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答道,“倒也不是,只是天晴验骨好些。不过阴天也行,晴天就‘蒸骨’,阴天就用‘煮’的吧。”

白水咽了咽,“你当做菜呢。”

“也跟做菜差不多了。”

一众衙役捕快的胃不由一缩。

苏云开笑笑,伸手将她拽了上来,见她发上沾泥,轻轻拍了去,“那要怎么‘煮’?”

明月也胡乱拍了拍脸上,可手沾了泥,这一拍更脏了。她全然不知,解释道,“蒸骨得用酒和醋,等两个时辰撑把红色油纸伞往骨头上一照就能看见红色纹路和血荫了。而煮骨的话,就是找个坛子,先煮醋,再放骨头,接着加盐和白梅,煮沸了将骨头取出,对着灯火瞧看,也能看出生前骨骼哪里受了伤。”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叫做煮骨了,的确就是烹饪的方法。他听了倒没什么,倒是旁人面色难看,只求今天家里不要做排骨之类的菜,否则如何下咽。

明月不放心衙役来整理尸骨,交代完这些就又跳回坑里去了,无惧无畏的模样看得旁人目瞪口呆。刚才听说她是仵作众人还议论纷纷不乐意和女子共事,这会面面相觑,没人提了。

苏云开也没拦她,她是仵作,唯有做好自己的事,才能服众。此时天色已黑,山雨欲来。他提着灯笼为她照明,她往前他就跟着往前,她往后他也跟着动。明月人在坑里行动自在,苏云开站在高处打灯笼,还得伸长了手,甚至比明月还要累。正在坑里清扫骨头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照明的人是他,只是专注地在寻骨拼骨。

衙役已经各自去附近询问百姓,明月又不让外行碰,这里就只剩下两人。苏云开见她脸上沾泥却不知,一双明眸被灯笼照得犹如月下黑珍珠,亮如日光,能驱散阴云。

过了许久,苏云开见她柳眉紧拧不松,在前后看来看去,问道,“怎么了?”

“还差个指骨。”明月答完后才听出声音,抬头一看,果真是他。她讶然,“你一直在给我打灯?”

苏云开笑道,“是不是打的不好?”

“当然不是,要是打的不好,我早骂人了。”明月轻咳一声,“我脾气一点都不好,尤其是着急的时候。”

“我看挺好的。”苏云开说道,“就只剩下一块骨头了,那我下去应当可以吧,也不用担心踩碎骨头。”

“嗯。”

坑挖得并不大,都弯身找东西,地方就显得小了。

然而明月完全没这心思胡思乱想,这会不那样专注了,反而察觉出这附近的阴森气氛来。晚风寒凉,更觉得冷。她扯了扯苏云开的衣裳,往他旁边靠了靠,“我有点怕。”

苏云开将灯笼递到她面前,将她前头一片照亮,“我在这,你害怕的话就跟我说话吧。”

明月转而抓了他的衣袖,低声,“那根指骨该不会是被掌柜家的狗吃了吧。”

“应该不会,掌柜说狗当时在刨地,挖出了些东西,并没有吃。”

“可怎么一直找不着,应该是在手的附近的,但找不到。”

她说完正事没什么可说了,就自己嘀嘀咕咕起来,挨着他一块挪步子,脑袋都几乎要凑到他的臂弯去。苏云开这才觉得她是真怕鬼,但验尸时却一点都不怕,刚才也不怕,只能说是太专注了,忘了惊恐。一旦脱离那种状态,就迅速没了金刚心。

她叽叽咕咕着壮胆,后来还唱起歌来。苏云开听着听着,不由低头看她,“你唱的是什么?”

“我们那的地方小调。”

对音律略懂一二的苏云开问道,“怎么听着不成调了。”

明月憋红了脸,头埋得更深,“…我嗓子不好,唱走调了。”

苏云开蓦地一笑,“唱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明月一听,这才继续哼歌儿。苏云开依旧觉得不像歌,调子跑得厉害,不过也不觉难听。像在吟唱什么,只是有点发抖。

歌声忽然停下,苏云开微顿,衣袖随即被她扯了扯,偏头看去就见她满目兴奋,举着一块泥裹着的白骨说道,“找到了!”

