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是个口腹之欲很重的人,喜欢一切人间美味,对吃的颇有讲究,自然顺便也造福了隼摩尔这些漠北只知道干巴巴烤肉炖肉的人。

一边的银华拿了酒壶给隼摩尔倒上酒,妩媚一笑:“不光是唐公子的菜好,连这酒都是极难得的呢,好酒配好菜,方是相得益彰。”

楚瑜看着银华,目光在那酒上掠一扫,弯起唇角:“我才要多谢隼飞大哥帮我寻妻,若是真能将我妻寻回,我定要让人送来大厨,不管隼飞大哥喜欢吃什么,都能吃上。”

“呵呵。”隼摩尔笑了,又惯了一碗酒下去,笑得一脸诡秘:“先替小唐你治好病罢。”

说罢,他看了眼身边伺候的大汉:“达利汉,倪灵大巫师到了么?”

那大汉点点头:“到了,正在往这里过来。”

隼摩尔点点头,鹰眸扫了眼不远处的人影,正要站起来,忽然扶了把身边的达利汉:“唔”

达利汉一愣,忙扶住自家主子:“爷,您怎么了?”

达利汉抚了下自己的肚子,虽然大胡子挡住了他的脸,却还是能看得出他上半张脸有些苍白:“我的肚子不太舒服。”

楚瑜一愣,目光扫了眼放在桌面上的银酒壶,随后又看了眼自己的杯子,随后一脸担忧地也伸手去扶达利汉:“你还好吗,隼飞大哥。”

“没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想要去解手。”隼摩尔咬着牙,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楚瑜闻言点点头,笑道:“好,您且去罢。”

随后隼摩尔看了眼达利汉,强忍着不适道:“去让凌图大管事代替我招待倪灵大巫师。”

银华有些担心地看着隼摩尔:“爷不舒服,还是让达利汉陪您去一趟,我去让凌图大管事过来。”

隼摩尔顿了顿,蹙眉看着银华道:“一定要好好招待大巫师,莫要得罪了人,大巫师还要为小唐兄弟看诊。”

银华点点头,担忧地看着他:“你放心就是了。”

隼摩尔被达利汉扶了下去,银华也对着楚瑜笑了笑,不知为什那么笑似有些虚浮,随后便退了下去。

楚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又和唐斌两个互看一眼,唐斌微微颔首,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听见凌图大管事含笑高声迎接那神秘大巫师的声音响了起来:“尊敬的倪灵大巫师,您愿意光顾我们的营地,实在是我们所有人毕生的荣幸。”

楚瑜收回了目光,看向不远处。

只见一道有些佝偻的穿着黑袍的身影握着一只镶嵌着骷髅头的权杖缓缓走了过来,有些老旧的衣袍在地面拖曳着,翻起细微阴冷的灰尘。

那是一个不知年纪的老头儿,阴沟鼻子,眼窝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一只眼睛瞎了戴着眼罩,一只眼珠子像一点幽幽鬼火,看起来颇有点形容狰狞,再加上他满脸都是皱纹,脑袋上只有几根毛,胸口却挂着一串华丽的宝石项链,整个人看着愈发的阴翳诡谲。

而他身边跟着几个也同样打扮的黑袍侍者。

他们一走过来,整个空气似都阴冷了下去。

楚瑜略眯了眯大眼,站了起来,等着凌图将人领了过来。

那倪灵大巫师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上首,被让在了首座左边上,右边则是楚瑜。

他一来,目光就停在了楚瑜身上,扯了扯嘴皮,露出个古怪的笑容,随后坐了下来。

凌图一脸歉意地道:“大巫师,我们的首领吃坏了独子,有些不太舒服,实在抱歉,请接受我们最高的歉意。”

说着,所有赫金人都躬身向倪灵大巫师致歉。

楚瑜等人则淡淡地看着,倒是能看得出这位倪灵大巫师在赫金的地位确实很高。

倪灵大巫师坐下之后,倒是挥了挥手,苍老的面皮上浮现出有些阴郁的笑容来:“没有关系,我是受了各个部落的邀请来参加长天祭的,也一路为我们的族人治病祈福,今日既然你们的主人重金供奉给长天神,邀请我来为他的兄弟看诊,他又刚好不适,我也可以替他一齐看一看。”

重金供奉?

