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翟晴眼角的余光像是根枝蔓延的灌木丛,冲破压抑的土壤,攀附上赵云深。

可惜他只顾着与许星辰低声说话。他问许星辰冷不冷,想回家吗?喝不喝鲫鱼汤?晚上去哪儿看电影?他短短三四句交谈,就透露了他们琐碎又丰富的日常。

翟晴只盼着赵云深能主动开口,问一问自己的近况。她等啊等,杯中茶水凉了又凉,也只能听见赵云深和许星辰的窃窃私语。而她内心的焦灼、茫然、自虐般的惊涛骇浪,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她勾唇,垂下头想笑。

旁人却说:“晴晴,你哭了。”

那位同学被唐小伟拉扯了衣袖。唐小伟走到翟晴的身边,安慰道:“你要不回去休息?怪我怪我,你前两天说感冒了身体不舒服,我就不该强拉着你出来踏青。冬天温度低,景色不好。”

翟晴垂首,目光盯着桌面。在众人面前掉眼泪一向是她最不齿的行径,她不愿被朋友们当做一个可怜人。但是,泪水就像感情一样,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

她说:“抱歉啊大家,你们别管我,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赵云深仍是没接话。他对翟晴过于冷淡生疏,就好像他的热情快乐都给了许星辰。

当前的局面,在许星辰看来,实在太复杂了。

她和男朋友的前女友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人家姑娘还哭得稀里哗啦,眼妆晕染得一塌糊涂,睫毛膏也黏成了一圈黑灰色。许星辰的同情心都被激发,却不懂怎样解开困境。她坐着不动,所有人都在看她,似乎将她当成了隐形的罪魁祸首。

唐小伟既想照顾翟晴的面子,又顾忌赵云深的这位女朋友。他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

他只能与赵云深搭话:“云深,你寒假在家待几天?”

赵云深却道:“我有些事急着要办,迟一会儿都不行,我先回家了。下次有空,我们挑个地方好好聚一次。”

他路过唐小伟,拍了那人的肩膀:“你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想当年,唐小伟与赵云深算是拜把子的交情。唐小伟上课时,偷看一本《三国演义》,书中讲到桃园三结义,唐小伟就深受触动,拉住了赵云深以及赵云深的同桌,仿照刘备张飞项羽,在操场上立下誓言:“我们这三位哥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此有福我享,有难他们当。”

一度被引为笑谈。

唐小伟今日重逢赵云深,原本高兴又爽快,但是翟晴的眼泪落在他心里,他忍不住说:“赵云深,你就这么走了?”

赵云深牵着许星辰,已经来到了正门之外。

他侧过头,只瞟了唐小伟一眼:“快上菜了,你不要跟我闹,坐那儿吃完这顿饭吧。”

他的这一句话,像是说给翟晴听的。

翟晴猛地抬头,双目清澈,蓄着一汪水,洞穿他的所作所为。

她站了起来,左腿磕碰到塑料椅,椅子滑倒在地上。附近的女同学触及她的手腕,被她一挥手,决然拂开了。

恰好老板端着水煮鱼和番茄鸡肉片,稳稳地摆在桌面,他亲手给每一位同学盛饭,还说:“你们好久没来了,都念了大学,有出息,好事啊好事。”

米饭盛完,老板回到厨房。餐桌上,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翟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和我讲过的,上了大学,你在外面租房,我们考同一所大学,继续做校友。你讲过的话你怎么能忘?”

赵云深终于直面她:“你做过的事,你忘了么?”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他玩笑般带着调侃的疑问,只有许星辰和翟晴听见了。

翟晴便也顾不得许星辰在场,只哀求他:“我们重新开始做朋友。我们现在上大学,一切都翻篇了…”

赵云深拒绝道:“你这样就很没意思。该讲的不该讲的,我都说过了。”

他紧紧攥着许星辰的手腕,虽然他知道,许星辰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赵云深和翟晴的对话内容,势必会影响他和许星辰的关系——虽然许星辰总是一副开开心心、豁达大度的样子。

事实上,当翟晴提起“你在外面租房,我们考同一所大学”,许星辰的脑袋就渐渐空白了。她的神智飘荡在天空,寄托于雪白的云朵,冷风一吹,消散得无影无踪。

*

回家途中,许星辰没吱声。

她和赵云深坐着同一班公交车。风声猎猎,从窗户灌进来,她打了个喷嚏,裹紧单薄的外套。

赵云深告诉她:“我和翟晴真没发生过什么。那会儿我上高二,混得很,不爱用功,每天上课都在偷懒,闲下来就爱打盹和打游戏…”

许星辰接话道:“你是不是想说,你和翟晴就是随便玩玩,没对她动过心?”

