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南巷是A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这里各个势力混杂,魏一辰他们开店也一直守着清南巷的规矩,并且不该碰的东西绝不会碰。

小平头道:“还不是因为他女人!简直是个惹祸精!”

魏一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小平头忽然面露尴尬,咳了一声才接着道:“那个辰哥,你还记得有个叫露露的女人吗?就是那个胸特别大…”

魏一辰眸色一变,小平头立马改口:“就是那个粉色头发的!特别喜欢花痴地盯着你,还喜欢听你唱歌的露露!”

魏一辰想了想,道:“有点印象。”

来他们酒吧喝酒的妹子,绝大部分都是冲着魏一辰来的,魏一辰不可能一一记住。只不过这个叫露露的特别大胆,还特别壕,有次魏一辰唱了一首歌,她直接包了当晚所有的酒水,说是跟他表白。

“她什么时候成朱兵的女人了?”

小平头道:“朱兵一直在追她,人露露看不上他,跟他说喜欢你。呵,这不是明摆着吗,我要是女人,我也选你啊!”

魏一辰又看了他一眼,小平头忙道:“那个朱兵也是真怂,有本事正面刚啊,专门挑你不在的时候来闹事!”

魏一辰也这么认为,他拍了拍小平头的肩,问他:“你们怎么不早跟我说?”

小平头道:“你昨晚不是跟徐恋姐听演唱会去了吗,我们怕打扰你啊…你们昨晚?”

魏一辰:“…”

昨晚什么也没发生,怕是要辜负兄弟的一番苦心了。

魏一辰也咳了一声,对众人道:“我们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我们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走,兄弟们,去找朱兵那个孙子算账!”

“好——!”

魏一辰带着一大帮人,出去“列行公事”了。途中接到他妈妈的电话,说是今天亲自下厨,让他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魏一辰很少在家里吃饭,他和他爸爸见面,聊不到两句就会吵起来,还不如不见。但他妈妈亲自下厨,他还是要给她面子的。他回家前特地化了化妆,想掩掉脸上的淤青,但一到家,还是被他妈妈看出了破绽:“儿子啊,你脸上是怎么了?又跟人打架了?”

魏一辰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走到沙发上坐下:“没有,这个是最近流行的…淤青妆。”

魏妈妈仔细看了两眼,没有被糊弄过去:“什么淤青妆,你这就是被人打的吧?”

正说到这儿,魏震庭从外面回来,看见客厅里的魏一辰就皱起了眉。魏一辰别开目光,不想去理会他。魏震庭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回来的正好,这是你聂叔叔的女儿,了解一下。”

他说着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魏一辰扫了一眼,觉得今天这事没对。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妈妈,魏妈妈有几分尴尬地道:“你聂叔叔的女儿真的不错,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我和你爸爸就想你们认识认识。”

魏震庭把照片放在桌上,对魏一辰道:“后天,你和聂蕾去定欧大酒店吃饭,位置我们已经定好了。”

魏一辰“刷”的站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和她去吃饭?你那么喜欢她,你去和她吃饭吧。”

“你!”

魏震庭气得又想去打他,魏妈妈赶紧抓住他的手劝道:“别,你现在打不过他了。”

魏震庭:“…”

他老婆总是有很独特的劝架方式。

“儿子啊…”

“妈,怎么你也跟着爸一起胡闹?”

“到底是谁在胡闹?”魏震庭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

魏一辰拿起自己的头盔,没再和他们多说:“总之我不会去的,你们爱谁去谁去。”

第7章

隔天魏一辰准备出门,却发现自己被反锁在了屋里。他皱着眉头用力撞了好几下,门还是纹丝不动。

魏妈妈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儿子啊,你别撞,我们家装修都是选的最好的东西呢,你撞不开的。”

魏一辰:“…”

他忍住心头的火气,跟他妈妈撒娇:“妈妈,你把我关起来做什么?”

魏妈妈道:“都是老魏啊,他说怕你逃跑,就把你反锁起来了。”

魏一辰终于还是火了:“他什么意思?把我当囚犯是吗?”

“不是不是,你爸爸说了,只要你和聂蕾…”

“不见不见!”

