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在粗石上磨着绳索。绳索发出“嘶嘶啦啦”的声音,不停地往下掉着碎末。可就在绳索即将磨断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忽然开了,普瑞拉拎着一个麻袋出现在门口。

徐初音愣了。一时间她无法判断她是该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把绳索磨断还是把自己磨绳子的行为掩饰住,结果有了片刻的呆滞。而就因为这个空荡,普瑞拉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恼怒地笑了一声,扑上来一拳把徐初音打晕。

徐初音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条小船上。这是埃及民间最常使用的用纸莎草扎成的小船。凭这个徐初音立即判断自己到了宫外,下意识地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嘴巴仍被塞着。

“醒得倒挺快的嘛。”普瑞拉冷笑着说。他的脸在如黑暗雾气的夜色里显得更像吸血鬼。这草船空间狭窄,只能坐两人。

普瑞拉自己自己当船夫,和徐初音近得呼吸相闻。尼罗河水在舟下无声地流着,也被夜色染得一片黑混,显得的是那么的浊重。

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对着这样的人,徐初音简直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冥河之上,正被冥界的船夫送往地狱。

“呜呜呜…”徐初音拼命地蠕动着喉咙,发出了几个听不清的音节。普瑞拉冷笑了一下,一把扯去她嘴中的布,“现在可以让你发声了…反正已经到了宫外了…”

说着又把一柄短剑递到了她的喉下,“不过大声叫嚷也不可以的哦。”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徐初音喘息着问他。她的舌头似乎已经被布粗糙的纹理给磨伤了。

说错话

“放心,一个很美好的地方。你绝对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普瑞拉微笑着说,眼中蕴含着无数的恶意。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徐初音简直觉得自己被泡入了盛满毒液的大缸。

他要送她去什么地方?从他的目光看一定是糟糕透顶的地方!他那么恨赫提斯,肯定会狠狠地折磨她以泄愤…男人认为最侮辱男人的事情是什么?天哪!他不会是要把她送到妓院去吧!

“不!你不能送我去妓院!我告诉你,如果到了那里,我会告诉所有的人我真实的身份…就算他们不一定相信我说的话,但一定会把这件事当笑话到处流传…总有一天会传到赫提斯的耳中的,那时候你就完蛋了!”可能是女人的天性使然,怀疑普瑞拉要把她送去妓院之后,徐初音感到非常的惊慌,没有深思熟虑就对普瑞拉进行了恐吓。

“哈?谁说我要送你去妓院?”

普瑞拉低声笑了起来,目光忽然变得更恶毒了:“我才不会送你去那种招惹是非的地方呢。不过,”说着用手玩弄起徐初音的下巴起来,“你倒是挺了解男人会怎么侮辱他的仇敌嘛。”

徐初音忽然感到他的眼中有邪念在悄悄地满溢,顿时惊慌得不知该怎么办。

果然普瑞拉放开船桨,俯下身来,抓住她的头发让她的耳朵贴近他的嘴,用一种黑色羽毛般的声音低吟道:“不过还不是完全了解…男人想要侮辱他的仇敌的话,会先自己动手,把他的女人蹂躏得不成样子…”

徐初音一听这话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身上的肌肉也开始剧烈地痉挛。

“你这是什么表情?”普瑞拉忽然大怒,用力揪紧了徐初音的头发,徐初音被揪得痛苦地昂起了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碰女人?是不是觉得我只对男人感兴趣?”普瑞拉咬牙切齿地说。原来普瑞拉又怀疑徐初音置疑他的男性心态了。

徐初音一听这话更加慌张,心里也是叫苦不迭。

卖给海员?