楚瑜暗自轻嗤,看样子隼摩尔是用了她提供的钱去请这位巫师来为她看诊,只是不知是真的是为了她这个“不举”的兄弟打算,还是别有所图。

楚瑜对着那倪灵大巫师拱了拱手,微笑:“小唐见过大巫师,只是隼飞大哥略有点不适,想来一会就会恢复了,您匆忙到来,也没有用膳,不若先参加接风宴,至于我看诊的事儿,等筵席散了,再有劳您,可好?”

说罢,她举杯:“先干为敬。”

倪灵大巫师直勾勾地盯着楚瑜,见她墨玉般的眸子回视自己,不闪不必,清凌凌如水一般,忽然笑了笑:“好,好,当然好。”

随后,他拿起了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也一饮而尽。

楚瑜一笑,双方都各自坐下,继续用餐吃酒,看舞蹈和欣赏乐曲。

只是霍二娘略走近了楚瑜身边,仿佛为她倒酒一般,就坐下不走了,也顺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倪灵大巫师看楚瑜的诡谲目光。

“我怎么总觉得那巫师怪里怪气的,看你的眼神很有点不对呢,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霍二娘啃着一只羊蹄子,皱眉嘀咕。

楚瑜也切了一片羊肉送到嘴里,慢悠悠地道:“他也许猜测到了我们的身份,或者猜测出我是女儿身。”

霍二娘一惊,略侧了脸:“什么”

楚瑜顿了顿,泰然自若地一边用膳,一边用传音入秘对霍二娘道:“我只是个猜测罢了,这位巫师对我太感兴趣了,目光也在你们身上扫。”

“那么说三爷的失踪难道和他们有关?”霍二娘忍不住低声询问。

楚瑜淡淡地道:“未必,但盯着他也许会有新的收获,我们来这里肆无忌惮地晃荡,也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不是么?”

对他们感兴趣的人,要么为财,要么为人。

他们车队一个月接触下来,大部分都是为了财的,或者想要抢夺,或者想要合作,唐家商队的名头已经在贺兰山脚下传扬了开来。

但是这次,她直觉这位大巫师是冲着他们的人来的。

金曜也似敏锐地感觉到了大巫师的目光一直在楚瑜身上和他们身上来回游荡。

他也一边喝酒,一边用了传音入密与楚瑜说话:“这个倪灵大巫师,也许是条线索”

楚瑜一笑,对着大巫师举杯,却继续回金曜:“但愿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线索。”

金曜看向那些巫师们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冷色。

说话间,忽见银华神色有些惶然,脚步仓促地走了过来,一看见楚瑜,便立刻靠了过去,低声道:“小唐公子,小唐公子”

楚瑜淡淡地瞥过去:“怎么了?”

银华眼圈微红,脸上却力持镇定地咬着唇低声道:“我有话跟您说,我知道你的身份,求求你单独给我一点时间。”

楚瑜一顿,做出也要方便的样子,示意霍二娘留下,自己跟着银华慢慢地向圆帐后走去。

到了圆帐后,楚瑜看向她淡淡地道:“你说罢。”

银华眼眶越发地红了,不一会就落下泪来:“我是被珍珑夫人送来给左贤王做替身的,我想您早已知道了,珍珑夫人不是好人,我虽然不知道她对您有什么仇怨,但她一直希望我对你们下手,可是我做不到,但她很快就要从上京回律方了,如果我不对您下手,我就要死,可我只想回中原,回家,求您救救我!”

和盘托出后,银华便“噗通”一声给楚瑜跪下了。

楚瑜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略挑了下眉:“所以你对隼摩尔下了毒,选在今日?”