她自言自语:“那我觉得,你对我也许…也没有动过心。”

他此时笑了一声:“我没说是随便玩玩。”

许星辰罕见地垂头丧气:“哦,她是你唯一的真爱…”

赵云深打断道:“我和她没牵扯,也有两年多没联系过。”

他扣紧车窗,隔绝了室外的冷空气,空空荡荡的车厢内,他伸手抱紧她:“你怎么净给我扣帽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他揽住她的后背,使了力气,给予十分温暖的怀抱。

她含糊地附和。

赵云深约她晚上看电影。许星辰借口要陪姑姑,抽不出空。其实她姑姑这两天出差,家里根本没人,冰箱里藏着剩饭剩菜,聊以充饥,哪怕灯火通明,偌大的客厅和卧室都显得冷冷清清。

许星辰独自在家时,经常收听“都市怪谈”一类的广播节目。她喜欢女主持人的声音——温柔,甜美,透着一股神秘劲。

当她一个人待在房间,女主持的嗓音娓娓动听,许星辰就像在探索新世界,心情轻松又畅快。

今晚的广播故事,名为“家住七楼的朋友”。女主持使用第一人称自述道:“我是20岁的单身女孩,独居在郊区。小区最近才新建成,我的房间在七楼,左邻右舍都是空房。那天晚上十点半…”

许星辰抬头望了一眼挂钟,刚好是十点半。呦,还挺会掐时间呢,她心想。

女主持仍在描绘一个故事:“外面有人敲门。咚,咚,咚…敲门声不停,谁会在深夜找我?我透过猫眼,仔细一瞧,什么都没有啊。我走回卧室,敲门声还在继续。‘不要再吵了!’我愤怒地朝门外吼了一声,隐约听见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指甲挠门的刺啦声…我害怕了。我站在门后,拿着一把菜刀,最后一次望向猫眼,忽然!背后有谁拍了我一下。‘嘿嘿,我进门了。’ 那个东西咧开一张血红的嘴,露出一口烂牙,笑着告诉我。”

许星辰听惯了广播电台的鬼故事,原本无动于衷。然而,几分钟后,她家的房门也被人敲响了。她披着衣服下床,跑到了门口,透过猫眼一望——什么都没有。

许星辰以为,谁家的小孩在恶作剧。

可她跑去厨房洗苹果的功夫,房门又被敲响,伴随着陌生的、带有地域口音的男子呼唤:“嘿嘿,你在吗?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

苹果滚进水槽。

许星辰掏出手机,拨打物业的电话。

再过三天,就是春节。物业中心消极怠工,晚上没人值班了。

许星辰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她潜意识里很不喜欢惹麻烦。她在沙发上坐了十秒钟,门外的壮年男子还没走,她便从猫眼里观望,正巧,外面的男人也在看她 。

隔着一层玻璃,两人的瞳孔对视。

许星辰的心脏收紧,狂跳如一阵急雨,耳边乍现电闪雷鸣,她差一点窒息昏厥。

外面的陌生人至少三十五岁,方脸,斜眼,塌鼻梁,胡子藏污纳垢,穿着一身带泥巴的工服,衣袖卷起,展露健壮粗硕的手臂。

许星辰选择了报警。

等待警.察期间,她坐立不安。

这时,赵云深的电话打了过来。许星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假思索地立刻接通,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吓死了,我报警了。”

赵云深一愣,才问:“怎么?”

许星辰反锁卧室,裹着被子缩在床头:“我家外面有个神经病,大半夜的狂敲门,还说他知道我一个人在家…”

“没事的,警察过几分钟就能来,”赵云深那边传来一阵收拾东西的窸窣声,“我也快来了。”

第14章 解惑

正门外的男子尚未离开, 敲门声断断续续,卧室成了唯一的避风港。许星辰越想越害怕, 声线渐渐低了下去:“赵云深, 你不要挂断电话。”

赵云深安抚她:“我不挂,我们聊会儿天。”

他没去公交站, 直接在街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还告诉许星辰:“我上车了,十分钟就到你家, 你那边的情况怎样?”

许星辰只说:“那个人还没走。”

她不停地和赵云深讲话,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转眼八分钟过去了。许星辰壮着胆子走出卧室。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呢喃道:“谁在上楼?”

许星辰家住七楼, 也是这栋房子的最顶层。她隔壁还有一户邻居。不过那一家人搬到了别的地方,这边的房子是空的。他们每个月回来一次打扫屋子。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讲, 现在的七楼,只有许星辰和那位陌生男人。

她这么想着, 忽然听见了门外的交谈。

“警.察来了!”许星辰对着手机说,“有一个警察正在和那个男的说话。”

她走向玄关:“我去开门。”

“别开,”赵云深制止她, “你待在卧室不要动。”

他顿了顿,讲出心里话:“你不能确定站在门外的那帮人,到底是不是警察。万一他们和那个闹事的傻瓜是一伙儿的呢?”

