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杀了她!”

众人的呼吁声气势高涨如潮,一浪掀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无有止尽般。这一切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只想知道那门内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都给我闭嘴。”骤然,一个突兀的男音压住了那一阵阵的呼吁声,整个屋内顿时雅雀无声。

我惊愕地抬起泪眼,看清那来人,是衡成。他怒容满面,但正因如此,反而凸显出他身上那股不容忽视的尊贵与威严,这气势隐隐地布满了整个石室内。

“想他死的话,你们有种就继续在喊下去。”他这继吼的一声,让在场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无人敢吭声。来到蝶宫这么久以来,我是第一次见衡成发这么大的火,一直以来我以为他只是一个阳光无敌懂得隐忍的好脾气少年。

“上次私自出谷的事我还没跟你算,想要宫规伺候,你就留在这好好的给我待着,要是没事的话就立刻给析回你的屋里。”衡成眼中精芒一闪,对着衡敏厉声道。衡敏怨恨一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咬着牙,一跺脚便离开了石室。

“想宫规伺候的就给我留下,不想的就统统都给析出去。”衡成这一声咆哮让我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他们一行人面面相觑,一个个憋着满肚子的怨气正离开,室外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来报。

“启禀宫主,大……大事不好了。”

衡成皱了皱眉头,扬声道:“说。”

那位来报的弟捉战兢兢地回禀:“谷内来了一位莫明其妙的疯颠之人,看似来谷中找寻什么子,口中一直嚷着那名子的名字。谷中的弟子们竭力阻挡他进谷,岂料……此人的武功高强,弟子们学艺不精,招架不住,伤者不计其数。这会,只怕此人已经杀进了蝶宫……”

“什么?”

不单是衡成大惊,在场的所有人皆震惊,一下子气氛凝结住了。

“迷情蝶,你在这守着日使和使……”衡成顿了顿,锁着眉头望了我一眼,又道:“还有使夫人,不得有误,其他的人都跟我来。”

衡成的一声令下,所有人全随他出去了。

未久,我听到室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还有一名男子不断地在深情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不是银银,就是莹莹。我焦虑地与霍无影对望了一眼,放心不下那门内的寻,但是室外那激烈的打斗声更加让我不安,我和霍无影一致点头出了石室看看情况再说。

当我刚踏出石室时,就觉得被一股前所未有的一种霸气给压迫着,而这霸气还使得自己产生了极其恐怖的感觉。抬眼望清眼前的情形,不惊恐,土蝶、火蝶,还有天长老和坤长老口中吐着鲜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着,其他众弟子也未能幸免,有些人甚至已经不动了,我不敢判定他们是死了还是晕了。

数米之外,一位身着湛蓝锦衣的中年男与衡成及几位蝶宫的弟子刀剑纠缠着。这人就是那来报的弟子口中所称的那位莫明其妙之人?

霍无影一见此情形,怒不可揭,拾起地上遗落的剑,加入战斗。

我对着霍无影轻呼一声:“无影,要小心。”

他面凝重地轻点了下头,便一个轻跃,跳入其中加入战斗。

岂料,那男子在听见我的声音后,转首望见了我,他的脸神锐利如鹰,原本满脸的盛怒却在见了我之后转为狂喜。

在看清他面貌的那一刹,我一有瞬间的错愕。虽然无情的岁月在他的脸上有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迹,但脑中那一张清晰的面容,棱角分明俊异常,犹如雕琢过一般,与眼前的这个面容相互重叠。明明俊朗无比的容貌,却丝毫让我找不到任何赏心悦目的理由。

也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恐惧迅速地占据了我的全身,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渗透了这种穷其一生都不可能遇到恐惧感和迫人至极的压力。

是他,十七年前就是他带走夏之洛他娘的,为什么他此刻会出现在这里?