银华闻言,泪如雨下,咬着唇道:“我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我不向他下手,就得向您下手了,我拖延了一个月,已经拖延不起了,我一直都知道您身边都是唐门的高手,我惹不起,那隼摩尔也不会死,只是会昏迷几天,求求您帮我逃出去。”

楚瑜看着浑身因为恐惧和绝望颤抖的女子,眸光微微一闪,却没有马上应下。

这头唐瑟瑟已经冷笑了一声:“看来苏千城告诉了你不少事儿,但你若是逃了,这酒却是我家供上的,一旦这个隼摩尔出事,岂不是要查到我们头上来,按一个谋害左贤王的罪名,我们又是个什么下场?”

银华浑身一震,似忽然才想起此事,忙抬起泪汪汪的眼,伸手拉住楚瑜的袍子:“不是的,不是的,您身边都是高手,大巫师也在,隼摩尔不会有事,他最多查出来也就是个吃了相克的食物罢,求求您帮我逃出去,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忘,做牛做马报答你。”

楚瑜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孔,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帮你,我这辈子还没有人做牛做马,等到下辈子?”

银华愣住了,连眼泪都忘记流了,她完全没有想到楚瑜这个问题,竟然这般的刁钻。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楚瑜,随后红着眼圈,再次给楚瑜磕头,哀求:“好好,我只求能逃出赫金,我受不了大王的折磨了,只要逃出去,我给您做牛做马。”

她似还想起了什么一般,又立刻道:“我还可以把珍珑夫人的事情,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告诉您。”

看着银华期盼的眼神,楚瑜又看向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唐斌。

见唐对着她微微摇头,楚瑜便看着银华淡淡地道:“你对隼摩尔真的是只下了腹泻的毒?”

银华眼神有些虚浮:“我我还下了让他衰弱致死的奇毒,不过那毒发作应该没有那么快,不信,您可以亲自去看看。”

楚瑜目光幽冷地看了她一眼:“我当然要去。”

不去等着被栽赃么?

唐瑟瑟此刻也赶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立在楚瑜身后。

银华一咬牙,便转身领着她们一起往隼摩尔的圆帐走去。

到了圆帐边,银华对着守卫强笑道:“小唐公子领着中原的大夫来给首领看一看病。”

那守卫看了眼唐瑟瑟,冷冷地道:“首领说了,他歇息了,不允许人进去。”

银华一愣,看向楚瑜,见她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硬着头皮嗔骂道:“就是首领让我领着小唐公子来看病的,爷不舒服,若是有什么意外,你们担当得起么?”

那守卫一顿,似有些迟疑,随后看看楚瑜,又看向银华:“达利汉已经在里面照顾了,只能你们两个进去看一眼,什么中原人的大夫,那得听见首领吩咐,才能让她看病。”

说罢,他轻蔑又防备地扫了一眼唐瑟瑟。

楚瑜倒是知道隼摩尔身边的恶人对他们还是有些防备的,略一沉吟,便淡淡地道:“好,我们先进去看看什么情况,若是大哥需要,可以再唤瑟瑟进来。”

那守卫才示意其他人将楚瑜和银华放了进去。

只是进了圆帐,除了看见隼摩尔正似有些痛苦地倒在床边低低"shen yin",却没见到达利汉。

楚瑜眼底幽光一闪,却还是跟着银华上前去看看隼摩尔到底怎么样了。

“隼摩尔大哥。”

她低声唤了两句,轻轻拍了下隼摩尔,想要摸摸他的脉搏,却不想他忽然抬起眼来,锐利的鹰眸里一片痛苦灼烧的火焰,意识模糊。

那火焰让楚瑜梭然眯起眸子,她见过男人眼里这样的火焰,知道意味着什么!

