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猫儿拉到摆好的桌案前坐下。

月光如水,似给整个小院笼上了一层轻纱,树影婆娑,不时有树枝在风中发出幸福的呓语。

紫涵按照前世一大家子人吃团圆饭的规矩,桌案上铺着充满喜气的红色绣花照布,摆上特意让飞蓝母女做的四个特色小菜,还有从师父那儿顺来的一壶桂花佳酿,一盘黄澄澄的柿子,几个红艳艳的苹果,又用碟子装了各色点心,最后又羞答答的钻进厨房——

“猫儿哥哥,不许笑我,人家实在用不来这厨房。”其实,是自己的厨艺确实不咋地。

紫涵托着一个白瓷盘子,盘子上还放着一个歪歪扭扭、起伏不平的东东,上面好像还有奇怪的花纹。

猫儿努力睁大眼,可是,这是什么?

紫涵猛的一跺脚,“猫儿哥哥,不许笑。”眼中却又有些恍惚,多么熟悉,可又多么遥远的情景啊。

记得每到中秋,老爸老妈都坚持要在家中过节,老爸会亲自下厨炒几个拿手好菜,老妈的绝活就是做团圆饼,里面填些瓜子仁了,碾碎的栗子、腰果了…再配上芝麻白糖,咬一口,又香又甜,香的人舌头都要化掉了。

老妈总是先切开一个最大的,有几个人就切成几份,每个人都要吃掉各自的那一份,因为那意味着一家人甜甜蜜蜜在一起,大家又团团圆圆平平安安的过节了,今年自己那一块,妈妈一定会因为切下来可吃的人却已不再,伤心难过了…

“涵儿做的这么好,猫儿哥哥怎么会笑话呢?猫儿哥哥现在就想一下子吃完呢。”猫儿轻拥着紫涵,帮紫涵拭去眼角的泪。

“每年这个时候,老妈,也就是我娘,都会亲手做这样的团圆饼给我们吃,妈妈说,吃了团圆饼,我们一家人就会永远幸幸福福,甜甜蜜蜜的在一起…”紫涵又有些哽咽,任自己的眼泪洇入那人的衣间。

抬起头来,流过泪的眼格外清亮,“猫儿哥哥,我们以后每年都会在一起吃团圆饼的,对吗?”月下的紫涵眼眸中写满了脆弱。

“当然,明年哥哥来做,不过,哥哥现在很饿了,可不可以让哥哥先吃了涵儿手上端的这个?要不,猫儿哥哥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猫儿搂着紫涵的手紧了紧,声音中却有着让人难以忽略的颤抖及哽咽。

今天是团圆节,怎么能惹猫儿哥哥难过?赶紧擦干了泪,“猫儿哥哥想得美,这团圆饼是我和哥哥还有老爹三个人的,我们要给老爹留一块。老爹也真是的,这样的日子,还要往外跑。”

一边抱怨着,一边斟上酒,“猫儿哥哥,你也端起来。”

猫儿放开紫涵,顺从的端起另一杯酒。

“老爸老妈,弟弟妹妹,涵儿在这里过的很好,虽然你们不在身边,但涵儿有很好的照顾自己,而且涵儿身边现在有了猫儿哥哥,还有老爹,所以,你们一定要过的开开心心,绝对不要因为涵儿不在你们身边就难过。”说完,拉过猫儿,“看,这就是我的猫儿哥哥,很帅吧?所以,以后就放下涵儿,幸幸福福的生活吧,涵儿和猫儿哥哥还有老爹在一起也是很幸福的。”

猫儿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盯着紫涵,那眸中有震惊,有狂喜,有悲伤,有凄怆…

紫涵把酒轻轻的洒在地上,猫儿凝视着紫涵,也慢慢的把酒淋漓于地。

虽说桂花酿的酒劲并不大,酒量不大的紫涵还是有些微醺,躺在床上,不由有些晕晕乎乎的。

朦朦胧胧的就要睡着了,却忽然感觉到屋内有人,紫涵猛的一激灵,有贼人入室为盗吗?

慢慢的想要从被窝里探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除了头部以外,其余的身体都动不了了,想要张嘴,又发现自己好像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紫涵的寒毛一根根竖起,这人想要干什么!

