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重点来了，杜兰坤直了直腰，坐一边喝着可乐看着她。
“那是一个德国的华裔，归国了，带着一片论文向国内几个相关专业的高级别研究院提交了求学申请，那位老专家和我老师关系好，一看过论文立刻给我老师推荐，他说这个学生他不一定抢得到，但是我们老师不能错过。”
“是他。”杜兰坤陈述句。
书苗点点头：“恩，是他。因为他年轻，国内没基础，我们老师虽然重视，但觉得自己去太隆重，就派了我。”她想了想，哂笑了一下，“一开始我就按常规来，打电话联络论文留的电话，然后邮件联系，又询问联络方式，他的回信简直跟谷歌翻译一样，很礼貌，然而需要考虑。”
“你大概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没人规定我一定要到他稿子，不过后来我不甘心多搜了一点他在他们大学的信息，恩……”书苗挠了挠脸，很不好意思的说，“后来挺拼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因为发现他很帅吧。”
“……呵呵。“
“别呵呵我啊师父，我是有正当理由的！”书苗脸上发烫，还是挺胸收腹，“你知道我们实体杂志……或者说整个出版业都是夕阳产业了，大网络时代要翻身多困难。我进杂志社的时候他们也是说想找点年轻人来往新媒体方向发展一下，一开始我是真没找到头绪，但是看到他我就看到希望了呀！我说这年头颜狗遍地，人们对学术界的印象就是全是老头老太，如果突然biu的冒出一个才色兼备的男神，而且还是这……么高质量的！如果努力包装打造一下，肯定能红遍大江南北！到时候我们杂志社虽然没法也跟着鸡犬升天，但是做男神成神的一个台阶也是好的呀！”
“所以？”
“所以我豁出去了……”仿佛是想到之后的惨烈，书苗这句话，说得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哈哈哈哈
才发现正文没出现过男主名字
迟早要出现的急啥呢
而且，谁知道一定是男主啊……
所谓豁出去
“你？豁出去？”杜兰坤笑了, “你怎么豁出去, 静坐？”
“我倒是想……”书苗有些垂头丧气，“我们联络了好几天邮件, 确切说是我一天照三顿的轰炸。有天他终于回复说回国了, 先在北京落脚，说还在考虑去处, 我就请了假跑过去找他……他住长安街上的五星级……”
“哦。”
“然后我请他喝咖啡啊, 跟他讲我们杂志社的情况，我们能为他提供的资源，我们为他准备的计划, 还有我对未来的设想，我全盘托出, 还说如果觉得我不够格, 他一旦觉得可行，我可以找我们领导来，他们有分量……我是得到我们领导支持的, 他们把公众号和官博都交给我打理了，让我自由发挥。”
“你那杂志社……恐怕帮不了他多少吧。”
“确实，我一看他住的地方就明白了。我一个省级期刊Hold不住他。”书苗耸耸肩，“但我去都去了, 总不能直接转头回去吧。而且他的态度一直很好啊，虽然很客气，但还是有在听的。只不过当时我们看中的那篇论文，在我之前他已经授权给了他们学校的校级刊物, 我们来迟了。”
“那还把你骗过去？”
“可他说他之后还会有后续研究啊！那时候也会出系列论文，有很认真的跟我探讨出版的可能性啊！”书苗抬高声音，“要说过去，也是我自己过去的。”
“千里送啊？”
“喂！”
“好好好。”杜兰坤给她倒可乐，“那后面怎么谈崩了？”
“后来事情就有点奇怪了。”书苗喝可乐，砸吧下嘴，思考着，“后来他去了魔都，我就又去找他，那时候他回国后临时办的手机号忽然停了，我发邮件问他新的联系方式和落脚点……啊其实我也很烦躁啊我知道有点死缠烂打，可人家没明确拒绝我就觉得我有一线希望啊！”书苗很不愿意看到杜兰坤似笑非笑的眼神，“结果回复我邮件的……换了个人。”
“经纪人。”
“嗯……他说因为工作需要，斯坦伯格，哦就是Z的德文名，斯坦伯格先生的一应商业合作全部由他打理，让我有什么问题先预约……我靠，预约……”
“他叫斯坦伯格？”
“全名叫Eason·Z·Steinberg。我还特地研究了一下，德语读法其实是施坦伯格，不是斯坦伯格……他的经纪人自家主子的姓都读不好，哼！”
“所以你并不知道他的中文名？”
书苗耸耸肩：“都要预约了，我这个等级哪碰得到他那样的，估计，哦不，他肯定没跟他的经纪人说过有我这么一号人，我后来还是预约了，他经纪人很我联系了，说他主子比较忙，暂时没时间处理论文事宜，目前也无意处理学业上的问题。沃德天！三天前还很眉飞色舞的跟我谈国内专业前景，三天后说不想管了！他被换脑了吗？！我当然不信了！”
