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的喜意才起,又骤然脸色微变。

只见司尉伸手帮苏颖穿戴好,扶着她上了浴池,披上一件干净的外袍,对着老太太和叶氏笑了:“苏姑娘的父亲已经把她许了给我,哪里就变成丫鬟了?她长途跋涉身子有些不好,两个丫鬟帮忙整理笼箱,独留颖儿一人,刚才准备沐浴时险些晕倒在浴池里,幸好被我及早发现了,正要带她回房歇息,没想会惊动了老太太和二嫂,确实是我的错。等颖儿身子好一些了,定要向两位长辈告罪的。”

老太太和叶氏愣是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发现事情跟她们想得全然变得不同,怕是要回去好好再斟酌了。此时不能拿捏住司尉,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氏一向能屈能伸,当下跟老太太使了眼色,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原是我们相岔了,就说大公子的为人一向光明磊落,又怎会做出这样让人留下话柄的事来,总算是老太太和二嫂我关心则乱,还请大公子莫要介意了。”

“哪里,二嫂言重了。”司尉目送两人离开,面上那点装出来的表情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倒是扭头看向苏颖时,眼底掠过几分笑意:“别装了,她们都走了。”

“总算走了!”苏颖松了口气,老太太和叶氏二话不说就冲进来,把她吓得一愣。司尉偷偷在自己手心写了一个“晕”字,她才放松身子倚着身边的人,装作昏昏沉沉的摸样,总算是瞒过去了。

不过这样看来,两个漂亮的丫鬟必定是她们派过来的了。幸好司尉不喜女色,早早打发掉了,要不然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苏颖早就看出司尉跟老太太和二房的关系不会太好,却没想到这才刚刚回府,两人就设了套给司尉钻。难道从小到大,司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思及此,苏颖倒是对司尉多了几分同情。

虽然平城是穷,到了冬天更是温饱不济,但是乡里人淳朴好客,从不会费心算计人,对自己都是宽容又疼爱,哪里像司尉这样,回到家一刻都没得消停?

老太太和二房一次没得手,肯定会瞅着机会下手第二次,简直让人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下来。这样的日子,还真够累的,难为司尉还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光景。

看出苏颖眸里的不忍,司尉哪里会错过搏得她同情,微微蹙眉轻叹道:“以前只是小打小闹,还不至于如此过分。估计府里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们更加肆无忌惮了。”

苏颖伸手搂着他,轻拍着司尉的后背安抚道:“难道就不能分家,独门独户地过日子?”

司尉顺势揽住她的细腰,无奈道:“老太太还没死了,哪里能分家,要是真分家了,以后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的。反正老太太也有些春秋了,分家的时日也不远了。”

两人面对面贴在一起,苏颖说着说着感觉不对劲了,怎么底下有硬物件戳着自己,不由好奇地伸手一捏,只听见司尉倒抽了一口气。

她只觉有趣,隔着衣裤在手心里搓了搓,还没把玩得尽兴,下一刻天旋地转的,就被司尉抱上了角落的软塌。

苏颖趴在司尉的胸前,见他如玉的俊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墨黑的眸子染上湿气和灼热,心下一动,便被司尉抓住手,探入衣裤里握住慢慢动了起来。

她打小没了娘,是被苏老爹拉扯长大的,对这些房中事更是似懂非懂,也不明白司尉究竟在做什么。但是看见司尉的神色带着难耐的愉悦,便也顺着他的意没有放手。

等手臂酸得厉害了,苏颖嘟嚷着不干了,被司尉狠狠攫住嘴唇吻得七荤八素,直到唇瓣红肿,手心一热,反被他轻轻喘息着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贴在颈侧,让她敏感地身子略略一颤,不由有些失神。

司尉见状,只俯身轻吻着苏颖的脸颊以示安抚,便用手帕清理干净,又亲自替她一件件穿戴起来。

反正老太太和叶氏已经知道苏颖是女儿身,如今也不必再穿着男装掩人耳目了,恰好那两个丫鬟带来了替换的衣裙,看样式显然不是丫鬟能穿的,说不准是叶氏赏下来充当甜头笼络人,如今倒是便宜了苏颖。