只觉一双手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游移,慢慢的抚上了自己的贴身小衣,紫涵只觉得鸡皮疙瘩立时起了一身。觉察到紫涵的挣扎,那人低低请求道“别动,我只想记住你…”便有滚烫的泪烫伤了自己□的肌肤。

是他,猫儿哥哥。

刚放松下来,突然觉得眼睛一热,一个湿漉漉的滚烫的吻已是印在了那里,那个声音哽咽道:“是这双眼睛,第一次有人也可以为了我流泪;”

吻继续下移,轻轻的印在嘴唇上,:“是这张嘴会为了逗我笑说个不停,会给我唱世界上最好听的歌,”

又继续往下,虔诚的用湿漉漉的吻膜拜了紫涵全身,伴随着滚烫的泪不停落下,边轻轻呢喃“是这个高贵的身体把我这样卑贱而肮脏的人护在身下,”

紫涵听着他的喃喃低语,只觉心似针扎一样痛,猫儿哥哥这是怎么了?

“不是,不是,猫儿哥哥,不要这样说自己。你不脏,你是最美好的,脏的是那些侮辱你伤害你的人,不要这样说自己”紫涵拼命的摇着头,泪水也随之纷纷摇落。

“涵儿,你知道吗,只要这样叫着你的名字,我就感觉到这样的幸福啊!不要怕,猫儿哥哥绝不会伤害你,不要怕,”那人轻轻地拍着紫涵的背,宛若轻哄和父母撒娇的孩童。

那吻又转向了紫涵的手,眼泪一滴滴的烙在那深深的牙印上,“知道吗,我宁可自己死一百次,我宁可自己坠入地狱日夜受焚烧炮烙之苦,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也绝不愿你受一点点的伤害,紫涵,紫涵,我爱你呀,可我这样肮脏下贱,又怎么配的上你…”

一个个深深的吻印在牙印之上,“高贵如你,却分担了我的苦,咬伤你的手比让我凌迟还要痛,可我又庆幸,你的身上留下了我的痕迹,我果然很坏,是不是?”更多的泪纷纷而落。

“涵儿,我要走了,我是个不祥的人,从来都只会带来不幸。我,也有我必须做的事,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求你,偶尔会想到我…求你,允许我能在一边默默的爱你,我绝不会打扰到你,绝不会…只要你在这儿,你好好地,不管哥哥在哪里,都会是幸福的,所以求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生病,更不要让自己受伤。”那声音越来越颤抖,以致最后完全化为狼一样的呜咽。

猫儿哥哥为什么要走?不是说好了,以后的每一个团圆节都要在一起度过吗?难道猫儿哥哥要抛下自己?

为什么自己的心会有这么钝钝的痛呢?好像有人拿了一枚生锈的铁钉一点点的钉入了自己的心脏,疼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要扭到了一起,原来,这个男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自己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早渗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那人慢慢撑起身,贪婪的看着紫涵流泪的脸“别伤心,要记得,我是你的猫儿哥哥,也只是你一个人的猫儿哥哥啊。”

他站起身,慢慢的爬下床,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恨不得分解成无数的慢动作,站定床前。

月光下,紫涵的脸上泪水一片狼藉,看那身影转身要走,紫涵拼命的摇着头,泪水落得更急,内心拼命喊着:“傻瓜,不要走,我要你留下来呀,快解开我的穴道,我知道了为什么总想看看你,我知道了为什么看到你的伤我会难过,傻瓜,我知道了原来我爱你呀,那是因为我也爱你呀!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那身影又慢慢俯下身“真是善良的傻涵儿,总是想着别人,是不是担心我,不放心我走?”

拼命的点头,“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傻涵儿,放心,你说过这个身体是你的,我都记着呢,我也很欢喜,我不会损伤他的,只要是你的,我都会用我的命去保护,你给我做的拐杖我带走了,还有沾了你血的白巾,偶尔,想想我,让我知道这世界上我也是有人惦记的,…”

那吻又慢慢落下,犹豫着,又一次慢慢的转到嘴唇,紫涵猛地张开嘴,热切的欢迎着那双薄唇的到来,丁香小舌拼命的顶开那人的牙齿,想要让他感受到自己内心蓬勃的爱意,那人也好像第一次接吻,两人的牙齿不时碰撞,却又谁也不肯退让,不知谁的泪水不停的滑落,本应甜蜜无比的吻,苦涩的让人绝望。

呼吸急促,已经喘不过来气了,突然觉得与自己搅在一起的那根舌头在后退,情急之下,紫涵猛地用牙咬住了那根舌头,觉得口中有涩涩的血腥味,那个傻瓜,就那样呆呆的俯身在哪里,只要自己不松口,把他的舌头咬掉,他也一定不会哼一声吧?

