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白敏敏,指着舒景然便兴奋道:“快看!舒二公子,那便是舒二公子!快瞧瞧这容貌这气度,这就叫那什么……”

周静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对,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周静婉笑着点头:“舒二公子才貌皆是上品,确也担得起这句诗。”

明檀极少夸赞男子,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名动上京的舒二公子的确是赏心悦目。其实状元榜眼也生得周正,只这二位都已近而立,珠玉在前,其他人于外貌一道,仿佛都成了陪衬。

明檀托腮望着,思绪已然飘远。

她父亲舅舅都是武将出身,与右相大约不是很熟。

其夫人似乎不喜交际,平日裴氏带她出门,好像也没怎么遇上过右相夫人。

未出阁的姐姐妹妹……应是没有的,上京就这么大,如果有,她即便不熟也该知晓。

还真是奇了怪了。

这般不熟,如何制造偶遇?

“……?”

“你都已经想到制造偶遇了?”

“说你不知羞你还真不知羞啊!”

白敏敏听明檀说起自个儿的小九九,眼睛都瞪大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不是他刚被点了探花,近些时日登门议亲的必要踩破门槛。我只是想寻个光明正大的场合远远让他感受一下,本小姐才华品貌皆是娶妻上选,才不会有任何逾矩之举!”

“阿檀最是守礼。”周静婉附和。

“你就爱惯着她!”

周静婉轻声分辩道:“这哪是惯着,阿檀本就是极知分寸的。”

“……”

好好一个才女,就这么被明家阿檀祸害得只会夸赞了!

周静婉又道:“阿檀若想见见舒二公子,我倒是知晓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敏敏也可以一道前去。”

白敏敏紧闭着嘴,但顿了顿,耳朵还是很诚实地凑了过去。

周静婉:“含妙……就是平国公府二房三小姐,她从前在我家私学念书,我与她有些交情。她乃小孩儿心性,知晓不少京中闺秀久仰舒二公子,想趁此机会办上一场暮春诗会。含妙堂兄已经答应,诗会那日请舒二公子过府品茶,到时好奇舒二公子的在场闺秀便可远远一观了。”

平国公府二房三小姐,章含妙。

周静婉这么一说,明檀与白敏敏就听明白了。

若换了别人堂兄,那很难办到指定时日邀舒二过府品茶,也很难保证舒二事后知晓不会负气、与之再不来往。

可平国公府,不就是皇后母家?

章含妙的堂兄,不就是与舒二公子交好的那位皇后胞弟、平国公世子章怀玉?

那自然是说能请,就必定能请的。

“先前舒二公子还未高中,诗会帖一直没发出去,以免出了意外,横生诸多尴尬。”周静婉道,“现下既已高中,我便是不说,她也定会给你们送帖子的。”

这倒确然。

章含妙比她们稍小两岁,小姑娘家第一次邀人办诗会,自然想要办得热闹体面。

若要热闹体面,那明檀白敏敏这种京中数得着的贵女,只要并无过节就绝无不邀之理。

两人欣然应允。

-

却说明檀与白周二人一道出府看打马游街,明楚不屑、也没本事定到临街雅间凑这热闹。

一大清早,她便在府中花园抽她那根软鞭,枝头盛放的花朵被她抽得七零八落,细嫩枝丫也被抽断不少。

沈玉这段时日被派了差,听闻明檀已经回府,忙完便匆匆赶了回来,谁成想扑了个空,连人影都没见着。他还要去京畿大营练兵,出门往外时,有些垂头丧气。

“表哥?”明楚见到沈玉,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敛下乖张,喊了他一声。

沈玉抬头,见是另外一位明家表妹,远远拱手见了个礼:“表妹。”

明楚背手往前,沈玉却是记着明檀所说的守礼,往后退了一步。

明楚顿步轻笑,“我又不是鬼,表哥你躲什么?”她歪头打量,“表哥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沈玉与她不甚相熟,不愿多言,再次拱了拱手,想要先行离开。

“表哥!”明楚忙喊住他,“你是不是心悦我四妹妹?”

