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

孟妮儿恶狠狠地瞪了王不留一眼,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光是让王不留愣了,连小茹都乐了,王不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做小茹的爷爷都不为过,拍了孟妮儿一下,让她安稳点儿,小茹才对颇为紧张的王不留道:“幸亏为了在大会诊期间展示我们医馆的新药,我特意早早在杭州城附近设了个实验室…啊,简易医馆,也带了个很了不得的帮手过来,要不然,还真没办法了。”

“夫人,到了。”随着晓燕的声音,马车停下。

小茹点了点头,拂开车帘下车,一招手外面立刻奔来两个手脚利落的小厮,抬着担架把病人接了下去,王不留看起来不太放心,但是也没说什么,径自跟住小茹的脚步,走进了颇见古怪的宅院。

这只是个位于杭州城郊外的简单宅院。

第一重院落也没什么不同,看起来和大多数布置规整的院落相差不大,只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让人感到很不舒服的奇怪味道,王不留皱了皱眉,但是见小茹好像没什么感觉,所以也未多言。

其实这种消毒水的味道,小茹虽然同样不喜欢,但毕竟是闻惯了的。所以也就不在意了。

进了第二重院落,这里和刚进门时的感觉就大为不同了,四周摆满了盆栽的各种药材,空气里弥漫着药香,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穿插其间,四个小喷泉喷出的水流通过大理石水道又返回井中,池沼里养了许多红鲤,精致的小桥亭台浮于水面,颇有几分雅趣。

王不留怔了怔,摸了摸脑袋,咕哝道:“你们这些人就是喜欢这样儿的道道…”

其实,不光是王不留,连小茹都愣了,忍不住惊讶地瞠目,心里暗道:好像在杭州这边儿安家的是自己的雇佣手下里最稀奇古怪的家伙,是仵作出身,摆弄死人多过救治活人…这样的人,什么时候也有如此雅趣了?

不过,小茹的惊讶也只不过持续了片刻,一进入第三重紧闭的院落,不,不能叫院落,只能说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小茹还好,王不留的脸色就一瞬间变得铁青,拼命屏息,才把呕吐的欲望强压下去。

整个房间十分空旷,充斥着一股子难闻的怪味儿,偏偏干净异常,四壁都涂着雪白的纸张,中部的屋顶悬挂着好几盏灯,摆放的方式很奇妙,而立在房间正中央的,是一个浓眉大眼,面容硬朗,大约四十上下的男人,他穿了身儿雪白雪白的长袍,带着一双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白手套,虽然穿着打扮奇怪了些,但是总的来说,这还是个蛮英俊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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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白捡

王不留脸色煞白,小茹的神情也略略僵硬了。

只见老男人那双带着雪白手套的手上沾满了血迹,面前平整的木床上躺了个已经被开膛破肚,露出体内五脏六腑的中年男子。各种奇怪而锋利的刀随意地摊放一边,血迹染红了木床上的棉纱布。这人的神情却很轻松自在,毫无面对尸体的紧张恐惧。

一个长得颇为冷眼的美少女站在一边,身边圆桌上放着的容器中装了一颗心脏,她手里托着托盘儿,不时低声和那男人说几句话。

其实王不留出道以来,也算是心狠手辣,杀了不少人,好人坏人都有,但是看见这种场面还是忍不住恶心得浑身发抖。

小茹也不习惯,虽然她是个大夫,上大学的时候没有少和尸体打交道,但这样的场面,哈市让她觉得有些膈应。所以,小茹没有走过去,只是高声叫道:“王非大叔,拜托了,收起你的那些死人骨头,把自己清理干净,道休息室来…真是的,我这是实验室,你想和你的私人打交道,不会另找个地方啊!”

