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不是明明写着吗?”

 “写着?”唐风不解。

“你俩只顾着看地图,没注意右下角。”徐仁宇提醒。

“啊!这儿果然有字。”韩江惊愕。

唐风顺着韩江手指的方向,看见地图的右下角用钢笔写着“民国三十五年昌国按父所述,绘藏宝图一张”。字很小,再加上岁月侵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还真是一张藏宝图!”唐风兴奋起来,但随即就没了声音。他想起了晚上在大堂里看到的那几张藏宝图,心里不禁凉了半截。“又冒出一张藏宝图……”他喃喃道。

韩江却沉思不语。“怎么了?惊呆了?”唐风捅了捅韩江。

“怪不得东屋那人会对大堂里的藏宝图感兴趣!”韩江又想起了老板娘的话。

“是啊!这人看来真的是为了寻宝而来,所以昼伏夜出。只是……只是老板娘那几张藏宝图都是假的,这张就是真的吗?刚才走得匆忙,也没仔细查看这张图的真伪。”唐风疑惑地说道。

“唐风,刚才我在想假设这张图是真的藏宝图,那么,有了藏宝图上的这句话,一连串的问题就接踵而来了。”

 唐风明白韩江的意思:“那我们就先来看这句话的意思。首先,这句话说明了绘图的时间,民国三十五年,也就是1946年;后面‘昌国按父所述,绘藏宝图一张’,据我看‘昌国’是个人名,‘按父所述’也就是按照他父亲所说的,绘制了这张藏宝图,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这张地图。”

 “昌国,也就是绘制这张地图的人。他的父亲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韩江疑惑地说道。

“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藏宝图又藏着什么宝呢?”韩江沉吟片刻,道,“这样看来,图上那个红色的圆圈就不一般了?”

 “你是说……”唐风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圈与众不同,很可能标示的就是所谓的藏宝之地。”韩江推测道。

“贺兰山中的宝藏?!那和我们要找的黑鹫寺有联系吗?”唐风反问。

韩江又趴在电脑屏幕上仔细看了一遍藏宝图,特别是那个红圈之处。可除了红圈旁边出现的虚线,没有任何其他的标示。

“真是奇怪,既然是藏宝图,为什么又不标示清楚?那条虚线弯弯绕绕一直延伸到沙漠里去,这究竟代表什么?马鬃山又是什么地方?”韩江一头雾水,摸不着门道。

唐风也无法回答韩江的问题。徐仁宇在一旁听出了一些端倪:“真有意思,这贺兰山上竟然来了好几拨人,都来寻宝。”

 唐风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假设那个红色圆圈就是我们要找的黑鹫寺,再假设那条虚线是寻找宝藏的路线图,那我们再看看……”

 三人一起凑到电脑屏幕前观看。“那也不对,西边那条虚线根本没有经过山口的双塔,显然和我们所走的路线不一样。”唐风推测。

“如果按你的推测,那么住在东屋的人,为什么神神秘秘住到这儿来,他应该从别的地方进山啊!”韩江道。

“说到住在东屋那人,他是什么人?按时间推断,民国三十五年到现在,绘制这张藏宝图的人多半应该不在人世了。即便还在,也不可能跑到贺兰山来寻宝。”唐风说道。

“而且他要来寻宝,直接进山去找便是,又为何住在这客店里,晚上神秘而出呢?”韩江越想越乱。

“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跑人家屋里找到一张什么破藏宝图,又解释不清,自寻烦恼。”徐仁宇似乎听出了端倪,“还是想想我们要找的东西吧。”

 徐仁宇的话,让唐风和韩江都闭了嘴。他俩怎么也无法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东屋这个神秘的寻宝人联系到一起。

唐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天还没亮,迷迷糊糊中,他感觉似乎有个人站在窗边。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韩江。韩江站在窗帘边上,掀起窗帘一角,静静地往外看去。他穿好衣服,来到韩江身边:“一夜没睡?”

 “奇怪?!”韩江似乎答非所问。

“你又发现了什么?”