两人穿戴一新,司尉这才牵着苏颖出了来。

秦晟还等在外头,见自家表弟眉梢里沾着些许春意,苏颖双唇红肿,脸颊上的红晕尚未完全消褪,就知道他们在里面倒是逍遥,便笑道:“你是没看见老太太和二夫人的脸色,又青又红的,见着我还得强颜欢笑,别提多别扭了。只是让人见了,实在痛快!”

司尉点了点头,让那两人吃瘪,怎能不大快人心?

只是秦晟话音刚落,犹豫着道:“有一件事,倒是不能再瞒着你了。”闻言,司尉颇为诧异,这位向来爽快的表哥何时也变得吞吞吐吐的了?“也罢,你迟早也要知道的,没必要从外人口中听他们以讹传讹。”秦晟摇着头,叹了口气:“姨母让我瞒着你,才一直没说…姨母病了,还病得不轻。”

第三十三章 哄骗美人

司尉皱着眉头,一边往李氏的院子去,一边急急问秦晟:“到底怎么了?母亲怎么会病了?为何一直瞒着,也不给我送信?”

“莫急,府里送了姨丈的拜帖已经请了太医来诊,只说是郁结于心,少不得要休养一段时日。”秦晟说完,忍不住叹息:“可是这一大家子,哪里真能都放手去休养,尤其那边早就盯着管家这块肥肉了,这几天就没个消停。”

他伸出两指摆了摆,脸上满是不耐。

司尉也明白,要不是李氏把管家权牢牢握在手里,还真不能压住叶氏。不过病了几天,叶氏就出来蹦跶了,他一回府就开始设局,野心昭然若揭。

尤其李氏心高气傲,出身好,原本就是大家嫡女。父亲以前高中榜眼,如今任职礼部尚书,底气也足,哪里原因屈居人后?

让出身教养远远不及自己的叶氏管家,她更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原本就是小病,最后撑着一口气管家,倒是让身子越发沉疴了。

“不止如此,那边闹到老太太跟前,没捞着管家的油水,便铁了心来找麻烦。前日二夫人说要请相熟的夫人小姐看戏,改日又请二老爷的清客故旧吃茶,后日霍老夫人要去寺庙求签吃斋菜。这些琐碎的小事姨母还不能不管,总不能乱了章程,偏偏那些院子里的下人捏着鸡毛蒜皮的事都去寻她定夺。”秦晟想到李氏就算身边有两个厉害的嬷嬷帮忙,还是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空休养?

二房恨不得李氏再忙一点,身子更虚一点,哪天晕倒了,就能光明正大地管家。等李氏痊愈了,二房早就能在各处安插好人。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拿管家权就不容易了。

他也明白李氏的担忧,要是管家权丢了,有老太太和二房在旁边虎视眈眈,三房又是墙头草不得力的,大房就得吃亏了。李氏吃亏不要紧,最怕的是夫君,尤其是司尉吃亏,秦晟只觉心酸不已。

想当初,李氏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又是长女嫡出,父母疼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可怜她嫁过来后,费心侍奉公婆,伺候夫君,照顾独子,管家后更是被百般刁难,举步维艰,多少年才经营起来,其中的酸楚只有李氏自己明白,却从不肯在旁人跟前示弱,生生把自己累得身子坏了,让秦晟如何不难过?

从小最疼爱自己的,便是这位姨母。如今李氏把从前张扬和爽利的性子都收敛了,在霍老夫人跟前低眉顺目的,尽心尽力地让一大家子都过得舒舒服服的,却仍旧不得一句好字。秦晟知道霍老夫人偏心二房,却没想到偏得如此离谱,连李氏病了也不派人去看一看,只管让人要这要那的,让秦晟如何不窝火?

