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人哈哈大笑起来,展心霏在一旁也听得好笑,看一眼许瑨哲,他的脸色却不太好看,招手叫妹妹过来,板着脸问:“你怎么也来了?”

“只许你来,我就不能来啊?”许瑨灵不服气地扬起头,“再说了,这么好玩的地方你都不带我来,太不够意思了。”

于皓东也走了过来,“服务生领你们去房间了吧?还满意吗?”

许瑨哲没有答话,展心霏只好替他回答:“很满意,谢谢。”

于皓东点了点头,见许家两兄妹脸色都不好看,笑着拍了拍许瑨哲的肩:“你妹知道我这儿开张,抱怨说一直没来过,好歹她也叫了我十多年‘二哥’,我总不好不让她来吧。”

“你别管他,我哥就跟我爸似的,管得可宽了。而且只顾着自己玩,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妹妹。”许瑨灵很不满地说,见哥哥似乎要出言教训,赶紧躲到展心霏身边,“大嫂,你管管我哥啊,要他别这么鸡婆。”

展心霏被她一句“大嫂”弄得顿时面红耳赤,又见到于皓东一双晶亮通透的桃花眼正带着戏谑的笑意盯着她看,更加觉得尴尬万分。

许瑨哲侧头看了她一眼,瞥到她烧红了的耳朵,暗自好笑,缓和了语气对许瑨灵说:“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吧,过两天再跟我们一起回去。”

许瑨灵拉着展心霏过去烧烤,许瑨哲跟于皓东还站在原地,于皓东说:“我通知了Annie,她说下午过来。”

许瑨哲早猜到她会来,倒也并不惊讶,他觉得另外一个问题更具有讨论性:“离我妹远点,她跟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不一样。”

“我都说了好几回了,我当她是亲妹妹,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于皓东无奈地叹气,“而且她从小就跟在我们俩屁股后面跑,有什么不妥的?”

“那是以前,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总之,你别给她任何希望。”

“不是我说,你还真有点鸡婆。先顾好你自己吧,下午Annie过来,你家那位只怕不好摆平。”

吃过饭后,男士们去了附近的马场骑马,女士们留在会所里打球。展心霏对网球不是很在行,不过也想运动运动,在许瑨灵的带领下跟别人打了几局,累出了一身汗。

打完球后她回到房间洗澡洗头,随便吹了吹头发,见外面阳光明媚,突然想一个人享受享受这美好的天气,索性躺在玻璃门边的藤椅上闭目养神。

许瑨哲开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她正躺在那儿,周身被阳光包围着,脸上的表情平静柔和。玻璃门开了一半,有风缓缓吹进来,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连件外套都没有。

他轻轻关上门,换了鞋,从柜子里拿了床薄毯走过去盖在她身上。她应该是睡着了,没有反应,他突然心念一动,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她,然后自己躺到藤椅上,让她侧躺在他身上。

这样一连串的动作终于把她弄醒了,她缓缓睁开眼,隔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单手撑开一点两人的距离打算起身。他收紧手臂,轻声说:“别动。我也累了,一起睡会儿。”

“你可以去床上睡,为什么来抢我的地方?”

“看你睡得这么香,我想这里应该更舒服。”

展心霏刚才的确睡得很香,直到现在也还没完全缓过来,而且他的怀抱这么温暖,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不想离开了,索性微微调整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微风拂面而来,空气里有花草的清香,耳边还有小鸟清脆的叫声。

也许是太久没有像刚才那样运动过,又置身于这样令人身心放松的环境,展心霏没多久又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似乎有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慢慢滑落到眼睛、脸颊,最后是嘴唇。温暖的气息和温热的吻都太过熟悉,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不免有些诧异于自己的顺从,却更加不忍心破坏这一刻的温存。

放肆地享受一次吧,就当这是个美梦——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作者有话要说:持续温馨的风格~

话说这两人和谐的时候,还真的是很和谐啊。

旧事重提(2)

展心霏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屋里的大床上,转头看看窗外,已经是黄昏了。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坐起来环顾一周,不由微微吃了一惊,她怎么会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

