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都不是太脆弱的人,同寝两年来关系也都是干干净净,谈不上来有多深厚,又好像都看透这世界似的,三言两语就各自明白理解对方。

“我刚刚好像说了句至理名言。”姚姚忽然搞笑道。

陈迦南跟着笑了。

姚姚笑完欲言又止,还是道:“有些事我知道我不该说,但我觉得周然跟你挺合适的,再不行柏老师也可以试试。”

最后这句有些玩笑的意思,陈迦南叹了口气。

“柏知远我可不敢高攀。”陈迦南说,“至于周然有时候不太想伤害他,再说了我总不能因为合适就在一起过日子。”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迦南的目光定了一下:“我还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做,真没时间。”

“除了课题就是课题。”姚姚拉起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谈个恋爱。”

姚姚那天离开的时候挺开心的,没那么多不堪和难过,走之前特别郑重的对她道谢。陈迦南只是有些羞愧的笑笑,小声说着该感谢的是我,姚姚没听见。

有点意外的是,那个晚上周然找她来了。

她原以为这段冷漠时期一过他就放弃了,不知道又哪儿想不通了。周然就站在宿舍楼下,看着她披着外套走了出来。

“公司最近挺忙老是加班,前段日子看你学业挺忙也没打扰。”周然搓了搓手走近,“出去走走?”

陈迦南看着他笑了。

“这么出去?”她扯了扯自己的睡衣和外套,“别人以为我有病。”

周然一时好像词穷,偏头看了一眼四周。

“那…”

陈迦南拦了他话:“算了,难看就难看吧。”

他们沿着校园小路走了好一会儿,陈迦南会特别奇怪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是不计较付出的吗,或许并不会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结果。

陈迦南玩笑:“你以前没谈过恋爱?”

“我不是什么聪明学生就知道死读书。”周然说,“找个稳定的工作给爸妈养老就行。”

后来送她回去的时候她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周然是个实在人,笑笑说看对眼了呗,顺其自然就行不逼你。

倒真是很少见过这么傻的人,陈迦南笑。

那两天她做什么都挺轻松的,课题撂在一边,喜欢跑去实验室消磨时间,周末就去教柏知远的小侄女练钢琴,也会因为学业懈怠被柏知远叫去办公室上课。

可能因为他有求于自己,说话也没那么拘谨了。

再次看见他桌子上的春雨,陈迦南忍不住问:“您这花多久了?”

柏知远瞥了她一眼:“那天教训你的时候刚买的。”

陈迦南:“…”

“不要觉得我说课题可以放一放就真的不做了。”柏知远说,“要有始有终知道吗。”

陈迦南垂下头道:“嗯。”

柏知远问了她一些课题上的事,忽然道:“你那个室友怎么样了?”

“都解决了。”陈迦南看着办公桌的边沿,声音低了低,“她出去玩了。”

柏知远点了点头。

“系里今晚撺掇了个局,艺术学院的几个老师也会去,还有你几个师哥师姐。”柏知远想了下说,“你也去看看。”

陈迦南:“?”

“对你有帮助。”柏知远这样说。

饭局定在后海附近的一个酒店,柏知远开车带她过去刚赶上敬酒。有老师开玩笑说柏老师对学生真是不错,有传授衣钵之意,柏知远笑笑。

“衣钵就算了。”柏知远说,“她钢琴弹得不错倒可以做你学生。”

那老师一听,“呦”了一声。

“都会弹什么?哪天听听。”

明知是客气话,陈迦南还是应了声。

那一年的很多事情后来想起她是感恩的,至于当时的心情,说复杂也好心酸也罢都没什么意义,除了在那儿遇见沈适。

那晚过去到现在也就几天,再见他还是会陌生。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给H大搞过捐赠,学院的老师大都认识他,看见他路过进来互相敬酒说着别来无恙。陈迦南坐在柏知远身边也不说话,他们敬他们的,她想她的。

听见沈适问:“柏教授最近在忙什么?”