说完,也不等那老男人答话,便带着王不留进了推开雪白墙壁上的一扇活门。

一进入这个房间,小茹才松了口气,这房间是按照小茹夫人喜好布置的,入口处挂了一大串儿贝壳做成的风铃,一碰便叮咚作响。米黄色的真皮沙发,水蓝色的窗帘儿,琉璃打磨而成的茶几上放了瓜果,拐弯处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水晶吧台,台子上是有着各种艳丽色泽的果酒,地板光亮可照人,是用上好的原木精心打磨铺就的,朴素又精致。

小茹叹了口气,伸手将沙发垫子一拉,变出一张沙发床来,挥挥手,两个小厮把那位小龙王平平整整的放在上面。

刚做好一切,王非就推门而入,他已经换了衣服,穿着黑色的长袍,只是用金线锈了束牡丹作为装点,显得年轻了许多。

“这时你本家,王不留。”小茹简单介绍了一句,两个男人抱拳行礼,王不留客气得不得了,只是面对王非的时候,似乎浑身不自在,半点儿也没有海上龙王座下精英的霸气和傲气。小茹挑挑眉,有些惊讶,随即想到刚才的场面,倒也释然,看见那样的场景,谁还敢和王非讲什么霸气傲气?不过,现在可不是套交情的时候…王非也对王不留到底是什么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他的目光,一进屋就落在小龙王的身上,半点儿也没分给另外的两个人。

“咳咳。”小茹见王非摩挲着随身携带,从不离手的刀,嘴角抽搐了下,苦笑道,“咱们早就说清楚了,你需要的实验品衙门给多少你可以收多少,不能自己主动跑人家家属那儿去捣乱…这个是活的,你更别想,娴儿《你和王非大叔拿去分析一下,看看能不能制出解毒剂。”

小茹一边冲王非严厉的道,也顾不得表现出对长辈的敬意,一边拿了根银针,扎了小龙王的手指头一下,滴了几滴鲜血在玻璃器皿上,递给了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的少女。

中医见效很慢,像这种毒,恐怕还没制作出解药,人早就撑不住了。而小茹的实验室,虽然不成熟,但是,经过多年培养,已经有了一批还算可以的助手,别的不行,但分析血液里的毒素,这种事情可是长做,尤其是王非这家伙,也是家传渊源,什么旁门左道都喜欢玩一玩,做仵作的时候,更是见过不少奇毒,不得不说,小龙王很有福气。

“你们等着吧。”待娴儿拿着玻璃器皿打开东面的一扇小门,王非也点点头,又过来两个小厮,将躺在沙发上的小龙王抬起来,也消失在诡异的,貌似有很多扇门的房间里。

王不留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的手动了动,身体一下子变得紧绷,但终究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不得不说,这是个很聪明的人,龙王的手下,确实不是草包,他很会判断形势,既然确定自己对少主人的病情毫无办法,又确定小茹不会对自家少主有危险,便一句废话都不说。

小茹对这样的病人家属很满意,她最讨厌就是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的和那些关心则乱的病人家属们争辩讨论。有那闲工夫,还不如休息休息养养神来的有价值。

高腰的琉璃杯,兑入五分之一的翡翠色果汁,三分之一的酒,加入上品的大红枣,最后扔一只原木管儿进去,浅蓝的颜色,配上高贵典雅的容器,只是看,便觉得##可口了。

小茹优哉游哉的坐着,面上一点儿不急。

而王不留绕着屋子转了好几圈儿,也不见王非和那少女回来,只好也勉强自个儿稳定下心神,乖乖坐稳当,也拿起酒杯来。

王不留喝了一口,觉得酸酸甜甜的,口味很奇特,后劲儿竟然也不必一些陈年好酒差,只是他现在的心思实在是全部都放在了还陷入昏迷之中的小龙王身上,纵然喝的是琼汁佳酿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小茹连一杯果酒都没下肚儿,王不留就等的有些不耐烦,镇定了精神,似是想缓和紧张情绪似的,开口问道:“…刚才那位王非,究竟是什么人物?我们那儿刑堂的温三哥,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一般落到他手上的肥羊,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我看温三哥的狠辣劲儿和这个王非比…还真没什么可怕了。”

小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以前是个仵作,只和尸体打交道,可没有折磨活人的爱好。”说白了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实验疯子。

想起王非,小茹叹了口气,这人确实是自己白捡的便宜,那时候,小茹和婆婆刚在武昌落脚,见一个叫王洋的小乞丐年龄虽小,可是有力气,身手灵活,还识文断字儿,观察了下,品性也温良憨厚,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就想给他一份儿活儿干。

却没想到,这小伙子买一送一,居然带着他爹来的,小茹一看,老人病的瘦骨嶙峋,简直像是要支离破碎的模样,既然插了手,那半途而废可不是小茹的做派,干脆就让老人家跟着王洋一块儿住,王洋给家里做点儿砍柴烧水打扫院子之类的粗活,不多,也累不着人。但总算能喂饱肚子,反正小茹是开医馆的,一个老人的医药还耗费不了什么。