慢慢的松口,拼命的一遍遍的用嘴巴无声的说:“傻瓜,留下来,别走。”那人的泪一下子肆意纷飞,又慢慢的俯身,用手指一遍遍的描摹紫涵的唇形,绿色的眼眸里满是溺死人的温柔,如海一样的深情,及痛彻肺腑的悲伤,最后毅然站起身来,飞身离开,再未回头。

伤离

已是日上三竿,蓝儿早早的便在房中等着紫涵来陪自己练习曲目。

那蔚将军看起来简直比蓝儿还要对演出挂心,也是一大早就赶了来。

这蔚将军名叫蔚毓凝,家中也算累世富贵。据说这蔚毓凝也是个痴情之人,自数年前夫郎不幸逝去,竟至今未曾续弦。

看着蓝儿坐立不安,而紫儿却久候不至,蔚毓凝端来了一碟点心,“蓝儿且放宽心,你那姐姐也是重情之人,必不会弃你不顾。你一早起来还粒米未尽,好歹先吃点东西。”

蓝儿抬起娇颜,感激的睇了蔚毓凝一眼。这蔚毓凝是众多客人中最守礼的一位,虽然她的眼睛总是追着自己转,但蓝儿却觉得那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凄怆和悲凉,那眼中的浓浓深情虽不容错视,让她痴狂的对象却绝对不是自己。

自己应该是和蔚将军深爱的人很相像吧!蔚将军待自己更多的,倒更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儿,那样悉心的照顾着自己,让人感到温暖而又依赖…

是和紫儿姐姐完全不同的感觉呢,如果说看到蔚将军,让自己感到的是亲切,那看到紫儿姐姐,自己却总会有一种头晕目眩的幸福感…

蔚毓凝扶着蓝儿坐下,不由暗暗皱眉,这个紫儿搞什么呢?三天后就是圆月大会了,这么紧的时间,却到现在了还不见人影,还以为这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不然钱姐也不会对她青眼有加,难不成是自己看走眼了?

门啪嗒一声响,呆立的两个人抬起头来,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进来的人可不就是紫儿吗!

蓝儿却脸儿一变,抢步上前,一把扶住紫涵,“紫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蔚毓凝定睛瞧去,也吓了一跳,这个紫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来人确是紫儿不错,可一夜的功夫,怎么就憔悴成这样?

只见紫涵双目无神,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两颊深陷,嘴唇上全是干裂的小口,站在屋中,却让人觉得摇摇欲坠,好像马上就会倒下。

蔚毓凝也忙站起来,“出了什么事?”

蓝儿小心翼翼的扶着紫涵坐下,美眸含泪,“紫儿姐姐,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赶过来做什么?都是蓝儿不好,只会拖累姐姐。”语毕,眼中的泪便滴滴滑落。

是啊,从不知爱情为何物,可才懂相思便害相思,想起猫儿哥哥离去时的凄凉绝望,紫涵就不禁想要流泪。

前世二十年的生命中,自己竟从未品尝过爱情的滋味。不是没有人喜欢,优越的家境,还算漂亮的长相,总是会引得众多的男孩子驻足,只是,自己却从来找不到那种动心的感觉,原以为是自己年纪还小,却原来,只是没有碰到正确的人罢了。

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飘零异世,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此生深爱的男子,当自己终于明了自己的心时,猫儿哥哥却选择飘然而去…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自己竟从未想起问一下猫儿哥哥的来历,甚至连他的本名叫什么都一无所知。如今猫儿哥哥不知去向何处,人海茫茫,山阔水长,自己又能到哪里去找寻?

