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进入周成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压在他办公桌玻璃板下的店庆及连锁新分店开张的酬宾活动宣传页,上面的日期是上星期。拿到名片时,看到上面的分店名称加上了宣传页上那个新分店的名字,所以我就想,酒店名片肯定是新换过的。”

“组长您真厉害。”此时,程彻也不禁佩服董鹏的观察分析能力。

董鹏拍了拍程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笑道:“年轻人,你要学习的还很多。”

程彻点点头,发动了车子,朝着公安局方向驶去。

吴宁回到家时日头已西斜,把天边晕染成一片橘色。

推开家门,一阵食物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吴笑笑正兴高采烈地啃着比萨饼,笑着对她挥手,在吴笑笑身边,尚云轩端着一杯咖啡坐着,好像酒足饭饱的模样,惬意地品着咖啡,咖啡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回来了?”尚云轩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

“嗯,听说某人一下班就跑得不见人影,我猜尚大哥你就是到这里来了。”吴宁换了鞋走进屋,在椅子上坐下,“我家好像没有咖啡,尚大哥你怎么泡出来的?”

“我去买比萨饼,顺便在旁边超市里买了速溶咖啡,工作辛苦啊,必须要缓解一下。”

吴宁无奈地看了看他,整天迟到早退的懒散分子,还有资格抱怨?让还在加班的程彻和董鹏他们情何以堪?

“姐姐快来吃,尚大哥买了好吃的比萨饼,我们特意给你留了半张。”吴笑笑举着手里的比萨饼,吃得满嘴油腻,津津有味,“对了姐姐,你今天是不是跟大哥哥约会去了?连晚饭都不做。”

“别胡说,我是去命案现场了。”吴宁白了他一眼。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跟着去现场。”尚云轩不紧不慢地插话进来。

吴笑笑眨了眨大眼睛,“咦?什么案子?有意思吗?”

“笑笑,我们不是去玩,大人的事你不用问那么多。”

“有什么关系?”尚云轩放下咖啡杯,“我倒觉得应该让笑笑知道一些,毕竟这事和你们去世的父亲有关,他是男孩子,早晚要在家里独当一面。”

“又是关于老爸那本小说吗?”吴笑笑出乎意料地敏锐。

吴宁目光一闪,“是,有家酒店死了个人,在现场发现了《洋娃娃的杀意》那本书。”

“姐姐,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能再查查老爸的事情。”

“也许吧,等有进展再说。”

吴宁拿起一块比萨饼吃了起来,结束了这个话题。

送走尚云轩,收拾了东西,吴宁把吴笑笑哄上了床,回到自己房间静坐,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在邓峰的房间看到那本《洋娃娃的杀意》时,她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虽然家里有这本书,也听到程彻提起案子与这书有关,但真正摆在眼前,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愤慨。

她可以责怪父亲不负责地离去,丢下他们姐弟,也可以阻止自己不去看那些书,但她却无法忍受有人利用父亲的心血结晶去犯罪,这对父亲和每个吴家人而言,都是种侮辱。

吴宁握紧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有些颤抖,在人前极力掩饰的情绪,静夜独自一人时,似乎要抑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宁,还没睡吧?”电话里传来程彻的声音。

吴宁心情正不好,口气不善地问:“什么事?”

“你在生气?”这次,程彻倒是出奇地机灵,嗅出了其中的火药味道。

“没有。”

“就是有,你明明就在生气!”程彻换上了肯定的语气,他总在不该坚持的事上刨根问底,改不了不会审时度势的迟钝。

“好吧,我承认。”面对程彻的不开窍,吴宁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积聚在心头的火气也随着这种无奈而冲淡了许多,她坐正身子,放缓了声调,“你这么晚打电话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讨论我的心情如何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指纹检验的结果出来了,在现场发现的那本书上,没有任何指纹。”