魏一辰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魏妈妈一跳,她叹息一声,站在外面劝他:“儿子啊,我们也不是非要你相亲,只是聂蕾真的不错,你认识一下也没什么损失对吧?再说…你一直这样下去,我也不放心啊。”

魏妈妈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魏一辰绷直嘴角,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行了,妈,你别难过,我去就是了。”

魏妈妈有些惊讶:“真的?”

“嗯。”魏一辰应了声,“不过我有些饿了,你让阿姨上来给我送点吃的。”

“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魏一辰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证件,开始给兄弟们发消息。安排好所有事后,他趁着阿姨来送餐时,掀开门一溜烟冲了出去。

阿姨被撞得人都懵了,魏一辰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跑到了门外。后面的佣人追着他,但也快不过他,他一路跑出大门,看见三辆机车朝自己的方向开了过来。

“辰哥——!”

机车上的人冲他挥手,他飞快地冲过去,接过一人扔过来的头盔,矫健地跳上了车。

“儿子,你去哪儿啊?”魏妈妈赶出来,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喊。

魏一辰戴上头盔,回过头来朝她喊道:“妈妈,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来接应他的三个兄弟欢呼着把车开走了,魏一辰调整了个坐姿,听着耳畔风声呼呼作响。

“辰哥,我们去哪儿?”

魏一辰想了想,道:“先去星光公园。”

徐恋和张果儿今天换了一家私房菜,点了两菜一汤,这会儿正在下面等外卖送来。结果外卖小哥没等来,倒是把魏一辰等来了。

看着外面三辆“轰隆隆”的机车停下来,张果儿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在魏一辰的那一页上写下:“辰哥最近来得很频繁,每次出场都很拉风。”

徐恋见到他也有几分意外:“你怎么又来了?今天没有演唱会了吧?”

“我找你一定要是看演唱会吗?我们也可以做些别的。”魏一辰故意弯腰,靠近徐恋。张果儿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我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徐恋道:“你回避的时候顺便把他也带走。”

张果儿:“…”

她不敢。

魏一辰勾了勾唇,没再开玩笑:“我要出国了,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出国?”短短两个字,徐恋已经脑补了很多血雨腥风,“你得罪谁了?”

魏一辰啧了一声:“我是那种得罪了人就跑的怂包吗?”

徐恋没答话,魏一辰道:“我爸逼我去相亲。”

徐恋整理了下思路,道:“那你也挺怂的啊。”

魏一辰:“…”

他沉默两秒,兴致勃勃地看着徐恋:“要不我们两个结婚吧,这样我就不用被逼婚了。”

徐恋内心毫无波动:“祝你旅途愉快。”

魏一辰:“…”

一旁的张果儿捏着笔,悄悄写着:“辰哥表演了一个突然求婚,然后惨遭拒绝。”

“不说了,我要赶飞机了,回来给你带吃的。”魏一辰张开双臂,对徐恋道,“要来一个离别的拥抱吗?”

徐恋突然“啊”了一声。

魏一辰喜上眉梢,然后听徐恋道:“我们点的外卖到了。”

魏一辰:“…”

他拿起自己的头盔,愤愤而去。张果儿在刚才那排字下又写下一个大大的“惨”,还画了个圆圈圈起来。

向长空把电瓶车停好,看见魏一辰从里面走出来。他记得魏一辰,尽管上次只是擦身而过,但对方那张脸让人印象深刻。

今天魏一辰没有化妆,皮肤不像上次那样白得不自然,似因不快而些微蹙起的眉,让他的五官更加锐气逼人。

向长空没去深思他和徐恋是什么关系,他走到门口,等魏一辰出来之后,推门走了进去:“你好,你们点的餐到了。”

“谢谢,我来拿吧!”张果儿积极地冲上去,趁机瞥了眼向长空的手。向长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很好看。她又找到外卖小哥的一个优点。

“祝你们用餐愉快。”向长空说完,也快步离开了。张果儿一边拆盒饭,一边跟徐恋说:“外卖小哥每次都来去匆匆的。”

徐恋道:“他们还有很多餐要送吧,还有人在等吃饭。”

张果儿点了点头:“他们可真辛苦。”

徐恋道:“活着本来就是件辛苦事。”

张果儿眼睛一亮:“这句我可以记下来吗?我去记下来了!”