许星辰未曾料到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外面响起了新一轮的敲门声, 轻缓又礼貌,某位年轻男人自我介绍道:“你好,我们是民警,接到了你的报警。”

隔着一扇防盗门,许星辰连忙回答:“从晚上十点半开始,那个人一直在扰民。”

她谨记着赵云深的嘱咐。无论外面的人如何解释,她都缺乏开门的胆量。

又过了几分钟,赵云深急匆匆地现身。他倚靠着楼梯栏杆,与警察打了声招呼,这时他才确认,两位民警确实是来解决问题的。

扰民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股酒气,似乎醉得不轻。他接受着盘问,自称:他是附近一块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他的亲戚住在这栋楼里。他可能是记错了房间号,绝对不存在违法犯罪的企图。

赵云深便问:“那你怎么说,你知道她是一个人?”

中年男子笑呵呵:“你是谁啊?”

赵云深走到近前。他比那个中年男子高了十几厘米,身形更为年轻,强健,蕴含着力量。他说:“我是这位户主的家人。你真当我们这边没人呢?”

他表现得像个刺儿头。

民警见到双方隐隐有冲突的迹象,立刻说了几句平息纠纷的话。这时,门开了半条缝,许星辰头顶着军绿色的羊绒帽子,戴着一副墨镜,裹着不合身的大码羽绒服,长发乱蓬蓬遮挡半张脸。她以这样一种古怪的装扮,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民警问那个中年男子:“这是你亲戚吗?”

他否认:“不是啊,我喝多了嘛,喝掉两瓶二锅头…记错了门牌号。”

许星辰知道,她家楼下的单元门已经坏了,谁都可以上来。春节临近,物业联系不到修理工,单元门只能等到节后再维修。

民警对醉汉进行了批评教育。那人的认错态度良好,他还掏出手机,让民警检查自己的短信,证明他确实有一位亲戚住在这里。

短信上的房号是107,而许星辰家住701。

今晚的闹剧,不了了之。

*

当夜十一点多,赵云深没走。他和父亲打了个电话,说是今晚留宿在女朋友家中,打几局电脑游戏,明天早上再回去。父亲便叮嘱他:不能沉迷游戏,玩物丧志。还有,你是成年男人,你对女孩子要尊重。

赵云深答应了。

他得知许星辰还没吃晚饭,也不多说话,踏进她家的厨房,洗菜切菜,起锅热油。许星辰就蹲在一旁剥开一只橘子。她含着一瓣橘子肉,口齿不清地说:“那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赵云深忘记打开抽油烟机。油星飞溅,落在他手背上,他漫不经心地炸鱼,回过神来应了一句:“谁知道呢。”

许星辰仰望着他:“还好你来了,不然我都吓死了。”

赵云深忽然问道:“下午你跟我说,今晚要陪你姑姑,姑姑人在哪儿?”

有些女孩子,天生不擅长撒谎,例如许星辰。她记不住自己说过的谎话,很容易被当场戳穿。她羞愧地涨红了脸,勉强辩解道:“她出差了,后天回来。”

赵云深若有所思:“这样吧,明天后天,我陪你住。”

许星辰惊讶极了:“啊?”

赵云深以为她没听清。他再次重申了一遍:“你姑姑回来之前,我就住你家。你刚才是不是差点儿给人开了门?我真怕你被人拐了。这几天的报纸你看了没,女大学生失踪案,一起接着一起,全国各地都有发生。”

许星辰委屈道:“我在努力提高我的警觉性啊,我勇敢地报警了。”

赵云深搅拌一碗鸡蛋,看了她一眼:“报警是值得表扬。”

他不知为何而烦躁。回想他讲过的话,又觉得自己说重了。经过几个月的交往,他对许星辰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不怪他多事,只怪许星辰的脾气太温顺。她几乎从没发过火,也不会为了自身利益去和别人争抢什么。

她有很多朋友。

朋友们都非常喜欢她。

她表面上外向活泼,毫无城府,实则拥有丰富的内心世界。这种境界很难得,可以帮助一个人快速调节情绪,不被外部环境的刺激勾出暴怒或戾气。

正因为此,赵云深与许星辰相处时,经常感到快乐和平静。不过现在,他既不快乐也不平静,他草率地做完一顿饭,摆在了餐桌上。

许星辰像是觅食的小动物,凑近他身边坐下。她拿了两幅餐具,握着筷子说:“赵云深,你教我做饭,我也想学做饭。”

赵云深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里:“学做饭没用,不急着学。不是有我在做么?”