这样的改变,令她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换好衣服整理好之后,展心霏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小丫头在那头很高兴地说爷爷奶奶带她去动物园看了好多好可爱的动物,还问她跟爸爸玩得开不开心。她听得好笑,跟女儿聊了一会儿,再三嘱咐她要乖乖听话。曈曈连声说好,末了吵着要跟爸爸说话,她只好拿着手机出去找找。刚走到台阶边就见到许瑨哲正站在湖边,身旁还有一个女人,穿着白色长袖衬衣和深蓝色的紧身小脚牛仔裤,腰间还系着一根红色皮带。

展心霏站在两人斜后方,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可高挑修长的背影和整个人的感觉却令她觉得似曾相识。

许瑨哲微微侧着头跟那个女人说话,脸上带着笑。展心霏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他已经看到了她,朝她走了过来,站在台阶下面问:“睡饱了吗?”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她走下台阶,把手机递给他:“曈曈要跟你说话。”

许瑨哲接过手机,边跟女儿说着话边往屋里走。展心霏下意识地往湖边看了一眼,想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许瑨哲口中的“沈安妮”,谁知她已经缓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在她跟前站定,面带微笑:“展小姐,你好。我是沈安妮,Kevin在美国的同学,他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展心霏也礼貌性地朝她微微一笑:“嗯,他有说过。你好,沈小姐。”

“叫我Annie就行了,我习惯了听别人这么叫我。”沈安妮说,突然半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真舒服,让我想起以前在加州的那些日子了。”

展心霏向来不是个健谈的人,而且她没去过加州,更加没有参与到沈安妮里的那些回忆里。无从谈起,只好看看四周沐浴在夕阳下的青山绿水,蓦地想起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多少觉得有些无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安妮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先走了,你们晚点也过去吃饭吧。”

展心霏回到房里的时候,许瑨哲刚好挂了电话,饶有兴致地问她:“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她跟我说想起了以前在加州的那些日子。”她想想就觉得莫名其妙,“你跟她一起制造的回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聊。”

“她说的不一定是指我,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你吃醋。”

“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因为别人一句简简单单的感叹而吃醋。”她有些哭笑不得,走到阳台上看夕阳,微微扬起头感受着橙黄的光线洒在脸上的温暖,倒是很理解沈安妮刚才说的话了,这里真的很舒服。

一双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许瑨哲的声音近在耳后:“至少你是在乎的。”

“我当然在乎。你对我来说并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可是我也不想因为你而改变自己,也许这样说有点伤人。”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有自己的坚持,不过在你看来,或者应该叫做别扭。”

他笑:“看来我是受虐体质,因为我偏偏喜欢你的别扭。”

晚上吃过饭后,于皓东拉着许瑨哲去打牌,展心霏觉得有些累,先回房休息。

她看了会儿电视,都是些无聊的节目,看得意兴阑珊索性去洗澡,洗完出来倦意也没了,于是躺到阳台的藤椅上看星星。

快十一点的时候,许瑨哲回来了,又凑过来要抢她的地方。她正躺得舒服,被他身上刺鼻的烟味酒味熏得一阵难受,没好气地打发他去洗澡。

他洗完后,她索性坐到床上把藤椅让出来,谁知他一把抱起她就往阳台走,不顾她的抗议抱着她躺到藤椅上。

他轻而均匀的呼吸盘旋在她头顶,沐浴后干净清香的气息包围着她。这感觉如此熟悉,她突然有些沉沦了,恍惚间觉得好像回到很多年以前,他们都还青春年少,把对方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谁也不愿意离开谁。

这种相依相偎的温暖,她曾经拥有过,却很久很久都没有重温过了。

夜色下,两人沉默地互相依靠着,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的美好。

展心霏看着天上或闪亮或黯淡的星星许久,突然想起下午沈安妮跟她说过的话,不禁问:“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跟沈安妮为什么会分手?”她的脑海里闪过两人站在湖边的那个画面,尽管只是背影,也分明令人觉得很般配。

“她想跟我结婚,可我不想,所以就分开了。”许瑨哲答得云淡风轻。

“你会跟她在一起,说明你觉得你们合适,既然合适,为什么不愿意永远在一起?”