“连邓峰的也没有?”吴宁有些意外。

“嗯,就是这样。”程彻肯定地回答,“很奇怪,是不是?如果书是邓峰自己放在那里,他没必要自杀前还特意擦掉指纹,可假如是凶手故意留下,就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邓峰的死,很可能是他杀。”

“目前我们倾向于这种猜测,另外,酒店名片上除了死者邓峰的指纹,也没有找到其他人的。”

“可只凭指纹,也不能确认邓峰就是被杀。”

“还有一点,法证同事在组长的建议下,在房间窗台的横槽里提取出了衣物纤维,经化验正是邓峰坠楼时身上所穿的休闲服,而且还是上衣。”

程彻在说这话时,专程强调了“上衣”两个字。吴宁心念一转,随即道:“我明白了,邓峰是自己跳楼的话,上衣根本不会接触到窗台,除非是被人拦腰推下去。”

“你就不能装糊涂一点儿,让我有些成就感?”程彻沮丧道。

“抱歉,我没有这习惯。”吴宁不理会他,又提出质疑,“可要是如此,需要很大力气才行,邓峰虽然不胖,但也是个一百多斤的男人。”

“这一点,还要再进一步调查。”

“看来你们打算沿着被杀的思路继续查下去。”

“哦,对了!”程彻像是忽然想起自己打电话来的目的,“我明天要去一个地方,你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来?”

“哪里?”

“于芳儿子的幼儿园。”

“你们怀疑于芳?”

“刘慧慧住在于芳楼下,邓峰又死在于芳做事的酒店里,两桩案子都和《洋娃娃的杀意》那本书有关,又都牵连上了于芳,未免太过巧合了。”

吴宁想了想,“你什么时候过去?”

“应该是在中午。”

“我是明早的拍摄任务,告诉我地点,我从片场直接过去与你会合。”

“你记一下,幼儿园在…”

吴宁飞快拿起笔,写下幼儿园的名字和地址,然后挂断电话,将记录的纸举在眼前,又陷入了沉思。

天气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吴宁依旧是一件黑色皮衣,她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车轮碾过路旁的落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秋风拂过,一头短发飞扬在秋风中。

她边骑,边思索着两起命案。这其中有一个关联点,那就是父亲吴萧那本《洋娃娃的杀意》。而同时牵扯进两起命案之中的,就是于芳。这是巧合,还是果真故意为之?至少从现在看来,警方怀疑于芳不无道理。但眼下刘慧慧的案子,调查了几个别有隐情的人之后,似乎进入了死角,再也没听程彻提过相关线索。邓峰刚死一天,也有很多地方还没查清楚,所以,不宜妄下定论。

拐过一条街,第一幼儿园就在眼前。这所幼儿园在市里名气算得上数一数二,条件也相当好,于芳一个单身母亲把孩子送到这里,足见她对孩子的重视程度。但靠着她在快捷酒店做事的收入,是否能够在维持日常开销之余,还让孩子上得起这样的幼儿园?

还没来得及细想,程彻那熟悉的车子就映入眼帘。吴宁在车前停下来,单脚支撑地面,四下张望着,并没发现程彻的身影。在幼儿园门口正倚靠着个男人,他身穿半长的卡其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条黑色裤子,同色的休闲皮鞋,只是从吴宁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整齐的短发,因为他望向幼儿园里的姿态,使人很难看清其面貌。

吴宁下了脚踏车,把车锁在程彻车子不远处,这时,那人正转过身来。吴宁的表情一抽,不正是程彻那张怎样打扮都不会改变的娃娃脸?平日里他牛仔裤的装扮虽然看着稚嫩,但好在与相貌很搭配,现在换了装,无论怎样看,都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看到吴宁,程彻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了过来。迎着微凉的秋阳,依旧是脱不了稚气可爱。吴宁的视线又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无奈地撇了撇嘴。

“小宁你来了?”

吴宁点头,还是忍不住开口揶揄,“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参加婚礼?”

