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十年之后,皇甫王朝攻打南烷国。

南烷国男人们死得差不多了,南烷国国君竟然连壮实的妇孺或是有些年长的孩童都派上战场了。

这真是殊死一搏,却只有一条死路,徒增伤亡。

“我纵然知道自己身为将军,就不应生怜悯之心。战场上,只要不是同伴就是敌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律不分!可是…”

“瞧见那些孩子,那些女人,我自叹自己不够果决!”

莫不凡懊恼地说着,眉宇皱得更拢了。

他们两人同时缄默不语,但是脑子里却是同样心思。如果古招欢尚在…她一定能够阻止主子的暴戾…

只是…没有人再敢过问她的去向…

但是每年的第一日,主子会独自一人前往皇甫山庄…

皇甫王朝军队另一处挂着帅旗的营帐前,侍卫端着美酒佳肴停下了脚步。他小心翼翼地对着营帐内的人鞠躬,恭敬地喊道:“王!请用膳!”

“嘶!”营帐内只传来青蛇的吐纳声,却是同样铿锵有力。

侍卫听到了小蛇的吐纳声,顿时感觉毛骨悚然,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他的身影刚刚消失于营帐里,一旁的两位守卫的士兵却互望了一眼,露出了一抹哀戚的神色。

皇甫王朝上下,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御王的古怪脾气,自从他登基之后就更为暴戾。

普通人根本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方式,去衡量他。而他更是皇甫王朝的奇迹,一个拥有神奇力量,让人又敬又怕的王!

士兵每每出战,都会感受到无穷的力量,愈挫愈勇,勇敢向前。

从第一战开始,这十年间,士兵刚从都城出发,踏出城门的第一步,便已经知道只会赢,不会输。

皇甫王朝的子民,对于这位王,除了畏惧,却更是尊敬。

在他为王后,治理国家的十年之间,没有发生一场浩瀚天灾,更是风调雨顺。除了每年征战连连,杀虐敌国之外,他确实是一位爱戴人民的王!

每每班师回朝,凯旋而归,王朝的子民总要从城门一路跪拜到皇宫。他们拥护这位王,更是以自己是皇甫王朝的子民为骄傲。

王的强大,却让他们开始警惕以及害怕。

这一场浩劫的开始,原先并没有让其余几个国家感到威胁,一副自视甚高的态度。但是随之一个又一个国家被灭,不得不让其余国家提高了警惕。

原本各自互不相犯的国家,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各国争相讨好御王,互挖对方墙角,得到的却是御王的一记冷眼。

他长袖一挥,单手撑着头,冷傲的俊容,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本王亲自要打下江山,统一这九国大陆!任何朝拜进贡,都无用!”

使臣唯一的下场,往往是将他的头颅送还于对方,无一例外。

可是这样一来,却使各国局面混乱。孤儿寡女四处可见,除了皇甫王朝依旧繁荣兴盛,其余的被灭国家,实在是太过可怜。

是幸,是哀…谁人能够说个清楚…

营帐内,侍卫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他对王也是敬畏有加,甚至从未如此接近。这么远的距离,他都可以感觉到王的不凡气势。

那种压迫感,太过强烈…

侍卫颤抖着手,走到了桌前,他将手中的盘子轻轻地放到了桌上。想要冷静地开口说话,可是一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

“王、王…请、请您用、用膳…”

在那宝座之上,端坐着皇甫王朝的王——皇甫御人。

他原本正无聊地睨着宝座椅背上的小青蛇,听见了那颤抖到不行的男声,微微扭头,瞥了对方一眼。

那双碧绿的眼眸里,闪烁过一丝阴郁。

皇甫御人侧过了身,手靠着椅背,单手支着下巴。

突然,沉声问道:“你很怕本王!”

“王息怒!”侍卫连忙跪倒在地,已经吓得浑身颤栗,他更是不敢抬头望向王。听说王的双眼,会让人失了魂魄,失了心神。

虽然是传言,可是却还是让人心悸。

皇甫御人望着跪拜在地的侍卫,扬起了唇角。而他的声音又是徐徐响起,更加空灵:“将你的头抬起来,面对本王!”

侍卫听到此言,颤抖了双手,额头更是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但是他不敢反抗王的命令,只好慢慢地惶恐地抬起了头。

终于,自己的视野渐渐宽阔。

他瞧见了宝座之上的男人,皇甫王朝尊贵的王,是他们所要捍卫的王。而他正望着自己,那双绿眸,似乎有魔力一样,将自己吸附。

在王的注视下,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轻了,甚至是没有了知觉。

皇甫御人瞧见了他呆滞的模样,露出了一抹鬼魅的笑容,男声蛊惑人心,沉声说道:“你是否效忠本王!死而无憾!”

“是!王!属下愿意!”侍卫仿佛被催眠了,他一脸忠诚地回道。

皇甫御人满意地点点头,扭头望向一旁的小青蛇,伸手轻点了下它的脑袋。神情一下子变得温柔,他轻声说道:“去吧!老规矩!”

