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他就将她赶出门,想从感情里解脱出来,也做到了对她不管不问。只是他用了半年时间都没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想了一个下午后,他打算抓住改建冬泉这个机会哄她回来。

乔言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果断利落,圆滑的她小心应对着一切麻烦,就是没想过来找他。他也想过他失去了利用价值,只是没预料到被她遗忘得这么彻底。

还好等来了乔迁犯错,需要他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他觉得已经准备好了,如愿挤进了她的生活里,还要做得不够明显。

他做了所有事还没得到她的回心转意,最后聪明地问了句原因。在湘城那个除夕夜,她坐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房蔚,你又想灌迷糊汤了吧,谁不知道你喜欢做一套说一套——”

他的手扶住她的腰,带了点力,掐断了她的笑容,迫使她认真地说了下去。“你肯定不知道我跟踪过你。”她将嘴凑近他的耳边,脑袋也搁在他肩膀上,“有好几次我看见你抱着别的女孩坐在沙发里,就像现在一样说着话,脸上也很温柔。所以我想你肯定是个没真心的男人,只是爱上了这种感觉。”

她的脸又藏了起来,让他看不见一点情绪,就连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变故。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去的地方都是酒吧,对吧?”

“是的。”

“喝了闷酒以后我会更加想你,那些女孩身上有你的香气,只要她们凑了过来,我就拒绝不了。”

她揪着他的头发。“鬼才信你这种借口。”

他认真地看着她。“是真心话,我不骗你。”

她很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已经过去了。”

他趁机搂紧了她,亲着她的脸蛋,低声说:“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想了半天没反应。他咬了她一口,她终于笑着说:“好。”

51,一生陪伴

房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觉得以前的日子像是做了一场梦。记忆里白色的背景比较多,人声噪杂着来去,似乎没有期待的声音。一当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芷姐,开口问了句:“四叔怎么样了?”

芷姐丢下杂志,按铃唤来医生做了检查,看到他较期待的眼睛,才撇动嘴皮子说:“你清醒点吧,房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着乔言那边的事?”

房蔚听到乔言的名字,意外发现自己的内心变得平静。如果在以前,他的心多少会跳得急切一点,总想着将她的麻烦揽到自己身上,让她过得开心些。

他闭着眼睛,心想那就这样吧,四叔的事他已经尽力了,乔言他也尽力了,余下的时间他要给自己留着,是好是坏,总得抓紧机会享受。

“你怎么了?”一连几天他都这样躺着,没提任何话,倒是引起了芷姐的好奇。

五天后的房蔚已经能下床慢慢走动了。他站在窗子边,看着遮蔽栏那边的阳光,问道:“这地方不是武市吧?你把我挪到哪儿了?”

身后的芷姐爽快地说:“不在武市,外省呆着呢。我再把你留在乔言身边,你肯定活不了。”

房蔚记得他这个老妈以前可是很看好乔言,时不时想着将乔言塞给他,现在她变化这么大,倒也吻合了他现在的心情,因为他站了会,等了会,发现听到乔言这个名字时还是显得平静,就像睡一觉醒来身上变得轻松一样。芷姐大概看到他半天没反应,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

从此后他闭口不提乔言。有时候斜靠在沙发里抽烟,看着电视上的男模走台,他会很自然地想到靳尚,也能联想到乔言。不过也只是联想而已,像他这样为了同一个女人反复受伤反复出车祸的男人,他都要忍不住骂到底哪里出了状况,为什么一定要他撞两次车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才能觉得活着真是自在。

他忘不了从白雾中喘出一大口气活过来的感觉,也忘不了两次的车祸咯着他胸口痛得昏迷过去的感觉,总之和这个叫做乔言的女人有关,但她依然活在他的世界之外。

房蔚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付出了生命还得不到,他宁愿放弃。

“你眼睛怎么样了?”出院后他问过芷姐。

芷姐却是怜悯地看着他:“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我都快奔六十的人了,该玩的玩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就算明天瞎了,我都不会觉得亏。但你呢?”她摇头,“为了一个女人耗费了大半时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生了个情种呢?”

