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勐到酒吧的时候，钟应钧面前已经堆了不少空酒杯。他一看这架势不对，大步迈过去将他手里的酒杯抢了过来。
“来了。”钟应钧看了他一眼，又问酒保要了一杯酒。
“工作不顺心？不过不应该啊，又不是刚工作的毛头小子了，遇到什么事需要喝成这样？”陈勐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工作的事，”钟应钧晃了晃酒杯，眼睛盯着中间的漩涡出神，“但最近确实遇到一件事比较棘手。”
“不是工作，难道是感情？当年你跟何——”话未讲完，嘴里就被钟应钧毫不客气地塞了一个酒杯。
陈勐抿了口酒，接着道，“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这么多年了我每回提她你都是这反应，不会是心里还放不下吧。”
“你想多了，没什么放不下的。”钟应钧倒是笑了一下，“陈勐，我问你件事。”
“你问。”
“算了，问你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钟应钧站起身，拿起外套要走。
“唉唉唉？”陈勐不满了，“你什么意思，说话说一半。问我怎么就解决不了问题了？上学的时候那么多小姑娘追你，还不是我帮你摆平的？现在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知道忘恩负义了，啊？”
钟应钧此刻不太想理人，套上大衣、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走。陈勐心情郁闷地跟上去，他本来还想好好跟女朋友过个周末，这人把他叫出来又不给说心里话，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兄弟了？
走在前面的人大概是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怨念，转身拍了拍他的肩，极其不负责任地说：“有女朋友的人过周末就好好陪女朋友，还跟以前一样总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饶是已经习惯多年，陈勐仍被这人的无耻惊得一时说不出话。要不是因为他打不过钟应钧，他早就爆粗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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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陈勐就是钟大哥的垃圾桶啊
感谢夫人的地雷！
、第五章
恋人未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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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闰九月，学期末最深刻的感受只有一个：12+1=24。
带着对寒假幸福生活的期盼，灵晞踏上了回B市的旅程，一起的自然还有陆勉。旅途不长不短，刚好足够看一部电影。不过陆勉的观影习惯有些令人发指。
比如，“这个演员我认识，他以前是不是演过一部武侠片，叫XXX？”
“陆勉你吃不吃糖？”灵晞剥开一颗糖，塞进陆勉嘴里。
又比如，“哎这部片子导演是谁？”
“陆勉你口渴么？”
再比如，陆勉喝了水，“我猜男主结局时死了，要么就是女主死了。”
灵晞想咬人了，“你闭嘴！”
灵晞一路忍耐着看完电影，动车一到站就拖着行李箱大步下了车，步子迈得雄赳赳气昂昂地。
走了一会不见陆勉追上来，灵晞脚步渐渐慢下来，没办法，他们其实是赶着回家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呢，大家有三四年没聚过了，该来的能来的…都会来吧。灵晞忍不住看了眼陆勉的脸色，他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兴致不高。
“哎呀陆勉你怎么慢吞吞的呀，我饿死了，快点快点。”灵晞语气轻快，跑到他身后轻踹了一下他的行李箱。
陆勉诧异地回头看她，“你居然也能发出那么嗲的声音？再讲一句小爷听听。”
“滚吧。”
“这才像你。”
二人到酒店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纷纷入座，就等他们了。班长一见他们两个一起走进来就开始起哄，“怎么回事陆勉？这么磨磨蹭蹭的，跟钟大美女在路上干嘛去了？”
陆勉笑笑没多做解释，二人在空位上坐下来。这一坐，整张桌子的气氛顿时安静得有些诡异，所以赵苑雯接下来那句问候理所当然、一字不落地飘进了所有人耳朵里。
“陆勉，你瘦了。”
“没有，你可能记错了。”
陆勉回应很快，桌上的人几乎听不出他的停顿，更难以察觉他甫一开口时掩盖不住的颤音。但灵晞就坐在他身旁，他所有的情绪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陆勉，你是不是还在——”
“吃这个，你刚刚不是一直喊饿么？”陆勉将一只虾夹进灵晞面前的盘子里，声音极尽体贴温柔。
赵苑雯有些难堪，还是咬牙问道，“陆勉你们，你跟灵晞是不是…”
陆勉右手松了筷，很自然地想要拉起灵晞的手却摸了个空，他低头看去，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将左手收进了口袋里。
“是不是冷了？”他问。
“是有点，”灵晞抬头冲他笑笑，“不然你外套借我穿下。”
陆勉从椅背上取下外套，准备亲自盖到她身上。
“她自己不是有外套么，为什么要穿你的？”是赵苑雯的声音。
灵晞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勉，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陆勉看了眼灵晞的浅色外套，道，“那样她衣服会脏。”
不错啊，还知道看实物找灵感了，灵晞左手伸出来，悄悄比了个赞。
气氛慢慢好起来，周围又恢复了二人来之前的热闹。
灵晞凑过去，小声道，“怎么样，我演技还可以吧？”
陆勉无奈笑笑，“还不错。”末了又轻道，“谢谢你，灵晞。”