“不好看吗?”程彻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我倒觉得还是以前的衣服更适合你。”吴宁实话实说。

程彻挠挠头,表情有点不甘愿,“我是不想再被比自己小的那些孩子看扁了。”

吴宁略一想,似乎隐约明白了程彻话中的意思,不禁失笑。上次到申灵的中学门口去等人,就有女中学生对两人品头论足,看来程彻对这事记忆犹新。不过他像是没注意到,这次他们要来的是幼儿园,要和身高只到自己大腿的孩子较劲儿,她看不出有任何意义。

“比你小,你指的该不会是我吧?”吴宁笑着明知故问。

“怎么会…我…”程彻连连摆手,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住了口审视着吴宁。

吴宁被他看得不自在,白了他一眼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昨天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是在生气没错吧?”

“你这个人,总是在不该执着的事情上穷追不舍。”

“我只是觉得该问问你,上次我也说过,如果你有心事想倾诉,我随时可以听你说,看你这模样,估计也没太多朋友。”

吴宁抬起脚,在程彻干净的皮鞋上狠狠踩了下去,惹来程彻一声凄惨的号叫。程彻抱着脚,原地跳着转圈,嘴里还不忘道:“憋在心里会出毛病的,我保证会当个好听众,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再解释下去天就黑了。”

程彻话还没说完,吴宁已经扔下他向幼儿园内走去,但唇边却在程彻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程彻这人虽然迟钝又毫无自觉,但有些时候却不只是外表可爱,心里同样简单得令人感动。而吴宁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多事”。可目前,她还不习惯把所有事都和另一个人来分享。

“于芳的孩子是哪个?”

“据我们的线索,于芳有个男孩,跟着她的姓,叫作于航,今年两岁半,在这所幼儿园上小班。但奇怪的是,关于孩子父亲的身份,什么都没查到,就连当年于芳生孩子的医院登记,都只有于芳的名字。”程彻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于芳生孩子是在曾经供职的医院,所以也不排除记录不详尽的可能。”

两人说话间,两名年轻的老师带着一群蹦蹦跳跳的孩子,从楼里面走向了幼儿园的院子里。

第十二章 父母之爱

院子里,老师正带着孩子们排队,看样子是准备做游戏。程彻和吴宁一进来,在一群还啃着手的小孩子当中显得很是突兀。尤其是程彻那一身不同于平常的正式打扮,更惹得孩子们好奇地盯着打量。

“你们找谁?”其中一名老师也注意到两人,看了过来,但目光扫过程彻的脸,又见到帅气地站在一旁的吴宁,却显然戒备有所放松,转而露出和善的笑脸,“两位是…”

程彻出示了警员证,并露出自认为最职业的笑脸,虽然在周围人看来他还只是个大男孩,“你好,我想问一下,小班在哪里?我们来找一个孩子。”

“这就是小班。”另一个老师也走了过来,还不时转头关注着孩子们的情况,“警官要找哪个孩子?”

“于航,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班里?”

“这确实是我们班的孩子,等一下,我把他带来。”

那名老师说着,走向孩子中间去找于航,而另一位老师此时也收起了笑脸,重新审视着程彻,“于航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他的母亲就职的酒店发生了案子,我们做些相关调查,不用担心。”程彻学着董鹏一向的口气,将案情一语带过。关于详细案情,不方便透露太多,不然回去被董鹏知道,少不了又挨一顿训。

老师闻言,露出微微放心的表情,“那就好,这孩子家里情况比较特殊,本来就只有一个妈妈,如果再出了事,就真太可怜了。”

一旁的吴宁顺势问道:“关于于航的父亲,老师你听他母亲提过吗?”