“没在一起过就不会知道合适不合适。Annie是个很好的女人,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可是那种舒服并不足以让我跟她过一辈子。”

“许瑨哲,你知不知道你这话很混蛋?你享受了她提供给你的恋爱的舒服感,却不愿意回报给她婚姻的安定感,这样对她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我混蛋,可是你必须得承认,爱情里是没有公平与不公平的。”许瑨哲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对你付出的不算少,可是你也没回报给我我想要的,那你觉得对我来说公平吗?”

她顿时被哽住,一下子答不上话来,看着他深沉的目光良久才回过神,“如果你非要翻旧账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承认你说得都对,可是也许你要的我现在依然给不了。”她无奈地笑了笑,“许瑨哲,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没有直面她的问题,只是稍稍抱紧了她,缓缓说:“你记不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那时候的我还太年轻,总是觉得自己付出得太多,而你一直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我希望得到你的回应,希望你偶尔也会对我撒娇耍赖发脾气,可是你从来没有。在我们的关系里,你冷静得就像一个局外人,这让我有种错觉,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唱独角戏。这样的难受,我想你应该体会不到。”他顿了顿,把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摩挲,“可是当我发现你生了我的女儿之后,我才渐渐明白,其实你一直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连付出都不动声色。而我,从一开始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你。”

他的一番话令展心霏霎时感慨万千。她觉得诧异,这个男人竟然这样了解她。哪怕是在他们分开了四年、彼此之间俨然已经有了一道裂痕的时候,他也把她看得这样透彻。然而更加觉得温暖,因为她知道,不管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和磨难,这个世界上始终还有一个懂她的人,从未远离。

她靠在他胸前,仰头看着他,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抚他的脸,“其实你有更好的选择,何必一定要这么傻地选我这样无趣的女人?我已经让你后悔过一次,我不希望你再次后悔。”

“谁说我后悔过?”他笑,俯下头吻她,“而且我敢肯定,我永远不会后悔选择你。”

她只觉得鼻头一酸,承受着他温柔的吻,万千思绪都化作情动,不自觉地回应着。

吻渐绵长,情到深处,她不禁一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唇滑到她白皙的颈间,手也不安分地从她的睡衣下摆伸了进去,似乎带着火,所到之处都迅速升温。

身上的睡衣被往下褪了一点,露出她半边肩膀。他的吻落到胸前,她微微仰着头,忍不住低低喘息,却在他动手解她衣扣时清醒过来,按住他的手制止道:“别得寸进尺。”

他抬起头来看她,浓黑的眼底隐隐有些笑意,一只手扣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迅速地解开了她睡衣上的所有扣子。她胆战心惊,生怕他有下一步动作,然而他只是轻柔地摸着她的小腹,“怀孕的时候辛不辛苦?我听人说孕妇双腿受力很大,很容易抽筋,你那时候有没有腿抽筋过?”

她愣了一下,回答说:“六个月以后有过几次。其实还好,不是很严重。”

“皓东他嫂子怀孕的时候吐得很厉害,而且经常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你是不是也这样?”

“我没怎么吐过,大概是吃得不多,所以没东西可吐。”

许瑨哲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多吃点?孕妇的营养摄取很重要你知不知道?”

展心霏好笑地看着他,“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晚了点吗?距离我怀孕的那一年,已经过去很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他的眼神顿时有些黯然,“真遗憾,我居然错过了那么重要的一年。”他摸着她的肚子,又问:“生曈曈的时候是不是很痛?我听皓东说,他嫂子痛得差点晕过去,出产房的时候脸色白得吓人。”

“你问到重点了。跟生产比起来,怀孕的难受根本不值一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比那更难熬的痛苦,别说痛晕了,简直连死了的心都有。”

“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很抱歉,对不起。”他轻轻摸她的脸,眼神很温柔,低头吻了她一下,“还有,谢谢你。”

这样异常温柔的许瑨哲令她觉得有些不适应,猛然间想起自己的睡衣还敞开着,脸上一阵烧红,赶紧站了起来,却发现他居然盯着她不算丰满的胸部看,顿时又气又羞,退后一步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他却笑了,也从藤椅上站起身,不由分说把她拉过来帮她扣好扣子,又扫了一眼她的胸部,一脸肯定地说:“我们的女儿,小时候应该没喝到多少母乳。”