她已经惊慌失措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普瑞拉是不是心理有毛病啊,全是在他自己在那儿自说自话。

“你以为我不能作男人是不是?要不要试试看?”普瑞拉咬牙切齿了一阵之后忽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贴近徐初音的耳朵轻轻地说。

一听这话徐初音立即掉进了恐怖的深渊,像个垂死的小兽一样拼命地挣扎起来,同时张开口准备大叫。普瑞拉趁机把布塞回了她的嘴里,接着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襟。

“唔!”徐初音吓得几乎要晕去,喉咙里挤出一声像濒死的人发出的嘶吼。

一个渔船快速地从他们的船边穿了过去。船上坐着几个晚上出来玩耍的半大少年,从普瑞拉和徐初音身边经过的时候好奇地朝他们看了一眼。普瑞拉一凛,立即停止了施暴,脱下自己的斗篷把徐初音严严实实地盖上。然后拔出宝剑,警惕地看着四周,同时加快了划船的速度。

徐初音逃过一劫,心里却更加恐惧。她猜不出普瑞拉要把她送到哪里去——从他的神情来看,应该是被妓院更恐怖的地方。

船忽然停了。徐初音正在猜度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身体忽然被几只手臂抬起。她惊慌地扭动起来,嘴里也拼命地发出呜呜声,抬着她的几只手竟丝毫没有迟疑。

她被重重地丢在了地上。一股莫名的腥气和海水的咸味瞬间笼罩住她,凭感觉她判定横在她身下的应该是微湿的木条。这些木条湿得很奇怪,那感觉不是被水浸湿的,而是被经年累月的水气浸湿的。

加上那怪异的味道…天哪!她是被送到了海船上!难道普瑞拉要把她卖给海船的船员,供他们泄欲!?海船的船员一天到头上不了几次岸,把她卖给他们的确可以避免“谣言传信”!因为一年到头对着大海,海员的变态也是出了名的…天哪!她该怎么办啊!?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想得怎么糟。把她抬来这里的几个人很快就离开了。过一段时间之后有一个表情颓唐的老人进来,揭开裹在她身上的斗篷。

热带雨林!

给她松绑,喂她吃喝,给她便溺的罐子,走的时候把门扣上了。

之后徐初音就一直被关在船舱里,一连今天没有见过阳光。正当她即将忘记自己已经在船舱里呆了几天之后,忽然被船员从船舱里拖出来,扔到了海岸上。

徐初音茫然地站在海岸上,看着这陌生的沙滩和远处的树林。这些景物似曾相似,但她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背后忽然传来海浪拍击船身的声音,徐初音猛然发现海船已经起航了,她茫然地追了几步就停住了。在海岸上呆立了一段时间后,转过头朝树林走了过去。

这里的植被异常的茂盛,和埃及那贫瘠的植被不可同日耳语。森林里的树木异常的高大,巨大的树冠把天空都遮住了。地上长满了植物和苔藓,几乎没有空白的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湿滑。

藤蔓植物随处可见,沿着树干、枝丫,从一棵树爬到另外一棵树,从树下爬到树顶,又从树顶倒挂下来,交错缠绕,好像一道道稠密的网。苔藓、地衣、蕨类,附着在乔木、灌木或藤本植物的树干和枝桠上,就象披上一厚厚的绿衣,有的还开着各种艳丽的花朵,有的甚至附生在叶片上。

徐初音呆呆地看着这绿色迷宫的景色,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她的脚踝上忽然痛了一下,她想都没想就一巴掌闪了过去,没想到打到了一只比苍蝇还大的蚊子。她茫然地看着脚踝上的包越肿越大,同时也感到这森林里湿热难忍…

“啊!”她惊叫了一声,惊恐万分地打量着四周。她想起来了!这里的植被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普瑞拉…普瑞拉竟叫人把她扔到非洲的内陆里来了!

古代的航海民族的航海能力也是非常强的。这个时代的腓尼基人已经有了绕非洲大陆航行一周的能力。其他的航海民族也可以驾船周游大部分海域。

徐初音万万没想到普瑞拉会把她扔到热带雨林来——这的确能让她生不如死,而且也非常“保险”——隔着堪称死亡之地的热带雨林,徐初音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回去,也别指望自己的消息能传回去。

药人?