灵晞听完他的话，笑容不再那么自然。她赶紧喝了一口热茶，掩饰住不该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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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结束，大家准备移步KTV。灵晞将行李箱跟包交给陆勉，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从洗手间出来，灵晞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在外面等她的赵苑雯。
“最近工作还顺利吧？”灵晞洗了手，将手伸到烘手机底下。
有节奏的嗡嗡声里，赵苑雯的声音掺了进来，“你跟陆勉真的在一起了么？”
“什么真的假的？你还不了解陆勉么，他最不会说谎。”
“可他根本没有承认，我过来之前单独问过他了。”
灵晞停下来，半干的手离开热风，有点冷。
“那你又何必多此一举，跑过来问我？”
赵苑雯脸上忽然多了丝别的什么情绪，灵晞看不明白，也根本不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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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中途换剧本不通知演员的？灵晞看一眼从在酒店门前合完影开始便在她身边献殷勤的人，半个字都不想对他讲。
“我刚刚点了首歌，一会要不要合唱？”
灵晞吃着爆米花，当作没听见，“嘎吱嘎吱。”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一会麦克风递过来不准推给别人。”
灵晞灌了一大口KTV的赠饮，依旧无视他，“好喝。”
“你怎么了？从洗手间回来以后就失忆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灵晞转过身子，笔直地望进他眼睛里，“唉，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才坚持多久你就对着赵苑雯把什么都给招了。”
“我招什么了？”
“你招什…”灵晞忽然顿了下，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嘿嘿笑了声，“还有几首歌到我们呀。”
刚刚居然因为赵苑雯几句话，她就开始怀疑跟陆勉的革命感情，真是太不应该了，既然陆勉想在他前女友面前幼稚地秀恩爱，那就陪他秀呗，又不会少块肉。
舒缓的前奏响起，两只麦克风递了过来。灵晞拿纸巾擦擦手，看向屏幕。
陆勉点的歌是《广岛之恋》。
陆勉：“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给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丢不掉的名字。”
灵晞：“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一生难忘的美丽回忆。”这歌词，有些怪怪的。
陆勉：“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走过爱的禁区，享受幸福的错觉，误解了快乐的意义。”终于陆勉也意识到不对了，但只能目不斜视地唱下去。
一曲歌毕，陆勉的手背险些教灵晞掐肿。
“我擦你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就越过道德边境、走过爱的禁区了，你说你说你说！”
“…我真的只是随便点的，”陆勉有些无力地解释，“歌名里面不是有个‘恋’字么。”
灵晞轻轻一拍桌子，“不行，我要另外点一首。”最终她点了一首腻死人的甜蜜情歌，觉得围观群众差不多要受不了地浇汽油扔火把的时候，她对着麦克风轻轻讲了句，“切了吧，后面旋律都一样的。”
唱完后灵晞问他，“你看没看到你以前的心肝宝贝刚刚脸色都不太好了？”
“我没留意。”
“那样我们秀恩爱意义何在啊？”
“开心。”
“你也太任性了陆勉。”
“好好好，以后改。”
灵晞险些咬掉舌头，她往赵苑雯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她在看着他们这边，怪不得陆勉表情忽然变得这么…贱。
赵苑雯大概是真被他们两个气到了，没过多久就同大家告别，说要先走。离开前还不忘往这边愤恨地看上一眼。
灵晞见赵苑雯离开了，便怂恿陆勉也跟她一起早点回家。
“刚刚只顾着配合你，饭都没好好吃，我妈妈说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等我回家，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怕他不相信，她将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屏幕上是灵晞妈妈发来的微信消息。他点开大图，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灵晞，我能不能去你们家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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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勉当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二人分开前，陆勉却忽然拉住她。
“灵晞，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刚刚同学聚会的事，恐怕大家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
“为好哥们两肋插刀，应该的。不过在那么多未来精英面前承认自己已非单身真的有点吃亏啊，以前我也没发现原来我们班居然有那么多男生一表人才，错过真是太可惜了，你想想该怎么补偿我吧。”
陆勉笑了一下，“大不了我以身相许。”
灵晞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得干干净净。她可以接受他面对赵苑雯时拿她当挡箭牌，那是因为她觉得如果是她遇到同样的状况，也会想要他在身边陪着，至少撑一下场面也好。
可当他以玩笑的口吻讲出这样的话，只会让她觉得在他心里，她其实没那么重要。至少，他不怕因为这样的玩笑就会失去她。
