说美女的一个眼神能将男人瞬间化成一摊阳春水,殊不知这美男的一个眼神也能瞬间秒杀一切啊!樊铃儿如今便是,被水华那般盯着,这整个人也像被抽空了似的,使不上一点劲就快瘫软下去了。

“那那那个大仙谢谢今日救命之恩小女子告辞”被她盯久了,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胸腔内徘徊着,待快要破空而出时却被什么牢牢压抑着,又被生生遏制了回去。她不愿去琢磨,只能本能地选择逃离。奈何脚尖刚落地,一脚刚迈出却不小心踩到了托缀的裙摆,整个人又毫无预兆地向床榻倒去。水华本想要拉住她,只是樊铃儿倒下去的力气太猛反而将自己也拉了下去。

“我在桃林里头等了你们半日还不来,用水镜一看原来”

樊铃儿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缓过来便听到一旁传来映雪的声音。迷茫地偏头看去,水华也慢慢地转了过去,两人的动作竟出奇的一致。

只见屏风那头一席白衫人影寂寂地站在那里,风拂过他的银发配合着那目瞪口呆的神情,显然是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无以复加。

到底是得道上仙,愣了半晌还是回过了神。映雪双眼微闭,一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道:“原来是在忙,我就不打扰了”说罢,急急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一时不查还撞上了迎面的屏风,还不忘嘴里念叨着:“到底是开了窍,得尽快地告诉师尊他老人家去”

樊铃儿听着映雪絮絮叨叨了一阵,神色迷茫地对上水华同样迷茫的眼神。对视了半晌,才觉得这样的姿势很不对劲。这毓琉上仙怎会压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拽着他的衣领,多么令人遐想的

姿势啊!看先前映雪师傅的神色,显然是被如此香艳的一幕刺激到了。

半晌,一阵尖利的女声划破朝华宫的上空,惊得那些本在房梁上栖息的鹤鸟都一只只惨叫连连地飞上半空

清誉啊!老娘的清誉啊!毁了!在此,樊铃儿不得不为自己守了十八年的清誉表示深深地哀悼

“那那个大仙我我还是先回去了”樊铃儿面色桃红,如今只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进去。只是还没有跑出几步,便听到身后的某人悠悠道:“你的东西”

樊铃儿僵直着转过身,却看到水华一手提着绣鞋,一手提着罗袜神色淡然地看着自己。樊铃儿只觉得脸上蒸腾的热气灼热得烫人。

步伐略显凌乱地走向水华,奈何刚近身,自己由于过度紧张,左脚又不小心绊到了右脚,人又不受控制直直地向面前的水华扑去。

“呲啦”似乎还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

“对了刚才我忘记说了,铃儿,你今日就不必去桃林修习了你且”声音到此又戛然而止,却是去而复返的映雪。

如今床铺上的两人又是另一番风景。只见自己的水华师弟正被人四只大张地死死地压在床铺下面,隐隐还能窥见那半露在外头的香肩。看不出自己新收的小弟还挺有两把刷子。

到底是先前受刺激过了,如今再看来反而淡定得多,映雪复又将双目阖上,正色道 :“你且回去好生歇着,养好体力,明日再练”诚然,他还特地加重了“养好体力”四个字,说完,凛然地转过身子,随后又加了一句,语气含笑道:“师弟,先前是为了照顾你那坏毛病,特地将这朝华宫布置成这般,将那起居室也一并搬来了大殿,如今想来,有些事情还是不太方便的,这卧房重地还是搬去偏殿最好”最后,终是大笑着走了出去。

樊铃儿心里凄苦不已,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一脸无辜的水华,她这心里像被一只猫爪挠啊挠的,她这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哟,看眼下的情形,自己分明像个饥不择食的大灰狼扑向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啊!

眼睛瞄上水华半露在外头的玉肩,樊铃儿本想帮他将衣服扯回去,谁知她那只手上抓着的正是从水华肩头扯下的那块碎布。本想歉然地说一句帮他补上,毕竟自己的手上活儿还不错,在太宰府的时候没少练刺绣这等的精细活儿。哪知,开口却变成了:“大仙,你这布料的质量看来不是很结实,下回我去锦绣坊买一件还你吧”

水华睁着蓝眸看了看她手中的布料遂又看了看自己□在外的肩膀,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回道:“好”

樊铃儿

☆、第四十五章 心悸

第二日,樊铃儿依旧是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了晨雪宫后山的桃林。依稀记得昨日自己是怎样神色狼狈地窜出那位毓琉上仙的朝华宫的。她这双刺目的熊猫眼,失眠是一回事,其实昨晚,她是在很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话说,这女子被男子看了身体就要叫那人负责一辈子,若是这男子被女子看了呢,是不是也要叫那人负责一辈子?若不,自己岂不是传中的——禽/兽。

