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李珺低声道:“您答应我的事,您办到了。我李珺虽非君子也不是小人,必然会将您交代的事办周全。”

苏婉如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李珺应是道谢,以前她只觉得苏婉如聪明虽聪明,可到底身份地位,算计谋划的也不过是做买卖和动男人的心思,现在看来,是她眼界太浅将人看扁了啊。

苏婉如算计的,从来都不是他们所见的那一点微薄利益。

“不可能!”德庆侯的声音从屋子里穿了出来,“你休要为了策反我,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危言耸听。”

沈湛没有说话,德庆侯又道:“沈湛,你不要再多费口舌,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话落,传来砰的一声震动,李珺惊了一跳,想要进去,却又站住,回头看着苏婉如。

“没事,沈湛不会对德庆侯怎么样。”苏婉如道:“他若真有杀他的心,你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德庆侯。”

李珺尴尬的笑了笑,“是我太紧张了。自从父亲出事后,我总是一惊一乍的。”

苏婉如笑笑没说话。

“公主。”李珺声音低低的,少了以前的沉稳和自信,“您真的没见过赵仲元吗?”

“也没有打听过他吗?”李珺道:“你们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这话她在燕京的时候就问过一次,只是当时的语气不好,心态也不好,所以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以前是朋友,现在我在他心目中大约不是了。”苏婉如一笑,无奈的道:“天大地大,他只要过的好活的舒心,也就够了。”

李珺有些失望,可又觉得应该是这样,她应是,道:“还是您想的通透,我的格局终归太过儿女情长了。”

苏婉如没有回她的话,因为沈湛从草屋里出来了,她迎了过去牵了沈湛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一路顺风。”苏婉如和李珺道:“尽量走小路。不过,就算碰到了他们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放心吧。”

李珺应是,福了福,“公主慢走。”

待苏婉如和沈湛走远,李珺进了草屋,德庆侯阴沉着脸坐在床边,听到女儿道:“父亲,我们启程吧。”

“你除了给她银子,你还答应她什么要求了?”德庆侯盯着李珺,“你背叛朝廷,背叛圣上了?”

李珺在德庆侯面前跪下来,低声道:“爹,这世上没有背叛,只有求全。我现在所求,就是您平安回家,至于别的我官不了。”

“废话。”德庆侯道:“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能只求自己利益,而不顾大义,不顾圣上,不顾天下百姓。”

李珺回道:“爹,后宋,比大周好,纵然您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啊。”

“你!”德庆侯气的摔了拐杖,李珺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点硬了,就软了一些语气,回道:“爹,您可知道南阳要分田了?”

德庆侯一愣,凝眉看着李珺,“什么意思,分田,分谁的田?”

“苏氏让贵人们将自家的田分出来一半多,无偿给百姓”李珺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这件事谁都想做,可谁能做得到,现在虽只是开始不具规模,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做成,让天下人人有书读,人人有饭吃!”

“她有这样的志向和本事,苏世元和沈湛又怎么会差。有这样年轻能干的当权人,必定会吸引天下无数才子和有志之士趋之若鹜,甘愿效力。”

“这是个雪球,在坡地上狂奔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卷土到京城,掀翻您所信赖的一切,改天换日啊。”

“爹,她不动声色的做成了许多人想做,做不了的事呢。”李珺低声道:“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您不就是想要为天下穷苦做事吗?您说您小时候过的太苦,您说家里没有田,四五岁就跟着大伯父一起放牛,冬天光着脚冻的脚底开裂,一走就渗出血来,然后被冻干了,一层一层的,黏在脚底板上,居然像穿了鞋子似的,感觉没有那么冰了。”

“您还说您冬天从来不洗脚,哪怕再脏也只是擦擦,因为热水一泡所有的伤口露出来,那样的疼痛您无法承受,是不是。”

德庆侯垂着眼眸,脸色极其难看。

“她现在没有做到,但她开了一个头,天下人会看得到。可想而知,他们会如何受到拥戴。”李珺握着德庆侯的手,道:“爹,有的事情是我们阻止不了的,您想想泗州城里几千条性命,那么眼前所见所闻就变的顺理成章了。”

“不要说了。”德庆侯拄着拐杖起身,道:“我们走,一战败北丢了六万人,我回京会以死谢罪,你和你娘做好心里准备。”

李珺喊了一声,“爹。”