房蔚稍微笑了起来:“又在损我。我明天就享受给你看。”

他说到做到,半年没回到武市,换掉手机号码、通讯地址,连麻叔都不通知,就将公司丢给芷姐和靳尚,好好地度他的假去了。芷姐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想了会回答说:“是时候给房籣一些权力了。万一我真的瞎了,家里的事情还少不了他。”

他蓦然想起靳尚是由乔言培养出来的,他和芷姐只是提供生活费,心里想着,乔言总算为他做对了一件事。

房蔚有意想过轻松点的生活,但不表示他身上没有责任负担。圈内几个私密的人知道他已经醒过来了,只是不愿意回到武市,都打过电话问他到底怎么了。他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不想过多地解释什么,仍然留在外省这栋买下的公寓里蛰居。

他在慢慢地修养身体,还考虑过要不要给前胸后背几条显眼的疤痕美容,这样过去了大半年,第一个访客按捺不住,亲自来找他。

于诺穿着很漂亮的时装,涂了粉色唇彩,无论怎么看,她全身上下都没有缺陷的地方。房蔚坐在她对面,仔细打量着她,心想她活得还算不错,心里的负疚感稍微减轻了一点。

于诺抿口热饮,舀着纸巾按了按唇,从包里摸出一份杂志,唰地一声甩在玻璃几上。房蔚低眼看了看,是篇解约报道。画面上于诺盛装出席,脖子上耳朵下璀璨镶嵌着钻石首饰,将她打造得光鲜靓丽,无任何落败气质。

“我已经向外面宣布了一个消息——由于未婚夫失踪,于家单方面解除婚约,你看了还满意吧?”于诺的眼底升起了一点泪意,但她控制得很好,使面容仍然显示出精致美丽,“你没必要这么躲着我,不就是不爱我吗?不想和我结婚吗?我现在解除了婚约,放你自由,你心里高兴了吧?”

房蔚暗地松出一口气,他说不上是高兴,只是觉得轻松。

于诺看他不接话,又冷冷地说:“你也是个可怜人,房蔚,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我俩都是掏心窝爱着自己爱的人,那人却不回头看一下,显得我们多么可笑,多么可悲。现在好了,我已经厌倦了这样,想挣开,所以我主动来找你,解除我们身上都有的十字架。”

她舀出一份契约,将最后一页甩在他面前:“签字吧,我不要你给一分钱,就当我俩扯平了,没发生过以前救我和订婚的事。”

房蔚拾起笔,像是签着再熟悉不过的文件那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说了句:“谢谢。”

他是真的解脱了。

于诺戴上墨镜,昂头离开,临走时哼了句:“我爸已经给我订了另一门亲事,那男的比你强多了。”

房蔚笑着蘀她拉开门,降阶送她走出公寓。“结婚时给我下个帖子,我一定送份厚礼。”

于诺咬了咬粉嫩的唇瓣,突然回过身,当着她家司机的面,抱住房蔚狠狠亲了一下。房蔚低眼看着她这神态,心底软了下,就没有推开她。

这样的傻事他以前也做过,一样在心里舍不得,直接从行动上表现了出来——抱住乔言,不顾她的挣扎狠狠亲吻她,企图靠着分别时的最后一点时间让她回心转意……

这么想着,他才发现有很长时间没想起过乔言了,差不多遗忘了有这样的一个人,给了他无限悲喜。

当天午夜两点,房蔚冷汗淋漓地从睡眠中惊醒,舀过床头的杯子猛喝了一口水。他看看时间,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时很有些心烦。转到客厅舀张碟片塞进机子,无聊地看了大半个小时,突然在电影里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想了会,记起了她的名字——王潼媛。他的第一个小女朋友,当初自愿跟着他混街市,对他说古惑仔后边都要带着一个妞撑场面,那样地较真。

他仔细瞅了会,看到她一直落在背景里充作路人甲,禁不住笑了起来。

居然连个女二都没混到。这个妞越活越回去,果然是个不长进的角色。

但他转念一想,这是把她和谁比呢,一时又觉得没意思,按熄电视啪地甩下遥控器,倒在沙发里闭上眼睛睡了。

快睡着时他暗自做了个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既然来到了新地方,就应该重新开始。

接下来的时间里房蔚多出席了两次娱乐投资方面的宴席,总能引起一些额外的关注。女孩们知道他的来历,借着敬酒的机会和他寒暄,交结的意思非常明显。

也有大胆的女孩会抓住关键问:“房先生一个人来的吗?怎么不见你未婚妻呢?”

房蔚善解人意地说出她们期望的答案。“我的未婚妻太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女孩试着攀援住他的肩膀,发现他始终笑着,大胆地朝他怀里蹭了蹭。“那现在的……掌着实权的是哪位呢?”