“吟吟。”他激动地大唤我一声。

同时,他反手给了金蝶一掌,便将金蝶的身体震出数米开外,正冲到我身前,却被霍无影手中的剑给拦下了。

他阴鸷的眼眸里透出的杀气让人浑身都冰结了,他的右手已然握起了拳头,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见那拳头上附着一团淡红的火焰,我惊呼着“不要”,他的那一拳已经挥向了霍无影。

却听砰然作响,衡成不及惨喝,便被他那无形的巨力给震得连退了数步。在场的所有人,再也没有想到衡成会替霍无影挨了这了拳,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一个支撑不住,便单膝着了地,连喷出两大口鲜血。

“宫主。”

霍无影与众伤弟子秘惊觉,惊呼着连忙奔向衡成,在衡成未倒地之前,霍无影已及时地接住了他虚弱的身体。我只觉所有的表情全都僵在了脸上,颤着步子心焦地往衡成的方向走去。

那个莫明其妙的中年男人却一个轻跃来到的我身前,温柔细语地又轻唤了我一声:“吟吟。”

我被他这一举动,惊吓地止住了步子,转为往后连退了数步。

他脸上浮出的那种异样笑容,在我看来是何等的恐怖。他一步步地逼近我,那种压迫感使得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

“吟吟,你没死,太好了。”他一把攫住我的双肩,秘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拥住,深情地唤着。

吟吟?他口中一直在喊着的这个吟吟会不会就是夏之洛他娘?

“请你放开手。”我高抬起双臂,死死地抵在他的胸膛之前,厉声道:“你这个莫明其妙的中年人,你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是你口中所唤的什么吟吟。放开我!”

“放开她。”霍无影再一次举剑,满脸盛怒的指向了他,大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无缘无故地竟擅闯我蝶宫前来挑衅?”

“吟吟,我是武君,你怎么会不记得我了?”他当霍无影蝴宫的人宛如空气一般不存在,只顾盯着我,虽一脸的仓惶与茫然,好在总算松了手,只是改扶着我的双肩。

“你简直是莫明其妙,放开我。”我拼尽力气往他的胸膛之前猛撞了一下,将他的双手给震开了,我一脱离他的双手范围,便一个旋身,闪到了霍无影的身边。

“吟吟,我是你的武君哥啊,我是来带你回去的。”他的眼眸柔情似水,那种几近变态的柔情让我恐惧,他又一步步地向我逼来。

什么武君哥?年纪一大把了,还这样肉麻的叫什么哥?他一定是把我当成洛吟心了,他究竟是什么人?和洛吟心是什么关系?当年洛吟心不是随他走了么?为什么他还会在这里?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蝶宫的?

“你不要过来。”我大声喝道。

“妖,都是这个妖不知引牢方的妖人。”蓦地,地长老的声音首先传来。

“你这个恶徒,今日连伤我众兄弟,我与你拼了。”

“为了使,杀了那妖。”

“为了我们这么多兄弟,绝不能放过那妖和那妖人。”紧接着,仅余清醒的乾长老,五行蝶及其他弟子怒骂我的声音连绵不断,霍无影也是一脸苍白的立于我身旁,无力地看着我。

我难堪地连连摆手声称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个自称凤武君的人,只见他单手一招,将地上的一把剑很轻易地吸入掌中抓牢,随即便举起手中的剑,邪侫地轻扯了一下嘴角,张狂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骂吟吟是妖,今日我凤武君就送你们去阴曹地府一次骂个够。”

他使得是司神剑,那随着剑尖抖出的剑让我不由地对着他们惊呼:“大家要小心。”

话音方落,当他一剑挥下,千钧一发之际,“锵”地一声,凤武君手中落下的剑被人硬生生地给接住了。

下卷 凤家人

看清那来人,竟是一位鸡皮鹤发颤颤巍巍的老者。

两人的剑招流过空间,登时现出几道火光,汹涌而上,发出的刀剑之声“锵锵”作响。

凤武君的剑招变了,刺出的剑尖周围都充满着火焰,但觉那火焰不似凡间之火,而剑所到之处必会燃起一团熊熊的烈火。躁热的剑气滚滚翻腾,如火如荼一般地熊熊燃烧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汹涌攻势不断。

那老者的突然出现,产生的神秘莫测之觉,让手中的剑招却是大开大阖,看似平常,却自然而然就带着一种凛然的正气。他肃然淡漠端正庄严的容颜,配合他那招“群蝶狂舞”,令人生出错觉,让人忍不住连连惊叹。这位神秘相助的老者究竟是谁?