德庆侯出去,董大老爷扶着他过了走在田径的小道上,一行人往北而去,这一路走的很顺利,在河南境内都是后宋的地头,不敢说歌舞升平,但绝对没有战乱时的凄苦混乱。

“我们在这里歇歇脚吧,走了一天了,吃点干粮再走两个时辰,就能到我们今晚要打尖的客栈了。”董大老爷道。

德庆侯没有反对,一行人在茶棚坐下来,西下的日光暖暖的投过来,好些过路的客商靠在柱子上喝茶打盹儿,还有一对父女两个,父亲拉二胡,女儿则唱着小调,声音青涩谈不上好听,却却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岁月静好吗?德庆侯惊的一跳,这个时候有什么岁月静好,战不过停了五年而已,现在又开始,他们就不害怕吗。

“刘官人。”茶棚的东家提着茶壶进来,给一个穿着锦袍的商人倒茶,“您这是要回家了吗。”

刘官人点头,笑着道:“我娘子生了,我回家给我爹娘报信去,顺便将他们接出来。”

“你怎么不将你娘子带回南阳去,现在南阳可好了,沈湛和苏氏在那边呢,你娘子在那边最好了。”茶棚的东家道:“现在满城都在做什么人口登记,户籍登记,要分田到户。”

“分田?”刘官人惊讶的不得了,“分谁的田?给谁分?”

茶棚的东家笑着道:“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现在山东那边的人都听到了,你这来回跑的行脚商居然没有听说。”他将南阳的事说了一遍,“听说开封几个氏族也有这个打算,苏姑姑也不要求全拿出来,一半就好了,还给盖生祠,许诺将来一个族里可以有一位学子面试得孝廉呢。”

“那我回家去。”刘官人蹭的一下站起来,“我爹娘说不定也分到了。”

茶棚东家哈哈一笑,道:“你家六口人十亩地吧?你还怎么分,你回去是没有的。”

刘官人一怔,“那给什么人,给一亩田没有的佃农?”

“那当然是啊,苏姑姑就是意思。她说不期望人人能发家,只盼着人人能吃饱。”

德庆侯听着,板着脸站起来出了茶棚,茶棚的东家依旧在后面笑着道:“你现在可以往福建广东跑货了,听说苏二哥在那边和倭寇浪人打一仗,把那些大的屁滚尿流的跑了,至少这半年他们是不敢上岸了。”

“走!”德庆侯大喝一声,马车飞快的走了,李珺盘腿坐在车里,放了帘子叹了口气,她身边的妈妈低声道:“小姐,苏氏让您做的事,您不准备告诉侯爷了?”

“嗯,不说了。”李珺道:“我爹有我爹的坚持,我做好本分就好了。”

妈妈应是,她们小姐自小聪明,她既然说要这样做,就必定有她这样做的理由和愿意。

“您真的信服苏氏了吗?”妈妈道。

李珺一笑,摇了摇头道:“服不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比我有能耐,不是吗。”

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忍住了。

夜色渐浓,苏婉如坐在床上等某人沐浴更衣,在她一再坚持,以及某个小孩上次捣乱败兴致后,他已经养成了栓门和不强迫她一起沐浴的好习惯。

水声想着,紧接着脚步声传来,她居然有些紧张的,滋溜钻被子里躺着去了,沈湛扬眉走到床前来看着她,道:“你干什么?”

“害怕。”苏婉如眨巴着眼睛,“我我怎么觉得这不是对我的奖励,明明是我的功劳。”

沈湛将洗澡的帕子随手一丢,上了床嘿嘿笑着,“你不动全程享受,受累的是我,当然是奖励你。”

“不是。”苏婉如摇着头,“我虽然不动可也是累的不得了。”

沈湛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烙铁似的让她一个激灵,他忍着笑,道:“就这点出息?”

“嗯。”苏婉如回道“在床上,我们不谈出息。”

沈湛哈哈大笑,道:“成。”说着,正要说话,就听到隔壁也传来一道语调和他一模一样的,“哈哈哈哈。”的笑声。

两个人一愣,沈湛顿时黑脸,咬牙切齿的道:“这兔崽子你从哪里捡回来的。”

“哈哈哈哈。”又传来一阵笑声,这回声音是在院子里。

苏婉如摇头指了指外面,“八月好像在院子里。”

“我去看看。”沈湛披着衣服打开了门,苏婉如也跟着出去,夫妻两人随即一起瞪大了眼睛,就看到院子里一个小孩子,光着两条腿披着个披风,站在院子角落的桂花树下尿尿。

一只手叉腰,腰背挺着,姿势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哈哈哈哈。”小子学着他爹的笑声,尿尿,大笑,叉腰,将军指挥千军万马,意气风发的样子。

沈湛怒吼,“萧八月,你、在、干、什、么?”