徐初音颓然坐到在潮湿的草地上,紧紧地抱着膝头,把脸死死地抵到膝头上,感觉全身都要化作眼泪流出来。她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

她不认为自己能像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样,即使被扔到天涯海角也能回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她将注定在这里终老一生,除非有奇迹出现。而且她这个“一生”恐怕也只有短短的几天。

热带雨林是最会吞噬人的生命的地方,食腐动物也异常活跃。说不定只要几天,她就会在这里化为白骨…

对不起,亲人们,我没法救你们了。徐初音在心底喃喃自语,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底挤出的淤血:我很快就会到你们那里去了,请你们不要怪我…还有…赫提斯…

想到赫提斯的时候徐初音忽然怔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临死的时候还会把他放在心上。他对她是那么的猜忌,那么的轻视,为什么她还把他放在心头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啊!赫想到这里徐初音感到无比的懊恼和委屈,一时间只想拉开嗓门大声哭号。

不远处的灌木丛忽然异样地摇动了起来。徐初音条件发射般从地上弹了起来:难道有野兽来了?

几个人“唰”地一声从灌木丛里冒了出来。徐初音本能地向后退去,发现他们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身上的皮肤黑得发亮,眼睛里透着野兽般的凶狠目光。

徐初音觉得他们的目光中似乎有牙齿要向她咬来,本能地转身就逃——他们恐怕是食人族!没想到没跑多远就被他们抓住了。他们像捆牲畜一样把徐初音捆住,拎回了他们的部落。

看到部落栅栏上挑着的骷髅头时,徐初音不禁欲哭无泪:看来她果真落到了食人族的手里!天哪!她虽然知道自己陷入热带雨林必死无疑…可是也不能使这种死法啊!

土人们开始堆柴引火,叽叽咕咕地相互交谈。徐初音此时才发现自己也能听懂他们说话——梅丽的法术真像万精油一样啊。

原来他们捉徐初音来并不只是准备一顿普通的晚饭。徐初音在他们眼里,可是治愈他们酋长儿子疾病的灵丹妙药。

控云

原来酋长的儿子身患重病,奄奄一息,巫医占卜说不久之后将有一个肤色长相和这里的人完全不同的外来人来到,用他就可以治好酋长儿子的病。

因为占卜的结果比较模糊,土人们一致认为要把这个人杀给酋长的儿子吃。徐初音不幸赶上了。

在电影上经常出现食人族大锅煮活人的情况,但那只是电影导演们卡通化的幻象。处于蛮荒状态的人根本没那么大的锅,更不会直接烹饪活人,都是把活人杀死之后烤着吃。

徐初音看着土人们在石头上磨准备用来分解她的刀具的时候,心顿时冷到了冰点。

然而就是这份寒冷激发了她的智慧,她对着土人们大声喊起来:“你们不能把我杀了给酋长的儿子吃!这样你们就犯下了巨大的错误!上天派我来,是让我作为医生来给酋长的儿子治病的!”

梅丽的法术让她也能讲一口纯正的土人的语言。土人听她忽然说出他们的语言,都感到非常惊诧。但他们听清她说的话之后都半信半疑地皱起了眉头。

“你在胡说什么啊?药材?”一个满脸横肉、表情凶狠的胖女人走出人群。看来她就是说要那徐初音当药的巫医。“酋长儿子的病可是自然之神降下的灾难,你有扭转自然之力的力量吗?”

“有啊,”徐初音轻松地一笑,抬头朝天空努了努嘴——她现在也只有嘴可努。“看到那片云了么?我可以让它在很短的时间内消失!”

酋长也走了过来,很认真地听徐初音讲话。虽然大部分人,包括他自己都不相信徐初音有那份能耐,但生病的是他的儿子,他可不愿因为一时武断而铸下大错。

土人们都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那片细细的云朵。令他们不敢相信的是,那片云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变薄、变淡,最后消失不见了。

“喔!”土人们齐声惊叫,接着看向徐初音的目光已和之前大为不同。

徐初音绷着一副严肃神圣的表情,心里却在狂笑。

不得自由

因为大气是不停的运动的,所以任何云彩在空中都不能存在较长的时间。大的云彩可能要很长时间才能消失,但纤细的云彩只要几分钟就可以彻底消失。

生活在蛮荒时代的人,对自然最是敬畏。徐初音向这些家伙展示了“操控自然”的力量,当然能把他们全部震慑住。

徐初音原以为土人们会就此把她奉为上宾,就此对她顶礼膜拜,任由她到哪去。没想到奉为上宾、顶礼膜拜倒是有的,她的一举一动却还要被看着。

土人们虽然毕恭毕敬地请她去给酋长的儿子治病,但还要等到酋长儿子真正康复之后才能让她自由行动。如果酋长的儿子不能康复,等待徐初音的大概还是以死谢罪。

徐初音脸上装得自信满满,心里却忧惧得不得了。酋长的儿子不知得的什么病,像个死人一样瘫在床上,连眼睑都无法自由合上,恐怕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医疗专家都救不了他。