原本以为那老者已胜几招,岂料,那凤武君眉头紧皱,阴鸷的眸中显露的杀意更浓,不知使了什么怪招,连人带剑扑向那老者。虽然炕出这是何招,但从他的架式来看却是之前所使出的所有剑招中攻势最强的一招,他意为守不住,就以攻对攻,直截了当。

那老者足下步伐滑动,却没有硬接,旋身绕着凤武君的周身飞舞起来,寒剑如影随形,将凤武君周身的几处大穴笼罩其中。寒剑威胁之下,蓦地,凤武君身子笔直地向后倒下,正好避开了方要点到自己肋下的尖鞘。转眼间就在他将要跌至触及地面时,却又一个仰身而起,剑光蓦然一闪,正中向老者的左肩背刺去。

众人惊呼,正当为老者担忧之际,却没料到意外又发生了,空中不知从何方弹来一粒石子,将那凤武君那要刺中老者的剑给震开了。

随即三道素白的身景齐刷刷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为首背对着我的那名男灼风即出,便将凤武君连逼退数之遥。

最奇怪的是,那凤武君一见了那为首的男子,除了那一脸的诧异之外,竟然停下了阴狠的剑招。

待那为首之人转首,我定睛一看,他竟是汪书柏,那另两名男子便是那日将我称为凤千吟的中年大叔。

“爹,你今日前来是为了大开杀戒的么?”汪书柏健步走近,寒着一张脸对那凤武君质问道。

嗤,书呆子竟然叫那疯子凤武君为爹,这又唱得哪一出戏?

“不关你的事。”凤武君不以为然的斥道,一双锐利的眸子始终停留在我的脸上。

“是吗?你别忘了我已接受了那位子,这也不关我的事吗?”汪书呆又朗声道。

凤武君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动,却一言不发。

汪书柏扫了他爹一眼,便向那老者走来,恭敬地道:“晚生凤柏谷代家父向前辈赔罪,家父先前有所得罪还请海涵。”

众人再度惊诧,只听那老者声音洪亮地开了口:“迷情蝶,送宫主及各位长老回居处疗伤,其他人全部给我各回各处。洛洛,你留下。”

“雨叔?”啊?那老者竟然是白骨精,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寻怎么样了?

“日使……”有人颤声轻叫了一声。

“日使大人,我们……”

“都给我走。”他再次威严地喝道。语毕,众人依次散去。

凤武君收了剑,对着雨叔扬声而笑:“哼,想不到你身受重伤,功夫却还如此了得,令凤某钦佩。”

“阁下的剑法精湛纯厚,不知出自何门何派。”雨叔寒暄。

“你无需知道我们是何人,今日前来我只是要带她走。”凤武君指着我自信满满地道。

这家伙简直就是神经病。

此刻,我的整颗心都悬在了寻的身上,不假思索地飞身至雨叔跟前,焦急地询问:“雨叔,他怎么样了?”

他轻咳了两声,那白的眉毛揪结在一起,深深看了我一眼,却沉默不语。

他这是神情……难道寻他……不,不会的,寻他不会死。

我惊慌地转身往石室奔去,却被那鬼魅一般的凤武君给拉住了,他轻唤:“吟吟,你上哪去?”

“放手!我叫你放手,你听到了没有。”我嘶声狂吼,对这个疯子连先礼后兵都谈不上,再没有什么比寻的命对我来说更重要的。

“吟吟,跟我走,这些世俗的地方不是我们该待的。跟我走,吟吟。”

“你这个神经病!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姓洛,单名一个宝字,全名洛宝,你要找什么叫吟吟的人早在十七年前不是就跟你走了吗?你还死纠缠着我做什么?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吟吟。”凤武君死缠着我,让我怒不可揭,我在他的脸上狠狠地赏了一拳,逼得他节节退后数步。

“什么?”凤武君一愣,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盛怒中,我又对汪书柏怒吼道:“请你棵你这位精神不大好的老爹,不要精神错乱地到处乱认人。”

凤武君很快地就从惊愕中回过神,又拉扯住我,道:“吟吟,我知道你有苦忠,我知道我和武陵让你难以抉择。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一定要带你离开。”

雨叔及时地出手拉开了他,是气定神闲有条不紊地道:“哼,阁下未免太自视甚高了,就这么想从我蝶宫将人强行带走,也并未是那轻易的事。”