 “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监视着东屋,却没见到那人回来。”

 “废话,那人既然是偷偷跑出去的,当然不会从客店大门回来。”

 “我当然知道。你看我们这间屋的后窗正好可以看到上山的路,一夜没见人影;就是那人躲过我的监视,从东屋窗户跑回去,也一定会有动静,可我却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也许你中途打了个盹,没注意到。这是很正常的事。”

 韩江没接话,唐风看看他红肿的眼睛,道:“我帮你盯着,你赶紧睡一会儿。咱们今天还要出发呢。”

 “咱们今天不走了。”韩江道。

“不走了?”唐风有些诧异。

“歇一天再走。我倒要和东屋那个神秘人会一会。”

 “那你也不用一直这样守着啊!昨天老板娘不是说了吗?那人每天早上都会出来。”

 韩江看看天色已亮,便道:“咱们到大堂里去等,我就不信见不到这人的真容。”

 唐风无奈,只得跟韩江到了大堂。可他俩从一大早一直等到了快十点钟,也没见东屋有任何动静。

唐风只好向老板娘打听。老板娘晃了晃脑袋,道:“今天是怪了,前几天那人早上都会出来露个面,今天倒好,干脆不见人影了。”

 唐风还想问,楼上却传来了动静。不大一会儿,住在南屋的那对小情侣,背着包走了下来。“你们这是要走?”唐风问。

“嗯,我们要出发了。”女孩一脸阳光地答道。

两人和老板娘结了账,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客店。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唐风和韩江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回到屋中,众人商量对策。韩江决定晚上再探一次东屋,不管有无结果,第二天一早出发。大家也只好听从韩江的安排。

一整天,客店里并不见新的客人,老板娘也少见踪影。天黑后,客店安静下来,静得仿佛和周围的群山融为了一体。

韩江看着腕上的手表,指针慢慢指向了九点半,东屋依旧没有动静。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往前走着,十点一刻,就在韩江有些失望的时候,突然,东屋内传来一阵清晰的声响。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声响显然超过了他的预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响动?

唐风也感到惊奇。但仅仅是片刻,那奇怪的声响又停了下来,客店内外,又恢复了可怕的寂静。那是什么声响?凌乱的脚步声?搬弄物件的响动?……

 唐风胡思乱想之时,韩江已经打开了屋门,蹑手蹑脚地又来到东屋门前,唐风也跟着走到东屋门前。韩江伸手推了推东屋的门,和昨天一样,门紧闭着。他照旧拿出他的“作案工具”在门锁里轻轻鼓捣了一下,便打开了门锁。唐风本能地伸手要去推门,这次却被韩江拉了回来。他示意唐风跟在身后,自己侧身伸出左手,轻轻推开屋门。唐风注意到就在屋门被推开的瞬间,韩江迅速地从腰间掏出了他的九二式手枪。

唐风知道韩江一定是感受到了危险,也紧张起来。韩江一闪身,进入了东屋,唐风也学着韩江的样子,闪身进入。

韩江不敢贸然打开手电,只能慢慢在黑暗中摸索,他在屋中站定,在黑暗中观察。这种观察有时并不是靠眼睛去完成的,而是用身体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漫长的三十秒后,他打开了手电。首先是床上,床上和昨天一样,整整齐齐,没人!

紧接着,韩江用手电环视屋内,没人。“刚才的声响是怎么回事?”屋内的场景让唐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

韩江并不回答唐风。他走到床边,俯下身,再去看床下的那个行李箱,床下竟空无一物!韩江怔住了。唐风惊道:“怎么回事?”

 韩江略思片刻,蹭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先向窗外望了望,没动静,然后他轻轻推开了虚掩的窗户。“你看这儿!”他用手电照射在窗台上。

“浮土!”唐风看见窗台上出现了不少浮土。

“不!准确地说是脚印,而且显然不是一个人留下来的。”韩江边说,边将头小心地探出窗外,“我敢肯定,刚才这屋里至少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人?”

 “对!当然更让我奇怪的并不是两个人,而是窗台上这么多的浮土。”

 “这说明什么?”