小茹本来就当自己是日行一善了,却不曾想,将养了些时日,那王洋他老爹缓过气儿来,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个虽然古怪,但医术着实不错的家伙,小茹大是惊奇,后来又发现,这人竟然对小茹给那些动物什么的动刀子一点儿反应没有,相反,还看得津津有味。

虽然小茹对这家伙很好奇,但是这糟老头似乎心理有问题。平时一句话不说,甚至不肯见外人,除了他儿子,也就小茹给动物动手术的时候他会凑过来看。一直相处了大半年,王非才对小茹放下了些许戒心,开始说他以前是个仵作,也是个大夫,想要和小茹学习一下她的华佗神技。

其实,小茹根本没有教多长时间,不过一年,王非就再也不能从小茹这里搜刮道他感兴趣的东西了,那家伙对于人体解剖,不对,那阶段还是动物解剖的天分和勤奋程度,小茹看得都头皮发麻,有时候小茹甚至猜测,王非有一阵子每天晚上出门,白天闷在屋里睡觉,是不是因为大半夜去挖人家的坟墓去了。

只是以前王非纵使很厉害,却帮不上小茹什么忙儿。因为,他根本就不肯见外人,更别说给人治病了,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在小茹夫人要求下,愿意偶尔帮个忙什么的,但是,还是很孤僻,轻易不和外人交流,不过,自从小茹去年建起了实验室之后,这家伙便如鱼得水,似乎焕发了第二春,在实验室里投入了无比巨大的热情,甚至连性子都好了许多…当然,如果他不痴迷到把实验室当解剖室用,那就更好了。

“进来。”

小茹正沉吟,王非板着一张脸走出来,冲着小茹招了招手。这人一身白大褂,看起来比以往更严肃许多,但却有些医生样子。王不留眨眨眼,觉得这人貌似真挺值得期待…

小茹点点头,随手从柜子里拽出件儿白大褂,掏出帽子口罩,从头到脚捂严实,才随意嘱咐了王不留几句,让他不要乱跑。这间实验室里虽然没有多少危险品,但有一部分药物对人体还是有害的,万一沾染上,小茹概不负责。跟着,钻进一扇小门儿,消失了。

王不留愣愣地端着酒杯,愕然地张了半天嘴,苦笑着咕哝道:“这叫什么事儿…我把少爷交给这女人,是不是有些武断…”

可惜,他再后悔,现在也没有后悔药卖,只得说服自己相信京城老百姓众口称赞的女神医,也相信江依那个女人崇拜的姐姐确实有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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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成果

时间的流逝在实验室里根本不具任何意义。

王不留饿得吃了三顿小厮送来的烤肉饼之类的粗糙食物,喝了好几瓶子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喝的所谓营养牛奶之后,自家的小龙王终于被护送出来,王不留炸毛地扑过去检查,然后狠狠的松了口气,他们家的小龙王现在很健康——除了昏昏沉沉的沉浸在睡眠状态和比较苍白难看的脸色之外。

哐当一身,墙壁上的小门洞开,小茹心满意足的像只偷了腥儿的小猫一样快快乐乐地蹿道沙发上做好,给自己弄了杯酒水,慢慢品着。

这次从小龙王身上提取的毒药让小茹十分感兴趣,她甚至有了专研一门毒药学的冲动。当然,这种冲动只是暂时的,我们的小茹毕竟不是个研究狂,而只是个注重实际应用的大夫,不过,王非倒是在自己的实验记录上标注了着重号,看样子是盯上了这种会破坏“脑细胞”引起精神混乱的精神类毒药了,他猜测这可能是一种蛇毒,小茹瞧着他眼睛里隐隐约约的亮光儿和算计,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老头大概是看上那条让小龙王中毒的蛇了,就是不知道王不留那家伙逮住那条蛇,或者别的什么有毒动物了没有。

王非随着小茹走出来,脱了身上的白大褂,指挥着美女助手给小龙王挂上点滴,无视王不留瞠目结舌的注视,径自坐到沙发上取了杯小茹调好的酒,慢慢喝着。那种若有所思,颇带算计的模样,让小茹的嘴角抽了抽。

