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她暗话威胁,原本还在犹豫的晋潞安,立马被激到了,愤然一声喝斥,手里的茶水想也不想便泼了出去。

“怎么,我若是为难你,你便要像之前说的,找人撕烂我的嘴吗!”

“啊!”

在被茶水溅到脸的一瞬间,楚晓丝便恐惧地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双手飞快去捂脸,来之不及,被泼了一脸,喉咙呛了一口水,当断了她的惊叫,淹没在远处的乐器声中,平彤知道遗玉要在这里办事,早支开了附近的客人,这点嗓门,在偌大的花园里,惊不起半点波浪。

“我、我,咳咳,我的脸j楚晓丝身边的三位小姐一脸菜色地朝边上挪开,晋潞安眼看着她就要在地上打滚,心中忽然觉得自己可笑,同这样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她是气什么呢。

于是不耐烦地提醒说:“行了,你的脸没事,这茶水一点都不热,是温的。”

楚晓丝傻乎乎地停下,摸摸脸,再摸摸手,果然温温的一点不烫,没再继续丢人现眼。

遗玉已坐在亭子里喝起了闲茶,她有个习惯,不喝太热的水喝太冷的水,通常喝凉茶,那便是放凉的茶水,说要喝热茶,那便是稍微热一点的温水了,有关她的习惯,平彤从不会记错。

“这回是温的,”遗玉平静道,“下回再让我听说你要撕了谁的嘴,我便敬上你一整壶的热茶喝。”

楚晓丝打了个寒禁,湿漉漉地跪坐在地上,在大惊大怒又大惧之后,哪怕是因为被长孙娴当了弃子,在国子监被排挤的那段日子,她也没有这种被人轻松拿捏在手心的惧怕感。

心中正有种恐惧慢慢滋生,叫她不敢抬头看一眼亭子里说话的人,这是她头一回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已经不一样了,当初那个在国子监低着头任凭她们训斥不吭声的小丫头,现在是远比她们身份都要高贵许多的王妃。

“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吧,我做个主,日后谁也不许再翻旧账,都先掂掂自己斤两,若哪个要借今晚之事为难谁,我第一个不饶她。”遗玉凉凉地丢下一句话,让她们自已想去,一手搭了平彤的胳膊,走出厅子。

“二哥回宴上去吧,潞安随我来换身衣裳。”

第200章提防着女人吧

“墨莹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我们开始躲着避着,照您说的待在园子里聚会,修身养性,是过了一段清闲日子,她们见不到我们人,便无从作难。

但自打长乐公主的无双社在京里广纳人员后,为了讨好公主,甚至有人上门来找麻烦,有些手段,无赖之极,我都难衣启齿,姐妹们受气受的多了,难免心灰意玲,两个月只收了七个人,却走了十几个,就连史莲姐姐都受不住不爱管事了,珏姐姐,你快给我们出出主意吧,这可如何是好啊?”

宴散,遗玉从浴房出来,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晋潞安的请求。

李泰送走了李孝恭,回到翡翠院,进屋见着她坐在床头出神,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领口已瘫成了一小片,便扯了巾子搭在她肩上。

“擦干。”

遗玉慢腾腾地摊开巾子裹住发梢,突然道,“听说长乐公主办了会社。”

“嗯。”李泰对这话题并不大感兴趣,走到衣架边解着衣裳。

“你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若说晋潞安那群小姑娘办文社是为了兴趣爱好,为了给一群志同道合出身又不很高的小姐找个聚处,日子过的多些滋味,那长乐呢?

“一介女流,又能做什么。”李泰反问。

“你小看女子?”

遗玉不乐意地挑了挑眉毛,胡乱把头发挽到颈后,道,“原来京里有个尔容诗社,收的都是有名有望的千金才女,若非是掌事的不擅长打点待它做大,百十位有身家的女子连在一处,同声一气,谁敢说它没有过人之势?”

李泰转过身,“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想说——”遗玉大概想不通什么,有些烦躁地将巾子丢到床尾,站起身在他面前来回踱了几圈,左拳一下一下敲在右掌上,站定坦言问道:“你当清楚我在长安城的贵女圈子里被排斥的事。”

不是疑问,是陈述的口气,这是事实,长安城里,多数公主、王妃,有名望的夫人、出身高的小姐,甚至是宫里的长辈妃嫔,都吝啬同她交际。

夫妻两人心知肚明,她从不同李泰讨论这件事,尽管有自尊心在作祟但更多是两个人都明白,李泰可以给她庇护,给她帮助,但是绝不会直接插手到女人之间的纠纷中去。

见她有开诚布公谈一次的意思,李泰有了兴趣,宁愿多听她说一说实话,并不插嘴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你当知我一直在关注那墨莹文社的事也多有照拂她们,我是想着,既然我在长安城的贵女圈子里被排斥,与其放低姿态同她们虚以委蛇,何不自己拉一伙人同我站在一处?这样一来,既杜绝了旁人看我笑话、孤立我又助我扩建人脉,何乐而不为。”