 “昨天我也查看了窗台,窗台上并没有什么浮土。如果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住在东屋的人由窗户进出,那他一定是在每次进出后有意抹去了浮土。”

 “嗯,应该是这样。可这次……”

 “可这次窗台上却出现了这么多浮土,再加上刚才奇怪的声响,行李箱也不见了,我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或是……或是将要发生什么。”

 说到这里,韩江的眼中一亮。他猛地越过了窗台,对唐风道:“跟我来!”

 说完,韩江便纵身跳下了二楼。唐风没有韩江那么好的身手,犹豫再三,最后一闭眼,也跳了下去。

脚一着地,唐风就疯了,对韩江埋怨道:“再也不能跟你瞎跑了,我非给折腾死不可。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我预感到要出事!”韩江说着快步向上山的道路走去,唐风只好跟上。黑夜中,两人快步疾驰在寂静的山野里。

韩江走出了数百米后,突然停住,转身盯着身旁的一片密林。唐风也停住脚步,低声问韩江:“怎么了?”

 “我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韩江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血腥味?”唐风一惊,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发软。

韩江一把拉起唐风,走进了密林。没走几步,唐风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软的,似乎还有热度。两人一惊,打开手电一起查看,是一个人,地上躺着一个人!

“像是个女人!”唐风嘀咕着。韩江已经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翻了过来,一个金发美女,竟然是她!

“芬妮!”唐风失声叫出了声。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韩江也是惊愕万分。他俯下身,探了探芬妮的鼻息,已经断气了。往下看去,她的胸口正在汩汩地向外冒着殷红的鲜血。

“7.62mm无声手枪近距离射杀,一枪毙命!”韩江快速做出判断。

“尸体还是软的,看来是刚中的枪。”

 “杀手就在附近?!”

 韩江的话让唐风紧张起来。韩江拔出枪,朝四周望去,黑沉沉的林子,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五分钟后,当韩江绕着这片不大的林子走了一圈,确定他和唐风没有危险之后,才又回到芬妮的尸体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芬妮的每一次出现都和史蒂芬联系在一起,而这一次……”

 “这一次也是这样。”韩江打断唐风的话。

“怎么?你发现史蒂芬了?”

 “没有,但我嗅到了他的气息。我们到了贺兰山,我们的老朋友不会不出现。”

 “你是说住在东屋的那个男人?”

 “我不敢肯定,但这种可能性从一开始就存在。”

 “所以你说刚才在东屋发现了两个人的脚印。那个行李箱呢?”

 “我搜过了,这里没有。应该被杀死芬妮的那个人拿走了。”

 “那芬妮又怎么死了?难道是史蒂芬杀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狗咬狗,分赃不均,也许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明天早上报警,然后我们按原计划进山。”

 两人沮丧地回到客店,唐风忽然想起了什么:“现在芬妮的死,让我不得不重新研究一遍那张藏宝图。如果这张藏宝图真的属于史蒂芬,那么,藏宝图上的那个红圆圈,就大有文章了。”

 “你是说史蒂芬也在找黑鹫寺?而藏宝图中的红圆圈就代表黑鹫寺!”韩江惊道。

唐风点点头:“只能这么解释。不过还有许多疑问,不论那个红圆圈代表的是黑鹫寺,还是别的什么藏宝地,为什么我们在图上没看到具体到达那里的路线标示,也没有文字说明?我实在不明白,这叫什么藏宝图?”

 “难道那条虚线就代表着路线?”

 “就算那条虚线代表到达红圈的路线,也没用。图上那条虚线周围没有任何参照物,而且模糊不清,断断续续。谁也不可能只通过这张所谓的藏宝图,找到到达红圈的路径。”

 韩江无法解释这一切,只好选择沉默。两人忙活了大半夜,已是精疲力竭,第二天还要出发赶路,只好先沉沉睡去。

挨到第二天早上,为了不扰乱军心,韩江没有告诉众人昨晚发生的事。不过,他却从叶莲娜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些异样,也许昨晚的事没逃过她的眼睛吧。

韩江偷偷报了警,一干人趁警察没赶到之前,便匆匆出发了。

车往前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平坦宽阔的土路也消失了。唐风跳下车,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坳之中,面前隐约出现了左、中、右三条羊肠小道,蜿蜒而上,向山上延伸。

“米沙的笔记里可没说从哪条路上山!”马卡罗夫道。

韩江左右观察许久,也没拿定主意,倒是唐风一指右侧那条被灌木和荒草遮住的羊肠小道说:“我想我们应该走这条路。”

 “为什么?”