摸摸仍有些昏眩的头,以为在这异世,终于找到了可以不离不弃的人,可谁知,竟然这么快便桥归桥,路归路,天涯海角,无处寻觅。

猫儿哥哥,你既然如此宠我爱我,又怎忍心,撇下我独自一人,在这异世苦苦挣扎?你可知在这世上,我早已永远的远离了我挚爱的家人,我所有的就只有你和蓝儿,还有老爹了…

握紧蓝儿的手,“蓝儿放心,我就是拼掉这条性命,也必要护你周全,我绝不要我的生命中再失去任何人…”

是什么人伤了紫儿姐姐?还是那个时时刻刻护着自己的紫儿姐姐,可那眼眸中却为什么多了那么多的悲伤和绝望?我的紫儿姐姐,是这世上最灿烂的阳光,却又是谁让这骄阳啼血?

蓝儿紧抿着嘴唇,回握住紫涵的手,目光竟渐渐坚定,“是个姐姐非常重视的人,伤了姐姐吗?姐姐这么好的女子,没有人会舍得故意让姐姐难过的,那个让姐姐难过的人,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蓝儿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从今后就让蓝儿守护紫儿姐姐吧,有蓝儿在一日,就绝不要紫儿姐姐一个人独自心伤。”

“是啊,有什么难心事,就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不要老是闷在心里。”蔚毓凝慢声道,“人生在世,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若有缘,他日自会相见。且看开些,看你的样子,恐怕早饭都没吃吧,蓝儿担心你,到现在也是滴水未进。我去叫点饭菜来,你和蓝儿都吃些。”说着,扭身出去了。

那人的声音中浸渍着几许苍凉和寂寥,这,也是一个有着伤心事的人吧?!

饭菜端上来,紫涵却仍全无胃口。蓝儿看紫涵不动箸,也不多言,只是拣些精致的菜肴放到紫涵的碗里。

饭毕,紫涵便要和蓝儿排练,向来柔弱的蓝儿这次却相当坚决,一定要紫涵先歇息片刻,紫涵拗不过,不得已,就只好先躺躺。

人虽躺在床上,可又怎能睡得着?闭起眼来,便全是猫儿哥哥离去时那痛苦的不舍与绝望。

略略躺了片刻,虽还是昏昏沉沉的,却依旧坚持着下了床。

四处逡巡,却不知蓝儿去了那里。

紫涵揉揉仍旧疼痛欲裂的头,蓝儿应该不会走远,那孩子心细着呢。

果然,走不几步,便看见前面树丛掩映处有一个翠绿的身影,大白天的,园内的哥儿都在休息,那个身影必是蓝儿无疑。

紫涵慢慢走近,却惊见蓝儿跪倒在地,紫涵忙要上前去扶,却听得蓝儿好像在喃喃祷告着什么。

“天上众神佛在上,信男蓝儿诚心祷告上苍:把紫儿姐姐所有的苦痛转嫁给信男一人,信男原来许过愿,希望能找到自己的母父至亲,但现在,信男想把这个心愿换掉,只要能让紫儿姐姐永远开心快乐,蓝儿今生今世即使永无机会再见至亲,也绝无怨言!信男每天三炷香献于佛前,希望我佛慈悲,能让信男达成心愿。”

紫涵听了,不由呆立于原地,自己竟给爱自己的人带来了这么多的悲伤!这世上谁不爱自己的至亲爱人,蓝儿一定非常渴望能和家人团聚相认,可为了不愿看见自己难过,便情愿做出这样的交换!紫涵啊紫涵,亏你一向自以为是蓝儿的保护神,却原来不过是只会给别人带来伤痛的懦弱之人!

猫儿,今天我会容许自己再放肆的想你一次,过了今晚,我会把你锁在心里,你真是坏呀,你一遍遍的嘱咐说让我偶尔想你,可我却不知被你下了什么魔咒,你才刚刚离去,我便这样刻骨铭心的思念着你!明天,我会在心里给你建一个温暖的家,但你要记得,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

远处苍茫的斜阳下,一个人在山野之中正挥剑疾刺,带起的旋风裹挟了身后大量的沙砾土石,挥出的剑却突然停在了半途,任那飞沙走石将自己掩埋其中,那紧闭的绿眸中,有泪似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纷滚落尘埃,砸出一个个小坑,又很快的没入泥土,不曾留下一点痕迹…