一年前院里的梁老柏知远的恩师在酒店办退休欢送会,也是今天这个寒暄客气的样子。酒桌上都是说三分留三分,说完就走。

“瞎忙活。”柏知远回道,“没什么价值。”

“学术无价。”沈适笑,“您太客气。”

他们说的话大都是她没兴趣听的,借故去了洗手间,故意磨蹭了会儿回去,沈适已经离开了。事实上沈适并没有走,只是在隔壁休息。

老张推门进来,提醒道:“很晚了沈先生。”

沈适“嗯”了声,平静的说了句我再待会儿,你先出去吧。沙发上的男人脱了外套,衬衫半开着头仰后闭着眼,眉头似乎还皱着。老张没再说话,带上门出去了。

**

几天前老张接到沈适电话已经深夜。

沈适吩咐:“去趟小金山。”

他说有东西忘那儿了,倒没说是什么。老张开着车一路疾驰,半道上截了陈迦南,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只可惜,不明人都在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如果有姑娘不喜欢也不必强求着看,好聚好散,温柔点离开,别说伤人的话我心存感激。不是脆弱不是害怕,只是不愿意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难过。这个故事至今没开篇,完结前也不会入V,追连载不要钱,其实我挺怕写坏的,写烂了当听个不太好玩的故事吧,谢谢你们了。也不敢熬夜了,答应朋友明天(2月12日)起更新改在每天晚上十点。谢谢你们,谢谢所有善良的信任,只是普通人,永远感恩。

、十三章

陈迦南后来真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艺术学院的那个老师问她最近有没有时间,一个老朋友的指挥乐队周末要去空军学院演出临时缺人手,陈迦南没法婉拒立刻就赶了过去。

那是一个老年人艺术学校的殿堂,年轻人中年人老年人都有。几十号人聚集在一起,三三两两低头谈笑,有的还在执着的与自己手里的长笛作斗争,各种各样的声音这儿都不会有人嫌吵。

指挥乐团的那个老头问她:“会吹长号吗?”

“没怎么吹过。”以前跟林老师练琴,就喜欢倒腾他屋里的那些乐器,除了钢琴都是挑头梯子两头热,于是陈迦南头皮发麻的说,“就能吹出声。”

老头手掌一拍:“有声就行。”

陈迦南:“…”

她有些别扭的混在这一堆奇怪的人里头,使劲的让自己手里的长号带点节奏,排练了几回下来嘴巴都要肿了,两只胳膊都不想起来。

“明天去的时候你们就这么站,空军学院的舞台比这大多了,到时候…回头记得晚上回去再多练练…”

陈迦南抱着长号站在最边上百无聊赖的听着,只想着怎么把明天给度过去。傍晚排练结束她抱着长号去外头打车,车子没打到,倒是被人给拦住了。

那张妖孽的脸探出窗户:“呦,是你啊。”

陈迦南在脑海里把所有的人都想了一遍,目光平静的移开,刚转身那车子又拦了过来。她皱着眉头抬眼看过去,男人势在必得的笑。

“萍阳一别您怕是把我忘了吧?”

看着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说话一副装老成的样子怎么都别扭,陈迦南没有说话心底却想笑。是因为那晚带走毛毛他丢了面子今儿特意为难她?不像是。

“北京城这么大咱都能遇见说明有缘。”男人说,“喝几杯去?那晚看着你酒量不小啊,今儿比一比,交个朋友嘛陈姐姐。”

不比她大多少,一会儿您一会姐姐,陈迦南有些无语。他停的地方占用了公交车道,有公交车过来他也跟没听见似的,径自把车门打开了。

陈迦南不动声色的偏头看了一眼,还是坐上了车。

这人跟个话痨似的,她刚上了车就道:“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啊姐姐,本人姓林,双木林,单字一个枫,枫红的枫。”

怎么不说枫树枫叶非要说枫红,陈迦南想。

“您这打老年人…这出来还带个这玩意儿…”林枫指了一眼后座的长号,“教学生?还是三哥喜欢这东西?”

听他提起沈适,陈迦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好。

“还真他妈不一样。”林枫也不管她回不回答,想着今晚会很好玩的样子径自笑,“这年头谁学这个,有那闲工夫喝喝酒泡泡妹比这爽。”

陈迦南看着挡风玻璃前头的路,很轻的笑。

林枫将她带去了自己常玩的酒吧,包了一个场子点了几个女人要了几瓶酒。陈迦南自知躲不过淡定的坐下,看着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一堆空酒杯。

“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林枫笑的一脸无辜样儿,“各种都来了一瓶。”

不过一分钟工夫,空酒杯便被填满。

陈迦南从遇见林枫开始就一句不说只是沉默,下车的时候也没忘拿了自己的长号,被他取笑这破玩意儿不值几个钱谁还会惦记不成。

“你们几个坐那边去。”林枫指着包间里的几个女人,“出台的坐哥哥这来。”

陈迦南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开始喝酒,她喝的很慢,跟表演似的。她听见有女人在林枫耳边低语说会不会喝坏呀,后者坦然道你替她?女人不吭声了。