她只能装模作样地在酋长儿子的身上按摩了几下,再像跳大神一样在他的身边跳动几下而已。

为了给自己留出时间想办法,她对土人们说她要像这样连续施法二十天。在第二十天的早上,酋长的儿子会奇迹般地康复——其实他能不能活到二十天之后都难说。

酋长总共派了四个勇士,分白天和黑夜两班看守徐初音。徐初音仔细观察了这四个人,发现他们都目光矍铄、身材健壮,几乎没有弱点给她抓。然而经过更仔细的观察,她发现晚上当班的一个勇士,塔班,似乎有些神经质。

塔班看守她的时候总是非常紧张,两只手不停地摩挲武器的木柄。他似乎对部落外的丛林非常恐惧,一听到丛林里传来异响就会猛然起身。

徐初音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总是随着他的目光往丛林里看,等到有一天看到他身上有被野兽抓出的巨大爪印之后才恍然大悟。

他应该是被大野兽伤过,之后有了心理阴影,总是怕再有猛兽忽然冲出来伤他。

心理分析

发现这一点后徐初音有了一个主意,还是要用上些心理把戏。

一天傍晚,塔班和土土司因为琐事吵了一架。徐初音敏锐地感到他们的关系开始破裂,便趁土土斯去方便的时候把塔班叫进了她所住的窝棚。

“可怜的孩子…你身上附着可怕的东西…”塔班一进窝棚,徐初音就露出了惊惧和怜悯的模样,再加上她那神秘兮兮的德性,在阴暗的光线下活像一个巫婆。

“什…什么?”塔班脸色大变。

看来他很好骗,徐初音心里窃笑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用空灵的目光对塔班上下打量:“你的身上附着野兽的恶灵,它一直盘踞在你的身体里,骚扰你的精神,吞噬你的勇气…如果不尽快把它赶开的话,你的灵魂都会被它吞噬掉…”

听到这些话后塔班吓得浑身发抖。他的确无数次梦见那头野兽,也感到野兽在不断吞噬他的体力和精神(这是心理有阴影的人的常态)。他虽然早就觉得这样下去会出问题,但没想到还会因此失去灵魂!土人最怕失去灵魂。塔班一头拜倒在徐初音的面前,用颤抖的声音大叫:“圣人救命!请您一定要救救我!”

塔班没有向任何人透漏过他正被心魔折磨,因此猛然听徐初音说出此事,顿时把她当成了真正的神明,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信。殊不知他那点小心思在懂点心理分析的徐初音的眼里,简直是明摆着的东西。

“我当然会救你…”徐初音带着圣洁而又慈爱的微笑:“不过得等到今天晚上…”说到这里她又皱起了眉头,用猜忌的目光看了看外面:“不过得避开土土司…你不觉得这阵子他对你的态度越来越坏吗?他已经被你身上的兽魔控制了…一定会妨碍我对你进行救治的…”

一听这话塔班头上的青筋立即暴起老高,“我去杀了他!”

“这倒不用,”徐初音连忙阻止他:“他只是被兽魔控制了,他也是无辜的…今天晚上你只要弄点酒把他灌醉,让他不能妨碍我们就好了!”

逃脱

这天晚上塔班把家里的酒全拿了出来,把土土斯灌得烂醉如泥,然后就满脸期待地进了徐初音的窝棚。

徐初音从手上除下一枚戒指,用干枯的干枯的细藤吊在他面前,煞有介事地说:“你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枚戒指。它晃到哪里,你就看到哪里。”说着就开始晃动戒指。

塔班死死地盯着如钟摆般晃动的戒指,有些迷惑不解:“光这样就能赶走我身上的兽魔了吗?”

