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笙目光微微一动,她平静的说道,“信阳程总出价100万,有没有其他人出价的?”

程以暮一瞬不瞬的望着顾今笙。

“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

“两百万。”大厅中这一声猛然而出,瞬间让人不自觉地转过头。虞季东信步而来,慢慢的走到正中间。他朝着程以暮浅浅的勾了勾嘴角,“以暮,不好意思,我正缺一个这样的花瓶。”

程以暮眯了眯眼,眼含寒光,“不巧我也喜欢。300万——”

“呀——”

虞季东朝着台上的人看了一眼,“400万——”

顾今笙怔怔站在那儿,这两人疯了不成。

“500万——”程以暮定定的说道,这钱似乎就如同白纸一般。

顾今笙深深的拧着眉,大步送台上走下来。虞季东刚想喊“600万——”

顾今笙猛地拉住他的手臂,“你们发什么疯!为了这个瓶子争成这样有必要吗?”她不自觉的有些生气。

虞季东看着她拉着自己手臂的手,忽而一笑,“既然程总喜欢,那么我就成人之美。”虞季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程以暮眼角倏地一暗,目光死死的露在顾今笙那只手上。

拍卖会结束,虞季东带着顾今笙出去,他的心情似乎很好。顾今笙低着头,瓮声说道,“你怎么来了?”一开就这么出风头。

虞季东拉过她的手,两人靠的紧紧的,“我的女朋友在主持,我能不来支持她吗?”

顾今笙脸色瞬间泛起了红潮,那晚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说出那样的话呢?她有些尴尬的抽了抽手,“虞季东,那晚上的话——”

“你想反悔?”虞季东咧了咧嘴角。

夜色安宁,岁月静好。

顾今笙深吸了一口气凉气,缓缓说道,“不是想反悔,只是一切来得太快了。”快的她有些不适应。

虞季东捏了捏她的手,“好了,别说这样的话。既然都对记者那么说了,我们何不尝试着这种模式继续呢?”

顾今笙撇了撇嘴角,想了想,“我害怕。”她诚实地说道。她有太多的顾虑与不安了,最重要的事,程以暮在她心中留下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虞季东动了动嘴角,“今笙,你不必害怕。我会比你更有耐心的。”他定定的说道,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今笙,奶奶想见你了。”

顾今笙一愣。

程以暮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两人站在那儿情景,他的胸口微微一怔,钝钝的痛。

第二日,拍卖会的事自然而然地上了头条。叶天澜狠狠的把报纸给揪了,她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内心满是震动。

“真是好戏。没想到顾今笙倒是有本事了。”她嗤笑一声,随即拿起自己包出门。

顾今笙正在上班,没有想到叶天澜竟然会来找她。电话里她克制的声音,“我在你们楼下。”

“什么事?”顾今笙淡淡的说道。

“等你下来再说,我有东西给你。”叶天澜看了眼座位上的黄色牛皮带,不知道顾今笙看到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她倒是有些期待了。

顾今笙蹙了蹙眉,从楼上往下看去,果然看到一辆轿车停在大门东侧。她思索了一下,还是下楼一趟。

叶天澜见到她,嗤笑一声,曾经漂亮的眉眼变得阴森森的,“今笙,我只是有知情权而已,具体你怎么做你自己看?”

顾今笙一动不动。

“怕了?顾今笙不看不后悔吗?也许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呢?”叶天澜眯着眼,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顾今笙慢慢的拿过那袋子,她站的直直的,黑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叶天澜,“天澜,你就这么讨厌我?”

叶天澜勾了勾嘴角,“不是讨厌。”她顿了顿,眉眼一动,“是厌恶。顾今笙,我多么希望你重新眉眼出现在过我们的生命中。你明明都走了,为什么又要出现?出现就出现,为什么偏偏招惹以暮呢?”

顾今笙心中就像被大石堵住了一般。“是我曾经我真的是很爱很爱他。”

“曾经——好一个曾经的。顾今笙你也不过如此。”叶天澜嗤嗤的笑了一声。“希望这份礼物你能喜欢?”