“尿尿啊。”八月没穿裤子,将披风一裹趿着鞋子小步跑着,睡的乱糟糟的头发,在脑后颠簸着,滋溜进了房里,啪的一声拴了门。

“爹,您声音小点,很吵!”说着,就没了声音。

沈湛脸都绿了,转头过来看着苏婉如,苏婉如嘴角抖了抖,咳嗽了一声,道:“人有三急。三急时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是吧。”

“这叫爱好?”沈湛拳头攥的咕咕响,“我小时候”他说了一半,他小时候好像也这么干过。

沈湛无言,摆手道:“睡觉。”

“咦!”苏婉如发现了可以将今晚蒙混过去的方法,“相公,你小时候怎么样,是不是也和咱们儿子一样,快和我说说。”

沈湛不理她。

“哎呀相公。”苏婉如黏着他,“也喜欢叉腰吗,也是光着屁股跑吗。”

沈湛怒吼,“你们娘俩,都皮痒了吧。”

“不是。”苏婉如摇头,“我真的好奇啊”

沈湛倒在床上瞪眼看着床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苏婉如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努力看看下午有没有一更。五点来看,没有就没有!o()o,第一个对自己这么不自信的作者。哈哈哈哈

221 食子

早上一起来,沈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推了推儿子的房门,发现居然是栓着的,他磨了磨牙,找了匕首将门栓剔开。

进了房里,就看到暖融融的被子里,儿子撅着屁股,在睡觉。

“什么古怪的姿势。”沈湛将被子揭开准备重新盖,发现圆溜溜的屁股露了出来,“什么坏习惯。”

睡觉居然不穿裤子。

他将儿子放平,小子居然一个翻身,又撅起了屁股,他一愣,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发现床上湿了一大块。

尿床了,这是嫌凉,所以不肯贴着床睡,而把屁股撅起来。

“萧八月。”沈湛听苏婉如说了,如果发现儿子尿床千万当做没看见,不然会伤他自尊,所以他将儿子提起来,“起床,陪爹打拳去。”

八月睁开一只眼睛,泪眼朦胧的打了哈欠,摇着脑袋,“爹啊,困!”

“天亮了。”沈湛报复性的道:“该起床了。”说着,也不管他醒了没醒,找了裤子给他套上,又胡乱穿了一件外头,抱着儿子进了洗漱间,抄了凉水,呼啦啦的一抹他的脸。

八月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爹,嘴巴极快的抖动着。

“起床!”沈湛道:“男人不能赖床。”

八月眉头也开始抖,憋着火不敢发,憋屈的点了点头,又不服气的咕哝道:“我不是男人。”

沈湛不听他说什么,将儿子放下来,负手走在牵头,八月摇头晃脑的跟在后面,沈湛脱了外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在院子里开始打拳,拳风霍霍八月睁着一只眼睛看着,打了三个哈欠。

“那只眼怎么了。”沈湛停下来看着儿子,八月哦了一声,回道:“爹,左眼困,让他睡会儿。”

沈湛头皮跳了跳,一脚朝儿子踢来,八月眼睛一瞪,两只眼睛都睁开来了,朝左边一倒,沿地打了个滚儿,险险避开唏嘘道:“好险!”

“看招。”沈湛又是一脚,自然是不快的,八月哎呀一声,连滚带爬,“娘,有人打我啊…”

沈湛瞪眼,喝道:“你要敢吵醒你娘,我接下来一个月,天天半夜拖你起来。”

“嗯,”八月捂住嘴,摇着头,见他爹不动手动脚了,就拧着眉头,道:“虎毒不食子。”

沈湛大怒,“哪里学来的鬼话。”

“街上。”八月回道:“爹,你接着打拳,别打我啊。”

沈湛不和他废话,在一边拿了自己的刀出来,这把刀是萧山送他的,比他以前的确实好用多了,刀风过来,落叶便断成了两截,八月看着直抖,捂着脑袋脖子往后缩,“不要杀我。”

沈湛哭笑不得,想一脚把这小子踢回成都府去。

“侯爷。”梅予从房里出来,笑着道:“我带八月去做早饭?”

沈湛看够儿子了,求之不得,“嗯,带走吧。”

“梅叔叔。”八月一咕噜爬起来,亲昵的牵着梅予的手,窃窃私语“什么时候打仗啊,我爹怎么一直歇着?”