司尉心知秦晟和李氏的感情好,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回府了,没人能再欺负到大房头上来!”

秦晟沉默地点头,以前司尉是不想让姨丈太难做,夹在嫡母和妻子之间左右为难,毕竟是内院的事也不好插手。

如今老太太和叶氏是踩到了司尉的底线,隐忍了这么久,是实话该出手了!他饶有兴致地挑眉,隐隐对以后十分期待。

苏颖晕乎乎地被司尉带到了东边的院落,老远一个嬷嬷便迎了上来,眼眶微好,面上隐隐带着喜悦:“公子终于回来了,太太早就让人准备好吃食,只等公子了。”

她瞥见司尉身后的苏颖,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府里不少人早早开始嚼舌根,说是司尉不近女色,原来是有断袖之癖,还不是男宠之流,直宠到心尖上,名声不免有些难听,被李氏用雷霆手段硬是压下去了。

只是下人明面上没再说,私底下哪里能断得了?

即便明白是二房刻意造谣,却是无风不起浪,李氏不知暗地里有多伤心,暗暗垂泪。如今瞧着苏颖面容清秀,一身浅蓝的绫罗衣裙,紧紧跟在司尉身后,有几分乖巧伶俐,却分明是个女儿家!

诧异之后不免欣慰,二房设下了局,只等着司尉落套了,谁知明明捏在手心的把柄,生生换了个芯,估计如今二房里的古董茶具都得遭了秧,嬷嬷心底踏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罗嬷嬷,母亲的身子如何了?可有按时喝药,好好歇息?”司尉领着苏颖一边走,一边忧心地问道。

罗嬷嬷颇为无奈地摇头:“一大家子的事,哪里有时间歇息?汤药是喝了,却没多少效用,太太便索性停了。如今只咬牙坚持着,还请公子多劝慰一番。”

司尉也明白李氏的刚强和骄傲,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询问间,几人进了屋里,便见软榻上一个美貌妇人一手拿着账本,一手用笔勾画,身边一个小丫鬟揉着她的额角,面色苍白,满脸憔悴。

“娘亲,我回来了。”司尉隐约有些心酸,上前笑着问候。

李氏一惊,抬头见是司尉,美目刹那间含着泪水,却是满脸笑意:“回来就好,我还以为你要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再过来的?”浴池里的事还没传过来,显然老太太和叶氏吃了亏,不愿意到处张扬了,司尉冷哼一声道:“我是打算过去请安的,只是老太太和二嫂等不及,早早赶去我的院子里。”

“怎么回事?”李氏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眉宇间满是阴霾,倒是瞥见一旁的苏颖,惊讶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苏颖,”司尉推着苏颖上前,见她马马虎虎地行礼后介绍道:“以后,要请娘亲费心照顾了。”

李氏满脸惊喜,独子不近女色,府内外送的侍妾不知道多少都没兴趣。因而传来消息说司尉喜爱男色,她也只是忧心二房会借题发挥,倒没有斥责他的意思。

没想到司尉这次回来,却是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好,好,看着就是个标致可人的姑娘,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拐回来的?可有好好跟她爹娘说清楚了,一路上可有照顾周到了?”李氏看着苏颖,越看越是喜欢。不像那些侍妾妖妖娆娆或是扶风弱柳的摸样,苏颖身板有些瘦小,却是白白净净的,眉目秀丽,眼神清澈,一看就是个心思简单又干净的小姑娘,不是个攀龙附凤又野心大的。

她要的很简单,只想独子身边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可人儿,而不是想着指手画脚,眼高手低惹麻烦的。

偏偏二房的叶氏,就是李氏最不喜欢的这种人。

李氏眼尖,见苏颖悄悄打量四周,目光里满是好奇和惊叹,倒是没有贪婪和歪心思,心下更是又满意了几分。

司尉尴尬地干咳一声,知子莫若母,李氏连忙笑道:“罗嬷嬷先带苏姑娘去换一身,瞧着这衣服料子虽好却不甚合身。正好让裁缝走一趟,送两件身量差不多的成衣,秋冬的衣裳倒是不急,再赶工四套春衣,先记在我的账上。”