遗玉说着话,眼中散发着不驯的神采,拨扰着李泰的目光,他是喜极她这斗志满满的样子。

“我之前就是这么想的,但今日听说了长乐公主同无双社的事情——殿下不知,无双社这两个月下来竟同尔容诗社搞挎之前一样规模,然那群小姐们整日念着诗词歌赋,谈着琴棋书画,闲暇却多是在巴结攀比,飞扬跋扈,两面三刀,我亲眼所见,就怕这群人表面上光鲜亮丽,芯儿里都快被教化成无赖泼皮了!”

她握紧的拳头又一下砸在手心里,没看见李泰渐渐认真起来的目光,她又来回走了几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京城女辈风气日下,她们又是非贼非乱,无人可管可制,待到她们潜移默化成性,再是这样一大群子女子聚在一处,成了气候,要想再治,为时晚矣。”

她话毕,李泰已沉下脸色,他这会儿若还不明白遗玉一进门问他那句话是何意,便是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

“长乐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这并不算答案,却让遗玉心里有了谱。

皇帝同先后的嫡长女,万千宠爱,又招了长孙无忌嫡长子为驸马,这朝堂上比她尊贵的女人还真不多见,昭华三公主是一个,周国夫人是一个,就三月那日击鞠赛上所见,就连现在后宫当家做主的韦贵妃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一个尊贵的女人不足畏惧,难得是一个出身尊贵又有心计的女人。

见李泰脸色也不好,遗玉便将刚才高高捧起的话题,往轻处放。

“现在我还只是猜测,是我多想了也不一定,不过不论是猜测也好,会成真也罢,都不能放着她不管。我欲试一试,她们不是看不上那些出身不高的夫人小姐么,我确是不在意这个,蚁多尚可倒象,更何况是人。”

她迎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干脆借着机会将一直埋在心里的隐忧托出,扯了扯嘴角,冲他露出个干紧的笑容,半是玩笑,半是提醒道:“女子或许大多时候都不如男子,正是因此才往往有男子意料不到的事情在女子身上发生,殿下还是提防着吧。”

她不敢说,也说不出口,这大唐的江山,后来就是被一名后宫而起的奇女子攥在掌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两个人各有所思,对望了片刻,极有默契分头各忙各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说起别的。

“宴时你离席去了西园?”李泰坐在榻上褪掉靴子,换上丝履。

“醉西亭有几位小姐拌嘴,不是什么大事。”

遗玉一语带过,将半干的头发披散下来,擦了一会儿,见他换好衣裳,便很是自觉地靠过去,叫他给擦头发。

两人挨在一处又聊了些旁的事情,侍女敲门送汤水来,李泰才折进浴房沐洗。

昨夜被遗玉一语提醒,李泰第二天早上便派人去游长乐那个无双社,消息下午就送回来。

果然同遗玉所讲,长乐笼络人很有手段。借用钱势收买人心,这女子文社办起才有数月光景,当中人涉,上至公主,下达高官内眷,已有五六十人之多,不少人对她都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公主府并不缺银两,单是每厅宫中赏赐,便够花销,再加之长孙府业,私产等等,足够长乐消奢。就连他今年的中秋夜宴,都有几个靠着关系弄了红贴混进来。

若没有遗玉那番详解,李泰看到手中查来的探报,根本就不会往别的地处想,只当是这群女子玩性大,无事作乐罢了。有了提防之心,李泰确并没有着手料理此事,作为男人,他不如遗玉心思细腻,可却想的更远,几番思量,另有打算,念着昨晚遗玉斗志昂然的模样,因对她放心,才不担心事情失控,便乐得轻松,将此事压下,只命人隔断时间查探消息回来,并不插手干预。

“属下糊涂了,”阿生听完李泰吩咐盯着长乐那个女子文社,不解地问道。

李泰想了想,便挑了遗玉昨晚几句话复述出来,叫他也知道元双社是个不安定因素。

阿生不是笨人,一点即通,当下一脸后怕,唏嘘道:“这真是!谁会去提防一群女子打打闹闹,这要是隔个两三年再看出猫腻来,岂不是给我们添一大堵?万幸主子英明!”