老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孩子的父亲去世了,至于其他,从没听说过。”

不难看出,她确实一无所知。程彻已经表明了身份,在老师看来,和他一起到来的吴宁,自然也是警方的人,这一点,吴宁故意没有去解释,所以除非故意为之,否则老师有所隐瞒的可能性很小。面对警方能够面不改色地说谎,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做到,除非心思缜密、筹划周详的凶手,不然之前的李龙、申灵等人,也不会被看出线索,查清他们隐藏在背后的秘密。

这时,走开的那名老师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回来。于航长得很可爱,一张圆圆的脸庞,一双扑闪的大眼睛,看起来和其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并没有太大区别。

程彻弯下身子,和善地和于航打着招呼,“你好。”

于航眨了眨眼,却并没回应,显得有些茫然。吴宁的视线忽然定在于航的耳朵上,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她扯了扯程彻的袖子,示意他看过去。在于航的耳郭上,赫然带着半圆形的黑色助听器,在他小小的耳朵上看起来很是不协调。

程彻诧异地站起身,“这孩子…”

“好像是先天性耳聋。”带于航来的老师说明道,“即使戴着助听器,在和他说话时,也需要张大嘴,让他看清口型,而且说得慢一些,他才能理解大部分意思。”

“不是有专门给这样的孩子接受教育的地方吗?”

“可于航的母亲对他寄予了很大寄托,似乎是不希望孩子有所不同,坚持让他到普通幼儿园来,而且于航的听力损失在中度耳聋范围内,按照规定,可以进入正常班级。”

看程彻挠头,吴宁好心出言告知,“据我所知,世界卫生组织80年代公布的听力规定中,听力损失在26到40的为轻度耳聋,41到55为中度,71到90为重度。”

“没想到你还了解这些?”程彻看她。

“当初爸爸写小说,各方面的资料都查过很多,我也看了一些。”吴宁说得淡然,但程彻还是从中听到了一些转变,至少,吴宁不再抗拒提及吴萧,看来申灵一家的事情对她确实有所触动。想到这里,程彻不禁一笑。

“傻笑什么?”吴宁眼风扫来。

“没有,随便想想。”程彻可不想在这时惹恼了她。他又转过头去,向着老师道:“还是让于航回到孩子中去玩吧。”

“警官你找他来,不再问些什么?”

“我们就是想见一见这孩子,现在也看到了,没关系。”

其实,董鹏的本意也只是让程彻来看一眼于芳的孩子的情况。毕竟就算于航是个正常的孩子,要从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也是基本不可能的,更何况,于航还有先天的听力缺陷。

程彻的话中流露出的些许沉重,让每个人似乎都不难明白其中意味。于芳作为单身母亲,独自抚养这孩子就已经不容易,更何况于航还是个特殊的孩子,难怪刚才老师听到警察来找于航时会显得那样担心。就算是在吴宁的心里,也不愿意于芳就是凶手,不然真如那老师所说,孩子就太可怜了。

程彻话才说完,却觉得有人扯着他的风衣,转头一看,小班的几名小朋友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其中一个还怯怯地咬着手指,一只小手拉住他风衣一角,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程彻一愣,错愕地对上吴宁强忍的笑脸,瞬间转为不甘心。他露出自认最为亲切和蔼的笑容,转身面向小朋友,“你们好。”

“大哥哥,一起来玩。”童稚的声音带着期待。

“可是大哥哥要做事…”

“来嘛…”小男孩眼眶泛红,已经有了要哭的样子,“就一会儿。”

“是啊。”其他几个孩子也哀求。

“没想到你还挺有孩子缘。”吴宁忍住笑,“不过,应付不来的话我可以日行一善帮你。”

程彻挺了挺胸膛,一副壮士神情,“谁,谁说我不行?玩就玩,有什么大不了?”

“哦!大哥哥答应了!”