罗嬷嬷看出李氏的满意,对苏颖更是亲近了几分,领着她到后院去了。

李氏把丫鬟都叫了出去,只留着心腹大丫鬟守在门口,笑眯眯地问道:“说罢,这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秦晟也好奇,表弟到底从哪里寻来苏颖这么个活宝,一边佯装低头喝茶,一边竖着耳朵来听。

等司尉吞吞吐吐地说完,秦晟险些被茶水呛住了,李氏也是乐不可支:“不愧是我的儿,看准的就立刻下手,这才没便宜了别人!想当初你爹高中榜眼骑马游街,我一眼就相中了,早早就下手,要不然得便宜了别的贵女,哪里得如此好夫君?”

秦晟听得又呛了一口,姨母真是语出惊人。原本他还以为是姨丈千方百计求得李氏,到头来居然是李氏先下手为强。

真是一对亲母子,对待这事的态度简直一等一的相似!

李氏好歹还保有女子的矜持,略施小计让姨丈远远瞥了一眼,一见倾心。司尉倒好,直接威逼利诱,哄骗苏颖跟着回来…

李氏原本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心里一空,精神气也好了不少,畅快地笑完,脸色跟着好了几分。原本就是担忧着在外的司尉,又累得慌,加上老太太和二房不断找碴,这才生生把自己气病的。

如今心里痛快,病气也走一半了。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苏姑娘?难得看上眼的好姑娘,你总不能让她没名没分的,又或是跟后院那些来路不明的侍妾平起平坐,岂不是辱没了她?”李氏素来爱憎分明,苏颖既然入了她的眼,自然就不能委屈了。原本她曾打算,若果司尉这两年仍旧没遇上喜欢的,就把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翡翠送到他房里,开脸做姨娘,又寻一户小家碧玉的姑娘嫁进来好歹堵住老太太和二房的悠悠之口,没得伸手搀和进来,让司尉娶叶氏的娘家人。

别以为李氏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再娶一房叶氏的媳妇,以后管家的跟二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吃亏的只会是大房。

现在好了,司尉有了心上人,就不必为着防一手而娶回一个不喜欢的姑娘,误了那姑娘的终生。

司尉早就想清楚了,这么多年来,他看上的也就是一个苏颖,没必要空着正室的位置给老太太闲得做文章:“孩儿有心娶颖儿为妻,就怕老太太借她的出身来阻扰。”

一个小城捕头的女儿,出身确实太低,李氏却浑不在意,摆摆手道:“娶妻当娶贤,出身低没关系,让我娘的故旧,选一户子嗣少的长辈认作干亲,老太太也无话可说。”

与李家来往的显赫人家不少,有两三家是世代故交,多一个不碍事的干亲而已,又能得了天大的人情,这点小忙自然不会拒绝。

“那就有劳母亲费心了,”司尉规规矩矩地作揖,唇边含着浅笑,却能看出心情大好。

李氏脸上含笑,揶揄道:“你别高兴得太早,身份的事容易解决,苏姑娘却不是心甘情愿,还得加把劲为好。”

若是开始着手迎娶,苏颖就得搬出去住,两人的见面就更少了,难保原本那点情谊也要淡了不少。

她刚刚看得明白,苏颖虽有些心动,却是年幼,对男女之事又懵懂,加上是司尉连吓带骗哄着回来的,要是被有心人挑拨一下,说不定人就要跑了。就算勉强成亲,也要闹得不痛快,这要如何安心过日子?

加上苏颖性子瞧着就有些跳脱,小城规矩不大,又年少丧母,没有娘家长辈教导着,难免受不住国公府里的隐私事,还得吃不少亏。

李氏略略一想,就感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说什么也要让苏颖学好规矩,再把为人处事和管家的路子细细教给她,免得被老太太和叶氏欺负了!