煮骨不能用锡罐,否则煮出来的骨头会发黑。明月忘了交代这事,偏衙役准备的就是锡罐,于是又得去重新找过。

秦放傍晚回衙门以为会有饭吃,谁想都去小树林了,他便去睡了一觉,谁想醒来后衙门一个人都没。只好自己去找饭吃,这会摸到厨房就看见明月在,当即跳了进去,“明月姑娘你太过分了啊,吃饭竟然不喊我。”

明月见他要凑过脑袋来瞧那堆白骨,怕吓着他,捂住布包不给他瞧。秦放偏是要看,左晃右晃闪得明月眼花,一个不留神就被他闪过去了。

“别…”

明月上前阻拦,秦放已打开包袱,只见一个头骨卧在一堆零碎的白骨上面,眼窟窿像长了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吓得明月赶紧扶住他,差点没被他压倒。

正好拿了坛子进来的苏云开一见,急忙上前扶住他。明月伸手掐秦放人中,竟然也没将他掐醒,这到底是晕得多厉害!

苏云开见他不醒,只好将坛子交给明月,“我把他扛回去,你等等。”

明月应声,等他走了,就将醋倒进坛子里,上锅先煮。

醋一遇热便散得快,气味浓郁,不多久厨房就熏满了醋。明月有条不紊地将东西一一放入,等着得水沸就能搬走取骨。

才刚将东西放好,苏云开就回来了。明月算了算时间,从这回秦放的房间也得好一会了,他这是来回都用跑的么?

她笑道,“你跑这么快干嘛,难道怕我被吃了。”

苏云开笑笑,气还没喘顺。厨房里没其他人,难道让她一个人对着这些白骨,在这煮骨头么?他不是说了如果她说了怕,他就会陪着她么?他说道,“急着看怎么煮骨。”

“嗯,很快就能瞧了,等水煮沸就好。”明月拿了干柴加火,烧得炉子旺盛。她略有忧愁说道,“万一你家大舅子知道这灶台烧过尸骨,他…还能吃得下从这儿煮出来的饭菜吗?”

苏云开弯弯嘴角,“让他去外面吃也好,免得总跟白捕头拌嘴。”

想到那两个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恨不得随时来个过肩摔的冤家,明月也笑了笑,“也对。”

柴火烧得旺,不多久水就千翻百转沸腾了。明月没有除火,只是将坛子搬离,将骨头夹出,放入干净水中洗净,再用干布擦去水分,放在火还旺盛的灶台前对光而看。

明月慢慢翻转手中骨头,声音缓慢,“他的骨头并没有发黑,说明不是中毒而死。但从死去的姿势来看,也非活埋。如果生前曾遭钝器重击,一般都会伤及骨骼。骨骼受损出现伤痕,血会渗入骨里,经过白梅煮骨,曾经骨头的碎裂处会呈现红色、青黑色。”

人骨有两百零六块,但不是每一块都要检查,明月拿了几个最可能致命的骨头查看。脑颅骨没有发现,脊梁骨也没,等拿到胸前骨,那被煮过的骨头被火光一照,连离得稍远一些的苏云开也看出来了。

那骨头上,赫然有一抹青黑色的痕迹!

第22章 十年白骨(三)

第二十二章十年白骨(三)

胸骨出现了生前曾受创的迹象,但从骨头上的裂缝来看,明月觉得并不能致命。寻了脑颅骨来看,也没有受伤。她思量片刻,说道,“把肋骨都找出来。”末了又道,“肋骨左右各十二根。”

人骨一般有两百零六根,但肋骨状弯长扁,十分容易找到。不多久苏云开就寻了出来,递给她。两人眼尖,递过去时都已经看见上面有痕迹。

明月急忙接过来在摊开的白布上摆放整齐,如今仔细一看,不由觉得心底发寒,“凶手真残忍。”

苏云开见她字字咬紧,问道,“怎么了?”