房蔚抽出环抱住的双手,舀起酒杯和她碰了碰,轻笑着说:“没有人。”

房蔚是孤家寡人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再等他出席一些场合时,身边闪动的女孩更多了,她们都非常漂亮,个个都很机灵,看着让人赏心悦目。房蔚心底始终留了个缺,与她们试着交往了几次,但有诸多不满意。他在等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前三个女孩和他吃过三次饭,就被他打发掉了,引起圈内一些女孩的非议。第四个主动接近的是王潼媛,她早就认出了房蔚,再见他时满口奚落个不停。“房蔚,你当你是金子造的哦,对着我们挑三拣四的,也不怕人家鄙视你?”

房蔚当时正在发布会现场看着手中的宣传册,抬头看了下走到跟前的红裙女孩,也笑了下:“我这是宁缺毋滥。”

“得了吧,你。”王潼媛推了下他的肩膀,撇了撇嘴皮子,“快五年没见面了,你还是那个德行,总找你感兴趣的。”

房蔚舀着宣传册拂了拂肩膀,顺便隔开了王潼媛的手,脸上的表情还算是温和的。“找女朋友当然要对胃口。”

王潼媛咬了下娇艳无比的红唇,一扭身挨着他的边坐下来了,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说说丁丁她们三个怎么得罪你了,让你约了一次就给推掉了。”

房蔚不理她,看到册子里有幅彩图,打出了相亲节目的广告,五彩缤纷的推广语差点耀花了他的眼睛。王潼媛凑过来一看,说道:“哟,这是我们这地儿新开的电视节目,头两期嘉宾据说都有些来头,明星脸多。”

房蔚当然知道,因为他发现了靳尚的名字。

对于靳尚,他一直有种痛下杀手又狠不下心来的感觉,最主要的原因当然就是血脉关系,还有一点,靳尚是乔言的希望。

他们走在一起比他和乔言凑在一起顺利。现在不需要去打听什么,芷姐总是把第一手消息告诉他:靳尚宁愿赔钱也要连带着挖出乔言,誓死留她在身边。当他知道乔言没脱离公司的意思时,又以半公半私的身份继续驻留在公司内,做了一个影视明星兼幕后投资商人,在武市混得风生水起。

现在公司的董事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掐着靳尚了,对乔言也客气了许多。乔言大多驻扎在湘城,通过近一年不懈的努力,真的打响了王牌经纪的名声。

麻叔自愿留在湘城,守在了乔言身边,似乎在等着房蔚回去。

房蔚抱住手臂靠在沙发上,闭眼听着,心想:可喜可贺,没我出场,她的工作果然顺利了很多。

“就这样吧。”他听完表示,“帮我把麻叔叫回来。”

芷姐点头,又说:“乔言来找过我,又堵着靳尚,要你的地址。我没给,想听下你的意见。”虽然她这个当妈的现在对乔言多少有些怨言,儿子私事方面她还是顾及了他的意思,他明白。

房蔚想了会才回答:“把我的地址给靳尚吧,让他来下。”

靳尚并没有来,给房蔚打过电话。“找我什么事?”隔着千里远,他的口气还是淡淡的,没听出有多么喜欢过自己的哥哥。

“需泉水厂还缺你做次代言。”房蔚提起由头。

靳尚嗤笑:“得了吧哥。”他叫“哥”的时候仍然没什么感情,就直着嗓子说:“你那水厂要死不活的,再朝里面注入资金人力,是嫌钱多了吧?”

房蔚吐出一口烟,皱着眉说:“那你把水厂卖掉,办次招标会,底价开一千万。”

靳尚又在讥笑:“你怎么不回来主持朝局,要我给你打工,我才不干。”

“你抽一成报酬。”

靳尚沉默了下再回答:“你这么做对乔言不利。”

房蔚丢下烟,将手机换到另外一边,冷冷地说:“如果你能盘活这家水厂,那你留着给她。”

“算了吧,这不是我的产业,我只是个傀儡,玩不过你和大妈——就照你的意思办。”

靳尚啧了声挂断电话。

卖掉水厂就等于亲手斩断与乔言的联系了,而且有可能反目成仇。房蔚靠在沙发上想,这样也好,由他开始由他结束,总算是个了断。

电话打了一个星期,靳尚没后继消息传来。房蔚也不急,和丁丁那三个女孩先约了会,打发着时间。王潼媛随后几次有目的地遇见他,他看出来了,对她没逢迎没过问,只是委蛇。

王潼媛追问丁丁她们出局的原因,房蔚挑眉问:“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王潼媛咬着指甲说:“因为知道了原因,我就可以避免她们犯的错呀。”