她眼底浮现出森凉讥诮的幽光来。

果然,隼摩尔忽然一反手蓦然拉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往他怀里一扯,就把楚瑜往身下压。

而此时,贺兰山下,离隼摩尔营地大约十里开外,一道人影静静地坐在帐篷里,只是整个人都被白色的兜帽裹着,身前身后都是人。

他端着药碗的手略一顿,撒了一点出来。

“怎么了,白?”有妖瞳蒙面男子抬手就要去握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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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也~么么哒。

第十二章 谁算计谁

白衣人淡淡抬起眸子,静水深流的琥珀眸里似笼着无边幽邃的冷雾,清清冷冷,却仿佛能吞噬人的心神。

金银妖瞳的蒙面人伸出去的手在他手腕前一寸处停了下来,转手扶了下他手里的碗边缘,沙哑地笑了笑:“白,寻找你的人马就在贺兰山下,来自遥远的中原,带来家园的气息,此刻与你同一片天空下,很近很近你要不要去看看。”

说着他足尖一挑,踢开一边的毯子,径自在白衣人对面坐下,长腿一伸,慵懒地靠在软枕上,自己提了一个造型诡异的酒壶在骨碗里倒满了酒,挑起自己的面罩,悠然品了起来。

今日帐子里没有点那骷髅鬼灯,而是点了一盏来自中原华丽琉璃美人宫灯,坠着漂亮的珍珠流苏,灯下看美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向白衣人伸手,用一种近乎霸道的姿势,伸开五指:“白,我要替你把脉。”

白衣人这一次,抬起手,略一番,如玉雕的修白手指翻开,掌心向上,像一朵莲华。

看得蒙面人妖瞳里闪过*的火焰,只想着这手若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沙哑地笑了,抬手扣在他的手腕上,却不敢造次,全身防备,只因为曾有过把脉时,他略有意动,才轻薄上去,便有可怕的寒意裹挟着尖锐的内劲压迫进来,直接破经脉。

最后停在他心脉前,没有捏碎他的心脏。

他知道白不会杀自己,至少目前还舍不得杀了自己。

可那也足够他痛苦非常,硬生生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才缓了那痛苦的内伤。

但这一次指尖摸索着那雪白手腕上的脉搏,蒙面人的妖瞳里闪过诡魅又畅快的笑意。

“很好,一个月过去,白日日服药,身体很快就要大好了。”

待得他大好,便是他可拥他入怀时。

“你承诺之事?”白衣人淡淡地开口,也收回了手。

“绝不食言。”妖瞳蒙面的巫王微笑,有些遗憾地看着他收回了的玉骨手,精致漂亮,他如今还握不住。

但很快,他便可以握住那双手了。

白衣人径自盘膝坐着,闭上眼,依然如老僧入定。

他如玉眉目清冷淡漠,不沾染人间红尘的污秽,一身幽寂空灵气息,让整个帐子里有一种宛如身处祭殿庙宇中的错觉,他便是那静静俯视人间神祇,最亮的那一颗瑶光星辰,不可被触碰,只能被仰望。

只是,那又如何?

蒙面人微微弯了弯他诡魅的金银妖瞳,淡淡地一笑,妖光尽现。

他若是神,自己便是噬神者,是巫王,总要将那无双出尘的神祇捕获在手心。

只是,太过自信的凡人,看不见神祇眼底不是慈悲清冷,而是幽暗的隐藏着无间地狱的海域深渊,海面上美丽清冷的幽雾不过是蛊惑人心的魔障。

谁说坐在浩瀚星空神殿的一定是最美丽耀眼的星辰上仙,而不是最可怕的魔神。

一丝幽诡的风从遥远的冰原上吹来,轻轻掠过帐子,巫王蹙眉,似闻见了不详的气息,但片刻之后,又消散无踪。

**

那一头气氛诡谲,这一头气氛“火热”。

隼摩尔力气极大,天生神力,一下子就将楚瑜拉在身下,扯着她的衣衫的撕扯了起来。

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袄又怎么能经得住那样的撕扯,不过一下,楚瑜身上衣衫皮袄便被撕扯破碎,只剩下一件更单薄的中衣。

大胡子低下头就要往楚瑜娇嫩的脸上凑。

而一边看着事情发展的银华仿佛被吓住了,此刻才反应过来,张嘴就要尖叫:“不好了,爷中毒了,他疯了,啊啊啊——。”

只是她这叫声还没出口,刚张嘴,就有一颗东西掉进她嘴里,银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东西就被她吞了下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唐瑟瑟面无表情的冰冷俏脸。