谁都没有规定过青梅竹马必须在一起，也是因为太了解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她从来不忍心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开半句玩笑，就是怕他察觉到…她的心。
“陆勉，你永远别再说那样的话，你那样会让我觉得、觉得你特别令人失望。”
冬天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灵晞讲完这句话，街上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灯光映进她的眼睛里，有些像朦胧的泪意。
陆勉望着她，轻道，“好，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会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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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喜欢一个人又不能让他知道，很辛苦。
、第六章
恋人未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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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晞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鸟，飞呀飞的忽然感觉不对劲，便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拉便便了。被袭击的少年怒目而视，灵晞仔细辨认了下…
卧槽，这不是陆勉么？！
灵晞从睡梦中惊醒，听到妈妈在敲门，“灵晞？灵晞起床了，你快看看外面谁来了。”
从小到大灵晞都是这么被骗起床的。等到她发现外面根本谁都没有的时候妈妈就会说：“人家等不及就先走了，下次你早点起床就能见到谁来过了。”十岁以前灵晞一直以为那是真话。
但现在么…灵晞眼皮都没动一下。敲门声停了，几分钟后又有人开始敲门，不过这次换成了男人的声音。
“灵晞，你再不起床我要开门进去了，我手里有钥匙，不信你听。”
灵晞一下子竖起了耳朵，果然就听到门外传来钥匙晃动的响声。
“你等一下！我就要起了！”
没过多久，灵晞在睡衣睡裤外面套了件羽绒服，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打招呼，“hi，你来我家干嘛？”
陆勉笑了笑道，“带你出去玩。”
灵晞看向自家老妈，企图能得到一个阻止的眼神。
灵晞妈妈干脆忽略她，坐到陆勉身边，“小勉，早饭吃过没有啊？要没吃阿姨就再多做一点。”
小勉，还小绵呢！灵晞走回卧室换衣服，灵晞妈妈推门进来，捅捅她的胳膊，“闺女，小勉是不是在追你啊？妈妈看他今天穿得蛮帅气的。”
“那是人家底子好，”灵晞穿戴好去浴室洗漱，一会又探出头，“妈妈，陆勉喜欢吃你做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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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勉其实是吃过早饭过来的，盛情难却之下又吃了一大碗面，在出租车里，他一手来回抚着肚子，另一只手抓住了灵晞的袖子，往自己身上拉。
“陆勉，你也稍微矜持点啊。”灵晞用力抽出手。
陆勉笑了一下，“跟我不好意思什么？”
灵晞双手环胸，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架势一点，“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陆勉单手便将她两只胳膊拽了下来。
“你别老是动手动脚的！”灵晞毫无威慑力的一句，陆勉丝毫没被吓到，倒是司机师傅频繁向后座看来数眼，大概以为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师傅就在这里停车吧。”
出租车慢慢划至路边，陆勉付了车费，将灵晞从车子里拽了出来。
“这是哪里？”
“走一走就知道了。”
“…陆勉你真的认得路么？”
灵晞跟在他身后，二人走到一个工艺品店面前停下来。
陆勉：“我们进去看看。”
“你喜欢哪一对？”陆勉指着一对情侣瓷杯，问道，“是这对浅灰色的，还是那对白色的？”
灵晞总算意识到他的不对劲，如果说方才的一切她可以当作他在开玩笑，但他此时此刻在做的事却无法不令她产生怀疑。
“陆勉，你现在是在为同学聚会上的事负责吗？”
陆勉沉默了下，轻声问，“不可以吗？”
“这不是是否可以的问题。说得严重点，你可能觉得那天的事像是对着许多人宣布了什么一样，但对我来说不是。谁都想在自己的前任面前表现出自己过得很好的样子，我可以理解，所以那天我才会配合你。我在那么做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要你为这点事情就…就勉强自己做你不愿做的事，你明白吗？”
陆勉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很久才应了声，“我明白。那我们先走走吧。”
这条街是B市的情侣最常约会的场所，一路走过去，见到的皆是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男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里日日像是在过情人节。
灵晞总感觉旁边的人想牵她的手，她低头看去，他的手老老实实垂在身侧，并无任何异样，两个人就一直沉默着走啊走，走到尽头又折回，来回往复。
“陆勉。”
“什么？”
“回去吧。”
“哦，好。”
见他迫不及待转身的样子，灵晞微微苦笑着摇头，既然他如此不情不愿，这么勉强委屈又是何必。他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吧。
公交车上，二人一路沉默，灵晞上楼前，陆勉总算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