“所以你追到魔都去了。”杜兰坤煞有其事的点头。
书苗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追，反正我都那样了！”
“你肯定没见到他。”
“……也不全是，那个经纪人约我面谈，在庄氏娱乐里面的咖啡吧……我报了预约码进去坐好，过了一会儿这个经纪人和施坦伯格一起进了大堂大门……”书苗现在还能想到那个画面，她轻轻的呼了口气，“我当时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冲出咖啡吧去叫他……然后直接被保安拖到了外面……扔出去了。”
“噗！”杜兰坤很不厚道的笑了，“你肯定是被当成脑残粉了。”
书苗垂头丧气：“昂……大概……哎……反正我长那么大没感觉这么……嗯……反正很难受……”
“我能理解，更何况你不是脑残粉。”
书苗没反应，只是有些出神，其实她还有更难受的事没说。当她冲出去叫人时，Z是回头看她的，两人的目光一度对视，可紧接着，他很冷漠的转过了眼，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她还是被那个经纪人救的。
“书苗，书苗？”
“啊？”她恍然回神，吸了吸鼻子，振作了一下，“反正就这样……”
“被扔出去，人家一点交代都没有？”
“能交代什么呢，那个经纪人说，看吧妹子，你们已经两个世界了，回去好好工作吧。我说我就在工作啊。他说他们都在工作，都身不由己。我就问这个公司能给他什么……他喜欢的不是做研究吗？经纪人就说：没钱拿什么做研究……你要是有机会做明星，你做吗，笑一笑百来万？”
“……”
“我说，呸。”
书苗说着，还昂首挺胸，傲然看着杜兰坤，很是入戏的样子。
杜兰坤怔了怔，一直含在嘴边的笑意忽然扩大了，冷不丁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啊！我在说我的惨痛过去诶师父！”
“我看你挺爽的嘛！”
“历时一个月，我也就爽了最后一个字啊！”
“那也够了啊。”
“恩……也对哦。”书苗瞬间被说服了。
“不过，就为这个你就辞职了？你当初面试的时候说是想找梦想的，原来是受打击了？你这可是骗HR啊。”
“我也不是坚定的想辞职，这点事打击不到这个程度啦。可是师父，是个上班族，总有消沉的时候，想打开招聘网或者旅游网改变一下心情的吧。我领导和老师当时虽然没说我什么，可也没安慰我啊，因为我毕竟是耽误了很久的工作，我忙不要紧，我还抑郁啊，恨起来就一边淘宝一边看看招聘网，就看到咱们公司挂在上面啦。”
“然后你就随便一投简历，就随便的进来了。”
“我没骗你，咱公司真的是我的梦想，从我会玩游戏开始就是！这个职业更加是！我得到offer的时候真的激动哭的啊！我差点要感激那个施坦伯格了，要不是他，我还不会有这样的机遇诶！”
“好好好，我相信你了。”杜兰坤举起杯子，“为创次元！”
“为创次元！”书苗很开心的举杯，喝了一口。
“为混乱纪元！”
“混乱纪元！”一口喝光。
杜兰坤又斟了一杯，偷笑：“为施坦伯格！”
“……”书苗刚举起的杯子又落下，气不过的自己喝完，“呸！”
“哦对了。”杜兰坤忽然想起来，问，“有个问题，你一直没说，如果不能回答，可以直说。”
“什么？”
“罪魁祸首，是个什么主题的论文？”
“哦，这个现在比较前卫所以我才不说，不是什么秘密。”书苗无所谓道，“国外的说法是Neural Industrial Design，目前国内的翻译是神经工业设计。“
“……”
看杜兰坤的表情，书苗忽然自信起来了，摆出要滔滔不绝的架势：“这个涉及的领域其实很广，一般是进行脑电波和工业工艺涉及的结合，意思其实跟人体工程学类似，主要是通过侦测脑电波来获取信息，就像测谎仪一样，脑电波不会骗人，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感受什么就是什么……举个例子吧，测谎仪可能有点远了，我们生活在其实也有，我想想，嗯，我们最熟悉的东西大概就是，哦……核磁共振？其实另外还有更贴紧我们……”
“好了我知道了。”杜兰坤作出打住的手势，“吃完了吗，你该回去了。”
“师父我还想讲……”书苗眼巴巴的，“为了看懂论文我做了好多准备啊。”
“你可以走了。”杜兰坤铁面无情，“垃圾带走，可乐不许带，要喝自己去要……别磨蹭了……我不会听你说那些东西的。”
“哦……”书苗很意犹未尽的站起来，乖乖的收拾了垃圾往门走，“师父晚安。”
杜兰坤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晚安，不送。”