沈玉一僵,半晌才道:“表妹慎言。”

“心悦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明楚不以为意,“表哥年纪轻轻便屡立军功,受定北王殿下赏识。噢,听闻东州一战表哥也立了大功……想来此等功绩,你若心悦四妹妹,说与殿下,殿下定会为你请旨赐婚的吧。”

沈玉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赐婚的体面,他若开口,许是会有。可靖安侯府不是普通门第,檀表妹还是侯府唯一嫡女。更要紧的是,檀表妹直言不想嫁他。

明楚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感情一事需得慢慢培养,哪有一上来便两情相悦的,且女子说不喜不愿,通常也并非真是不喜不愿,多半是羞怯罢了。我是瞧着表哥前途不可限量才与表哥说这些的,四妹妹若能与你在一起,也算是找到了好归宿啊。”

“表哥好好想一想吧,莫待明珠旁落再来后悔便好,我先走了。”她点到即止,干脆转身。

-

日暮将近,定北王府斜晖半撒。沈玉前来回禀差事。

他知道,无疑义时王爷通常不会出声。一直静到禀完,他顿了顿,忽然问:“王爷,若有一日,属下有心上之人,王爷可否为属下请旨赐婚?”

江绪抬眼,不痛不痒地嗯了声。

沈玉松了口气。

果然,这份体面还是有的。

他已经开始盘算,待他回去向檀表妹解释清楚上回的无意唐突,再求得檀表妹点头同意,定要再来找王爷帮忙请旨。

不成想上首之人又道:“只要不是明家四小姐,其他女子,本王可为你勉力一试。”

第十六章

——只要不是明家四小姐,其他女子,本王可为你勉力一试。

这句话回荡在沈玉耳边,明明字字清晰,连在一起却让人不懂:“为,为何?”

他脑袋发懵,半晌都回不过神:“王爷,为何不能是明家四小姐,是因为门第吗?”

江绪直视着他,眼神很淡:“本王不需要终日囿于儿女私情的下属。”

……?

怎么就终日囿于儿女私情了?

“你只因想要见她,便能对本王撒谎。本王又怎知,假以时日,你不会因她对本王拔剑相向。”

沈玉怔了片刻,王爷这是知晓他之前去灵渺寺见了檀表妹?

此事撒谎是他不对,可檀表妹能有何事需要他对王爷拔剑相向?

他想辩解些什么,然江绪已经垂眸,不带感情地逐道:“出去。”

“属下——”

“沈小将军,请。”暗卫不知从何悄然而出,以剑鞘拦住了沈玉还想上前解释的步伐。

-

沈玉回到靖安侯府时,晚膳时辰已过。沈画特地做了点心过来找他,见他在院子里练武练得眼角发红,她心下明了了几分。

“哥。”

沈玉看了她一眼,出完剩下半招,旋身收剑,略喘着气走至凉亭旁:“阿画,你怎么来了。”

沈画打开食盒,轻声道:“听丫头说,今日你在东花园遇上了明楚。”

沈玉点头,坐下。

沈画也跟着落座:“她是否,撺掇你做什么了?”

沈玉想了想:“也不算。”

沈画本欲道,明楚此人跋扈乖张,心思也不纯善,往后切勿与之多言。可看她哥神情,这会儿也没心思听她说这些。

于是她另起话头道:“前些时日我偶然听闻,太后与陛下近日都召了侯爷入宫叙话,似乎是,有意为侯府指婚。”

“你从哪儿听来的?”沈玉愣住了。

沈画避而不答,只言:“哥哥不可心悦明檀。”

沈玉倏然起身:“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让我心悦她,我——”

“哥!”沈画跟着站了起来,打断道,“这难道很难明白吗?”

沈玉气红了眼,别过头不看她。

“你与明檀性子不合,你才见过她几次,不过是心悦其表。我与她同府共处半年,她的脾性心思,你是完全拿捏不住的。你应娶一位贤惠之妻为你在后头支起沈家门户,不是娶一位只会花银子的祖宗回家供着!