被阿生用着满眼崇拜的目光望着,李泰嘴角不着痕迹地掀了一下,并没指证他马屁拍错了人,但确是比听旁人赞誉他百句都要中听。

英明么?也对,他眼光的确不错。

中秋宴罢,遗玉隔天就去了程府探访,直接去见了程夫人,从她口中旁敲侧击,知晓程小凤并未如前天所讲,答应程夫人那桩婚事。

因上次一别说了难听话,遗玉怕见到程小凤尴尬,就挑了好言劝慰程夫人一番,好说歹说,是叫她答应放程小凤出来透风,不再关着她,也不再强逼她,给她几日时间放松,认真考虑一下同齐铮这桩婚事。

从程府出来,遗玉转道去了文学馆,一来是想亲眼看着《坤元录》的修编进度,二来是冲着齐铮去的。

“主子,到了。”于通停下马车,平霞掀了帘子,平彤给遗玉扶正纱幂,才搀着她下来。

门卫认识牌子,恭恭敬敬地拜见,一嗓子下来,学馆门口来往路过的学者,都伫足留步,纷纷低头行礼,看在遗玉眼中,觉得这些气节颇高的文人是比她四月来那回尊敬不少。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她先前安排下去,连发了三个月的丸药和几样实用的小东西,已是叫一群受益者都感念她好处,一传十,十传百,文学馆中便少有人不知道,这位出身颇惹非议的王妃,是个宽舒待人的女子。

进了文学馆,朝大书楼那边走,遗玉正要叫平霞拦一两个路人,问一问李泰这会儿是否在书楼里,迎面便走过来一个“熟人”。

“齐大人近来可好?”以前看齐铮还是个有智有谋的人,现在瞧了,怎就恁地不顺眼?

听这声冷冰冰的调侃,再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齐铮心中大呼倒霉,他刚才低头想事没有看路,不然早瞄见这位是,是早躲到树丛里去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201章生闲气

“齐大人近来可好?”遗玉冷淡问道。

“见过王妃,王妃安好,铮不敢劳王妃问候,王爷就在大书楼中,您顺着道往前去就是,铮这便先告辞了。”齐铮客客气气地答了,便打算擦边儿走人。

遗玉哪会让他溜走,扶着平彤的手朝左边空道移了半步,挡住他去路,“齐大人先别急着走,我正好有事要问你,在别处也不方便,你且随我到大书楼区吧。”

“唉,这可不巧,在下刚被王爷交代了差事,正要去做,要不改日再——”

“什么差事,能比齐大人的终身大事还要紧吗?随我来,王爷若要罚你误事,我担着便是。”遗玉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就朝长廊那边走去,齐铮缩了缩脖子,不敢就这么走人,只好悻悻地跟上去。

……

大书楼顶层,原本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都被撵了下去,李泰坐在窗下,一手握笔,一手持卷,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离他一丈远外,遗玉正同齐铮大眼瞪小眼。

“这里也没外人,我就问你一句,你可是诚心要娶小凤?若不是,那你趁早同我说了,由我同王爷在,程家不会勉强你,也不会为难你。”

话是这么说,遗玉心里却已做好打算,要这齐铮敢说一声不是,立马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齐铮没叫她失望,仅是苦笑一下,便不迟疑道,“不瞒王妃说,在下确实是想娶程家大小姐为妻,只是、只是……”

“吞吞吐吐,只是什么?”遗玉拿手拍了拍桌子,不耐烦道。

“只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强求无益。”齐铮眼神落寞,遗玉得了答复,这才有闲心去打量他,便发现他气色比起三个月前的确不算好,想来所言不假,他是对程小凤有心。

“好个神女无梦,强求无益。”遗玉点头,不知是气是笑,“你既然清楚,念在你给王爷办事还算牢靠的份上,我会同程大人程夫人交待,不管你先前答应什么,这糊涂亲事就此作废。”

前些日子被程老爹威逼恐吓了一番,面对这么好说话的遗玉,齐铮一时反应不过来,傻着眼见遗玉冲他摆摆手:

“齐大人不是还有差事要做么,赶紧去吧,别误了正事。”

“那、那程家——”

“我不是说了么,这件事有我帮你解围,偌大个长安城,小凤若要嫁,还不到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么?你放心,我这才从程府过来,程夫人已是有了更好的女婿人选,就不劳齐大人操心了,”遗玉好像没看见齐铮唰白的脸色,又嘱咐道:

“哦,还有,你嘴巴记得闭紧点,不得将小凤留宿你家中之事透漏半句,不然程大人发起怒来,谁都护不住你,行了,你忙去吧。”

说吧,便不看齐铮青白交错的脸色,朝李泰走去,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了一卷书翻。