书苗有些垂头丧气的转身开了门，杜兰坤忽然叫住她：“书苗。”
“啊？”书苗猛地转身，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太激动了，连忙掩饰道，“师父你终于想知道核磁共振什么原理啦？”
“别闹……我只是觉得应该履行以下作为一个师父的义务。”
“啊？”
“书苗，听你这么说，那个施坦伯格是喜欢他的研究的，对吧。”
“……嗯。”
“你觉得他现在开心吗？”
书苗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感觉不出来……但……以前聊他的研究的时候，他活跃多了。”
“你喜欢你的工作吧？”他顿了顿。又道，“虽然累，但干得还开心吧。”
“废话啊，我在做我的梦想诶！”
“所以你比他棒多了。”杜兰坤点点头，“他为了钱把梦想丢了，而你，什么都有了。”
书苗愣了一下，脸上慢慢的有了光彩，露出一丝傻笑：“诶……好像是哦。”
“所以，你，才是胜利者。”杜兰坤严肃道，“如果下次还看到他，再这么怂，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嘿嘿知道，不过不管师父你怎么说，我还是你徒弟啊。”书苗搓手手，“谢谢师父！我可以开心睡大觉啦！”
“退下吧。”
“喳！”
回了房间，书苗还是忍不住有些亢奋，一个是往树洞倒光了垃圾，还有一个就是杜兰坤居然破天荒的赐了自己一碗心灵鸡汤！简直双喜临门！
她洗刷刷躺倒床上，对着倒映着水光的天花板发呆，回想方才的对话，还是有点意犹未尽，想到曾经为了和Z先生有共同语言彻夜补得课，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核磁共振，测谎仪……啊为什么说这两个啊，明明还有师父更能理解的……”
她翻了个身，呢喃：“就是咱游戏的VR设备啊……”
“……”
“咦？！”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一章有一点是我没说清楚
书苗这种非专业的，当然是混不进核心期刊的，而核心学术期刊就是另外一个层面了
书苗所在的这种期刊差不多是和传统出版一样的命运。即使是曾经的省级杂志社也面临经营不善不得不转行和解散的命运，毕竟过去这种文化产业吃的都是国家饭，而前几年改制成企业，所谓自负盈亏，给了很多杂志社当头一棒。
投入市场意味着参与竞争，对于提升质量和少养闲人有很好的功效，但总有一些人过不去这个坎
我知道的很多曾经冷门的出版产业多年没找到合适的道路，一个是无路可去，二是怎么都改不过观念来
曾经参加过一个杂志社改风格的研究会，没人看没出路，他们也企图转型，即使主社有别的产业养活他们，但整体来说这个部门还是一个尴尬的存在。
现在存活下来的一些非核心的杂志，一个是还有大量的铁杆比如科幻九州漫画这些，还有一个就是有铁打的合作比如中学生期刊这类可以学校广泛铺货拿学校教材费的，另外就比较零散了，很多期刊现在新成立为的就是申请一个权威的身份好卖栏位给那些需要评职称的人，但这种杂志一般是内部资源，便宜自己人，不指望赚钱的。
别的我就不大清楚了，毕竟我不是真的在杂志社做过，只是一个兔死狐悲的前同行罢了= =
还有昂，神经工业设计我只是知道个大概，但文科僧嘛你们懂，看过就算了别相信啊！带歪了就不好了。
巧合不巧合
书苗有一个特长, 就是不管有什么再担忧的事情, 只要躺上床，无论如何都能无梦通关一直到早上。
只是这一次有一点不同, 她破天荒的没有在九点的闹铃后一个回笼觉睡到中午, 而是睁着眼回味了一下昨晚忽然惊心动魄的一瞬，然后诈尸一般弹坐了起来, 穿着睡衣裹了个外套就往杜兰坤那儿冲。
杜兰坤住她楼下好几层, 作为一个普通的帮会成员，他的套房就普通很多，虽然也有一室一卧, 只不过这个格局是屏风隔开来的，并不是书苗那样正儿八经的两间, 窗外也只有海景, 没有池子。
但是无所谓了，对于死宅来说，一台电脑就是全世界, 杜兰坤有三台，完胜。
书苗敲门之前犹豫了一下下，她这时候才考虑到自己穿着个睡衣带外袍好像有点不合适，虽说师徒相称但到底只是同事而已, 而且还是异性，可是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可爱两件套好像没什么不妥，便毅然砸下了拳头。
砸了几下才想起有门铃，又哐哐哐按了三下, 急得跟着火似的。
杜兰坤也没问是谁，直接开了门。
书苗保持按铃的姿势僵在那，面对着杜兰坤，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直奔天灵盖。