“还有,我虽不通朝政,但近些时日也有所觉,明檀的婚事只怕连侯爷夫人都无法做主,这不是她的婚事,是靖安侯府的婚事,哥哥你好歹也是为将之人,难道就毫无察觉么?若是两情相悦你争上一争也罢,可人家摆明了于你无意,你又何必上赶着找不痛快?

“这上京诸家就是个不见血的沙场,光凭你我寄居靖安侯府,你就不可能也不应该对明家小姐动任何心思。退一万步说,你顺利迎娶了明檀,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与明檀会被人如何在背后非议?”

她模仿道:“这兄妹二人寄居侯府,明显是动机不纯意欲攀附,兄长娶了侯府嫡女,妹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擎等着攀龙附凤呢!

“嫁给寄居在自家府中的远方表兄,许是早就暗通款曲做了什么丑事,这位明家小姐的前未婚夫不就与自家表妹有了苟且吗?真是不知羞耻!”

沈玉脑中一片空白。

他转头盯着沈画,发怔。

沈画缓了缓,声音也放轻不少:“哥,阿画是为你好。世间恋慕不过虚渺,何况这份虚渺,原本就只是你一厢情愿。

“只望你还记得爹爹曾交代过的话,早日重振沈家,光宗耀祖。大丈夫何患无妻?他日你若像定北王殿下那般为大显立下赫赫奇功,什么女子不是任你挑选?”

她将食盒中的点心取出,放在石桌之上,而后又深深看了沈玉一眼,提着食盒缓步离开。

沈玉望向她的背影,站在原地久未动弹。

其实沈画也不想把话说得那般直白,可她哥就是这么一个你不直言、他总听不明白也听不进去的人。

她很早便知沈玉对明檀的心思,只不过那时明檀还有婚约,如何倾慕都是无用。她对明檀的看不惯,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着沈玉倾慕的缘由。

若是以往,她冷眼由着她哥撞几回南墙也无不可,然自从她偷听到靖安侯夫妇在为宫中之意发愁时就一直在琢磨,到如今她也琢磨出了几分——靖安侯府的婚事,大约不止是单纯的儿女婚嫁,她不能再让她哥搅在其中,弄出什么乱子来了。

想来明楚那贱人也是从柳姨娘处听到了宫中意欲赐婚的风声,心中不忿,不想让明檀高嫁。

那贱人想怎么对付明檀她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敢拉着她哥做筏子,那这仇她自会好生记下。

她停在院外,仰头望了望。

去岁来京之时,她都没发现,上京的夜色真是浓重,既不见星,也不见月。踽踽而行者,稍有不慎,便会跌入这无边夜色之中,万劫不复。

-

春闱过后,渐至暮春,平国公府二房三小姐章含妙的诗会帖也如期而至。

只不过这帖子不仅如周静婉所言送给了明檀与白敏敏,还送到了沈画和明楚手中。

看这情形,是远近不计,广邀下帖了。

见是什么酸诗会,明楚压根就不想去,她不会作诗,心里也很是厌烦上京这些三步一喘处处攀比的娇小姐。

柳姨娘好说歹说才将她劝动,毕竟也是议亲之龄的女子了,谁知道未来夫婿会不会就是某位小姐家中的亲堂表兄弟?

况且京中出身将门的习武女子也不是没有。出去走动走动,多与人结交,总归不是坏事。

上回裴氏与明檀说,以后有事可先与她商议。

这回前往暮春诗会,明檀便在选衣裳时,和裴氏提了提舒景然:“母亲可知今科探花舒家二公子?那日打马游街,女儿远远瞧了一眼,舒二公子的气度容貌,很是不凡。”

裴氏一顿,原本看明檀挑拣衣裳还是一脸笑意,闻言却不由淡了三分,她斟酌道:“舒家满门清贵,养出的子女……自是不差。”

“嗯,女儿也觉得不差。”明檀心情甚好。

裴氏饮了口茶,心下有些发愁。

明檀入寺祈福这段时日,太后与圣上都召了侯爷闲话家常,侯爷虽是个粗心的,但太后与圣上话里话外都在提儿女婚嫁,他倒也不至于听不出,这是有指亲之意啊!