“王妃,我、我是诚心想娶程小姐。”齐铮鼓起勇气窘着脸道,遗玉却回头冷丁丁地瞪着他,语调略嘲:

“齐大人莫不是痴人说梦,你想娶别人便要嫁么,莫不是说小凤无意于你,就是她有意于你,凭你二人出身门第,家境基业,又岂是能随便送作一对的,先前是程大人气糊涂了,两位长辈冷静过后,断不会准许这桩婚事,你且别再痴心妄想,踏踏实实地帮王爷做事吧。”

“我、我——”

“退下。”大腿被拧了一下的李泰,不能再装聋作哑,抬头冷声一句,齐铮纵有万般不肯,也只好先行离开。

楼顶上只剩下夫妻两个,李泰道:

“事既定,你又何必捉弄他。”

遗玉见他帮着齐铮说话,老大不高兴,“谁说事定了,你没听他说什么襄王有心神女无梦的鬼话么,早干什么去了,把人家留家里住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这些个?自己都拿不定主意,还想听小凤铁了心嫁他么,做梦去吧!”

其实李泰对齐铮做法也不感冒,他自己便是这么过来,当初要娶遗玉,何曾纠结过她心里是否有他,人他是看上了,管她心里有谁,想方设法夺了才是紧要,来日方长,瞧他们现在日子不也过得挺好的么。

被她余怒波及,李泰想他也是恼齐铮优柔寡断,说的气话,这便不再多言,捏了下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便继续阅书。

……

墨莹文社那边,面对晋璐安的求助,遗玉既然决定要同长乐唱对台戏,便没再继续放风筝,而是打算寻了机会,干脆入主。

于是她请了封雅婷过府,询问了一番,耐着性子,派平彤去给晋璐安支些浅招,却并不深入,不露半点插手的痕迹,等着最恰当的时机,好叫她们心无芥蒂地请她做主。

五柳药行,这两个月的时间,以上正轨,虽银子没有大赚如何,但名声传了出去,很快就从第一个月的亏损,到第二个月的盈余,这种程度,已叫遗玉满意,想到日后大有要用钱的地方,她狠狠心,又拨了一笔银子过去,请方航打点。

回京半个月,宫里总算有了动静,一纸普诏,宣进宫的却是在镇上修身养性的卢俊,说话是要见一见怀国公这位失而复得的嫡孙。

……

魏王府

遗玉坐立难安地在花厅里等着,听见外面脚步声和说话声,遗玉连忙转身,见着门口大步走进来的卢俊,见他神色疏朗,是喜非愁,好舒了一口气,让侍女倒茶给他,两人坐下。

“见着皇上了?”

“见着了。”卢俊喝了好大一口水,点头道。

“都说什么了?”

卢俊咧了咧嘴,实言相告,“皇上问我想当什么差,我胸中墨水不多,文职并不适合,就求了武途。”

这点是在意料之中,遗玉脸上也有了些笑,“得了什么差,瞧你乐的。”

“我面圣时,恰八百里急报往宫里递了折子,吐蕃求亲不成,便进犯我大唐,我有心行军,便求了皇上恩典,命我跟在左武卫牛进达将军麾下做一名七品校尉,九月起征。”

“什么?”遗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卢俊,失声道:“你要去打仗!?”

卢俊被她惊了一愣,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点头道,“正是。”

遗玉心头火气,咬牙切齿道,“谁给你出的坏主意?”

心中暗恼:好你个李泰,就是这么给我二哥寻差事的!

卢俊被她凶了两句,也不高兴了,皱眉道:“我自己的事,还要谁拿主意,自然是我做主。”

遗玉一肚子气,忍住不发,掐了掐手指,尽量和气地劝道:“二哥,你听我说,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你出了个岔子,叫娘怎么办,你也要想想我们呐。”

卢俊倒真是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抬头,满目认真道:

“若无危险,还能叫行军吗,小玉,你听我说,我都想好了,这样子若是待在京里,我一辈子都不会什么大出息,但若能冒险博个军功,积少成多,总有一日叫你和娘扬眉吐气,你放心,二哥掂的住,不会把这条命搭进去,我还要给娘养老,给你当靠山。”

眼圈一红,遗玉被他说的心里发酸,怒气消了一半,缺过不了心里那关,没了长兄已是她心头一桩大痛,再不能冒什么风险没了二哥。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她她毫不相让地回视卢俊,沉声道,“我只告诉你,我不同意。”

她有的是药能让卢俊离不了京,让皇上挑不出错,大不了到时候毒了他就是。

话丢下,她便甩了袖子离开,留卢俊一人在厅里站着,好半响,才扶着额头轻叹一声,低声讷讷道:

“她这脾气,还真让王爷说中了,不去?我怎能不去。这家里的担子,娘亲背了半生,大哥背了一辈子,小妹背了五年,我也是卢家的儿子,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当个缩头乌龟,任凭外人欺辱我母妹,却要靠着别人扶助,我卢俊断不是这种窝囊货。”

……

晚上李泰回来,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往常这个时候,那小人儿都是乖乖在饭厅里等着他用膳,今日却连影都没见。

“王妃呢?”