艾玛，好像点了□□包了。
杜兰坤只套了件衬衫，下面一条裤衩，头发整个披散下来，配合着一脸风雨欲来的黑气，宛如索命的贞子那样挡在门口。
“什么事……”
书苗越来越觉得作死了，可她却莫名的觉得时间很紧迫，只能讷讷道：“师父……我昨晚突然想到一些事……”
“嗯。”死光一样的眼神。
“那个，就是，那个，神经工业工艺设计……”
“什么？”
“就是，施坦伯格的研究。”
嘭！
书苗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门，目瞪口呆。当面关门，那对向来特别容忍傻逼的杜兰坤来说已经是非常失态的表现了，师父绝壁很愤怒很愤怒啊！可她都来了，只能抖着小心肝在外面凄惶的叫：“师父，师父你听我说呀，我不是来搞事情的！我有正经事！”
杜兰坤开门了，脸上黑得冒烟，雾蒙蒙的：“一句话说清楚正事。”他顿了顿，“否则回去就自己申请换工位。”
“嘤……”书苗咽了口口水，考虑了一下措辞，直逼重心：“我怀疑我们被黑的设备和施坦伯格有关系！”
“……”杜兰坤沉默了一会儿，挠了挠头发，又扶着额头，一副很头痛的样子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这时候才回了点状态，“你再说一遍？”
“我怀疑，我们被黑的设备，和施坦伯格有关系。”书苗怕他还没回神，补充道，“就是那个Z。”
“呼！”杜兰坤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又深呼吸了一下，脸色终于恢复了一点，还是好不到哪去，让开身，“进来，说清楚。”
书苗如获大赦，乐颠颠的进了屋子，入目就是三台电脑绿油油的光，杜兰坤居然把桌子推到了正对电视的地方，前面电视里正放着一本电影，桌上三台电脑分别显示着EXCEL表，设计流程用的流程图和一个word文件。
书苗惊了：“师父你晚上没睡啊！？我靠你在这儿通宵加班啊？！”
“也就你这样体制跳过来的觉得刚放假就是真放假。”杜兰坤几乎是脚步蹒跚的走过来，跌坐在沙发上，抚着额头，“说吧。”
“啊？哦！”书苗还沉浸在对劳模的无限钦佩中，有些茫然的说，“就是，施坦伯格研究的，神经工业工艺设计，很久以来都是跟，嗯，核磁共振啊，眼动仪啊这种有关系，但是现在还运用在一个很新的，刚从理论转入实践的技术中……全息VR脑电感应设备。”
杜兰坤沉着脸想着，忽然眯了眯眼：“设备？”
“对，不是说欧洲那边的VR设备研究室在核心技术方面一直藏得死紧吗，但是对于我们提出的这种科幻级别的要求又表示可以满足，说明他们实际的研究进度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而且很明显……这种设备明显不是一个普通的懂点神经学或者工业设计的人指导一个程序猿就能破解的……”
“你的意思是，庄氏高薪聘请了个研究VR的科学家来黑我们设备就为了玩游戏？”
“……额……”
“而且聘请的条件是做一个笑一笑一百万的明星？”
“……这个……”
“而且他本人还是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住长安街五星级的年轻科学家？”
“……那个……”
“很好，这波很提神。”
书苗像小学生一样站着，低头看脚。
杜兰坤思路清晰的怼完她，在死寂中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想法是好的，以后剧本会上，多提提。”
“……”
“然后，你这么激动的来找我说，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
“额。”
杜兰坤居然笑起来：“还说，时间紧张……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趁施坦伯格没走，联手干掉他保护游戏账号池的纯净吗？”
书苗已经萎靡到地里去了，她甚至鞠了个躬：“师父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还是回去吧。”
“不过你给我提了个醒。欧皇黑色页岩跟第一庄的执行会长很熟，研究VR的施坦伯格又在为庄氏工作，这有点太巧了。”杜兰坤头也不抬，“但我们这些小喽啰是没办法的，我会跟老大说，这个神经工业什么的，你到时候自己跟老大去解释，我是说不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