许星辰咬着鱼块,感慨道:“你的手,将来要握着手术刀啊。”

赵云深说,手术刀和锅铲一点也不矛盾。他们围绕着“以后在家谁做饭”的问题,探讨了半个多小时,许星辰完全脱离了之前的恐慌,嚷嚷着要给赵云深铺床。

客房的暖气片不太好使,室内温度偏低。冬日天冷,寒风萧瑟而凛冽,许星辰抱来一张新被子,郑重地搁在床上。她闲闲坐着,和赵云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到了午夜十二点,赵云深催她:“还不回房睡觉?”

许星辰倒头撞进他怀中:“你再借我摸一下。”

赵云深听得一愣,揉了揉她的长发:“你这样可不行,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许星辰含蓄道:“想一些你可能也想过的事。”

赵云深“呵呵”地笑道:“许星辰…”他侧身躺下,使她为之一振,与他共挤一张单人床。他附在她的耳边说:“你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怎么还是天不怕地不怕…”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唤起了许星辰的羞耻心。她背对着他,面朝另一侧,好像如此一来,就能显示她的本分与矜持。

这么睡一晚,也不是不行,赵云深心想。他脱掉了外衣,身穿一件单薄的衬衫,往后退了一寸距离,迟疑片刻,方才挪动到更靠近她的位置。

她的发丝很长,乌黑浓密,天生自然卷,散落在枕头上。赵云深饱含耐心地整理它们。他将许星辰的头发拨弄到另一侧,呼吸洒在她的颈间,她坚持的时间不到两秒,就猛然坐了起来。

赵云深以为,许星辰会想逃难一般疯狂跑回她的卧室,普通女孩子都会那么做吧?哪知许星辰竟然是转过了身,和他面对面躺着,朦胧光影中,两人相互对视。

她轻轻喊他:“赵云深?”

他问:“你又要干什么?”

她扯紧被子:“我叫你的名字啊,没干什么。”

赵云深平躺,双手枕在头后:“你还想跟我聊天吗?”

许星辰困乏疲惫,婉拒道:“不了,我要睡觉了。”

她摸索到他的脸,偷偷亲了一下,利索地爬起来,返回她的卧室。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相安无事,和平共处。许星辰的姑姑回家之前,赵云深便收拾东西先走一步了,他告诉许星辰,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打电话联系他。

许星辰点头应好。等她见到了姑姑,也把当晚的情况描述了一遍。姑姑是个急性子,二话不说就找到上107号房子的户主,那位户主承认他有亲戚在包工头的手下做工,但不承认那位亲戚曾经骚扰过许星辰。他还说:左邻右舍的,哪个不是邻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搅乱了安生日子。

姑姑气得不轻。

许星辰只能安慰她:“小误会,家里没发生什么麻烦。”

姑姑却道:“先前换房子,我买到了这边,是想换个大点儿的地方住着。等你大学毕业了,嫁了人,我再把这套房子卖了,攒钱给你买个新房。我们离火车南站只有两千米,房子出售、出租都容易,就是治安不好。”

许星辰摇头:“不用啦。我毕业以后,自己挣钱买房子。”

姑姑走进厨房,嘴上还笑着说:“你这傻孩子。刚毕业的大学生能挣多少钱啊?一个月五六千就很可以了,房价多贵?我同事都是先给女儿们备好房子,怕她们今后在外面吃亏,离开丈夫的家,连个去处都没。”

许星辰坐在餐厅,扭过头望着姑姑。她一手搭住了椅背,晃了晃腿:“为什么要离开丈夫的家?夫妻同心啊,结了婚,有问题就沟通嘛。”

姑姑放下今天新买的菜。她拣出来一条鱼,熟练地抠腮,用刀切开鱼肉:“家长里短的事,姑姑没同你讲过。结婚没你们小一辈想的那么简单,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人呐,到头来都是为自己考虑。”

水流冲刷掉了鱼肉的血腥味。

忙活半天,姑姑做好了一道红烧鱼。她还问许星辰:“你平常喜欢看电视剧,剧里的那些恩爱夫妻,你见过几对?”

许星辰一手托腮:“不一样嘛。我知道电视剧里的人物和情节都是假的,是按照剧本走的。”

姑姑却告诉她:“我们这个岁数的人,见过的事…有些啊,电视剧都编不出来。”

电视剧喜欢什么样的桥段?

作为英剧和美剧的资深粉丝,许星辰喜欢用一句“不稳定的关系”作为总结。男女主的爱情可能不稳定,兄弟之间的友谊也不稳定,观众因为猜不到剧情发展而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