“当然了,”

徐初音一脸神秘的肃穆:“草枯死之后还会长出来,海水涨潮后还会退下去。世上万事万物总是在不停地重复运动。我在通过它展示万事万物活动的规律,并以此唤出自然之神的力量,赶走你身上的兽魔…好了,你不要再多说了,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戒指,一点岔也不能打!”

塔班就聚精会神地看着戒指,一开始眼珠还能跟着戒指动,到后来就渐渐跟不上了。一般人长时间看着晃动的物体都会感到困倦。徐初音这是给他催眠呢。塔班很快就躺到地下睡得人事不省。

徐初音得意地看了看睡得像死猪的塔班,又得意地看了看窝棚外醉得人事不省的土土斯,踮着脚尖溜出了窝棚。她把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唯恐踩到了一根树枝。等离开部落好远,确定土人们听不到她的脚步声的时候才发足狂奔。

“哈,哈哈,哈哈哈哈…”徐初音逃到了热带雨林的深处,想着自己的神奇妙招,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的笑声在雨林回荡着,很快便被雨淋吞噬得一干二净。

徐初音怯怯地闭上了嘴。从食人族那里逃出来并不代表她就此性命无忧了。

她面临的说不定是更糟糕的境遇,说不定死得比留在食人族部落里还要早、还要惨——天知道热带雨林里有多少食人猛兽,说不定连食人植物都有!

这么一想,徐初音立即觉得黑暗里有无数眼睛在盯着她看,更觉得风声中潜藏着野兽的低吼。

绝处逢生

她抱住了肩膀,缩着头看了一圈,决定先爬到树上去过一夜。

因为听说也有些猛兽也能爬树,她就一个劲往树冠上爬,觉得比较安全后才停下来抱住树干。树冠之间是相当湿热的,显然不是睡觉的地方,但是徐初音困倦难忍,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哒哒哒!”徐初音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赫然发现一群食人族在树下跑过。徐初音本以为他们是来抓她的,却见他们全是头也不回地在跑。

再仔细一看,竟发现他们的肩上都抗着一个袋子。

徐初音狐疑地爬到了树冠顶上,看到他们正朝海边跑去。而海边正停靠着一艘大海船。这海船通体木制,长逾几十米,船舷两边布满船桨——这是腓尼基人的船?他们是来和这些食人族交易的?

腓尼基人是公元前最出色的海上商人,几乎可以和任何人做生意,语言不通也不要紧:古希腊学家希罗多德就曾经记录过腓尼基人和西非黑人进行哑巴交易的情景。

腓尼基商人们货船靠岸后就从船上卸下货物,摆在海岸上,自己回到船中等待。西非黑人则从树林中出来检看货物,如果对货物满意,就在货物周围摆上一些金子,然后再藏回树林里。腓尼基人如果对金子的数目满意,就拿走金子、留下货物。如果对金子不满意,就继续回船上等待,直到黑人把金子加到他们满意的数目为止。

这么说那些食人族肩上背着的都是金子——这么说她在部落里的时候是隐约听说不远处有个金沙矿。不过这些腓尼基人竟然能和食人族作生意,作生意的本事也算是登峰造极了。

徐初音发现腓尼基的货船之后惊喜不胜,立即从树下滑了下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雨林边。腓尼基人正好下来检看金子。

“求求你们!救救我!”徐初音朝他们冲了过去,拼命地挥舞着手臂。

被拐卖了?

听到她说腓尼基语,腓尼基商人们都是一愣。躲在雨林里的食人族看到徐初音,全都“嗬嗬”地大叫起来,却暂时都不敢从雨林里出来——他们之所以不面对面地和腓尼基人交易,就是因为他们对外来人怀有深深的恐惧——否则搞这么复杂干吗?

商人们飞快地对视了几眼,接着飞快地收起金子,拉着徐初音就往船上跑。等到徐初音他们全上了船黑人们才敢跑出来,见商船扬帆起航,气得像一群野兽一样在海岸上大吼大叫。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徐初音刚在船上站稳脚跟就慌忙朝商人们道谢,却见他们看她的目光是乎有些不大对劲。

“长得还不错啊,大概可以卖个好价钱。”商人头儿看着她的脸见笑着说。接着立即有两个商人上前扭住了徐初音的胳膊。

徐初音惊得长大了嘴巴,接着低下头苦笑起来:原来他们不是好心才救她啊。他们是想“饶一个奴隶去卖钱”,才慌慌张张地把她拉上船的!