“让小龙王谁上两天就没事儿了。”王非的语调颇为冷淡,可是对待外人来说,也算友好。

王不留微微皱眉,心里不自在,眼里却带了三分欣赏,他本是生性洒脱不羁的人,如今遇见同样性情古怪的王非,尤其是看见他的古怪爱好之后,心里惊惧诧异之余,竟然难免有惺惜之意。

这情形小茹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知道那家伙的恶趣味,任凭他去跟王不留斗心眼儿,站起身,走到小龙王的身边,细细的为他把了脉,确定的确实已经解了毒,没什么大碍了,才吩咐下人们拿来薄被,温好补粥吩咐晓燕小心的照料伺候着,顺便记录下他痊愈后的情况——这种毒还是小茹第一次碰上,显然是很罕见很稀有的,这样的观察机会肯定不多。

“…什么?你要五千两?”

王不留怔怔的看着一本正经地拿着算盘装模作样的王非,愕然道,“还是…黄金?”

小茹低下头,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自家手下不那位继母狠毒得多啊!

王非头也没抬,自从他旁敲侧击出王不留根本不知道他们家小龙王中的是什么毒,更别说逮住那只作恶的毒蛇之后,他的心情急剧回落,“怎么?你觉得你们家少主的命,连三千两黄金都不值?”

王不留一口气噎得上不来,喘息了大半天,才恶狠狠地把目光放回小茹身上。

小茹捋了捋披散在肩膀上的青丝,摆了摆手,充满同情地看了王不留一眼:“不好意思,这个实验室我除了有所有权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插手,包括资金问题,咳咳,不过,你不会以为我的治疗是免费的吧?据我所知,你好像还挺想找我麻烦,当时是谁说的来着,要在大会诊的时候跟我分个高下?你知道,对待敌人,我就算再有风度,不落井下石一下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不留退败。

两个老男人开始唇枪舌剑小茹看得津津有味,这也才是第一次知道,一向话少的的好几百年吐不出几句的前仵作,现在的研究疯子,原来口舌伶俐得让人瞠目结舌,一大堆不平等条约被逐字逐句地讨论,当然,小茹才是最后大获全胜的那一个。

她终于不用为马上要到来的在广东的生活烦恼了,龙王友情贡献宅邸一座,此后楼家若有船只出海,海上一切安全问题由龙王负责,另外,龙王合法的位于广州出海口岸的洋货铺子两家,虽然小了点儿,但是里面的东西绝对超值…不过,很遗憾的是,对小茹插嘴要求王不留再也不纠缠江依的问题,那个老头儿咬死了不答应,表现出一派爱情无罪的架势,而王非完全不在乎什么江依,更不会为了小茹的所谓妹妹放弃他即将到手的大笔研究费用…于是,江依被牺牲掉了。

谈判完成后,王非难得好心情的吃了一大堆牛肉馅饼,然后又去鼓捣他的死人骨头去了,而王不留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小腿肚儿直打颤,望着小茹的目光都是怯生生的,当然,这会儿小茹还不知道,其实王不留这个海盗头子会这么服帖,除了她确确实实救了他们家少主之外,另外一个才是主要原因,要不然,光凭什么救命之恩,恐怕王不留就是不发飙,也会赖账,不可能答应得如此痛快。

不过,这个结果还是让小茹有些惊讶——难道海盗也知道什么叫守规矩?居然这般听话,连这样儿的明显是王非心情不好故意为难的条约都会签订?

当然,后来知道了那个原因之后,小茹自己不好意思了大半天,还想把已经在楼家下人手里经营良好的洋货铺子还回去。

但是,现在小茹拿人家的东西可一点儿都没手软,还把几日前因为继母张氏的所作所为而憋了一肚子的郁闷发泄出了一些。

与王不留一同照顾小龙王半日,又随意地吃了些糕点,知道太阳西下时候,小茹才辞别了两个老男人,独自回了熙花苑。

大会诊终于来到倒数第二日,由于明日要开一整天的总结会议,今天小茹就去看了情况有所好转的李家的那些船员水手,顺便捎带上王不留带来的龙王家的船员水手,至于江依,她倚靠小茹提供的资料,举办了个“海上生活坏血病预防专题讲座”。不光是李家的几个大夫来旁听,就连王不留都带着龙王的人拿着笔墨纸砚狂记录,显然,这种病对于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无论是水手还是海盗,都有很巨大的威胁。