“嘶嘶?嘶!嘶嘶!”

小青蛇明了地抖动小脑袋,身体卷曲成一团,又是猛地飞蹿至那人的颈项。蛇身将对方的脖子死死缠绕,它突然狰狞出自己的獠牙。

尖锐的利牙狠狠地深入对着侍卫的颈项,吸取对方的热血。

而那名侍卫却仍然乖顺地跪拜在地,忘记了挣扎,一动也不动。

皇甫御人静静地望着小青蛇吸取活人的鲜血,一双碧绿的眼眸没有半分异样的神色,似乎是对此习以为常。

终于,小青蛇将利牙拔出,侍卫的鲜血“噗嗤——”一声喷溅出来。再瞧那侍卫,早已经面无血色,却还残留着最后一口气,不导致死亡。

“嘶嘶!”小青蛇急忙飞蹿回他身边,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皇甫御人扭头瞥了眼小青蛇,又是回头望向那侍卫。忽然,他凝重了眼眸,沉声说道:“很好!本王已经知道你的忠心!现在下去吧!”

“是!我尊贵的王!”

那侍卫听话地站了起来,颈项处的两处蛇牙伤口却在短时间内奇迹般的愈合,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一样。

他跌跌撞撞地出了转过身,出了营帐。

刚走出营帐,侍卫便双眼一白,昏了过去。

营帐外,随即响起士兵急切地呼喊声:“喂!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昏过去了?刚才还好好的?你扶他去军医那里医疗!快!”

“好!这就去!”另一名士兵的声音在同时急急地响起。

随即,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之后,营帐外又恢复了安宁。

而营帐内,小青蛇已经蠕动着身体游到了他的手掌之上。它撑起蛇体,望着自己面前的主人,一双漆黑的眼珠骨碌骨碌的打着转。

这双眼珠里,有些焦急以及担忧。

皇甫御人又是伸手,手指轻轻地点着小青蛇的脑袋。他的俊容如水,声音更具磁性,有些无奈地说道:“一条!你真顽皮!”

“嘶!嘶嘶嘶!”小青蛇甩动尾巴,似乎在反抗些什么。

“我与你不是说好了,只吸取一点?”皇甫御人摇了摇头,手指忽然僵住。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心口也一阵剧痛。

小青蛇不安地发出了吐纳声,急忙飞蹿至他身后。而他也已经趴在了椅背上,任由小青蛇在自己的身后游移。

“嘶——”

小青蛇用利牙灵活地咬开了他的衣服,对着那青花烙印的后背,牙齿瞬间探入他的体内。

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探入他的体内。他似乎都可以听见孜孜的流淌声,从背后的血脉里,一点一滴地流向自己的周身。

皇甫御人凝重了神色,闭上了眼睛。只是感觉到体内一阵气息顺畅,胸口也没有那么痛了,心口也舒服了许多,不再刺痛。

过了片刻时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一凉。

“嘶…”小青蛇已经游回了他的身边,只是将蛇身紧紧地缠绕着他,似乎是在给予自己力量,更是在安抚自己一般。

皇甫御人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它,沉沉地笑出声,有些无力:“好好好!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只不过——”

“下次可不许吸那么多,吸得多了,你会受不了的!”

小青蛇听话地抖动了下脑袋,似乎是在同意他的话。它将脑袋一垂,安静地枕着他的手臂,闭起了眼珠,开始修养调息。

“一条!昨晚夜里,我终于梦见她了!十年才做了这一场梦!”皇甫御人呢喃说道,声音里泄露出几分惆怅。

十年了…

恍然一过,竟然也有十年了…

小青蛇连忙抬起了头,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

“她好像和那个男人成亲了…我就站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呢…”他却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

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感慨。

是啊!现在,她若是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怎么会认得他呢?现在的他,已经爱上了那肃杀的血腥味道,需要依靠血来生存。

杀、杀、杀…

杀人的快感,才会让自己得以平复…

忽然,他的嘴角一抹邪气的笑容:“明日要攻破南烷,瞧瞧他们血流满地的模样,瞧瞧他们哭着乞求的模样…”

小青蛇忽然凑近了小脑袋,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脸庞。更是亲昵地蹭了蹭,小脑袋紧紧地贴着自己的主人。

营帐内,安静了下来,沉寂一片。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有星光明月,却也是雾气迷蒙。初冬的天气,让深夜变得寒冷。郊外露宿的寒冷,让古招欢合不上眼,无法入眠。

她翻了个身,听见了篝火“咯吱咯吱——”的声音。

睁开眼,瞧见荻傲亲自在加柴。距离自己十米外的四周,十二名骑兵彻夜不眠,轮番守候。她半躺起身,忽然感觉自己心有不安。

抬头望向夜空,却发现那七颗苍狼星闪烁着阴暗的光。不知怎么了,心里那份不安继续扩张。她闭上了眼睛,眼前忽然浮现起兵临城下的场面。

遍地的尸体,婴儿妇孺的哭声,哀唱的亡歌…

在那气势昂扬的军队里,宝马之上,坐着冷眼嗜血的男子。她努力地想要去看清楚,只是他的容颜模糊,她却是怎么也瞧不得。

古招欢突然感觉到了心悸,一下子睁开了眼。她伸手捂住了胸口,暗暗叹息。

这副身体,终究还是太过虚弱啊!她无法集中精力,便也无法预言太多的东西。只算到明日一到,他会攻破南烷国。

这一场浩劫,她又是无法制止…

“皓月!”荻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蹲下身体,伸手拿起被子将她裹紧。随即,也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古招欢轻声问道:“哥…还需要多久…”