“胸前骨受的伤很重,我以为是这里遭重击而死。可是你看这些肋骨,足足十二根,没有一根是完好的。”

苏云开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说,凶手几乎是用钝器将死者全身乱砸一通,下手毫无善念。

“左边肋骨保护脾胃,右边肋骨保护了肝和肾,但两边肋骨几乎都受损了。也不知是什么仇恨,竟然让凶手下这种毒手。”明月握紧拳头,“我跟在爷爷身边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下手这么残忍的人。”

苏云开历经大理寺和刑部,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狠辣手段。

明月默然,又继续查看其它骨头,陆续找出痕迹颇重的骸骨,找的越来越多,几乎要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上身来。

白水去衙门查了一晚案卷,想去找苏云开禀报,去了书房没看见人,找了一圈看见厨房又灯火就过来了。进门就见两人脸色不好,目有怒意,那桌上还摆了一堆的白骨。她快步走了过去,两人闻声看去,她已经先开了口,“查出死因了么?”

明月指了指肋骨,“被人用钝器砸伤了五脏六腑,这些应该就是致命伤。”

白水这几年也跟着明盛破了不少案子,明月一指也看出点门道了,说道,“可为什么凶手不往他头上砸?”

苏云开说道,“死者背部没有发现伤痕,那就是说凶手从一开始就是正面杀人,死者当然会有所防范。”他将手部指给她瞧,“桡骨和尺骨有伤,我想应该是凶手行凶时,死者曾赤手去挡。所以正面都是伤,尤其是整条手臂,但头却没事。”

明月补充道,“正常情况下,人受到攻击会双手护住头部,身体蜷缩。而从伤痕来看,在肋骨处的确是腰间一带伤得更重。但前面也有伤,那就是说…在死者死后,身体展开,凶手还继续行凶,所以导致前面也受了伤。”

白水心觉冷意,“这到底是什么仇…”

苏云开问道,“你和常捕头他们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白水这才想起来,“在附近询问了一圈,但没有找到线索。一来是已经过了十年,二来树林方圆十里以前常闹灾荒,每年失踪的人也不少。那尸骸身上没有可辨认身份的东西,更难确定他的身份。”

苏云开微微点头,思量半会,又问明月,“死者年纪可能看出来?”

明月说道,“从骨骼上来看,年纪应当是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身形高瘦的男子。”

苏云开又道,“去失踪卷宗那找找这样的人,还有,他家境应该很不好,很有可能是一个人住,如果没有双亲来认,就问问附近的人可有这样一个亲戚。”

白水好奇道,“大人怎么知道他家境可能不好又是独居?”

“头发。”苏云开看着那如枯草纠缠在一起的长发,“如果是和凶手争斗才导致头发凌乱也不是没可能,但这堆头发明显是平日少梳理的缘故,所以全都纠缠在了一起,而且非常长,比姑娘家的还要长,和家人一起住应当不可能任由它疯长。”

明月也问道,“那穷呢?”

“草鞋。找到尸骸的时候,有一对残破的草鞋,左边鞋子和右边鞋子系的绳子都不是出自同一根。我查看鞋底时,发现连鞋子的大小都不一样。所以要么是别人给他的,要么是他捡来的。”

两人恍然,白水已经准备去对比线索找人了,还没出门,就又被苏云开喊住。回头看去,便见他拧眉细思。

“你再多加一个线索,那人有可能是个痴儿。”

明月忽然明白过来,头发乱如纠缠的麻绳不多梳理,又是独居,还穷得叮当响,未必不可能是个傻子,“如果真是个痴儿,那凶手就更不是人了。”

苏云开入仕多年,见过许多凶神恶煞的人,只是像这样久远又凶残的案子,却还是第一次经手。他见明月手里还拿着块人骨,好似都忘了拿着什么,只是柳眉紧锁,眉有愤怒。他上前取下那根骨头,说道,“去梳洗梳洗睡吧。”