只这一条,就让那些年轻的大夫们(主要是男性),把江依吹捧的天上有地上无,把她其实医术半吊子的情况有一次遮掩过去。

看着江依大大地松了口气似的瘫倒在身边,小茹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当然,她自有有关西药——盘尼西林,现在改名叫抗菌素一号的研究成果也很引人注目,甚至在一小部分真正明白它的实际意义的大夫里面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这一次小茹的的确确被江依的风头给盖了过去,抓着她扔出来的一堆资料猛啃的只有以唐老为首的几位老前辈,这几位甚至兴致勃勃地想跑去参观小茹的实验室,当然,他们现在这把年纪,想要完全理解不可能了,但是他们丰富的经验,完全能让一帮子老人明白这玩意儿的重要价值,好几个医馆要求小茹提供现货,当然,在现如今临床试验美欧完成的时候不可能,不过,再被一帮子不以为然的连毒素都玩得很高兴地老前辈们侃晕了之后,她还是给了模糊地回答——以后说不定会普及。

小辈们则更喜欢对着江依围追堵截,这一点儿江依倒是应付自如,因为那些大夫们更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根本不是来探讨什么医术问题,明显更想和江依这女人聊聊生活啊,婚姻啊之类的闲篇儿。

小茹在一边看得头晕,难道这帮子大夫们忘记了,江依已经名花有主,而且那个主儿还是个实力雄厚的妻奴,如今江依在这儿,他们当然不会遭受什么恐怖的报复。

但是,已经看见江依那群下人每天都放飞无数信鸽的小茹,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现在就可以为医学界,慈心医会的未来青黄不接的情况烦恼了——因为这群甚被看好的年轻大夫们,会被一个喝醋喝得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的嫉妒丈夫全部撕碎了其实荒野…

小茹很头痛,江依倒是玩得不亦乐乎,有的时候小茹甚至觉得,江依坚持每一次大会诊必然参加,根本不是为了她父亲的那什么期望,而完全是因为在她家相公的严密监控下,这种肆意的逗弄可爱小男孩儿的机会好几年才有这么一次。

小茹无奈苦笑,亏李静那么个又严肃又认真还很死板的男人能受得了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女人,难道夫妻两个真的是性格互补才能产生爱情?可是,她和楼易得性格貌似还挺接近的…

玩够了的江依已经开始大肆搜刮杭州的各色名产,什么西湖醋鱼的原始配方,绸伞,各种各样的或粗糙或精致的工艺品,当然还有各类医书,小茹实在觉得那些珍贵的,花的价钱甚至比买一座别院还大的医书给江依看,实在是暴殄天物。

大会诊的最后一天,小茹接到家里的来信,楼易丁峰和自家婆婆,已经携家带口,并带着浩浩荡荡的动物类队伍和行李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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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冲突

船不大,所以便有些不稳,船舱内的桌椅摆设都是固定的,花灯悬挂,墙角的暖炉密封,热气腾腾的茶水搁在固定在红木桌子上的茶杯里,香气宜人。

坐在软椅上,倚着窗户,听着水中飞跃奔腾的游鱼戏水声,小茹抱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这是本游记,听说是大内真品。

离京之前,小茹把那位大夏朝皇帝的启蒙者,自家的穿越前辈留下的东西解读得差不多,没日没夜辛辛苦苦抄录了许多小茹自个儿看得想抓狂,但王蒙或许会喜爱的小说,这本游记就是王蒙送到谢礼之一,也是唯一对小茹还算有吸引力的。

一个冬日过去,小茹的爱宠小狐狸竟比去年长大了一头,身体变得修长起来,以前最喜欢的撒娇耍赖、胡搅蛮缠也少了许多,目光变得成熟,性子变得稳重,此时它老老实实地窝在小茹的膝盖上,梳理自己漂亮的皮毛。

小茹和江依跟着李家派来的船队返回广东,楼易携家带口地乘坐船只由官家亲自护送,这么看来,如果两只船队没出什么意外,不会中途相遇的话,大概要到广东之后,两方人马才能重聚,小茹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可是一路上空闲的时间太多,她到有点儿想念金婆婆和家里的两个小宝贝儿——凡哥儿和福儿来。

窗外传来江依咯咯的笑声,小茹挑了挑,那女人正踢毽子踢得高兴,正踢、侧踢,患者花样儿踢,她本就聪明,如果对什么有兴趣,很容易就能学会学好,所以,虽然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不过半个时辰,她就踢得比一堆侍女都好了,还是在没人放水的情况下。