缠绵伤口(1)

国庆过后,展心霏结束了许氏的工作,回到以前的公司。许瑨哲跟她提过说干脆以后就留在许氏,其实她在许氏拿的工资比较丰厚,事情也不算多,客观地说是个很好的选择。不过她多少有点抗拒给他打工,而且更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被同事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继而说三道四,所以一口拒绝了,弄得许瑨哲郁闷了老半天。

展心霏当然猜得到许瑨哲在介意什么。之前他就有问过她是怎么跟滕佐认识的,听她说起滕佐这两年来对她和曈曈很关心照顾,脸色很臭地说:“不许你再记着其他男人的好,而且我一定会做得比任何男人都要好。你那什么脸?不相信?”

她当时笑他幼稚,心里却是一阵深沉的感动。她始终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二十九岁的成熟男人跟很多年前那个冲动任性的大男生重叠到一起,她对他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以前,那么自信骄傲、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居然会流露出这样不确定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挺可恶的。

回到公司的第一天,恰好赶上完成大单后的小型庆功会,两组人中午一起大吃了一顿。刚点完菜,滕佐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很抱歉地说有事不得不先走,让大家好好吃,还预先去前台签了单结账。

吃过饭回到公司,展心霏从代组长小刘那儿了解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她这组的工作情况,拿了业绩报告和新的工作任务,刚在位置上坐下准备开始安排分工,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她抬头一看,滕佐走了进来,“刚回来就这么努力工作,看来我得给你加工资了,否则指不定哪天就被许氏给挖角过去。”

她站起来,微微一笑,“许氏太复杂,还是这里的工作环境比较适合我。”

“其实即使在那里,你也不必担心。”滕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话没说完就转了话题,“对了,前几天我去许家吃饭,怎么没看到你?”

她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免有些尴尬,“我还没有去见他的父母。”

“是吗?我还以为……”滕佐一脸惊讶,大约是猜到了她的顾虑,问:“心霏,难道你还没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吗?”

“人都是贪婪的,想要的太多,然而面对现实还是不得不一个个丢弃。最可怜的是,到最后连仅剩的都成了奢求。”

“怎么这么悲观?”滕佐略微担忧地看着她,小心翼翼,“他对你和曈曈不好吗?”

她淡淡笑着摇了摇头,“他对曈曈很好,对我也很好。”

“既然这样,你还犹豫什么?”

犹豫什么?她也不知道,而且下意识地不太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大概是我庸人自扰的毛病又犯了。”她笑得有些无奈,深深吸了口气,“不说这个了。没记错的话,月底就是你的生日了,同事们都想帮你好好庆祝一下,让我问问你的意思。”

“还是算了吧,我一向不太喜欢过生日。再说都三十二了,老人家,没什么好过的。”

她不禁莞尔,“男人四十还一枝花,才三十二怎么能算老?”

“我妈可不这么想,每过一个生日就多一分着急,最近老给我介绍对象。”滕佐无奈至极,“中午那个电话就是她打来的,非要我去跟人见面吃饭。”

“父母总是比儿女要心急一点的。见了面觉得怎么样?还合适吗?”她想象着他跟陌生女人相亲的场面,暗自好笑,不由关心起结果来。

滕佐闻言,看着她的眼神霎时一变,明显的失落万分。她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多事,脸上的笑也不禁僵住,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滕佐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然后轻声答道:“挺不错的一个女人,还算合适。”

她听得出,他的声音没有一丁点“不错”的意思,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可是什么都不说只会更糟,只好给出作为普通朋友的正常关心:“那不妨试一试,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也好让你父母安心。”

滕佐顿了一会儿才接话:“嗯,你说得很对。”

过了几天,毕筱婷打电话给展心霏,说美容院这个月盈利很多,非要请她吃饭庆祝。

两人约在一家安静舒适的西餐厅,毕筱婷强烈推荐这里的牛排和奶油蘑菇汤,她没什么胃口,只要了一份意面,吃得意兴阑珊。

提起之前跟滕佐的一番对话,毕筱婷“哎”地一声长叹了口气,“真可怜,堂堂滕总,又一次被你深深伤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