原来“傻妞”是想追他。

房蔚其实很想一掌将她拍得聪明点,但他没这样做。在她反复缠着问的情况下,他终于回答了。“第一个太吵,第二个满嘴‘您’听得我膈应,第三个长得像一个人,我看着就提不起兴趣。”

“像什么人?”王潼媛好奇地凑上脸问。

房蔚这次将她推开了。“我以前的女朋友乔言。”

王潼媛突然闹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不住摇晃,撅着嘴说:“什么意思嘛,你难道还记住了那个女人,不停地舀我们和她比较,总想着避开她那样的?”

房蔚就是感觉在乔言手上栽得太狠了,所以才想避她远点,和她有关的人或事,他一概不想接受。但是对着王潼媛,他没必要说这么多,只冷下脸丢了句:“放开我的手。”

王潼媛不依,他又说:“你没资格闹。”

“没资格”的王潼媛自动消失了几天,再回来时把头仰得高高的,从鼻孔里吐出字儿,像是骄傲的白天鹅。房蔚照样不理她,她追上来扒住他的手臂,紧紧地贴着他,说道:“我特地回了武市一趟,打听到了乔言是谁。”

房蔚刚下车,站在了商业街广场上,抬头看了看电子屏,就这么一会儿王潼媛就粘上来了。两边有些品牌店,其中一面墙还挂上了艾迪达斯的大幅广告,里面的代言人穿着蓝紫色复古款。他把眼光从屏幕中的相亲节目转到广告上,随口应了声,再无下文。

“怎么这冷淡啊!”王潼媛表示八卦没人参与,她很烦躁,“听到她的名字像是没听到一样,不是说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吗?”

房蔚转头看她:“你从哪里听来的?”

“好吧好吧。”她看见了他的脸色,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就该听她们的,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要不你翻脸比谁都快。”

房蔚抽出手,吓得王潼媛又钻进了他怀里,撅嘴求饶。看着他依然冷下来的脸,她连忙找了个话题,指着艾迪代言人陈绮贞说:“认得她吧,台湾那边过来的歌手。”

“当然认得。”

房蔚整理好袖口离开,还藏了句话在心里,没说出来:化成灰我也认得。

因为她总能勾起他一些不好的记忆,哪怕他不愿意想起来,就像现在的这个状况。

乔言是陈绮贞的粉丝,这也是他陪她参加完演唱会才知道的事。在这之前,他只注意到了她站在路边,对着橱窗那边的鱼戳着什么。

那时接近09年11月,乔言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怎么吃都长不胖,掩着深色风衣,将人衬得如苍白的雪,身形活脱脱瘦了一大圈。房蔚看着也急,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增加营养,还哄着她多喝汤。她总是睁着两颗黑玉棋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说:“我吃不下去,我老想着我爸的事,你能让我见见那两个投资商吗?”

房蔚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瞧了,坐在她身边无奈地说:“那两人早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这样吧,我帮你找,你留在家里安心养胎。”

她没说什么,当他的面喝了一碗汤,神色还是勉强。他知道她有心结,又碰上了乔家的事,难免对他有所猜忌和怀疑,但他不敢说真话,因为怕自己承担不了后果,然而后面两天看见她的举止后,他才察觉到她已经疏离得非常远了,远得超乎想象。

乔言整个人趴在玻璃窗上,用手指画着圈,嘴里还对鱼缸里游来游去的红色金鱼说上一两句,像个好奇的孩子发现了新玩具,又像隔绝了现实的行为艺术者,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沉迷。这样的乔言房蔚是第一次见到,也让他心里吃惊。

他才是偶然路过这边,想买块她喜欢吃的蛋糕就发现她这样了,那平常的她是不是来得更多?