傍晚的时候,船靠了岸,岸边正好有一家慈心医会的周老大夫开的医馆,在这个名叫田安的渡口小城里颇有名气。因为周大夫不在,还是小茹亮出慈心医会的标记,才成功拐到两间客房安置自个儿和江依,省下了住宿费用,至于李家的下人们,呆在船上也罢,自己找地方安置自己也罢,那就不是小茹应该关心的了。

小茹简单地吃过晚饭,就抱着小狐狸走进了医馆,简单地看了一下,就忍不住挑挑眉笑了,周家的医馆经营得很不错,周大夫一向比较开明,很能虚心接受别人的指点,他的这家医馆实力雄厚,几个坐堂的大夫各有专精,护士学徒们也非常专业,甚至还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袍,带着口罩,有一些大夫还挂上了慈心医会内部采用的、标示自个儿擅长哪一科的标牌。

大厅里甚至摆放着一部分西医专用的器具,像是简陋听诊器之类的。至于楼家的药铺子里出售的西药,那也算不上新鲜了。

今天像往常一样,虽然是小城镇,但是来来去去的病人不少。

“恩,保养得不错,她腿上的血脉反而比以前更活络了些。”

一个老大夫满意又惊奇地看着坐在木质轮椅上,一脸淡然的女子,老大夫略显得高昂的生音,引得小茹讨了件儿白色长袍,也凑了过去。

那老大夫一回头,想是认识小如的。恭恭敬敬地对着小茹行了个礼,小茹惊了下,到也不以为意,一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个时代多得让人心烦意乱的礼仪甚是讨厌,尤其是成名之后,给她行礼的,好包括不少应该让她把‘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拿出来晒一晒的老大夫,不过,后来经历得多了,小茹也就学会淡然处之,没办法,谁让她平辈相交的许多大夫的徒子徒孙们都头发花白了。总不能因为怕别人行礼,就故意和那些忘年交们疏远吧。

老大夫让开地方,小茹凑过去给这位女病人检查了一下,虽然只是大体看了看,但是小茹还是惊讶地抬起头来,望了那女病人一眼,她的两条小腿上的骨头,完全是被外力一点点儿敲碎的,碎成了不知道多少块儿,小茹甚至不用想也知道,当初这女子该是受了多么大的痛苦,但是此时此刻,这女病人的脸上,一点儿都没有愤世嫉俗,她的神情算不上安然,有些刻板。

小茹到没说什么,只是盘算了一下,如果用动手术,这女人能站起来的机会到底有多大,如果一开始上了的时候马上动手术,问题当然不算太大,但是现在嘛,这女人的伤势明显最少也有两年了,恐怕很麻烦…

这时,医馆的大门洞开,一群看起来颇为冷峻矫健的男子冲进来,他们护着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走的老人,老人身侧还跟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

小茹怔了怔,抬了抬头,那是个很特别的少年,并不是说他长得怎么漂亮可爱,至少在小茹的眼睛里,这少年也不过只是端正清秀罢了,可是他那份即使慌乱也很重礼仪,守规矩的气质却着实吸引了小茹的眼光。不知道怎么的,小茹甚至觉得,这孩子和自家精心培养的小徒弟福儿很般配,这念头让小茹很是莫名其妙,这人自己根本不认识,更谈不上了解,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冒出这样古怪的想法来?难不成是因为在家的时候,楼易天天念叨什么‘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又冲着所有跑来拐弯抹角想要说亲的同僚用眼睛发射死光…所以,自己也被影响了?

等到把那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小茹这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那个须发花白脸色酱紫的老人,吐了吐舌头,翻了白眼,苦笑着想,看来,一秒钟都不应该再耽误了,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一个大活人被一口痰给憋死,那也有点太不像话了。

心里想着,小茹随手抓起旁边桌子上的一个镇纸,扔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也许是由于事出突然,也许是太慌乱了,也许是小茹常年练习袖箭的功劳,也许是因为救人心切,超常发挥,总之,不管怎么说,那一群重量级的保镖人物,竟然没有一个人拦住那个小小的,貔貅样儿的小镇纸,让它重重地撞到了老人的心口上。

少年失声惊呼,扑到老人身上,着急地问道,“爷爷,你怎么样了?”就见那本来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老人,呕出一口黑色的浓痰,大声咳嗽出来。