徐恋:“…”

向长空今天依然是早班,晚上八点就能下班。他送餐一直到七点半,才在星光公园找了张长凳,坐下来吃晚饭。巧的是,他又遇见了那个外卖小哥,程鹏。

“啊!向…向长空!我没记错吧!”程鹏推着电瓶车,在他跟前停了下来。向长空朝他点了点头,道:“你好。”

“你真是客气。”程鹏端着晚饭在他身边坐下,跟他唠嗑,“你吃的什么?我这个是刚才去小吃街取餐时,顺便让老板炒的河粉,你要尝尝吗?”

“不用了,谢谢。”

程鹏抿了抿唇:“你说话真有礼貌。”

向长空:“…”

程鹏拿起叉子,豪迈地卷起一叉河粉,送进嘴里:“这家的河粉真的不错,便宜又管饱。”他说着看了看在旁边安静吃饭的向长空,把嘴里的河粉咽了下去:“诶,兄弟,我一直觉得你和普通的外卖小哥不一样,你看上去特有文化,长得也好看。”

向长空的脸色变得有点儿不自然,程鹏打趣地道:“你别害羞啊,我问你个事儿呗,你有女朋友没?”

向长空本来不想回答,无奈程鹏一直盯着他,他只好道:“没有。”

“这不科学啊,我这样的都结婚了,你怎么会没有女朋友。”程鹏摆出一副红娘的架势,对向长空道,“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我媳妇儿,有没有单身的条件好的女性朋友,给你介绍一个。”

“真的不用了,谢谢。”

“别跟我客气,都是兄弟嘛!”程鹏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道,“你说这公园又看不到星光,为啥还要叫星光公园?”

“嗯…这里的投资商跟星光广场是同一个,应该是直接取的星光广场的星光。”

“那星光广场也没有星光啊。”

“…可能修的时候有吧。”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八点了,程鹏又接到了新的订单,风风火火地送餐去了。向长空跨上自己的电瓶车,准备今天早点回家。

从他现在的位置离开星光公园,最近的那条路是不会经过徐恋的店的,但他还是有意无意地,去徐恋的店前转了一圈。

徐恋竟然还没有走。

店里的灯已经关了一半,看店的那个小姑娘也不在了,只有徐恋还在店里统计着什么。她站在光与暗的分界处,像是她所在的世界以她为中心,硬生生地被切割成了两半,而谁都不知道她下一步会踏向哪边。

这个画面向长空记了很久,直到多年后还常常梦到现在的情景。

他把电瓶车停在店外,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推开MONSTER的大门走了进去。

听到风铃的声音,徐恋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嗯?这个不是“眼神忧郁且深邃”的外卖小哥吗?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对他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没有点餐。”

向长空除了习惯性的局促以外,又添了几分尴尬:“不是,我是想买点东西,你要关店了吗?”

徐恋愣了一下,把店里的灯都打开,走上前道:“没关系,你想买点什么?”

向长空在店里看了看,徐恋的店虽然名字取得狂野,但为了配合卖的东西,装修风格还是走的小清新路线。店里一角还摆着一些花卉,布置成了一个迷你花园,用的全是真花。这些花长得生机勃勃,看得出来是经过店主人悉心打理的。

店里的香薰蜡烛种类更是繁多,各式各样各种风格,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色,向长空一时还真选不出来:“我妹妹快要过生日了,我想送她一个生日礼物。”

徐恋点了点头,问他:“你妹妹多大?”

“今年上高三。”

“那她马上要考大学了啊。”徐恋想了想,没有选择蜡烛,而是给向长空推荐了一款石膏扩香牌,“这个石膏牌怎么样?这款上用的精油是我非常喜欢的,味道很清新,不会太过甜腻,而且还有安神的作用。压力大的时候,我就会点这款精油。”

向长空朝她手里看了看,一个纯色的菱形石膏牌,干净简洁,上面只用各种干花做装饰,无论是颜色搭配还是造型设计,都精致得无可挑剔。向长空抬眸看了看她,问她:“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店里的东西都是我做的,这个上面的干花全用的国外进口干花,我一朵一朵挑出来的。国产的干花我试过很多种,都不怎么结实,轻轻一碰就会掉,不方便做造型。进口干花的价格是国产干花的好几倍,所以这个价钱也会相对贵些。如果你不喜欢这款的香味,我那边还有没有加精油的石膏牌,你可以选择喜欢的香味自己滴一些上去。不过这样直接滴的香味没有融在石膏里的持久。”

向长空一直觉得徐恋是那种话很少的人,原来提到自己的作品,她也可以变得话很多。

他朝她笑了笑,道:“不用,我很喜欢,可以帮我包一下吗?”