“母亲放心,既然把苏颖带回来,我就不会轻易放手。”司尉笃定地笑笑,他看上的,从来没有人能从自己手中抢走!

秦晟一听,只觉后背阴风阵阵。被司尉看上,苏颖还真是不幸…

第三十四章 伺候美人

后院的苏颖还不知道自己被前厅的两母子偷偷计划好了,再也无法逃脱,只苦恼着罗嬷嬷张罗一堆点心,硬是让她吃得肚子滚圆,还一个劲儿说自己太瘦了,得多补补,又吃得太少云云,让苏颖头疼不已。

好不容易吃完,撑得要命,罗嬷嬷一叠声叫来七八个丫鬟,一个净面擦手,两个梳头,两个捧着首饰匣,剩下三个丫鬟拿着几件成衣给罗嬷嬷亲自挑选,忙得香汗淋漓。

没看见脂粉头油,显然大房也知道司尉厌恶,没给她上脸,着实让苏颖松了口气。只是罗嬷嬷一边看一边挑剔,没看得上的,又让两个丫鬟叫人送一箱子衣裙过来,把她惊得不行。

果然财大气粗,好几件绸缎衣裙也不喜欢,愣是要一口气送一箱子来,苏颖连忙婉拒道:“罗嬷嬷,这些衣裙够漂亮的了,很是不必再让人送来。再说,公子也让人买了一箱子的衣裙,只穿了一两次。”

罗嬷嬷听着更满意了,苏颖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二房叶氏娘家人来,一进府哪个表小姐不是张口就要几大箱衣裙和数不清的头面首饰?

偏偏叶氏小气,哄着老太太让这些都从公中出,表小姐们也不客气,浑然当做是自己家,拿得手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罗嬷嬷一番做派,叶氏看看苏颖的为人如何。虽说有些小家子气,倒是比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表小姐来得顺眼。知足才是惜福的,公子果然是好眼光!

“苏姑娘很不必担心,这点衣裙钱太太还出得起。公子买的衣裙,料子肯定比不上京城铺子里的,这府中穿戴自然比不得平城,要不然会被笑话的。”

两个强壮的婆子抬着一箱衣裙进来了,笑眯眯地拿着赏钱下去了。罗嬷嬷带着丫鬟挑了一遍,勉强拿出两件玫红的绫罗衣裙:“这些还看的过去,其他的就拿去给外头的小丫鬟和婆子,只说是苏姑娘赏的,不必留下了。”

苏颖目瞪口呆,看着一箱子衣裙送出去,很快就被小丫鬟和婆子分得一干二净,还在外面磕头答谢,有些手足无措:“罗嬷嬷,这是太太出的钱,怎么变成是我赏的了…”

“那些衣服也穿不得,赏下去给下人一点恩惠,以后才不会怠慢了苏姑娘。姑娘在府里住的久了,便也明白了,就该恩施并重。”罗嬷嬷简单提点了,知道这些事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便不再多言,让丫鬟伺候着苏颖穿戴。

玫红的衣裙穿上,罗嬷嬷忍不住满意地点头。等绣娘来了,吩咐她们多做几件鲜艳的,又细细叮嘱,务必赶工尽早送来,很是上心,绣娘自然不敢耽误,给苏颖量了身便急急走了。

待苏颖回到前厅,被司尉盯住不放了,惹得李氏和罗嬷嬷不由失笑。

李氏挥手道:“苏姑娘先在柳苑住着,你先回去歇歇,晚上等你爹回来,再一起用饭。”

“是,母亲。”司尉想到后院的侍妾,准备都打发掉,免得让苏颖看见了。不是担心她吃醋,而是担心见着了,苏颖铁定会阻拦着的,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可是还没回去,老太太便派人过来,说是晚上要给司尉摆宴接风。他只得先把后院的事放下,改天再作打算。

苏颖乖巧地扶着李氏,司尉跟在后头进了花厅。老太太一改之前高高在上的不屑面孔,对着几人倒是有了几分笑意:“尉儿风尘仆仆地回来,眼看瘦了,怕是身边少了几个贴心人照顾着。”

说罢,也不提其他,老太太只管让丫鬟们布菜,施施然坐下。

司尉闻言,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老太太身后的两个丫鬟,却是浴池里见过的。叶氏也在一旁,笑着附和道:“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儿,什么事都替他们着想。”

李氏心里冷笑,说得倒是好听,只是不知下午是谁一进府就算计她的尉儿?