 “米沙的笔记里说得很清楚,他和梁云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来贺兰山考察时,黑鹫寺就人迹罕至;现在又过了这么多年,我想那里只会更加荒凉,没有人烟。我们面前这三条路,左侧和中间的路应该经常有人走,所以并无杂草覆盖;而右侧这条已经被灌木、荒草遮盖,显然很少有人从这儿走,我想也许这条路才是通往黑鹫寺的路。”

 “可米沙的笔记里还说过黑鹫寺附近应该有个村庄,并非完全是人迹罕至。”徐仁宇反驳道。

“当年也许是有个村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谁还会住在这深山中?如果是有人常去的地方,那黑鹫寺的秘密也许早就大白于天下了。”唐风道。

“谁知道呢?你不是有张藏宝图吗?”徐仁宇提醒唐风。

“我看不出那张图对我们有什么帮助,我们不要受干扰,还是按原定计划走。”唐风坚定地说。

韩江点点头,觉得唐风分析得有道理。于是,五人带上必备的物品,开始沿着右侧这条隐隐约约的小路徒步攀登贺兰山。

沿着羊肠小道走了数百米,走在前面的唐风忽然发现脚下的路消失了:“路怎么断了?”唐风疑惑着继续往前摸索,脚踩在厚厚的荒草中,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徐仁宇道:“看来这条路真的走不通。唐风,你选错了。”

 唐风不死心,又往前探去,深一脚,浅一脚,一直在荒草和灌木丛中探出去四五十米,才又见到了一条隐约弯曲的羊肠小道。唐风回身冲其他几人喊道:“这儿有路,看来很多登山者走到这儿以为没路了,就退回去了。”

 众人赶了上来,可是徐仁宇依然怀疑:“这条路对吗?是连着刚才上山的那条路吗?”

 唐风回身望去,刚才他们走过的那条上山小道,此刻已经湮没在荒草之中,不见踪迹。再看前面,出现一片黑幽幽的大森林,他心中不禁一紧。他也不知道脚下这条路通向何方,但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看来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韩江赞同唐风的判断,徐仁宇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唐风从脚下这条羊肠小道走进了森林。无边无际的大森林,参天古树,枝繁叶茂,遮蔽了阳光,人走进其中,仿佛从白天瞬间进入了黑夜,只有些许的阳光从树梢的缝隙中投射下来,给唐风他们指示着方向。

唐风担心脚下的路会越走越窄,越走越模糊,然后彻底断绝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森林中。可他一直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也许是老天眷顾,唐风脚下的路竟越走越宽,越走越清晰。他们很顺利地走出了黑森林,来到一片灌木丛中。

脚下的路依然在往山上延伸,唐风明显感觉到了海拔的升高,路两边的植被也在发生变化。走出灌木丛,众人来到了一大片高山草甸,脚下的路忽然没了。

徐仁宇急了:“我说我们走错路了吧!这下倒好,爬到这么高,路没了。这是什么不长草的鬼地方,天快要黑了,难道让我们晚上睡在这鬼地方?”

 唐风心里也焦急起来,刚才还很清晰的路,这会儿怎么会突然没了呢?他转身问马卡罗夫:“老马,米沙当年在科考队跟你描述过他们在贺兰山的考察吗?”