他声音其实很小,可沈湛却听的一清二楚,梅予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不要乱说,你爹有你爹的安排。”

“是吗。”八月嘿嘿笑着,摇头道:“我爹是舍不得我娘。”

梅予莞尔,摇头道:“这是好事,说不定过一年你就有妹妹了呢。”

“弟弟吧。”八月道,“两个儿子,我爹一次吃不完。”

虎毒不食子,他觉得他爹是可以食子的。

梅予哈哈大笑,在情感上他是喜欢苏婉如的,所以私心里很高兴沈湛吃瘪,“今天煮一锅稀饭,再买点烧饼回来,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啊。”

“甜的。”八月回道:“还有福星,他也喜欢。”

梅予点头,“那就再给福星送两个。”

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的去厨房,沈湛看着极度不爽,气呼呼的回了房里,苏婉如已经醒了,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嘤嘤喊着,“帮我揉揉腰,酸!”

“嗯。”沈湛压了不高兴,给苏婉如轻轻揉着,她咕哝道:“你看我睡着了,睡的那么香,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嘛,还把我折腾成这样,也好意思。”

“我都能吃儿子了,怎么不能折腾媳妇。”沈湛回道。

苏婉如咦了一声,翻身看着他,“八月起了吗?你吃瘪了?”

“我拉他起来看我打拳。”沈湛道:“臭小子,嘴很欠。”

苏婉如忍着笑,安慰道:“童言无忌,他刚能说的溜,你就让他说嘛。回头吓唬的狠了,他就不敢开口了。”

“歪理。”沈湛道:“我今天去点兵,明天出征汝宁。”

苏婉如哦了一声,又惊讶的道:“不是再等两日的吗,怎么提前了?”

“情况有变。”沈湛不想说,是被儿子的话激的,什么叫他歇在家里,他看上去很闲吗。

苏婉如不懂仗要怎么打,这事她是一点都不干预的,全听沈湛的,“那我起来给你准备欢喜的衣服,阎冲现在在哪里,你要带着吗。”

“阎冲做斥候很合适,这次带着他。”沈湛扶着她起来,帮她穿衣服,“这几天你要做什么。”

苏婉如回道:“我去衙门看看,田分的怎么样了,不能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给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占便宜。”

她怕有些乡绅走关系偷偷分田,这种事多了去了,她要不盯着,就连陆大人都可能会做手脚。

“好。”沈湛颔首,卢成在门外敲了门,他去开了门卢成递了一封信进来,“爷,徐州杨长贡的信。”

沈湛接了转身递给苏婉如。

“杨先生的啊。”苏婉如拆开,信里两张纸,第一张里说了学堂里的情况,第二张纸里则道:“…我在应天读书时,结交了许多同窗,如今他们十几个人写信来给我,问可否随我一起进学堂。我心道徐州学堂学生并不多,可又寻不到更好的理由拒绝,便来问您,别处可办学堂,若需先生,可请他们来,虽只是秀才举人,可教孩童启蒙,读春秋史记应不会误人子弟。”

“他谦虚了。”苏婉如轻笑将信给沈湛,“他的同窗想要来投奔我们,你说我怎么回他。”

后宋还没有开朝,所以一些官员配备都是空置的,这些学子说来做先生,已是对后宋最大的支持和肯定。

“可以啊。”沈湛看过,“南阳也要办学堂,张府不是同意出钱创办吗。”

苏婉如点头,道:“那我给他回了啊,只要他觉得人品好学问好的,都可以引荐给我们。”

“嗯。”沈湛颔首,正要说话,门外卢成接着敲门,沈湛开了门卢成缩手缩脚的递了信来,“爷,又有信。”

沈湛瞪了他一眼,“下次攒着一起送。”说着门也懒得关,直接拆了信,扫了一眼递给苏婉如,“我爹的。”

苏婉如看过,将两封信叠好放在桌子上,进了梳洗室洗脸,过了一会儿披着头发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抹着香脂,若有所思道:“我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你觉得呢。”

“可以。”沈湛道:“等二哥到了山东,我们就能定国都,开朝称帝。”

打仗也好,夺天下也罢,她心里都过了无数遍的画面,可真正说到定都称帝的时候,她却紧张起来,“那…国都的事,等二哥来问他的意思,还是现在给他写信问问呢?”