一群小不点儿欢呼着,围着程彻又蹦又跳,更是把一双双玩过泥巴的小手,抹在程彻特意穿上扮成熟的风衣上。看着程彻困在当中被缠得一脸无奈和窘迫,吴宁终于忍不住爆出愉悦的大笑,果然这故作成熟的打扮并不适合程彻,那个看起来总是幼稚到不行的大男孩,才总能令人开怀。

秋日的阳光映着程彻柔软的头发,那像孩子一样纯真的笑脸,好像触动了吴宁心底一隅轻松的角落。

在吴宁的连哄带骗下,程彻才得以从一群小朋友手中“得救”,两人走出幼儿园时,已经时近中午。

“没想到你对女人有恐惧症,对小女孩儿倒是没有关系。”吴宁似笑非笑地瞄着程彻,看似心情不错。

“你还真有办法对付那些小魔头们。”程彻也不在意,抚了抚自己皱巴巴的风衣,很是感慨。

吴宁潇洒地耸了耸肩,“小时候爸爸忙着工作,笑笑都是我在带,所以和小鬼打交道,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那时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哄着年幼的弟弟,还要承担起家里的事情,吴宁一开始提起吴萧时怀有的那种强烈怨气,程彻觉得似乎也能够理解。并非每个父母都能做到像于芳一样,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对孩子的爱表现出来,倾尽所有,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们不爱孩子,他相信假以时日,吴宁也会想明白这一点。

这些日子的接触,颠覆了程彻对吴宁的初始印象,她并非一个毫无理由就态度强硬的女人,反而更明白事理,只是也许和她的经历有关,她比常人更多了几分理智淡定。

就在程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走在一旁的吴宁忽然停住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示意他看过去。身着一件宽大朴素灰色外套的于芳,正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走了过来。看到程彻和吴宁,于芳先是一愣,脚步一顿,随即神色转为愤然,快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警官,你来这里干什么?”于芳说着,视线扫向了不远处的幼儿园。那姿态,就像是母鸡在展开翅膀,极力保护羽翼下的小鸡一样。

吴宁毫不怀疑,如果程彻在此时说出他们去找过于航,于芳一定会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可她也不认为,一向看人脸色迟钝的程彻能明白这一点。于是,吴宁抢在程彻前面开口回答:“我们经过这里,真巧,怎么,你也来附近办事?”

于芳又看着程彻,目光中有丝不相信,程彻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吴宁的意思,但她充满威慑的眼神告诉他,眼下不宜开口乱说话,就也顺着她的话道:“我们除了之前的命案以外,每天也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

于芳不作声,警戒的神情隐约有丝毫松动,点了点头才要走,吴宁语带疑惑地抬腕看了看表,“咦?记得上次程警官说,于女士你每天中午都要接孩子,刚才不远处好像经过了一个幼儿园,难道就在那里?”

于芳似乎并不愿意回答,但见程彻不开口,而吴宁则看着她等待下文,没有作罢的打算,也只得硬着头皮,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孩子多大了?”吴宁聊天般随口问道。

“快三岁了。”

吴宁笑了笑,“那一定很可爱。”

于芳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不难看出,于航的特殊情况,令作为母亲的于芳很是痛苦。但这种苦恼,她却显然不想说给外人知道。于芳眼神闪烁,头一低道:“抱歉,我还要去接孩子,不能迟到。”

这一句话,预示着话题结束。吴宁也不勉强,和于芳道别之后,拉着程彻离开了。

“不管于芳是不是凶手,那孩子都真是可怜。”吴宁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略显感慨。等了片刻,没听到程彻的反应,抬头望去,才发现他出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神游到了哪里。吴宁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走路不看路,也不怕撞坏了脑袋?想什么这样投入?”

程彻摸摸鼻子,“刚才你叫我程警官?这称呼我是第一次听到呢。”

“这是情势所逼,我总不能当着嫌疑人的面,叫你小彻彻?那以后你恐怕就不用再去查案了。”

“嗯,谢谢。”程彻不好意思地道谢。

“谢就免了,要是真有诚意,就请我吃午饭好了。”吴宁洒脱地挥挥手。

“没问题…”程彻话音还没落,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起手机应了几声,从他恭敬小心的语气,吴宁猜测,这通电话是董鹏打来的。果然,程彻挂断电话,看向吴宁,尴尬地笑着小心道:“看来饭是吃不成了,组长让我回去讨论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