 马卡罗夫沉吟片刻,道:“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当年科考队的事,但时间过去太久了,除了我对你们说过的,我实在想不起来米沙跟我还说过什么。”

 “这里已经没了通信信号,看来我们又和外界失去了联络!”韩江忽然说道。

大家沉默下来,唐风失望地看看众人,又看看前面广袤的草甸。忽然,百米开外的草丛中有个东西动了一下。“岩羊!”唐风惊叫道。

一只健硕的岩羊忽然跃出齐腰深的草丛,向前奔去。“跟着岩羊走,一定有路。”说罢,唐风闯进草丛,追逐着岩羊的路径,一路狂奔。众人也跟着跃入了齐腰深的草丛。

一阵狂奔,唐风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几次跌倒,又几次爬起。脚下又是一歪,可这次等他再站起来时,那头岩羊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山上升腾起一阵雾气,唐风正在疑惑,双腿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两步,不想却一脚踩空。这脚踩得有点深,因为唐风的脚底竟是万丈深渊。

唐风两眼一黑,以为自己这一摔下去,必是万劫不复,可一阵钻心的疼痛,却让他惊醒过来。这是哪儿?唐风睁眼看见自己躺在一块突出的山崖上,一边是五六米高的绝壁,另一面则是深不可测的悬崖。看来是这处突出的山崖救了自己,否则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头顶传来韩江等人的呼喊,唐风忙答道:“我在这儿。”

 韩江在悬崖上露出头:“我以为你小子这次准没救了。”

 “我命大!”唐风嘴上还硬。

“我早劝你掉头回去,这里根本没路。你倒好,跟着一头岩羊乱跑,差点把小命跑没了。”徐仁宇也在上面露出半个头。

“你还能上来吗?”韩江在上面喊道。

唐风左右看看说:“我为什么要上来?”

 “你打算一直在下面待着?”

 “刚才岩羊就是从这儿消失的。我想这儿一定有路。”唐风冲韩江喊道。

“山崖上会有路?”韩江迟疑。

“你疯了!”徐仁宇叫道。

唐风不理他们,向山崖两边摸索,西面的崖壁没走出几步,就断了。唐风又折返向东面的崖壁摸索,在一片杂草中,一条羊肠小道隐约显现:“这儿果然有路。”

 唐风催促韩江他们也下来,众人拗不过他,只好顺着悬崖边较为平缓的地方,借助绳索下到了那片突出的山崖上。

天快黑了,山间升腾起浓浓的云雾,唐风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他看不见三米之外的景物,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尽量贴近身旁的崖壁。忽然,他在山崖边的小道上看见了清晰的岩羊蹄印。“那家伙果然是从这儿走的。”他喃喃道。

唐风相信那头顽皮的岩羊一定会把他们带上一条大道。可让他失望的是,他们顺着岩羊留下的足迹,越往前走路越狭窄,越崎岖,最后那条羊肠小道也不见了。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大家开始埋怨起唐风。唐风心中慌张,脚下的步伐不觉加快。

“好在悬崖边突出的这段山崖一直没断。”唐风想着,又加快了脚步。可当前方三米外的雾气散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块突兀的岩壁,脚下的山崖难道到这里断了?

首先传来博士的埋怨声:“我说这条路走不通吧,你不信。这下好了,天也黑了,咱们今晚要在这山崖上过了。”

 “不会的。”唐风还在嘴硬,不相信自己会判断失误。他和韩江仔细查看了面前突兀的岩壁,岩壁像一堵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头岩羊是怎么过去的呢?”唐风望着岩壁,嘴里嘀咕着。

“岩羊能过去,我们可不一定能过去。”

 “为什么?”唐风听出韩江的话似乎有所指。

“我想那头可爱的岩羊一定是从这儿过去的。”

 韩江一指岩壁外缘突出的巨石,唐风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巨石下是万丈深渊,难道岩羊真能从这巨石上跳过去?

韩江看看唐风,“怎么样?敢爬过去吗?”