凤武君刚开口,却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是汪书柏。

他对凤武君动了动唇,我根本无法看懂他们在说什么。

突然,只听见凤武君满脸盛怒地大叫起来:“别忘了,你是我生的,你得叫我一声父亲。”那凤武君反向他行了礼,便随另两名我见过的中年人离去了。

“吟吟,我等你回来。”这就是凤武君临走之前对我说的话,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汪书柏踱步上前,黑眸中精芒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悠然的轻笑,但见他双手抱拳,恭敬地沉声道:“晚辈对日使前辈肃然起敬。前辈甘愿耗尽了自身几十年的功力,真元大伤,只为救自己心爱的徒儿,着实令人钦佩。前辈明知自己功力尽失,却将全身的气力提高至极限,完全以劲气与家父对战,只求全力一搏,更令晚辈敬佩,但晚辈同为前辈感到惋惜,您这一身绝世的武功就在这瞬间化为乌有。”

什么?雨叔的武功尽废?他突然变成一位鸡皮鹤发的老者,竟是倾尽全力因救寻的而致。我回首,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口:“雨叔!”

雨叔抬手以示,让我稍安毋躁,尔后以笑对应:“哈哈哈,年轻人不简单。就算是如此,又当如何?况且当事者未必心甘情愿地跟你走。”

“前辈,此言有理。前辈耗尽了几十年功力,依然救不了你的爱徒,若我们能救得了他,就另当别论。届时,她愿不愿跟我们走,拭目以待。”

这一句“若我们能救得了他”,让我和雨叔都震住。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雨叔白眉深锁,若有所思,尔后开口相问。

“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们只想带走我们失散了多年的家人,她。”汪书柏很坚定地指了指我道。

“汪书柏你说你真得能救他,你说得可都是真的?”我已经冲到他的跟前,激动地抓住他的衣袖急道。

他谦贺微微一笑,道:“凤柏谷。”

凤柏谷?管他是叫凤柏谷还是叫汪书柏,我只想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得能救寻。

“凤柏谷,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凤小兄弟,此话当真?”

我与雨叔同时脱口而出,急切地再次询问。

“那就要看你。”他盯着我的眼波流转,清澈的黑眸眼中闪过一丝荧荧的亮光,嘴角轻抬,那笑竟是出奇的温和。

“原来如此。”雨叔那布满疑惑的面容此刻苍白的不见一丝血。

忽然,不知为何,雨叔痛苦地捂着胸口,好似他的胸口处一股莫名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弯腰急剧地大咳起来。

“雨叔。”我连忙上前扶着他,轻轻拍打他的背脊。

好半天,他才强止了咳嗽,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不再拍。他艰难地直起身,对凤柏谷吐了两个字:“救他……”语毕,便整个人坠了下去。

“雨叔!”我惊呼,吃力地托住了他的身体,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挂着泪水,我疑惑地向凤柏谷开口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凤柏谷淡然开口:“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前辈耗尽了他自身几十年的功力,真元大伤,之后明知自己功力尽失,却将全身的气力提高至极限,完全以劲气与家父对战,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前辈早已驾鹤西去。”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玉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喂给雨叔,又道:“前辈,此药可护住你的心脉,命暂且不会有大碍,但,估计你得要静养很久一段时日了。”

“咳咳咳……好好好,我这把老骨头,不得不服老了……咳咳咳……就算是妖精还是会老的,白骨精那绰号起得很有意思……白骨精要休息了……咳咳咳……这个是你的东西……如今白骨精也用不着了……”雨叔微微转首,将我的血凤凰放入我的手中,他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意在我看来却是何等的心酸,我与寻欠他的这份恩情如何以报。

听着雨叔无力的气语,我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哽咽道:“雨叔,谢谢你,你和都不会有事的。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了……快进去看看岑儿……不必理会我,我在这静静地自行调息便可……咳咳咳……”雨叔挥了挥手,示意我先去看寻的情况如何。

话虽如此,但我怎么可以让重伤的他独自一人在此,在我的坚持下,召唤了几名蝶宫的弟子,将他送回寝室休息。临了,他依然会威严地吩咐那些弟子,不得去闭关的石室打扰凤柏谷救寻。

当我进了那石室中的闭关室,望见寻静静地躺在打坐台上,便飞奔过去。

“……”

我含着泪轻轻地唤着他,可他攘无反应。他面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没有一丝血,若不是嘴唇上尚有一丝血,真叫人怀疑他是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那毒就差一分便会进入他的心脉,到时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凤柏谷平静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透响整个石室,寒意透骨。

我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对他冷声道:“你说了你可以救他的,那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做?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出手救他。是要我上刀山,下火海,还是要我帮你们杀人,你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