这指亲,圣上那边还不知意在哪般人选,太后那边却已明确给出一位郡王的郡王妃之位和一位亲王世子的世子妃之位供其挑选。

那两位并非空有名头的没落宗室,可同时也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太后党。且明檀今儿又提什么舒二公子,那两位的容貌气度,和舒二公子差之甚远,甚至都远不如梁子宣,她怎会情愿。

“母亲,你怎么了?”明檀问。

裴氏忙浅笑掩饰:“无事。”

她试探道:“阿檀可是心仪那舒二公子?”

“倒也称不上心仪。”明檀的目光仍落在满桌新鲜头面上,“只不过觉得若要议亲,舒二公子很是合适。”

不是心仪就好。

非君不嫁才令人头疼。

裴氏松了口气,想着也罢,明儿便是诗会,先让小姑娘出门松快松快,指婚之事眼下并无定论,还是暂且不给她徒增烦忧为好。

想到此处,裴氏又起身,和明檀一道选起了衣裳。

-

次日一早,车马停在二门外,预备送三位小姐去平国公府。

明亭远要上朝,出门远比三人要早。及至朝。会结束,他欲同白敬元一道离开,不想却被成康帝身边的内侍叫住,说是陛下召他去御书房,有要事相谈。

明亭远跟内侍去了。

进了御书房,明亭远拱手行礼道:“臣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无需多礼。”成康帝抬了抬手,又绕回桌案前,举起一卷明黄蚕锦,吹了吹上头未干的墨迹,“朕叫你来,是为之前所说的指婚一事。”

明亭远一听,便欲出言推搪。

成康帝挑眉直视他道:“你可知,寿康宫那边不满你多番推诿,已有直下懿旨之意。”

“……?”

面子功夫都不做直接逼婚了?

“朕不拦你,但朕可以给你第二个选择。”成康帝敲了敲桌,示意他上前来看圣旨,“看看朕为你女儿择的这位如何。”

“……”

这叫什么第二个选择,不还是逼婚。

明亭远知道,自己手握重权多方觊觎,一直以来是极不愿意掺和这些党争是非的。可如今朝局变幻,显然已容不得他持中而立独善其身了,不过是儿女婚事,竟都能引出诸般暗争。

他硬着头皮上前。

成康帝则是站在一旁碎碎念道:“其实儿女婚嫁也代表不了你明亭远的立场,你无需过分忧心。朕尊重你的选择,你现下不想其他,只端看人,太后想为你指的和朕为你择的,这是能相提并论的吗?”

明亭远的目光粘在圣旨之上,有些不可置信。竟是这位,怎么会是这位?

“臣、能否容臣再考虑考虑。”

他惊得说话都有些磕绊。

成康帝:“太后懿旨都已拟好,是朕寻了借口暂且留下,留得了一时可留不了一世,说不定你还没出这宫门,太后懿旨就先到了你靖安侯府。你在犹豫什么?若不是他亲自开口,朕……”

“嫁!”

第十七章

成康帝与明亭远在御书房议事的同时,靖安侯府的三位小姐也精心拾掇姗姗出门了。

沈画一如既往打扮得婉约清丽,浅粉烟笼千水裙衬得她娉袅柔美,正能恰如其分地融入一大群京中贵女。

明楚则是一身飒爽红裙,乍一看和她回府那日是差不多的模样,可仔细瞧会发现,她今日这身要精致许多,里外加起来有四五层,行走时渐次层叠,红得明媚张扬却也不算扎眼。

至于明檀——

及至平国公府门前的春正大街时,车马就再难前行,也不知这位章家三小姐办场诗会是请了多少人,各府马车停了个满当,引着去马厩的下人都有些忙不过来,不少路人见平国公府今儿这么热闹,也探头探脑地往这边张望。

明楚与明檀沈画共乘一舆,心中烦闷得紧,一路臭着张脸,半刻都不愿与她们多呆。

见车停半晌不动,她忍不住撩开车帘,不耐问道:“怎么还不走?”