 “爬过去?你是说从这块巨石上爬过去?你肯定是疯了!”唐风还没回答,徐仁宇就叫了起来。

“博士,不要这么激动嘛!既然是唐风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要爬也是他先给我们做示范。”韩江脸上居然还带着一丝笑容。

唐风脸色极其难看,他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忽然有了一种崩溃的感觉。但最后他还是不愿认怂,涨红了脸,冲韩江嚷道:“爬就爬!不过,我爬过去了,你们也要过来。”

 “只要你能过去,我们就能过去。”徐仁宇鼓动唐风。

唐风没办法,只好全副武装,在腰间系上长绳,准备开始攀爬眼前的巨石。“我说你怎么对我就这么放心?万一我在这儿歇菜了,你可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优秀的搭档了。”唐风看韩江一脸淡定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韩江笑了:“你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对你我很放心。这点小问题对你来说不难。”

 唐风被韩江气得语塞,也不说话,直接爬上了突出悬崖的巨石。韩江表面淡定,然而,当唐风慢慢从他视线中消失的时候,他也握紧了手中的绳子。

唐风在巨石上每走一小步,都异常小心,当他确认脚下踩住的确实是崖壁后,便用登山锤在巨石上凿出一个浅坑。如此反复,艰难前行……耳畔寒风呼啸,脚下一片漆黑,他不敢低头往下看。一阵狂风袭来,他闭上眼睛,死死抓住岩壁,等风稍停,才敢再往前迈出一小步。

终于,唐风感觉自己就要爬过这块巨石了,他已经绕到了巨石后面,扭头向巨石后望去,一团漆黑。他推开手电,这才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巨石后面的悬崖峭壁上出现了一大块平坦的地方。他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但最起码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唐风又往前迈出一小步。他终于看见前面结实的地面了,只要自己再往前迈出一小步,就可以踏上巨石后那片未知地带。

可是唐风却错误估计了他与未知地带的距离。当他抬起右腿准备踏上地面的时候,却一脚踩空,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双脚都悬在了半空中。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抓牢了他刚刚在岩壁开凿出来的浅坑。

巨石的那一边,韩江、博士、老马和叶莲娜四人一起拽着绳子,当唐风一脚踏空时,韩江猛地感到自己握绳的虎口一阵钻心疼痛。“抓紧!”他冲众人大吼道。

“唐风,你没事吧?”韩江在巨石这头喊道。

唐风死死抓住岩壁上的浅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寒风中一点一点僵硬,就像风中的一根稻草,马上就要被狂风卷起来,然后坠入万丈深渊。

韩江的呼喊惊醒了逐渐麻木的唐风。他抬头看看已经淌出鲜血的双手,几颗碎石从头顶滑落下来,他知道仅仅靠双手的支撑,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求生的本能促使唐风开始寻找脚下的支撑。一阵胡乱地蹬踏之后,他感到自己的左脚似乎踩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壁上。侧身去看不远处的地面,唐风这次准确地估算出了他与地面的距离,使足气力,纵身一跃,终于瘫倒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唐风双手磨出了血,身上也被地面的碎石硌得生疼。这时,韩江等人的呼喊一声声传来。他重新振作精神,站起来,冲巨石后面喊道:“我没事,你们顺着我在岩壁上开凿的浅坑走过来,后面有路。”

 唐风说完,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绳子,然后找了块结实的岩壁,牢牢抓住,等待其他人过来。第二个过来的是老马,然后是徐博士、叶莲娜,最后是韩江。待五人爬过这块巨石,来到这片未知地带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再没有一丝亮光。

大家稍加休息,便继续向前赶路。徐仁宇本想就在此扎营,但韩江和唐风都想再往前走走,寻一片更好的地方扎营。于是,众人在夜幕中继续向前,岩壁后的路越走越宽,而且也比之前平坦了许多。唐风总算舒了一口气,但很快他的心里又升起了一丝疑惑。

绕过一个弯,唐风忽然感到前面豁然开朗。他抬头仰望,一旁的山峰高耸,在夜幕中如一个个怪兽正盯着自己。再用手电往前方照去,山峰下,悬崖边,竟出现了一大片平坦的树林。天黑,他还看不清这片树林的范围,但他隐约感觉这片树林很大,在这片树林子里一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这地方扎营倒不错!”韩江发话了。

于是,大家一起走进了这片不算茂密的树林。树林里是些连唐风也叫不上名字的树,看上去这些树木的生长环境并不好,一棵棵病歪歪的,奇形怪状,东倒西歪,没有生气。也难怪,在这样的高山崖壁之上,整日风吹雨打,能存活下来就已不易,还奢谈什么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