而这时,那些保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与小茹距离最短的那名保镖,最先冲到她的眼前,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动作迅速利落,显然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不但对什么那女收受不亲的规矩毫不顾忌,甚至怜香惜玉都不懂。

小茹胳膊一桶,脸上闪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她张了张嘴,只说了句:“误会。”其它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旁边跟着的老大夫一见小茹遇险,竟急得脸色苍白,额头冷汗唰唰冒出来,一时着急,甚至被吓得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

小茹叹了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努力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自家小狐狸呲牙咧嘴,露出尖利的爪子,这次,小茹的脸色是真的变了,急忙高呼道,“不要伤人!”

一闪烁的白光,惊得医馆里瞬间鸡飞狗跳,这个因为身手利落,侥幸逃过一劫的保镖,茫然无措地摸了摸自己少了一大块儿头发,露出光洁头皮的脑袋,一脸的惊骇与后怕。

保镖们立时戒备起来,将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护在中间,紧张地四处张望。

谁也没有发现,正趴在已经脱困的小茹怀抱里,眼露寒光,恶狠狠地瞪着他们的那只雪白的幼兽,才是造成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

小茹挑了挑眉,心里也很惊讶,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爱宠的速度,那绝对是肉眼都看不清楚的速度,想着,小茹揪着小狐狸脖子上的皮毛,提溜起来,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它温顺地垂了长耳朵,乖乖任凭小茹打量,那副乖巧可爱的模样,哪有分毫刚才的凶恶劲儿。

在众人的紧张,恐慌中,小茹咳嗽了两声,温和地笑道:“抱歉,抱歉,各位,这是个误会…”

“姐——”

小茹的话音还未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什么古怪不合理消息的江依,从后门飞蹿进来,紧张地冲过来,伸出手,上上下下地摸着小茹的身体:“姐,谁打伤你了,是谁?”

随她一块进来的,当然还有李家那一票赶在大海上和海盗们做生意搏斗的护卫,各个杀气十足,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小茹和江依团团包围住。

双方人马形成对峙,火光四射。

小茹一把抓住江依四处作乱的手,瞪了她一眼,头疼地看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况,再一次咳嗽了声,道:“这是个误会…”

只是这一次,双方都没有把任何一点儿注意力搁在小茹身上,当然也就听不到她这个弱弱的呼声了。搂着罪魁祸首之一的小狐狸,小茹叹了口气,冲旁边的老大夫道:“周海在吗?让他出来拉架。”现在又面子制止双方冲突的,恐怕也只有医馆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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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知识

等到周海急急忙忙从他温暖的家里赶来,将这一场风波化解掉,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当然,李家的人也好,还是对方那边儿的廖家的老爷子跟小少爷也罢,全是比较冷静的人物,在周海赶来之前,虽然气氛紧张,一触即发,到底没有真的动手,甚至连唇枪舌剑都不至于——因为那位廖家的老爷子需要大夫来仔细检查身体状况。

周海笑呵呵地看着双方的人马,先冲着小茹行了个晚辈的礼节,又和江依打了个招呼,看样子对于能见到李家的当家夫人很开心,显然,周家和李家也有些关系,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周海转头对廖少爷道,“需要在下亲自给廖老爷子检查一下吗?老爷子看起来不大舒服。”

“呀,对。”廖家少爷这才吃了一惊,收回一直落在小茹和江依身上的,颇有几分探究的目光,指挥着这群保镖护送自家爷爷值杀向诊室。

周海冲小茹使了个眼色,也跟进去了。

江依看着林小姐匆忙的背影,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她伸手撞向小茹的腰身,道,“姐姐,想不想知道他们家的资料?”

“你认识?”小茹一怔,“认识还和人家差点儿打起来?”

虽然很好奇,不过,小茹的注意力到没全放在江依的身上,而是扭头四处搜寻那位半身瘫痪的女人,可惜,似乎在李家和廖家起冲突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自己走了,小茹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跟她讨论一下她的病情,现在看来,怕是没机会了,除非那位小姐在自己没走之前,再来周家医馆…要不然,问问周海有没有病人资料?