顾今笙捏着袋子回到办公室,她思索了一下,撕开了袋子,里面是几张A4白纸。白纸上写着几个清晰的中号打字,“流产手术”,而最下面的署名竟是她的。顾今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怎么会?她不相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一丝破绽。

日期竟是那天,她被双规的晚上。

那天晚上她是和程以暮在一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某蔓困死了,从上周四开始就没有睡好过~~~今晚就先更这么多~~

第三十章

顾今笙的手不自觉的抚到自己的小腹上,这里竟然孕育过他们的孩子,可是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后背被冷汗慢慢的沁湿,大脑里只有一个混沌的念头。

程以暮,你竟然心狠到这个程度。你怎么这么狠心呢?

“小顾——小顾——”同事见她一直站在那儿,喊了她两声。

顾今笙眨了眨眼,一点一点吞下胸口那股腥甜。她咬了咬唇角,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恩——”她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同事。

“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下,一会儿交上去。明天下午我们要一起去福利院。”

顾今笙讷讷的接过。

下班的时候,接到虞季东的电话。

“下班了吗?”虞季东看着面前摆放着戒指图纸,这一季的主题是“SERENDIPITY”,意为缘分天注定。他难得觉得有这样令人满意的创意。

顾今笙的声音不似往日,有些低沉,“刚忙完。”

虞季东嘴角扬了扬,一手轻轻摩挲着稿纸,眸色温柔,“晚上一起吃饭。”

顾今笙闭上了眼,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今天晚上部门有聚会,下次吧。”

虞季东嗤嗤一笑,“那好,今笙,你得记住我和预约了。”

顾今笙心里涩涩的动了动。

虞季东挂了电话,站起身来,朝着对面的人扯了扯笑,“下次吧,她今晚部门聚餐。”

“得,你倒是宠着她。我现在更加好奇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却又罪人。“她叫什么名来着?”

虞季东瞥了一眼,“今笙,顾今笙。”

“这名字挺怪的。今生,还来世呢!”

虞季东抽了抽嘴角,“夏立南,你的嘴角还是那么——贱。”

夏立南慢慢的站起身,拿过一旁的大衣,“虞季东,你该去照照镜子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虞季东收拾好东西往门口走去。

“喂,你不会是要终结自己吧。”夏立南语气略略有些惊讶。

虞季东不置口否,这态度瞬间让他明白了一切。夏立南轻笑了一声,不由得摇了摇头,“我倒是不知道你啊——”

“走吧,喝一杯去。”虞季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顾今笙再次回到曾经居住的公寓楼下,心情灰暗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一般的压抑死沉。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一般。

月朗星稀,寒夜里,路灯灰蒙蒙的。顾今笙站在桂花树树下,冬日里的桂花树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生命力。

顾今笙仰着头怔怔的望着那栋熟悉的房子,客厅的竟然亮着微弱的光芒,隐隐的看到一抹身影站在那儿,她冷冷一笑。

程以暮走到阳台,远远的就看到远处树下的身影。他的呼吸一滞,好像被什么狠狠的敲了一下。

他一瞬不瞬的紧紧的锁着她的声音,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程以暮有一瞬觉地那如幻影一般。

他转身往楼下走去,终于两人之间只隔着短短的100米距离。他的眸色中似乎带着淡淡的雾气,而她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怎么过来了?”一开口就泄露了他的心绪,原来他是这般的在意。

顾今笙一动不动,只是平静而淡漠的望着他,她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酸楚了,一时间竟说不出口来。

程以暮见她不说话,眉心蹙了蹙,“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他的眼里是她曾经鲜少见过的急切,程以暮整个人想来泰然自若,似乎没有什么事能撼动他的心,让他惊慌失措。

顾今笙勾了勾嘴角,“以暮,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认了。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顾今笙一字一字的说道,她望着眼前的人,从没有过的恨意一点一点的盈上心头。“为什么要打掉孩子?”

寒风猛烈的吹拂着。程以暮的脸如刀割一般的僵硬,原本还有一点的温度的眸子瞬间没有一丝的温度。

顾今笙微微眯了眯眼,“你凭什么这样?那也是我的孩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孩子吗?

程以暮抿了抿干涩的嘴角,眉心蹙的越来越紧。“这个孩子不应该来的。”他轻轻的动了动嘴角。

顾今笙眼圈通红一遍,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你到底有没有心?”一声清脆的响声,右手狠狠的甩到她的脸上。

程以暮撇开脸,他呼了一口气。

顾今笙握紧了拳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直直的望着他,眼里是气,是怨,是恨,“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程以暮轻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今笙,如果那个孩子在的话,我们之间还能回到以前吗?”