昨日,她行走的匆忙,也没想到这方面的问题,如今想来,在凡尘的时候,自己曾经偷偷瞒着众人,叫莺儿去集市上带回了许多坊间热门的小说集。记得,里头有一些剧情是这样写的。一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若是被男子看了身子或者侮/辱了去,若是些不负责任的男子,往往便会吃干抹尽拍拍屁股走人,而那些稍稍有骨气的女子,便会一根白绫悬上房梁,将脖子挂上去前,大多都会甚是凄厉地喊上一句:“xxx,你这个禽/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遥想起水华先前的模样,到不像是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只是,昨日他这身子,确是被自己瞧了去啊!若自己再佯装不知,到真是个禽/兽了。想罢,又开始纠结起昨夜未完的问题,这——自己到底要不要负责呢?说说这水华上仙吧,人家好歹是个上仙,这人长得可是上上乘,自己也不吃亏啊,弄不懂自己在纠结什么。

似乎下了重大决心,樊铃儿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头磕着面前的一棵桃花干,嘴里念念有词道:“我不要当禽/兽我不要当禽/兽”

“谁是禽/兽啊”似是无意的话语又带有一丝戏谑的语调。

樊铃儿心下一抖,连忙回道:“我不是禽/兽啊,我不是!”

闷笑声传来,樊铃儿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师傅——映雪。他的身后,赫然是一脸从容的水华,那原本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怎会来,难道他真是来让自己负责的!!!

“你们凡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怎么?铃儿一直在念叨着“禽兽”二字,可是自己做了什么无父无君无耻无德之事”

知道映雪是戏谑之言,樊铃儿听了连连摇头,只是回想起昨日在朝华中发生的事情,又觉得自己这个头摇得很没底气。

似乎察觉到樊铃儿心中的所想,映雪皱着眉,神情似有些纠结,唇边却难掩一抹浅笑,说道:“唉最近这脑子真是愈发不好使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老是记不住,就连昨个儿的事唉,也记不得了呢”

映雪这一席话

本想缓解一下现场尴尬的氛围,哪知,换来的却是某人满头黑线线地看着自己,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水华师弟,也是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那凉薄的嘴唇堪堪只吐出了一个字,却把自己伤了个体无完肤

水华:“呸!”

映雪:“”

“我与师尊商量了一下,这几日还是教你修习剑术吧”

“什么!?”樊铃儿略有些吃惊:“可是映雪师傅,上一次你教我的腾云之术我还没学会呀!”

“腾云之术不忙,现下还是先教你一些防身的剑术吧,若是哪日你仙术精进了,便可御剑了。”

樊铃儿心下了解,定是自己在广场受袭的事情被知晓了,所以,他们才会急着教自己剑术以备还有意外发生。

映雪走向水华,道:“说起这剑术发面的,几个师兄弟当中怕是没有一个人能胜得过水华师弟的了,这几日便劳烦你了”

水华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等一下,映雪师傅,您是让我和他修习剑术”樊铃儿一手直直地指向面前的水华。

映雪笑着点了点头。

“映雪师傅可是要出远门?”

笑容淡去,银眸中一闪而逝的忧伤

“雪徒儿,你的心呢?”

映雪听了一震,下意识的抚上自己左胸口。

“不不不你的心可不在这里。”慈善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闭,似在凝神安坐。

不在了?怎么会。可是真的,那里空空的,似乎真的丢失了一块。脑海中浮现那如花的笑颜:“师傅瑶儿陪着你一辈子,可好?”鼻尖微微有些酸涩感,就连附手的地方也传来了阵阵刺痛。

“既然不在了为何不将她找回来”

映雪愕然,找回来?可是他还找得回来吗,毕竟他伤她那般的深

“是啊,得出去一趟,我不在的时候你定要随着你师叔好好习剑,晨雪宫的书房内有许多修炼的书籍,你切不可耽误了学程,若是不懂,还是问你不,去问你天尊爷爷吧”

樊铃儿鼻尖微酸,问道:“那映雪师傅,你几时回来?”

何时呢?他自己也不知

映雪留给樊铃儿最后一句话便是:“习剑结束后若凰儿不在记得将你水华师叔送回去”

当时,樊铃儿还不知缘由,直至一年半载后,她才知晓,这位看似华丽的毓琉大仙,竟然是

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大路痴!为此,樊铃儿不得不感叹,这世间啊,人无完人,仙无完仙啊!

只是,任凭樊铃儿将水华教习的剑术使得如何精湛,道行仙法修炼的

如何精进,映雪始终也没有再回天霞仙山

桃林内,映雪走后,徒留一蓝一红两个身影在天地间大眼瞪着小眼。

“练剑了”水华淡淡道。

“嗯。”说完,樊铃儿自觉得都要抖两抖,委实觉得这气氛诡异得可怕。

水华往一手往背后一伸,樊铃儿本以为他会像凡尘的侠士一般,从那里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宝剑。而且,他又身为上仙,佩剑理应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至宝。

只是她在原地等了半天,眼睛都快瞪了出去,见到的却是他慢条斯理地从背后掏出一根又一根长短不一,粗细不均的竹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