明月摇头,“我想把骸骨用麻线串好,这样说不定能看见更多细节,看出别的线索来。”

“那我也一起。”

“你明天开始肯定要更忙,去睡吧,我检查完这些就成闲人了。”

苏云开没有走,帮她将骨头擦拭干净放在摊开的白布上。明月也不再劝,拿了麻线细串。两百多块骨头,想必要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她时而看看苏云开,两人不说话,厨房里静悄悄的。她忽然想起十三年前的他,一心顾着啃豆包的她几乎没说话,都是他在耳边说。

当年那样开朗的少年,如今却沉默了许多,让人觉得疏离了。

触犯并不算大,偶尔落入余光的视线苏云开也察觉到了,本想当做没看见,可后来总觉得不自在,便抬眼往她看去,正好对上视线。皆是一愣避开,默了半会后他问道,“你总瞧我做什么?”

明月轻咳一声,“觉得奇怪罢了。”

“怎么奇怪了?”

“我在想…当年的你明明是个小话唠,如今却不爱说话了。”

苏云开顿了顿,淡笑,“话唠…原来我还曾有过话多的时候。”

“对啊,可唠叨了。怕我害怕,一直跟我说话,虽然说什么我不太记得了,但从天到地都说了一遍。如今却…”依然是怕她害怕,但只是默默陪在一旁。以前是用满是朝气的声音安抚她,如今却完全相反。如果她不抬头看,真会以为他走了。她轻声问道,“这十三年来,你是不是发生了很不开心的事?”

苏云开拾骨的手微顿,眉下睫毛轻动,缓声道,“倒也没有,或许是受我父亲影响。这十几年来朝堂多变,我父亲又直言不讳,所以常遭奸臣排挤,贬谪流放。所以我入仕后,总是少言多做,久而久之就不似从前了。”

“官场少言是好,但在家多说些平常事或许心情会好些。”

苏云开笑道,“我入仕后也是各地辗转,又未成亲,仆人不敢多话,难不成要我对着房梁柱子谈天说地么?”

明月只差没拍拍心口,朗声道,“以后有我呀,我陪你说话,做你的房梁柱子。而且我这人嘴巴严,不会到处胡说的。”

她答的爽朗无心,可听者有意,以后?这是多久的以后?苏云开总觉得意味深长,面上笑笑,发现心底也有暖流淌过。难怪说家里要有个女子才…他蓦地一顿,想起衙役之间的谣传来,思量许久,说道,“今天我在衙役那听来一件事。”

明月拧着麻线串得仔细,埋头问道,“什么事?”

“衙役提及了你,问你是我什么人,我才意识到,你住在衙内,会坏你清誉。”

他一提,明月才想起来这的确是个问题,“好像的确不妥当…可水水的身份没人知道,要是我一个人跑去外头住,他不会放心的。可哪怕我俩都去外头做邻居,旁人也会说闲话。”

苏云开也觉不好,比起她住在衙门来,是宁可让她继续住。现在夜深,这种事也不好细说,便道,“等这个案子结束了,再好好想。”

“嗯。”

夜深人静,内衙少人,仆人都已经去睡了,秦放也正呼呼大睡,白水未归,好似整个内衙都只有两人。

——还有一具无名骸骨,正由麻线穿引,慢慢恢复原来模样。白骨无肉,死者当年的哀嚎声,却好似在深夜凄凉回响。

第23章 十年白骨(四)

第二十三章十年白骨(四)

秦放睡了一晚,早上起来已经将昨晚的事忘在脑后,只知道饿得很。没人送饭没人惦记倒让他这自小就养尊处优前呼后拥的小侯爷有些寂寞,他洗漱后摸着肚子打着哈欠准备去厨房找点吃的。