“廖清,现年十三岁,父母早亡,与爷爷廖关天生活在一起,是廖家三房的次子,三个月前,廖家长房和三房闹起来了,听说是因为一块儿地,具体情况不大了解,不过,廖家的老爷子是站在三房这边儿的,因为这个廖清…”

小茹翻了个白眼,她承认自己是莫名其妙对这个男孩子有点兴趣,但是也不致于对第一次见面,而且很可能以后都没交集的人会有什么八卦好奇心。

江依见小茹毫不在意的样子,捂着嘴偷偷笑起来,就像一只偷了腥儿的小猫咪,当然,小茹并没有看见。

虽然看了一场闹剧,被乱糟糟的环境有点儿适应不良,但是,小茹再一次登船启航的时候,还是对周家医馆香喷喷的晚膳,主人热情的招待,柔软干燥的房间,甚至是那充斥在屋子里的药香味,都感到十二万分的满意。

船上的生活再舒适,也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不方便。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船只离福州不远了。

坐在柔软的椅子上,小茹喝了杯茶水,清理了一下脑子,把里面没用的思绪排了出去,然后翻开一本厚厚的,被当做贡品送进宫中,又被王蒙夹带出来西班牙语词典。

没办法,为了能够看懂外国流进来甚至是主动进贡来的那些书籍,尤其是医术,她不得不学会几门外语,毕竟,她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找到愿意为她翻译外国医术的精通语言的人。

而且,这个学会可不是单纯的,能懂几个单词儿就行,而是必须真的理解,毕竟,医学著作这种东西专业性很强,语言能力必须很过关才能看懂。也幸亏了她了解后世的西方医学,对英语也算精通(虽然是现代英语),要不然,她想要了解现在外国医学的发展状况,想要把皇宫里堆积的没人重视的宝物利用起来,怕是得等到下辈子了。

还是王蒙那家伙过得很滋润,她身为地位尊贵的皇帝的嫔妃,想要找几个精通外语的人,翻译几本农书,简直是轻而易举,小茹也看过几本翻译过来的有关医学方面的译本,可惜,大多数谬误很多,专业名词被翻译得乱七八糟,实在受不了的小茹,只好决定自己更生。

沉迷在知识的海洋里,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夜晚便降临了。

伸了个懒腰,小茹按了按额头,眼角的余光斜过自己的牛皮小记事本,看见了那上面鲜红的记号,这才想起来,三天后就是她亲爱的小徒弟福儿的生日。

小茹一怔,挑挑眉,心里感慨不已,一转眼那孩子就八岁了,已经不是粉嫩嫩一团的小东西,而是个需要装扮的大女孩儿了。

今年的生日礼物,最好不要是医术或者医学笔记什么的,小茹想了想,决定去寻一件珍贵点儿的玉,那种能当做传家宝,被祖祖辈辈流传下去的,其实她曾经在王蒙那儿见过一颗蓝色彩钻,叫海洋之星,还满衬福儿稳重的气质的,可惜,现在,海洋之星恐怕已经挂在王蒙的脖颈之上了,否则把那个送给福儿,一定很漂亮。

小茹正在沉思,晓燕敲开自家夫人的舱门,把一封刚刚被信鸽送来的信递到自家夫人手里。

小茹看着粉红色的裁剪的很整齐的信纸,笑了笑,接着油灯闪烁的有些昏暗的光亮,细细品读,还真是十分凑巧,信是福儿写来的,对于自家宝贝女儿,同时也是小徒弟可爱女孩子,小茹从来都有耐心和细心,这一次也一样,她坐下来,重新摊开笔记本,打算解答自家小可爱问出来的一些或许幼稚,但是已经颇有闪光点儿的小问题。

多好,能够撇开永远不知道安静为何物的江依,一个人开开心心地享受教导自己聪明漂亮可爱的小徒弟的幸福时光。

可惜,这一次的情况不大对…

看了信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小茹的脸色忽然开始闪烁不定,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手也哆哆嗦嗦起来,她砰地一声,推开身前的窗户,冲着在外面借着浪花欣赏夕阳的江依怒吼——“江依,你都跟你们家的团团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江依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一头栽进水里,幸亏被旁边的,李静差遣来照顾她的老妈子一把拽住,江依整理了一下衣服,诧异地扭头,“姐——怎么了?”

“怎么了?”小茹冲出门,一把扭住江依的耳朵,压低声音怒道,“你还敢问我?你教给团团些什么东西?什么叫女人的胸脯足够大才好,将来要娶媳妇也要胸脯够大的,脸到无所谓…你这说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