第8章

徐恋帮向长空包装礼物的时候,向长空不自觉地观察着她的手。徐恋的手白皙修长,几乎看不到瑕疵,是一双没做过什么粗活的手。想到她每天都是点外卖吃,平时应该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就是这一样双手,做出了这么多精致漂亮的作品。向长空的目光又在各式的香薰蜡烛上逡巡起来,然后被收银台旁的一款蜡烛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款做成球形的蜡烛,苹果大小,蓝天白云的图案。向长空不知道这种蜡烛是怎么做出来的,但那像是染着阳光的湛蓝和一朵朵轻盈的白云,让他一下子感受到了天空的广褒和悠远。

徐恋见他在打量那款蜡烛,便走过去把那款蜡烛拿了过来:“这款蓝天白云,是我刚学会的一个新样式,目前只做了这一个,成品我还挺满意的。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恋空。”

向长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重复道:“恋空?”

“嗯,为了给它配一款合适的精油,我费了不少心思,几乎把世面上的所有香味都闻了一遍。”徐恋说着,把蜡烛递到向长空跟前,“你闻闻。”

向长空稍稍低头,那股独特的气味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过来:“天空的味道。”

徐恋难得的微微勾唇,应了声“嗯”。

向长空拿过她手上的蜡烛,轻轻握在手中,是那种非常温润的触感:“这款蜡烛,也可以卖给我吗?”

“当然,需要帮你包一下吗?”

向长空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徐恋把他买的两样东西整整齐齐地放进店铺专用纸袋,还给了他一张代金券,说是单次消费满两百块的赠品,下次购买时可以使用。向长空把代金券收好,又跟她道了声谢,才提着纸袋离开。

徐恋在他走后,也关了店门,回家睡觉。

向长空说他妹妹快要过生,并不是为了和徐恋搭讪找的借口,他妹妹向暖确实要到生日了。

向暖平时都是住在学校里,每周只有周末回家,向长空刚好这周六轮休,便决定选这天帮她庆祝生日。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买菜,选的都是向暖平时爱吃的。回来的路上,他接到范阿姨打来的电话。

范阿姨原来和他妈妈是一个文艺团的,年轻的时候便认识了,几十年过去,尽管大家渐渐上了年纪,但始终没断了联系。他把电话接起来,问道:“范阿姨,有什么事吗?”

范阿姨在那头道:“长空啊,我和你何阿姨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我们想过去看看你妈妈。”

向长空道:“我今天轮休,要不你们今天过来吧,刚好我给向暖过生日。”

范阿姨“哎”了一声:“今天暖暖的生日啊?那好,我跟你何阿姨说一声,给暖暖买个大蛋糕过去。”

向长空笑着道:“不用了,我买了很多菜,你和何阿姨直接过来就行。”

“不行不行,暖暖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你放心,很快的,暖暖还没到家吧?”

“没呢,他们上午要补半天的课,应该要十二点过才能到。”

“那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出门订蛋糕。”

范阿姨风风火火地挂断了电话,向长空无奈地笑了笑,提着手里满满当当的菜回了家。到家以后他就开始准备午饭,十一点的时候,范阿姨和何阿姨先过来了,还真提着一个大蛋糕。本来就不怎么大的客厅因为来了客人,显得更加狭小了些,向长空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对坐在阳台边晒太阳的翁淑丽道:“妈妈,范阿姨她们来看你了。”

翁淑丽听见他的声音,朝客厅的方向回过头来,看见曾经的好姐妹,翁淑丽脸上仍是不见任何波动。范阿姨是个感性的人,看见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丽丽啊…”

翁淑丽已经是快要五十岁的人了,但范阿姨还是喊她丽丽,就像她们十七八岁时一样:“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啊?”

翁淑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回过头去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