和腓尼基人的航海技术一样出名的,就是他们的贪婪和奸诈。他们不仅在和别人做生意时巧取豪夺,甚至还会公开劫掠船只,把旅人的船只弄沉,强迫无法归去的旅人当奴隶。

徐初音落到他们手里算是倒了霉了。不过她一点都不慌张,不管被卖到哪里都比滞留在热带雨林里强。再说不管被卖到哪里,她都自信能逃回埃及——几天的丛林生活已经让她的心理素质大大增强了。

经过一段艰险万分的航行,徐初音所在的商船到了腓尼基的城邦推罗。此时的腓尼基和古希腊类似,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只是由一群城邦组成的松散的联邦。

每个城邦都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人民拥戴自己的君主,供奉自己的守护神。推罗是腓尼基城邦当中最出名的一个,据说也是最富庶的。

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学者曾经盛赞推罗的富庶,说推罗城里黄金如山,白银如沙土。

奴隶市场

但徐初音觉得他们对推罗的描述大概都是出于想象——这里虽然繁华一些,但远没有到黄金如山、白银如土的地步。人民也是穷的穷、富的富,既有束着金发带、穿着紫色衣服的富人,也有衣衫褴褛的穷人。

徐初音被商人们拉到奴隶市场出售。因为她长相和一般的腓尼基人不同,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所以对她感兴趣的人很多。商人们见此货可居,立即进行了计划外的加价。转眼间已经有人出到了二十枚金币,商人们还是不愿松口。

徐初音微微低着头,苦笑着打量着竞价买她的人。

竞价买她的人一共有三个,一个脑满肠肥的秃头男人,一个是瘦高个,一脸色狼像的鹰钩鼻男人,一个是瘸了一条腿,瞎了一直眼,一副退伍海盗般的老男人。刚才出二十枚金币的就是这位仁兄。

其他人见状很不服气,纷纷也把钱加到了二十枚金币。这种情况在奴隶市场上很少有,立即惊动了很多人过来看。

徐初音木然地打量着这三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人,一脸的无所谓。不管被卖给谁她都会逃跑的,而且她也觉得逃跑并不难——在商人手里她是被一个人看着,到了买主手里后是被一个人看着,逃跑当然要容易多了。因此她根本不用在意自己被卖给了谁。

正在这时,一个裹着斗篷的年轻人走进了徐初音的视野。徐初音随意地朝他瞥了一眼,本来黯淡无光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这个年轻人的脸被斗篷裹住了大半,却能让人觉得有月华般的光从斗篷的缝隙中溢出来。在斗篷的缝隙中,徐初音看到了一只寒星般的眼睛,几缕黑色蜷曲的头发,还有一抹黄金的颜色——估计是他戴的金发带。气质如此不俗,又戴着昂贵的金发带,徐初音本能地觉得他不是一般人。

那个人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徐初音的面前,盯着她仔细地看了看。旁边那三个男人正为争卖徐初音而吵得不可开交,却被他的一句话吓得全部住了口。

英俊的买主

“五十个金币。”年轻人的声音像清泉一样清冷。

大家全都惊呆了。年轻人看着大张着嘴巴的商人们,轻蔑地重复了一句:“五十枚金币。”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他们的脚下。

商人们听到钱袋落地的声音才如梦方醒,慌忙捡起钱袋,核对无误后忙不迭地把徐初音推向他:“她是你的了!”

年轻人轻轻地牵起徐初音的手腕。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徐初音一直都是微笑着面对他的,此时笑容却僵在脸上:年轻人的手非常有力,她被他牵住之后简直像被铁钳钳住一样动弹不得。

糟了。徐初音苦笑着低下了头:看来她的主人是个武艺高强的人呢。逃跑恐怕不那么容易了。不知道他买她回去做什么。运气好是作丫鬟,运气不好…徐初音的身体一阵痉挛:难道她又要被守身伤脑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