顾今笙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如果,也只能是如果。

顾今笙咬着牙,定定的说道,“不会。”她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回不去的。不管怎么样都回不去了。”她悲凉的动了动嘴角,眼前的是浅浅的泪光。

如果孩子在的话,其实她也无法保证的。

程以暮嘴边一片苦涩,望着他的眸光浅浅的流动着一抹伤痛,“我知道你不会,所以那个孩子对你而言也只会成为牵绊而已。今笙,我一直不想你怀上孩子,就是怕——是怕有朝一日我们走到这条路。”

顾今笙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这就是他打掉孩子的理由吗?顾今笙听到这样的话语,她全然没有了力气,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最后抵在那冰凉的树干上。

爱到最后满身伤痛。

终于以着最悲壮的形式结束了。

顾今笙神情恍惚的回到家。司机师傅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扬起,问了好几句,“姑娘,你去哪里?”

顾今笙直到第三遍时才愣愣的说出地方来。

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劲,等车停下来,司机师傅多看她好几眼。顾今笙歉意的勾了勾嘴角,才下了车。

她低着头毫无力气的往回走去。叶天澜这么做是想让她恨程以暮吗?断了两人所有的希望?她成功了。

顾今笙咬着唇角,心口像被刀用力刮着一般的生疼。

痛过之后才能重生。

这一段爱终于要割舍下了。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她极大的力气。她不知道她的正前方有人正在那儿等着她。

虞季东看着她和蜗牛一般的行走,微微摇了摇头。他轻轻倚在那儿,慢慢的扬起了嘴角。

顾今笙从始自终都没有抬头,当她径直路过他的身边时,虞季东拧起了眉头,一把拉着她,语气重重的,“想什么呢?”

顾今笙猛然间被这个力道一拉,身子一个趔趄,直直的往虞季东那边撞去。虞季东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连连拉稳她。

顾今笙站好后,虞季东突然看到她的侧脸上有什么在流动着。他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擦过,果然——

“怎么了?”

顾今笙抽了抽鼻子,“没事。刚刚摔了一跤,腿有点疼。”

虞季东看着她身上没有一丝痕迹,眸光微微闪了闪,她的眼圈红红的一片,看来是哭的挺久的了。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多大的人了,摔一跤还哭,也不怕人看见。”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她的眼泪。

冬天的皮肤原本就脆弱,被他擦了两下,顾今笙就感觉到疼了。她往后避开,“疼——”

虞季东抿着嘴角,语气不平不淡,“知道疼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哎,忙死了,最近挺感慨当初取了这个名字的~~~

第三十一章

虞季东去厨房里烧开水,顾今笙窝在沙发上,她抱着双腿,脸埋在腿间,思绪飘忽不定。季幽幽默默的坐在那儿,小心翼翼的瞅着厨房里的人,再看看顾今笙的脸色,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

虞季东从厨房走出来,季幽幽稍稍低下头,虞季东看了她一眼,“幽幽,你先去进去休息一下。我和你姐有话说。”

季幽幽听话的点点头。

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虞季东往沙发一端一坐,眉色沉了沉几分,“晚上去哪了?”他一字一顿定定的说道。

顾今笙身子微微一动,慢慢抬起脸望过去,“部门聚餐。”她轻轻说道。

虞季东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似乎怕漏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好像在酝酿着什么。过了好久,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去,伸手拉过她的手。顾今笙微微一缩,虞季东却没有放开。

“今笙,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做到无话不谈,即使现在不能,我也不希望你对我撒谎。你可以不说,但是我不能骗我。”虞季东一字一顿的说道。

顾今笙只觉得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一时间再多的解释都是枉然。那双眼写满了洞悉。她抿了抿干涩的嘴角,“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顾今笙难受的抓了抓头发,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接受,这一切好像是一个梦。她空洞的睁大自己的眼睛。

“今笙,我不逼你。”虞季东缓缓说道,话语中竟是体量。

顾今笙心里瞬间盈上一股子难言的酸涩,她颤了颤睫毛,神色不断的暗淡,不知道何时眼泪落了下来。

虞季东轻叹一声,顺手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哭什么?觉得内疚了?”

顾今笙一抽一抽的疼,那种疼好像要将她四分五裂,她想到那个孩子,想到了程以暮,想到了那段无望的爱,那些过往就算她拼命的想要割舍,可到底掩不住那些疼痛。顾今笙甚至在想,她真的错了,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