又见上官暖玉

“少主子。”一个粗豪的女声叫道。

听声音有点熟悉,紫涵抬起头来,却是多日未见的蔡二梅,忙站了起来,许是站的猛了,头有些晕,忙扶住一旁的桌子。

“怪不得郭琳老说你这几天不对劲,果然是病了,看这虚弱的,站着都像打筛子,今天晚上行不行啊?不行,就让蓝儿换个节目,千万别勉强。”蔡二梅边上前扶紫涵坐下,边轻声责备。

紫涵心头一热,这个粗鲁的女子,其实却有着一副最软的心肠,而且是实实在在的把自己当她家娇弱的小妹看了。

“二梅姐姐,我只是站的有点猛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身体好着呢,说不定你二梅姐姐都不是我的对手呢。”紫涵笑答。

“就你这小身子骨,我一个指头你都不一定禁受得起。”蔡二梅帮紫涵紧紧衣领,“晚上的圆月大会你真的要参加?”

“那当然,我绝对要帮蓝儿成为这届的圆月公子。你不信我有这个能力?”紫涵打趣。

“信,怎么会不信。好了,老大还在得意楼等着呢,我们快去吧,不要让老大等久了。”说完,扯了紫涵便走。

“得意楼?”紫涵不由皱眉,不就是那个变态开的吗?“我们干嘛要去那里?”

“当然是因为那里的菜好吃了。平常老大也绝不会去那里的,还不是为了你。”蔡二梅白了紫涵一眼。

“我,我怎么了?”紫涵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风一刮,八成就把你吹走了。郭琳说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了,瘦的什么似的,老大就想着到得意楼叫些好吃的,帮你补补。”说完,很是不赞成的看着紫涵,“女孩家,怎么倒像个男子,还搞什么每日里茶饭不思!”

唉,看来自己在这女尊国,真成了众人眼里的怪胎了。可是忧伤流泪,悲春伤秋,本就是自己那一世女孩的天性吗,可到了这里,倒成了身为女子最大的耻辱,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呜呜呜,早知道这样,在自己的世界就多哭几场,把眼泪全部洒完,省得在这儿,流个泪都要被人嘲笑…

虽是万般不愿,还是被蔡二梅拉着到了得意楼。

临近节日,得意楼生意更是兴隆,香车宝马,络绎不绝,才女佳人往来不断。

那赵得意人虽下流,做生意倒也算一把好手,但看整个酒楼忙而不乱,秩序井然便知这人也定有几分手腕,要对付这个人,恐怕着实要费一番力气。

跟着蔡二梅上了二楼雅座,看见钱来银,正跟一个女子叙话,仔细一看,不是别人,却是那蔚毓凝,旁边还有一个身材俊挺头戴纱帽的白衣公子。紫涵只觉有些面熟,却再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钱来银抬首看见紫涵上前,便指着身旁两人示意道,“紫儿,快来拜见上官公子和你蔚阿姨。”

哦,我说怎么觉着那背影好熟悉,原来是自己的偶像上官暖玉。

紫涵忙上前深施一礼,“见过上官公子,见过蔚阿姨。”

然后,抬起头来,冲上官暖玉展颜一笑,“承蒙公子两次相助,紫儿早想亲自答谢,不曾想,还能在这里遇见公子,倒也有缘啊。”

上官暖玉听紫涵如此说,便也抬起头来,可眼光刚一触到紫涵的脸,便被电击似的倏地站了起来,宽大的衣袖带倒了手边的一壶茶,只听咣咣当当响成一片。

紫涵吓了一跳,摸摸脸,自己长得有那么吓人吗?再说都见过两次了——哦,对了,那两次都是自己看着了他,第一次,他一定根本没看到自己的面容,第二次,自己又被老爹用粗劣的化妆术,扮成了一只鬼…

可即使如此,自己的容貌也不至于让这位公子受到这样大的惊吓吧。

一旁侍立的僮儿赶紧上前,帮上官暖玉擦拭溅在身上的茶水,蔚毓凝一叠连声的问道,“玉儿这是怎么了?有没有烫到那里?”

上官暖玉却并不答言,只是直定定的瞪着紫涵,“你到底是谁?”发颤的声音,透漏出内心的惶然。

“我是夏紫涵,你忘了吗?上一次我和哥哥因摔了跤,在城外搭了你的便车回来。”紫涵忙提醒,这么帅的帅哥,这会儿怎么好像有点老年痴呆?