“呜呜呜你你给我吃了什么!”银华终于反应过来,但代价是她小腹里一阵尖锐的剧痛。

那种仿佛把她整个胃部和食道都硬生生扯出来的痛苦,让她的尖叫声宛如蚊虫嘶鸣,让她瞬间倒在。

唐瑟瑟却没有搭理她,不屑地踢开她抓过来的手,退到了一边。

随后,银华便看见了一双幽幽含笑的墨玉眸,只是那眸子里的笑意太凉薄,宛如无机质的冰冷玉石泛出的光泽,让她看得心扉一颤。

楚瑜蹲了下来,上半身也只有中衣还是完好的,她也不在意那破碎的袄子,只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倒在地上发抖的银华:“疼么?”

银华闻言,瞳孔狠狠一缩,却抬起头满脸泪痕:“县主,县主,我我没有想到苏千城那贱人给我的是春药我真的不知道她一定是想要陷害你的清白!”

楚瑜勾了唇角:“这算盘不错啊,隼摩尔若是死了,就算栽赃在我头上,赫金人如今正内讧,巴不得他赶紧死,也不会帮他去找我大元报仇,我若是回去了,陛下十有*是要看在三爷面子上护着我的,我这等关于巧言令色的人,说不定还可以反手报上功劳,所以隼摩尔不能死,他应该活着,揭穿了我女扮男装的身份。”

她顿了顿,笑道:“你们都知道我是唐门的掌门,身边的人必定是用毒高手,如下了毒给我,不过片刻便会被我认出来,所以这春药还是要下在隼摩尔身上,我一个不防备之下,十有*要被他扯开衣衫,而我虽然有武艺,但是顾虑他左贤王的身份,不敢下杀手,十有*拉扯里要显出自己的身份来。”

银华听得眼神微变,脸上却一点都没有显出异样来,只咬着唇,泪汪汪地一脸茫然的模样。

楚瑜也不去理会她,径自悠然道:“你再喊一嗓子,然后所有人很快就知道我这个玉安县主对他们的王下了淫毒,又爆出我是个女儿身,那就是一定是想要勾引他们的王,对否?”

银华一脸茫然地摇头,

楚瑜抬手挑起她的脸,手指细细地从上摸到下,摸得银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更毛骨悚然。

不知为什么面前女子那双幽冷到没什么人气的墨玉眸像是一面镜子,能倒映出所有的阴谋诡异,肮脏龌蹉。

她莫名地惧了。

“好痛我好痛救救我罢。”银华楚楚可怜,眼里盈盈含了泪光。

楚瑜细细地摩挲完了她的脸,微笑:“玉心姑娘,既然能受得住着拆骨重塑的痛苦,为自己换了一张与你家主子如此相似的面孔,又忍耐了那么久做小伏低,没对我下手,又怎么受不起这等小小的痛呢。”

银华脸色大变,就算她再能隐忍,惯于做戏,但剧痛之下,心神飞散,又忽闻这般戮心话语,脸上那一瞬间表情扭曲。

“如果我这个玉安县主勾引左贤王,左贤王自然不在乎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但名声传回了中原,后宫里,朝堂上的麻烦会更不断,若是隼摩尔对我有点心思的话,说不得就要换一个人来和亲了,闹腾到最后,三爷定是要护着我的,可我没有来和亲,也会惹了一身要命的麻烦,却与你家主子没有半分关系,这个主意真是曲折迂回,却实在很高明的,不是么?”楚瑜含笑。

“哼,我巴不得苏千城那贱人来和亲,我追随她多年,却落得个被逼迫代替她来伺候这么一个蛮子的下场,凭什么?”银华脸色铁青,却忽然忍痛冷笑了起来,目光阴沉地看着楚瑜。

“如果你认为这一切都是苏千城算计你的,那是最好不过了,哈哈哈哈,回去你就杀了她,我死了,她也不会好过哈哈哈哈!”