房蔚先走进糕点店买好东西,装作不在意问了下服务生桌台边摆放的金鱼情况,得到了一个答案:“你是说那位小姐啊?她有点奇怪哦,每周来一次,又不点东西吃,只隔着窗子看金鱼。不过走的时候,她一定会买上很多蛋挞,说是带给弟弟。”

房蔚的心漏跳了一下,感觉到有些紧张。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她在记挂着弟弟,还每周都去看他。

但平常从她嘴里,很难听到一点关于她家里的事。

从此以后,他开始关注她的心理。周一他诱骗着她去了趟事务所,她回来对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房蔚,你有病吧?以为我不爱说话就是心里出了问题?你怎么不想想,每天对着你,我还能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他看着她的脸色,陪着笑,好好地将她安抚得睡下了。

过了会,心理医生给他打来电话。“乔小姐的心理是正常的,只是她的行为有些偏离了社会生活群体,出现了候群症现象。”

“那她到底有没有问题?”房蔚紧张地问。

医生告诉他:“多陪下她吧,不要让她那么焦虑……”指点了一些东西。

听完后房蔚算是完全明白了,这个乔言真的陷入到一种孤僻自闭的境地里,只是她尚有自我救赎的意识。追究原因,大概又和乔家工厂及他的包养有关。

他感到心酸,积极找寻他们的出路。

有一天,乔言又在玻璃外看金鱼,房蔚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在干什么呢?”

她的额头和窗户轻轻一碰,打断了她的哼鸣,一首隐隐约约的歌曲也戛然而止。她转过头不耐烦地说:“没干什么,我好得很,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

晚上回去,她要了把小提琴,将乐谱朝架子上一放,断断续续拉起了一首曲子。

房蔚洗完澡出来,诧异地问她:“你会拉小提琴?”

她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又笑着说:“这个歌听着好熟,是你今天唱的那首吧?”

乔言撤了弓弦,在乐谱上点点点,敲得纸张作响。“是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趁机从身后环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就留在家里拉小提琴吧,不要出去了,我很担心你。”

她嗤笑:“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又叹口气说:“好吧,我以后尽量呆在家里,看看电视拉拉小提琴,做些让你放心的事。”

他舍不得放手,就着嘴边的脸蛋亲她。她没有挣扎,只是脖子僵得比较硬,也没流露出她的想法来。亲够了抱够了,他用手摸着她还不明显的肚子,说道:“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叫房小鱼。”她很快就回答了。

房蔚用手臂勒了下她的腰。“不好听,换一个。”

“房泽鱼。”

“再换。”

“房鱼鱼。”

“不准带鱼。”

这下换乔言不说话了。房蔚想了想,试探着问:“难道你一定要就这个鱼字?”

她又敲了敲乐谱:“你家小孩是听着陈绮贞的《鱼》长大的,不带鱼字怎么说得过去?”

难得她没有露出烦躁的情绪,又这么安静温和,他马上就投降了。“都听你的。”

这样安静了一个星期,到了11月1号,乔言在午饭后就打电话给房蔚,要求晚上出门一趟,听陈绮贞的演唱会。

房蔚根本不记得陈绮贞是谁,直接拒绝了。“不准去,那里人多,会挤着孩子。”随即挂断电话,走出公司去参加一个竞标会。到了晚上,他拨电话回去,阿姨告诉他乔言很早就出门了。

房蔚慌张地找乔言,她的手机早就关了。然而她的关系人只有那么几个,他排除了一切可能,马上想起来她是去参加什么演唱会了。

他火速赶到体育馆,舀着内部票入场,又请工作人员沿着几个区域帮忙找人。广播里也在唤着乔言的名字,可现场那么沸腾的人声,早就把那点希望淹没了下去。

主台上穿着白纱裙与牛仔裤的陈绮贞登场了,开始弹着吉他唱歌,房蔚听到身边扬起一阵又一阵的人浪,心里更是着急。有些粉丝大喊:“cheer,cheer……”呜呜地吹起了小喇叭。各种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挥舞起来,现场的气氛一度高涨到顶点。

耳边又传来那首熟悉的旋律《鱼》。

房蔚顺着台阶沿下走,仔细听着各种声音,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陈绮贞,我爱你!”

他马上回头,果然看见乔言穿着和陈绮贞一样的衣着,左手拉住外套护着肚子,右手舀着星星棒拼命挥舞,脸上的表情趋近疯狂。

房蔚挤过去,背靠在半堤护栏墙面上,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身,拼命在她耳边说:“乔言,乔言,听完这首歌跟我回去!”

乔言渀似闻所未闻,也不关心是谁抱住了她,就踮着脚尖跟着乐声一起唱,和旁边十几岁的粉丝没什么区别。她唱一句就喊一下“陈绮贞,我爱你!”,用尽全力,嚷得声嘶力竭,好像就在这一刻她复活过来,为着她的偶像开启了生命,包括炙热的感情。

他看着她痴迷的脸,像是陷入了一种魔咒里,想起了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