这两人,又不知道背地里打的什么好主意!

当下,李氏也不接话,任凭老太太和叶氏一唱一和的,闹得两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反正说是接风,其实另有目的。司尉对着刚刚算计完自己的人实在吃不下,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不知老太太有何吩咐?只管告诉孙儿便是了,实在不行,还有瑞哥帮衬着。”

司瑞便是二房的长子,比司尉还要年长两岁,叶氏闹腾得厉害,凭着的就是嫡子长孙,母凭子贵,老太太更是偏疼了一分。

如今他在国子监,半月才回府一次,叶氏每每把独子挂在嘴边,赞不绝口,仿佛司瑞如同文曲星下凡那般。

只是府中谁人不知,司瑞这个国子监的名额,确实老太太硬生生从大房抢过来的,原本去的人却是司尉。不过司尉不在乎,老太太一哭二闹三上吊,大房也烦了,不想被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便把名额让了出去。

也就得叶氏天天挂在嘴边,面皮够厚,对大房的退让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一样。

这回叶氏没像往常一样把自家儿子夸得跟天上仙人那般,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什么也不想让司瑞搀和进来:“采荷,采莲,还不来见过大公子?”

“这是做什么?”李氏隐约猜出叶氏的用意,眉眼间露出几分愠色。

“大嫂此言差矣,我不过见尉儿刚回来,身边都是些粗手粗脚的小厮,加上下午在浴池里她们也是伺候了的,不若成全了…”叶氏说得暧昧,仿似司尉在浴池里真沾染上两个漂亮丫鬟,不若做好人把丫鬟都送给司尉当暖床人。

李氏快要气炸了,偏偏老太太还帮腔道:“两个丫鬟衣衫不整地从浴池出来,府里该看的都看见了,尉儿不收下,倒是显得府中没了规矩。”

说罢,老太太眼皮一抬,似笑非笑地瞥了司尉身边的苏颖一眼:“以前送去的,尉儿也没看上的,还以为是年纪还小不开窍。如今身边有了人,怎能就这么一个,没的让别人以为我们苛待了尉儿。正好,这位苏姑娘就跟采荷、采莲做个伴,一起做尉儿的房里人。”

李氏恨得直咬牙,老太太的意思,居然塞了两个丫鬟进来做侍妾,却还把苏颖放在同等的位置,没得埋汰了人。

明明知道司尉千里迢迢把苏颖带回来,肯定不可能只做侍妾。如今却把她跟两个伺候人的丫鬟放在一起,分明是看不起苏颖,打的却是大房的脸面!。

好一出一石二鸟,既在司尉身边安插了眼线,又让苏颖下不了台来。

司尉却是笑了,眯起眼好不惬意:“多谢老太太和二嫂,倒是安排得整整齐齐的,连房里伺候的丫鬟都准备好了。”

叶氏以为他不敢驳了老太太的面子,不由喜形于色。

下一刻,却听司尉缓缓道:“老太太只送我两个伺候的丫鬟,不免太偏心了。听说瑞哥身边只得两个小厮伺候着,在国子监苦读,身边更是少不得有些贴心的好生照顾着。正好路上有人引荐了一位琴棋书画都拔尖的小公子,回头我就让阿一把人送到瑞哥身边。”

李氏一听,跟着笑了。司尉一回来,她就听说有人送来了一个伶人,容貌一等一的好,又是知情识趣的,还担心独子是不是给人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