“现在写信给他,他人已经在贵州了。”沈湛道:“也给他时间考虑,我们也要时间准备。”

苏婉如点头,待沈湛出去,她就铺开纸,认认真真的回了三封信。

信送到苏季手里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苏季在平越,打这里没费什么力气,因为离的远,这里的卫所虽撤了但兵却暗中为散,他们一到,几乎是顺风顺水。

“多谢各位肯定。”苏季端着酒碗,站在桌边,看着各位文人侠客,两桌人时一共十八位,十一位读书人,七位武艺高强有将才之范的侠客。

也非这一处突然来的人,而是半个月前,陆陆续续赶来投奔他的。

“苏二爷。”其中一位姓墨的先生道:“你是有德之人,无论是曾经的后宋,还是现在的后宋,都是我等愿意效力的。我等愿意跟随苏二哥,一往无前,创就大业。”

“好!”苏季回道:“这一碗我苏世元敬各位,干!”

十八个人一起端碗,喝完碗中酒。

喝的兴起,桌上几位读书的先生即兴吟诗,挥毫泼墨著在墙上,苏季大笑,赞不绝口。

酒到夜半,各人散去,醉醺醺的苏季由段震扶着回了房里,“殿下,可要给您煮点醒酒汤来?”

“不用。”苏季站直了,笑着道:“这点酒还醉不倒我,不过是助兴罢了。”

段震愕然,喝了有一坛了吧,没想到苏季酒量这么好,“还是喝点,免得您明日起来后头疼。”

“有劳了。”苏季谢了段震,到书桌边坐下来,桌上放着信,他拆开来看过之后便失笑,提笔给苏婉如回信。

“开朝登基称帝之事可再等半年,待我们在山东汇合后,再商讨此事。至于都城,别处都不再合适,唯有燕京方可。”

“回过平江府后,我将都城建在燕京的想法更为坚定。不烧不毁,我便要坐在赵之昂坐的龙椅上,让他死不瞑目。”

“婉婉不必担心我,二哥已不是十年前的毛头小子,不管什么事都会三思而后行。”又道:“至于你说的有能之士投奔。既来之则是客,暂时安顿留用便是,我们不多这些人。如此,才能让天下真正有才能的人,来投奔效力。”

苏季写了许多,虽未酒醉,但头却有些酒兴,他折好信放进信封封好,靠在椅子上歇了一刻,忽然起身走到身后挂着的疆域图边。

此处离成都府很近,来回不过十日的距离。

“殿下。”段震端着醒酒汤进来,“要不,您回一趟成都?”

段震不知道苏季的心思,他只是知觉苏季可能有事想要回去一趟。

“算了。”苏季一笑,道:“大事未成,不能害人!”

段震一愣,“害谁?”

苏季拍了拍段震的肩膀,一口喝完了醒酒汤,段震知道他不会说,便接了碗,道:“那属下告退,殿下早点休息。”

苏季微微颔首,待门关上,他已重新坐下,将桌子一角放着的信拿起来,一封一封看,一封一封的回,待事情做完,天色已经大亮,他揉了揉眉眼,靠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门外便已有轻微的走动声。

“殿下。”段震犹豫了很久,还是敲了门,“胡大人来了。”

苏季嗯了一声,道:“我洗个脸。”说着人已经起来,抄了冷水洗漱,衣服都没有换便直接出了门,和胡大人走了几个村庄,一直到中午的才回来,啃了一个馒头便招了昨晚一些吃酒的幕僚进来。

“胡大人的意思,问我可能效仿南阳,和城中几家氏族商讨一番,分散一些田地出来,分给百姓。”苏季看着在坐的人,“各位先生可各抒己见,苏某洗耳恭听。”

“南阳人文不同,又地处中原,比此处百姓以及民风要朴实许多。”一位张先生说着,他今年已有五十五,前朝的举人,后来赵之昂登基后,他就一直在家中开办了私塾,苏季在广东时,他就关了私塾跟着来了。

“张先生的观点在下正好相反。”一位刘先生道:“公主在南阳走出此举,目的就是要让各处各地的氏族看着,以便做到心中有数。这样以后再到别处去,遇到这样的田地问题,就能照办。”

两人一说,顿时现场成了两派,一些人支持张先生,一些人则支持刘先生。

苏季听着目光则在人群中扫过,始终含笑,听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辩论,有一人坐在角落里,年纪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藏青的长衫,书生样子,悄悄打量着他,便没有参与。

直到下午人群散去,并没有结果,那年轻人留了下来,苏季扬眉,问道:“庆文可有话说?”

邓庆文拱手,回道:“苏二哥,邓某觉得此处山地众多,应鼓励民众开荒,而我们只要解决灌溉水利问题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