“三小姐,前头被挡着了,走不动。”

明楚:“让他们挪一下不就好了!”

车夫:“……”

明檀也撩开车帘往外望了两眼,旋即落帘,雾眉轻挑:“三姐姐是要奉昭郡主给你让路?”

奉昭郡主?

亲王之女?

明楚不吱声了。

其实明檀还挺不喜欢那位奉昭郡主的,前年金菊宴,她自个儿作谱弹奏了一曲《与秋宜》,众人皆赞泠泠动听,实乃仙乐,花主之位无有异议。

谁成想这位自云城归京的郡主突然跑来凑热闹,嘴上说着只是玩乐大家随心便好,然一个小家之女没有选她就立马掉脸子,后头的谁还敢开罪?投菊之时只好纷纷改选。

说来这位郡主也挺不自知,以为自己得了花主便真是艳冠群芳才华横溢,归京这两年四处凑热闹出风头,赏花宴饮常能见到她的身影,可她一出现,总能让原本松快得宜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大约是因着花主一事,奉昭郡主也不怎么喜欢明檀,偶尔会面,总要找她麻烦。

好在明檀不是什么能受气的性子,虽不能明面冒犯宗室皇亲,可她能说呀。

这位奉昭郡主自小在西南边陲长大,规矩也就比明楚好上那么一点,还不如明楚会武,吵不过能动手。

两人对上时,明檀时常大谈礼法引古论今绕得她应不上话,且明檀身边还有不少这种贵女,一唱一和起来更是十分要命。

今次奉昭郡主也在,明檀思忖着,今儿最好不与之接触,毕竟她是为着舒二公子前来,倒也不必给人留下什么牙尖嘴利的印象。

然而明檀并不知,方才撩帘张望时,她想偶遇舒二公子的目的,已经提前达成了。

章怀玉原本是受不住自家堂妹磨他,应下了请舒二前来品茶。可章怀玉哪是什么能安分品茶之人,刚和舒二提了一嘴,舒二便知不对,问出了实情。

不过章怀玉应都应下了,舒景然知晓实情,也不得不帮他在堂妹面前挣下这个面子。

舒景然先前打马游街,被那些个瓜果扔得浑身都疼,心里阴影还未消散,又要被一众闺秀围观,他想想就觉得头皮发紧浑身都不自在。

于是他向章怀玉提议,不如广邀京中才子一道品茶论诗,与他堂妹的诗会隔园相置,如此一来,风雅热闹相宜,他也不必一人独遭苦难。

也是因着这一提议,今日平国公府门前才有了这般车马喧阗的壮观场面。

“你真不去?”春正大街街口,舒景然停步问。

江绪疏淡地扫了眼这热闹景象:“有正事。”

昨夜在右相府中议事,夜深突降疾雨,他被留在府中暂宿。今日舒景然要来平国公府品茶论诗,他要去京畿大营处理军务,方向一致,便一道出门了。

江绪话落,抬步欲走,舒景然望着不远处,忽然奇道:“那不是靖安侯府的马车么。”

江绪顺着话音瞥了过去。

他这一瞥,正好瞥见印有明府标记的雕花马车停在路中,帷幔被一双指如削葱根的玉手轻轻拨开,里头坐着的那位少女青丝松束,双瞳剪水,只是轻轻歪着头往外顾盼,就如春水映梨花,明丽动人,不可方物。

舒景然都看得稍怔了一瞬,背手轻笑道:“这位明家四小姐,也算是难得的佳人了。”

“你不是不愿娶?”江绪忽地问道。

“我不愿娶,并非是不愿娶这位明家四小姐,而是暂时不愿娶妻。”舒景然解释道,“且,我不愿娶,与欣赏佳人并无冲突之处。”

江绪扫了他一眼,懒得再理,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