“回王爷的话,王妃正在屋里休息。”

“用膳了么。”李泰瞧着食案上没动一口的菜肴,孤零零摆着一副碗箸。

“王妃胃口不好,并没吃。”侍女照实答道,又小心翼翼地请示,“您这便用膳吗?”

李泰一转头,往正房走,内室门口,平彤平卉跟两个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着,见他人,便行礼:

“王爷,主子刚刚睡下,要奴婢进去叫吗?”

言下之意,就是说不方便他进去。

李泰没心情同这两个丫鬟作难,冷眼扫过去,便叫她们瑟缩退开,他一手拨开帘子,跨进屋里,寻到盖着春被躺在南窗下湘妃榻上的一团人影,踱步过去,坐在边上。

“这是怄的什么气。”

没人理他,李泰琢磨了一下,褪了靴子,便翻身躺了上去,一把将人连带被子卷进怀里,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怀里的杯子拱了拱,露出个毛绒绒地脑袋,遗玉忿忿不平地看着睡得香的李泰,好像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又无奈。

她舍不得叫他,只好盯着他磨牙,但这种微凉的天气,两人挨着躺实在舒服,较劲没一会儿,她便页睡了过去。

外头心惊胆战等着里面闹腾的两个丫鬟,却半响梅听见什么动静,面面相觑。

第202章李泰训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遗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人已被从塌上抱到床上。

“醒了?”李泰比她早醒,正靠在床头饮茶,床帐撩着,窗外夜色正浓。

“嗯。”她下意识回了一句,才想起来正在同他闹情绪,便绷了脸,拉着被子翻了个身,住床里头挪挪,不要挨着他。

“有件好事,要听么?”李泰道,遗玉不吭声。

“是你立了功,想要什么奖励。”李泰也翻了个身,一手撑着脑侧,一手去拨拉她后颈上的头发,不急着要她答话,很有闲情逸致逗弄她。

遗玉被头发丝儿搔着,痒的厉害,缩起脖子,他却改去拨弄她耳垂,这下可是要命,从头皮到脚趾头尖儿都是发麻的。

她忍不住,一把按住他指头,转过身,极力扳着脸道,“我不要奖励,我要我二哥平平安安的,求殿下应允。”

闻言,李泰脸色不变,卢俊参军的事的确是他的安排,他并没想过要瞒她,但不想因这件事伤了两人感情。

“他是个男人。”男儿志在四方,窝在宅中岂能成事。

“他是我二哥。”他们家统共也只这一个男丁“他意已定,事在必行。”

“可我不同意!”遗玉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毫不相让地瞪着李泰。

李泰也坐直了身子,平静地指出症结所在,“你只考虑自己接受与否,你以为这样是对他好,就去干涉他的决定,你可曾想过他的意愿。”

“我——”遗玉被他一语戳破私心,脸色陡然一变,张了嘴,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这样干涉卢俊真的就是对他好。

李泰看她急地憋红了脸,心中不舍,但为将此事揭过,便狠了心,又沉声训斥道:“卢俊是你兄长,非是府里的下人,非是你养的一只猫拘,男儿志,重千斤,你有何权利去替他定夺,日子还长,你管他一次、两次,可以管他一辈子吗?你就不怕多年之后,他依旧一身孜然,反来怨恨你?他正当年少,志气飞扬,一旦错过,志气消磨,谁能保他重来一回,让他昂首挺胸地做人,你能吗?”

话说到这里,遗玉已是满脸挣扎,李泰看出她心中犹疑和摇摆,又添了最后一把火。

“你这样下去,他只会变成一个依附裙带,遭人背后耻笑的窝囊废。”

“别说了!”遗玉低喝斥一声,被吼了一嗓子,李泰却不生气,看着她肩膀发抖的无助模样,只是很想抱她在怀里,可理智上却先于情感一步,掀开被子,下了床,套上靴子,朝屋外走去。

“你想一想,想通了就来书房找我。”

整整一夜,夫妻两个隔着半座院子,皆是不眠,直到天快亮,李泰才等到人。

遗玉头发梳理的整齐,身上衣裳也是一丝不苟,若非眼中血丝,很难看出是一宿没睡,她端着茶盘,站在书房门外踟蹰不前,里面的人却不愿意多等,不及她敲门,声音便直线传出:“进来。”

遗玉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一步一停地走到纱橱外,低着头迈进去,却站在屏风边没有再上前o李泰就在窗下的椅子上坐着,打她一进屋就抬头看着她,不给她多尴尬的机会,先声道:“想通了?”