那酒可真烈,又苦又难喝。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喜欢喝酒,是因为好这口还是能解千愁。她那会儿心里笑都这时候了还能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喝掉了六大杯。

再要拿起一杯时,有人走了进来。

她连头都没有抬,听见林枫在喊三哥,声音里有些说不清的意思在里头,像是笃定没多惊喜的样子,又有些淡淡的苦笑。

“来了。”林枫掀开身边的女人,看了一眼陈迦南,“我俩路上遇见了比比酒,没有想到陈小姐还挺能喝。”

沈适的脸色淡淡的,坐下点了根烟。

“你叫我来是为了这个?”他问。

“当然有正事了。”林枫推了一个女人去沈适那边,沈适抬手一拦,林枫眼神都变了,“前段日子董事开了个会,今年大环境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市场需求没往年大了,还是谁先研究出新玩意儿谁说了算。”

沈适抽着烟笑:“难得你有这兴致。”

“我就是闲得慌,哪有你们忙。听说老宅那边…你也别觉得我多嘴啊三哥,祖奶奶着急着你赶紧定下来也不是没道理,周家再过几十年还是周家。”

包间里顿时安静,安静的有点诡异。

陈迦南依然在默默地喝着酒,琢磨着林枫最后说的那句话,周家过几十年还是周家,那沈家呢?她忽然想偏头看一眼沈适现在的样子,终是没有转过头去。

“要我看啊…”林枫说,“现在一个梁雨秋就把坤哥镇住了,那个周瑾可是十个梁雨秋都比不上的,祖奶奶可真是好眼光。”

沈适抽了口烟,目光落在酒桌上。

她以前从不喝酒,就算他好话哄着也不会喝。沈适觉得自己玩得起,想起来了逗两下解解闷也不错,倒是怎么都算不到她会先他离开,这两年也不是没有过女人,怎么就是都他妈不对味儿。

那时候陈迦南在想什么呢。

沈适算坏人吗,如果算,也不会在这些十里洋场里一次次捞她。那晚她问他当年不在乎现在又是为什么,或许现在也不在乎。只是觉得无聊有趣玩玩,凑巧遇见又想起她来了。毕竟和沈家那一摊子烦心事儿比起来,她有意思多了。

林枫还在滔滔不绝,沈适将火机丢向了酒桌。

“行了。”他说,“带你的人别地儿玩去。”

林枫立刻会意,偷笑着看了一眼陈迦南,带着一堆女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沈适懒懒的往背后一靠,打发时间似的看着她喝酒,过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

他云淡风轻的问:“好喝吗?”

陈迦南抵抗住源源不断的醉意,硬着头皮又拿起一杯酒仰头慢慢喝,喝到一半停下来说好喝啊,沈先生要来一杯吗。

沈适笑了笑,吸了口烟。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朝她身后暼了一眼,对着那玩意儿点了点下巴,问她那是什么。或许是此刻的气氛有那么点安宁,他们之间说起话来平和的倒有点温情在。

陈伽南目光向下:“长号啰。”

沈适挑眉:“你吹?”

“难道你吹?”

不知道是不是醉了,她的声音此刻轻飘飘的,听着还是有那么点冷漠,却又柔柔的,有点像以前了。沈适又笑了下,笑自己上赶着找不痛快。

“我听说你最近教人学琴。”沈适将烟摁灭,抬眼静静看她,“还顺利吗?”

像是没话找话,陈伽南闭了闭眼。

几分钟后又觉得哪儿不对,她抬起头去看沈适,他坐在一片暗影里,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倒能感觉到没有那么锋利的气场。

她问:“你怎么知道?”

沈适笑,径自说着,让我想想,柏教授的侄女?你们老师对你倒是挺照顾,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陈伽南笑出一声,只觉得胃难受的厉害。

“没想到沈先生这么关心我的生活。”她看着杯里的酒,“真是三生有幸。”

沈适:“非要这么说话?”

“那怎么说?”陈伽南慢慢侧头看他,“我现在生活挺平静的,该说是您想做什么?”

沈适的眼眸变得幽深起来,薄唇紧抿。

他吸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伽南没问他什么意思,放下手里的酒,想睁开眼睛站起来,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

“有人来接你吗?”沈适问。

陈伽南不想说话。

“女孩子家家的以后还是少喝点酒。”沈适顿了一下道,“我让老张送你回去。”

那话听着特别温和,陈伽南有一瞬间以为是在做梦。她使劲的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清醒了几分,又在想那酒是不是林枫手下留情搞的几瓶度数不大的怎么还不倒。

陈伽南半张着眼,去摸自己的长号。

沈适轻笑:“这个明天我让人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