“需要花上大半个月时间,你好好睡!孤兄会陪着你!”荻傲沉声说道,手臂微微用力。

次日。

悲戚的歌声,在空中盘旋而起。

亡国之歌,子民之痛。

皇甫王朝的骁骑军队势如破竹,只出动了五千士兵,就将南烷的老弱残兵全部击败。只需片刻时间便兵临城下随即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城门。

由先锋士兵队率先进城,之后是莫将军以及曲军师。

随后,在那宝驹之上,皇甫王朝的王终于出现在南烷国。只是他们都被士兵镇压,跪拜在地,无一例外。每每有人抬头,皆被士兵们打退。

骁骑军队迅速占领了南烷国,直冲南烷国皇宫。

突然,人群里有个小个子的孩子乘乱冲出了跪拜的队伍。他一下子阻拦在道路中央,抬头,毫不畏惧地望向那宝驹之上的男人。

他伸手指着男人,愤愤地吼道,“你这个暴君!灭了我的母国!你不得好死!你会遭到天谴!你这个暴君!你残忍嗜杀成性!暴君…”

“小宝!快跪下!”人群里一个妇孺站了起来,哭泣地大吼出声。

冲了四个士兵,刀枪已经对准了他。

小孩子却一点也害怕。仍旧是趾高气扬,更是气愤地吼道,“你杀了我吧!暴君!我绝不向你屈服!要杀要剐随便你!”

队伍前端的莫不凡以及曲阴阳感受到了身后的暴动,他们两人回望了一眼,眉宇一皱。挥舞马鞭,策马朝着队伍停步的方向奔去。

皇甫御人“喝—一”了一声,驾着马匹,走到了孩子面前。他低头望着身下这名倔强的孩童,绿眸浮现起一丝趣味。

“要杀要剐随便本王?”他低沉地呢喃,重复看方才的话。

“没错!要杀要剐随便你!暴君!我不会向你低头!我生是南烷国的子民,死是南烷国的鬼魂!这一生都忠于南烷之王!”

孩子被刀枪压着身体,却是强行抬起了头。

他一抬头,瞧见了马背上的君,却是浑身一颤。他原先还以为暴君是一个多么狰狞丑陋的男人,可是他竟然是一个俊美邪魅的男子!

那一双苍翠的绿眸,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一眨也不眨。

皇甫御人忽然凝了双眸,瞥了眼几名拿刀枪的士兵。士兵们收到了王的注目.急忙收了兵器,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他的手却在这个瞬间猛地伸出,掌风将那孩子一下子抓到了自己的身边。低下头,目光凛然地看着那个孩子,他冷冷地笑着。

“唔—一”孩子却因为脖子被勒住了无法呼吸,而涨红了脸。

一旁的妇孺连忙跪下了,连连求饶,“王,请王饶恕我的孩子!他还是个孩子,根本就不懂事!请王饶恕他!王开恩啊!”

这个时候,莫不凡以及曲阴阳赶到了。

他们两人瞧见了主子将那孩子抓了起来,心里一惊。虽然想阻止,可是又无法开口,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提了一颗心。

皇甫御人瞥了眼跪拜在地的妇孺,沉声喝道,“将这个女人处死!”

“是!王!”

“唔一一不要一一”

士兵们的回应声,以及那男孩痛苦的挣扎声同时响起。

皇甫御人望着手中的孩童,勾勒着嘴角,沉声说道,“怎么?,不是说要杀要剐随便本王?现在本王要杀了,你却要开口求饶了?”

他的手,在说话的同时松了几分力道。

“不许你…伤害我的母亲…杀我…你杀了我…”男孩涨红了脸,得到了新鲜的空气,更是气喘吁吁地呼吸着。

皇甫御人摇摇头,眼眸闪烁过一丝邪气,“你本是她生下来的,就应该杀了她!若不是她,又怎么会有你?这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

“处死!”他又是沉声喝道。

士兵收到了旨意,迈开脚步走向了那名妇孺。

“王饶命啊!王饶命!”妇孺连连叩头,“王处死我吧!我愿意替我的孩子去死!请求王饶恕我的孩子!王饶命啊!”

银光闪闪的白刃已经逼近妇孺的颈项,随时都可能血溅四方。

“不要一一母亲!”男孩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将要遭到杀害,他忍不住哭泣.扭头望向抓着自己的男人,不禁求饶道:“请您饶恕她!请您饶恕她!”

“那么,你又应该尊称本王为什么呢?”皇甫御人说着,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