““想通了,”第一句话出口,后面就变得容易许多,她抬头飞快看他一眼,便又别过头去,涩声且:“你说的对,是我错了,他要去便让他去吧,我不会阻拦,这是他的志向,我不能替他做主,我以为是对他好的,许正是他最不需要的。”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两人昨晚算是吵了一架,先是被他训了一顿,又被丢在房里一整夜,遗玉明知自己不对,还是委屈,现见他态度好转,脑子管不住腿脚,等回过神,人巳立在他跟前,手上茶盘也被他挪走。

李泰环住她腰,拉向自己,被她伸手抵在胸口,见她还是耸拉个脑袋,没了耐性,便使蛮力把她拉到怀里坐着。

“想通了还恼气?”

“……没有,”遗玉脸蛋微红,手脚不知该往哪放,小小声解释道,“我气我自己呢.昨晚、昨晚不该冲你发碑气。”

李泰怎会同她置气,看着她脸上绯红.只觉心情大好,面上却不显半点,低头埋进她白皙的脖颈,嘴唇贴着她略微冰凉的肌肤,语调不明地低声且:“你这不识好歹的。”

明明不是什么情话,却让遗玉心口狠狠烫了一下,抬手环住他脖子,紧紧地抱了一下,鼻子发酸.轻声道:“我也只对你这样。”

话音落,她脖子上便被咬了一下,有些疼,更多是痒,她痴痴笑了两声,也张嘴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哪想这一下便坏了事,脖子上变重的呼吸,抵在臀上的异物让她立马松了口,一边拿手推他快要埋进她胸口的脑袋,一边磕绊道:“咱、咱们先吃早点吧,我饿了。”

“我也俄了。”

约莫了一下时间还早,李泰便抱起人,回房去,至于先填饱谁的肚子,那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九月中,宫中诏令,李世民命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为白兰道行军总管,命左武卫将军牛进达为阔水道行军总管,命左领军将军刘简为洮河道行军总管,率步兵、骑兵五万人出击吐蕃。

卢俊走了,带着遗玉的谅解,还有万般叮嘱,以一小小校尉之职,一身轻松,满怀壮志地随军踏上征程,前途未卜。

送走卢俊,遗玉恹了两日,便因接踵而来的两件事,打起精神。

其一,昭华三公主即将四十寿辰,皇帝特此拨了太极宫中晨阳殿给她庆寿,广发宴贴,遗玉是第一批收到宴贴的客人之一。

其二,有关婚嫁,程小凤松口了。

头一件事牵扯颇多,遗玉派人打听了,这次生辰宴为了喜庆,京中五品以上官爵家的夫人小姐都在受邀之列,客近六百,乃是近年来少有的一场大宴。

想到长乐、长孙夕,乃至晋潞安、史莲都会与宴,遗玉心思活跃起来。

这后一件事,是程夫人亲自登门同遗玉说的,齐铮大概是半个多月前被她一席话刺激到,程小凤不能出门,他便天天都往程府递信,送礼物,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叫程小凤松口应了程咬金,答应了这桩婚事。

齐铮孤家寡人一个,无父无母,本来程夫人极不看好这个女婿,但因程咬金固执己见,以女儿名节为故,死不松口,程小凤又是个不省心的,她才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遗玉对齐铮人品才学都有考量,又能看出程小凤并非是全然不动心,便在程夫人面前说了他不少好话,叫程夫人放了一半心,心满意足地走了。

但齐铮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父无母,订亲、过聘都没人操持,遗玉不想让程小凤受委屈,就同李泰商量,出借了璞真园那边的管事给他采办,李泰支了一千贯钱给齐铮,遗玉又私下交付管事偷偷补贴,折腾了大半个月,总算是把亲事订下来,在城东相中一套宅院,等着年底完婚。

事情传出去,没少让人跌破眼球,即便程小凤再是个十八的老姑娘,那也是国公府上的小姐,就这么许给个名不见的小子,不是开玩笑吗?