前脚进去,哈欠未停,就见那长桌上放了一具白骨尸骸,脑颅骨面目狰狞,空荡荡的眼窟窿再次盯来。他突然想起昨天他是怎么晕倒的了!他甚至还想起坛子里浸泡在水里的一堆白骨,也是这么大的眼窟窿,也是在这厨房。

顿时眼冒金星,身体一晃,瘫在门槛不能动。

白水跟三人人高的卷宗战了一夜,这会可算是查出点线索来了,马不停蹄直奔厨房。谁想没见到人,倒是看见只软脚虾。抓着门柱试图站起来,才站起半截又瘫软下去。她抿抿唇角,走上前去用脚尖压了压他的大腿,“喂,软脚虾别挡道。”

秦放听见声音,也顾不得这家伙有多可恶,顿生力气,转身抱住他的腰,差点又软了回去,“白捕头背我回房吧,我腿软。”

白水挣扎地动了动,愣是没甩开他,那大脑袋就枕在她胸丨脯下面,蹭着她的肚皮,她顿起鸡皮疙瘩。要不是他抱着的双手压住了她的大刀,她现在已经拔刀指着他的鼻尖了!她立刻抓了一把他的头发往后扯,疼得他嗷嗷叫。

“自己爬回去!”

“没良心!”秦放嚷着,已经被她掀开,又趴了回去。这会怒气直灌四肢,“噌噌”站了起来,扑上前去就和她厮打。

奈何白水是一等一的高手,他连碰都碰不着,反倒将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白哥哥。”

白水听见喊声,见苏云开也在明月一旁,一个轻巧转身,就掠过了秦放,撇下他小跑到苏云开面前。

明月见秦放追来,笑道,“我们就是去外面吃了碗面,你们就又打起来了。”

“他闲得慌。”白水轻描淡写一句,说道,“大人,属下找到了两个与骸骨身份相符的人,但两人大同小异,所以可能需要亲自去两户人家问问,还请大人下令。”

苏云开说道,“哪两个?”

“在十里外的两个村子里,离得不远,过条河就到了。”

“既然顺路,那不必分头行动了。”苏云开又道,“你和明月都一晚没睡,都去休息吧。”

秦放嗤笑一声,“他不睡都能一人扛起一头牛。”

明月弯弯眉眼,提醒道,“你再说等会白哥哥扛的就是你了。”

秦放一听,再看白水,正横眉冷对,急忙夹紧尾巴跑了。明月笑了笑,这小侯爷还是挺好玩的,一点架子也没。

苏云开也是笑笑,明明每日在衙门也没什么正事可做,却还是赖在这不肯回京都。明明每日被白水“欺负”,可仍百折不挠,这种精神气要是能放在别处,肯定能成才的。他又对明月说道,“你们去歇着吧。”

“我现在一点也不困,没事。”明月只差没拍心口给他瞧瞧自己有多精神。

苏云开伸手要刮她眼底下的黑圈圈提醒她太过疲劳,手伸到一半便顿住了,心底尴尬,收手温声,“马车的车轱辘坏了,要下午才送回来。那儿离了有十里远,得骑马去,你会骑马吗?”

“不会…”明月这才觉得是个问题,“那你去吧,要是有什么需要问我的,立刻来敲门也没问题,可千万别像上回等我醒了才吭声。”

苏云开想了想,“上回?什么时候?”

明月笑答,“十三年前。”

苏云开再细细一想,这才想起来,“你吃完豆包就抱着我的胳膊睡觉,睡了一个中午。”

“是啊,枕得你胳膊都麻了,我见你胳膊抬不起来,还以为你被谁揍了一顿。”

“你还气冲冲要去找那人报仇。”

两人忆着往事,模样情景愈发明朗起来,犹如昨日,一点一点敲碎横隔两心的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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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云开本想立刻前往两个村庄,可人还没走,就有人报案,便去处理。哪想案子接二连三,等他审完,已是未时过半,日头半斜。回去用个饭,明月已经起来了。

明月以为他已经办案回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他还没去,不由笑道,“看来我是注定要陪你一块审案的。”

苏云开递了筷子给她,“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