银华想要疯狂大笑,眼泪汪汪,却又牵扯了痛苦之处,整个人歪在地上颤抖,声音也细小。

楚瑜看着她,目光里闪过若有所思,随后轻扯了下唇角:“口口声声骂你的主子是贱人,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银华咬牙,剧烈的痛苦让她说不出话来。

楚瑜没有搭理她,只站起来,看向一边的唐瑟瑟:“瑟瑟,她就交给你了。”

唐瑟瑟一贯冰冷的俏脸此时却浮现出古怪的笑容来:“是,正好可以试试我新调制的毒。”

说着她一抬手,就粗鲁地拖着银华往帐篷角落而去。

银华看着唐瑟瑟那带着点兴奋的笑,想起唐门的传说,浑身打颤不想被拖过去。

此时,楚瑜看了眼她,淡淡地道:“你不是很恨苏千城么,那就听瑟瑟的吩咐做事,也许我会网开一面。”

银华痛苦得一身身的冷汗出着,此时咬着唇角,却还是放弃了挣扎,由着唐瑟瑟将她拖到了角落。

楚瑜转脸看向床上,隼摩尔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躬俯在床上,仿佛他身下有娇美女人正被他抱着亲热,只是他眼神迷蒙,整个人浑身炽热却仿佛被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

楚瑜眯了眯大眼,走了过去,抬手运气就在他身上戳了好几下。

隼摩尔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却又再次胡乱地躁动了起来,伸手要抓楚瑜。

楚瑜抬手就扣住了他的脉门,同时另外一只手直接捏住了他的下巴,将药丸塞进他嘴里。

他大胡子遮了嘴,她还是找了好一会才塞进去。

楚瑜暗奇,也不知他是怎么吃饭用膳不沾到胡子邋遢的。

隼摩尔嘴里一塞了药物,又被楚瑜四两拨千斤地扣住了脉门,动弹不得,不多久后慢慢地就不那么躁动了,眼神也开始恢复了点清醒。

楚瑜目光微凉,足尖一踢,边上一瓦罐子水就飞了起来,被她抓在手里,朝着隼摩尔劈头盖脸地泼洒了下来。

“哗啦!”

虽然已经四月了,但是贺兰山下的水都是冰原雪水,依然冷得让人发抖。

这么一泼下去,隼摩尔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他看向楚瑜,有些迷糊地晃晃头:“小唐?”

楚瑜抬手上去就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啪!”

隼摩尔这下彻底地清醒了,看着周围一片狼藉,又看见楚瑜身上衣衫破损,只剩下一件中衣,正目光幽冷地看着他。

隼摩尔立刻低头查看自己身上,发现自己身上还完好无损,瞬间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还好!”

楚瑜扯了扯唇角,松开了他。

隼摩尔勉力站好,抚了下额头,盯着楚瑜:“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瑜拢了衣衫道:“你被人下了春药,发作起来,我来探望你,便被你压在身下了。”

“春药?压在身下?!你是个男人!”隼摩尔盯着楚瑜,银灰色的鹰眸瞬间闪过惊色,倒退几步,远离楚瑜,一副反胃的样子。

他不是某人,对小白脸的男人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楚瑜风轻云淡地拢了自己的衣衫,扫了眼隼摩尔:“隼飞大哥不过是被人下药,失神时就算是条狗,也会照上不误,所以我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

隼摩尔脸色绿了绿,这是安慰人的话么?

是条狗都照上不误?!

隼摩尔脸色怪异了一阵,随后又鹰眸微寒:“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大胆?”

楚瑜示意他看向帐篷的角落,银华被唐瑟瑟绑了起来,很是虚弱的样子,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但是明显已经不是太痛苦了。

“银华为什么,是谁指使你做这种事!”隼摩尔看着银华,眼神瞬间闪过诧异,随后阴冷的脸,却又很有些不解。

他用的酒壶是专用的,也只有银华触碰过,也是喝了酒才出事,所以楚瑜的话,他信了七八分。

可银华已经是他的女人,为何要对他下春药?

“她要陷害的人是我。”楚瑜看着银华,微微扯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