好在程咬金脾气硬,齐铮又是李泰手底下的人,十月初被提了个二等的六品学士,比许些没出息的纨绔子弟是好太多,于是堵了一些人的嘴,背后捣闲话的人少了许多。

还有一桩好事,便是那日遗玉和李泰吵嘴说的,遗玉简化了镇魂丸的药方,李泰拿去试药,果见奇效,已然用在正道上,确实减少伤亡,这才有奖励一说。

此后二人又提起,遗玉只笑让李泰陪她钓鱼去,权当奖励,后来到底钓是没有,就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了。

入了十月,天气转冷,王府前几日才换了一圈摆设,地上的薄毯,门帘窗楹上的轻纱帷幔都被收了,挂上厚重又保暖的料子。

遗玉穿着湖绿的长衫,头挽一套绿松石华胜,温婉怡人,屈着腿坐在花厅里,看着备好的礼单,三公主的生辰宴就摆在这个月十八。

除了正礼要在当天送,随礼是要前几日送去昭华公主府上。

“秦姑姑也看看。”遗玉一转手,将单子递给一旁跪坐沏茶的妇人。

这妇人年近五旬,梳着宝髻,簪一色样式简单的银饰,穿着松花大袖,非是仆妇打扮,也并非夫人装扮,乃是李泰上个月给她寻的一位被放宫去五年光景的老宫女,姓秦名琳,身家清白,孤身一人,只有一门远亲在青州当差,她现今并非奴身,又知悉皇室规矩,遗玉便唤她一声秦姑姑。以示客气。

“这礼单备的合适,只是添了寿桃寿糕等吃食,最好提前一日送去,这天气潮湿,礼多摆置在阴凉库阁,若生霉就不好看了。”秦琳温声提议道。

“也好。”遗玉点头,就让立在厅里听命的赵川拿着礼单下去准备。

平云急匆匆地打外面走进来,冲遗玉一拜,道,“王妃,高阳公主请见。”

八月回来,忙碌两个月,遗玉差点就把这人忘了,一经提起,又想到她去扬州之前,高阳的种种示好。

她可不想沾惹这麻烦,便道:“去说我身子不舒服,请她改日再来。”

“可公主说,她有要事找您谈,这是公主托交的。”平云双手呈上一张对直折起的薄笺。

遗玉暗皱眉头,打开看了,上面仅有一句话:十八生辰宴,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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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的腿没事了?”

高阳一进屋,便盯着遗玉的腿瞧,大咧咧地在她对面的席子上坐下。

“不劳公主挂念,”遗玉回避这个话题,将手中的信笺扬了扬,道:“这上面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还望公主赐教。”

她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并没惹了高阳的坏脾气,她反而露齿笑了笑,得意道:“不这样写,你能见本宫吗?”

遗玉皱了下眉,“这么说,公主是在开玩笑?”

“是又怎样,”高阳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今日天气不错,瞧你腿也好了,在府里待着无聊,同本宫出去玩儿。”

亏她还认真了一下,当这刁蛮公主有正事要说,遗玉心中自嘲,口中客气道:“既然公主无事,那就请回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陪你。”

说罢,叫平霞扶着起来,就要走人。

“唉!你别走啊,”高阳垫子还没坐热就又跳了起来,上前拦人,一脸不忿道:“不是说好了要去骑马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遗玉很想抚额,她何时答应的她,全是她在自说自话。

“公主,”遗玉好脾气道,“若我没记错,你我并没亲近到可以同游的地步吧,公主不是同长孙小姐交好么,若闲的无聊,大可以去寻她解闷,听说长孙小姐的腿伤巳被天竺高僧治愈,应该能陪你骑马没问题。”

“你提她做什么,本宫很久没找过她了,不是你说她对本宫不安好心么,现下又让本宫去找她玩你什么意思啊?”高阳脾气是一阵一阵的,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一下脸上就乌云密布了。

“公主慎言,”遗玉对这种自说自括的人很是无奈,没心情继续同她搅合,便不客气道:“你同谁交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莫再来扰我清静,请公主回吧告辞。”

“你、你竟敢这么同本宫说话,信不信我再不来找你了!”

任凭高阳在背后叫嚣,遗玉头也不回地领着丫鬟回后院去了,即便没有当初的种种过节,单是脾性,她也不可能同高阳化敌为友。

那日提醒她远着长孙夕点儿,已是她仁至义尽,换了是长乐或长孙夕,这么个傻大姐送上门来,怕不利用到报废都不会罢休。

十八日至,三公主在洛阳待了四个月,因着宫宴才在几天前回京。

宴会办在晚上,遗玉得到消息,就在宴前一日将礼品送去昭华府,遗玉白日闲下来,就派人去请了卢景姗过府说话。

有关卢俊行军一事,遗玉被李泰说通后就让李泰想法子寄了一封快信到扬州,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得上卢俊离开,卢氏的回信九月底从寄来一封,出乎遗玉意料,信上大半都是在劝慰她,卢氏显然比她想得开。