“紫涵?不,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上官暖玉盯着紫涵的脸喃喃着。

乖乖,难不成这帅哥精神上真有问题,不然怎么感觉着有点脑筋不清楚?

“玉儿,你怎么了?”蔚毓凝很是紧张。

上官暖玉却并不答言,反身便向楼下走去。

蔚毓凝慌忙跟上,“玉儿,你这是要去那里?”追到楼下,上官暖玉却已登上马车,催促车夫驾了车子,直奔皇宫而去。

蔚毓凝眼看追之不及,便也只能作罢,转身回到楼上。

楼上雅间,紫涵和钱来银面面相觑。

钱来银皱眉道,“紫儿,你和上官公子早已相识吗?”

“是呀,上官公子,帮过我。”

“为什么玉儿见了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紫涵一看,却是回转来的蔚毓凝,不由挠了挠头,“我也很奇怪呀,好像我身上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要不怎么这么吃惊?”

天大的秘密吗?钱来银和蔚毓凝一起细细的打量紫涵,紫儿身上会有什么秘密吗?

马车上的上官暖玉内心早如翻江倒海一般。不是说太女病重,所以婚期延迟吗?怎么那个女子竟和涵儿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名字都不差分毫!

自己也曾因放心不下偷偷前往探望,沁芳苑中的背影依稀应该是涵儿,那宫外的这个女子又是谁?

看这个女子虽有些憔悴,但眉梢眼角,神采飞扬,言谈之间自有一种气度,让人心折,难道这世间真有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一时间不由心乱如麻,还是进了皇宫见了皇上姑姑或者皇后姑父再说吧。

上官暖玉在宫门外下车,出示了自己手中的令牌,便急急的往后宫而去,快到皇上处理公事的勤政殿时,却被宫侍拦了下来,“上官公子可是要见皇上?”

上官暖玉忙点头称是。

“公子还是去皇后的朝霞宫吧,皇后的身体恐怕不大好,皇上今天连朝都未上呢。”

上官暖玉心里咯噔一下,皇后病的很严重吗?自己这个姑姑,可算是历代帝皇中最勤勉的一位了,却也是历代皇帝里最痴情的一位,若不是皇后病重,是绝不会做出罢朝这样的事的。

急忙转身朝朝霞宫而去。

远远的只看见朝霞宫外跪了一大片太医。

“你们这群蠢才,什么叫若明天还不醒来便有性命之忧?皇后若有个好歹,朕要你们这些庸医何用?!”正是女皇勃然大怒的声音。

上官暖玉忙停了脚步,不是说太女病重吗?怎么竟是皇后病体垂危?

看皇上现在的样子,恐怕没什么闲心听自己说话。上官暖玉沉思片刻,转身又向沁芳苑而去。

沁芳苑内花木扶疏,虽是秋季,却仍有各色花草争芳斗艳。

上官暖玉迈步便要入内。

自定了婚期,为了避嫌,自己便不曾再踏足这沁芳苑,可今日,却一定要进去瞧上一瞧,不然,是无法安下心来的。

前面却忽然转出两个侍卫,“什么人,胆敢擅闯太女寝宫?”

上官暖玉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令牌,“上官暖玉,前来拜见太女殿下。”

侍卫接过令牌看了看,又还给上官暖玉,“上官公子还是请回吧。皇上有旨,除非是皇上亲手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入太女寝宫。”

上官暖玉心头不由一凛,发生什么事了吗?虽然涵儿痴傻,却一向深得姑姑喜爱,怎么可能这般如同囚徒般不准任何人探望?

当下不再答言,身子一拧,就要往里硬闯。

两个侍卫跨前一步,一左一右似两个门神截住了上官暖玉的去路,“上官公子请留步,不要让卑职为难。”

上官暖玉见硬闯一途不可行,更是心急如焚,越发觉得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想来想去,只能另想他法,今天这沁芳苑,自己无论如何是要进去探看一番的。

圆月公子

宝香园内今日钗动环摇,云影香鬓,牡丹芙蓉争芳斗妍,水仙幽兰一较芬芳,真是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