遗玉拿着这封信给李泰时候还口酸道。“要不是路途遥远,我都要怀疑你先同我娘通过气儿了。”

李泰不置可否,也是到很久以后,遗玉才知道李泰早在他们还在扬州办事时候,就同卢氏提过卢俊的前程,思虑不可谓不周全。

遗玉和卢景姗坐在小花园的花廊上喂鱼,起先是聊的平阳公主寿辰,又在卢景姗的好奇追问下,遗玉大致说了程小凤的婚事,姑侄两个交换些耳闻,秋光正好,赏赏水里成群结队游乐的锦鲤,倒也自得其乐。

“程家小姐年纪不小,是该嫁人了,再耽搁下去,可要让闲话传的更难听,也幸那位齐大人是个光棍子,没的婆家给她受气。”卢景姗往池子里丢了一把鱼食,争得一群鱼跃。

遗玉摇头笑道,“就小凤姐的脾气,怕是有了婆家,也她给人气受。”

“这还是娘家有权势打紧,要换了——”卢景姗顺口溜了一句出来,话到一半,便觉在遗玉面前说这个不妥,尴尬在那里。

遗玉心窍玲珑,就知她在介意自己,反而大大方方地接了下去,“关键还是要看嫁的是否良人,您瞧我现在过的不也挺好么。”

这是大实话,从四月至十月,成婚半年,李泰待她好,那是明眼见的。

卢景姗被她说乐了,眉开眼笑道,“知道啦,数你有福气,我同你娘哪个都比不过你。”

遗玉被她瞧的有些臊了,忙道:“姑母可别这么说,姑丈对你不也是极好的。”

卢景姗笑容滞了滞,轻叹一口气,侧目看向池子,轻声道,“你哪知我的难处。”

遗玉耳尖听到,若换了别人,她一定不多过问人家私事,可这是她嫡亲的长辈,便关心地问了一句:“姑母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同我讲讲,就是帮不上忙,说出来也好过闷在心里。”

许是今日暖和,身边的人又是个知心可谈的,丫鬟们都不在跟前,卢景姗话匣子一打开,便止不住:“唉,我出嫁那会儿,有你祖父在,想当然婆家不敢怠慢我,可好景不长,我这肚子不争气,整整两年都没有半点音信,你姑丈待我极好,可他身是独子,架不住传宗接代的担子,我纵千般不愿,还是帮他收了两个屋里人,想着等日后有了孩子,抱到我膝下养也一样。”

“后来朝中变故,两家人就跟着你祖父去了南方,我同你姑丈依旧无子,婆母大约是觉得那几个暖床的心里惧我才无能育后,便做主给你姑丈纳了两房妾室,有了身份她们也能放宽心生养,我当时是想着,等抱了孩子再把人打发到别院去,免得她们争头。”

“哪想这么一去好多年,仍是没有半点喜讯,药也吃了不少,病也看过,没辙才想是命里无子,可日子已长,拖着拖着,你姑丈对那两个侍妾是有了感情,再要撵她们已是难了,玉儿,这话我连同你娘都没讲过,你听了可莫对我生芥蒂,你当我为何要鼓动你姑丈迁居关内?”

遗玉正听得不是滋味,突然被她一问,犹豫了一下,摇头做不知。

卢景姗苦笑道,“你也见过那两个侍妾,是不是觉得她们满懂事懂规矩的,可你晓得这两个东西是省心的么,你祖父去世,祖母又是体弱多病,这两个私下连做一气,又会在你姑丈面前卖乖,你姑丈整日忙着外面的事,无暇内院,我一个无子傍身的女子,在扬州已拿捏不住她们,未免因她们伤及我们夫妻感情,你寄了婚讯来,我便活了心思,这迁居到京城,其一便是为的投靠你这个王妃侄女来的。”

话毕,两人皆是沉默了一会儿,卢景姗面带歉色地看着低头不语的遗玉,起身道:“再你说说,心里好受多了,你要是不高兴,姑母这便回去先。”

恍神的工夫,见她竟要走,遗玉赶紧拉住人,哭笑不得道,“你说哪的话,我听姑母坦言,喜欢还来不及,哪个不高兴了,快坐下,叫下人见了,又要多嘴。”

卢景姗面色一松,便顺势在遗玉身边坐下,拉过她手,轻拍道:“那你听了这些,可是觉得难受?姑母是过来人,有些话讲了你别不爱听,你成婚也有半年了,已过了新婚燕尔的时候,我瞧着你肚子里还没消息,魏王身为皇子,又是过了冠年,想必有求子之心,你当好好把握机会,趁他心思全在你身上时候,要个儿子傍身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