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还得忍着。

狐容站定在她面前,执清吟笛在她的眼皮上轻划着。“这是一双多么纯净的眼睛。”明明是在夸她,却让听的人觉得寒入心底。

柳橙吓的闭眼,双腿禁不住发抖。“你,你是要挖我的眼睛吗?”他是看中了她的眼睛了吗?

“可是,你若把它挖出来了的话,它就死了,死鱼眼是不会纯净,不会好看的。”她试着劝说。“它还是在主人的身上才能保持原样。”

突然,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掐住她的脖颈。“玩弄我,你倒是第一个。”

他下手的力道不小,立刻让她觉得一阵气闷。

她终是也忍不住爆发了。“你特么的倒是说说,老娘是哪里玩弄你了?你成天喜怒无常,比那皇宫的皇帝还要难伺候。你特么到底是在想什么,你倒是说啊?”

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长此下去,她还不如死了好,死了还说不定能回家。成天战战兢兢的,真不是一般的心累。

遗憾的是,她不能报复这魂淡!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手下的力道越发的重了。“我真是对你太过仁慈。今日,你必须说出你的秘密。”

“又是秘密,又是秘密,我特么的能有什么秘密?”柳橙已经泼出去了,强忍着喉间被掐的疼痛,大吼:“你不是厉害吗?有什么还需要问我?我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着你?要杀要剐,随你。”

姐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没事情瞒着我?”狐容冷笑。“我本也以为你是无知的,连你自己都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具身体里。可事实,你纯洁的外表下竟掩藏着一颗浪荡的心。”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非常会演戏。一个如此会演戏的人,又怎么会简单?是他这些日子眼拙了。竟能被骗。

她的完美渡魂并不是偶然。

闻言,柳橙大惊。“你说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他前半部分的话。

他竟然知道她不是原主?

那之前的种种,都是他在逗她玩呢?

狐容垂头靠近她的耳际。“柳橙是么?”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的名字,犹如第一次正视她的身份。

“你知道我不是原主?”她总算是确认了。“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不是原主?”果然是厉害。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杀她。与她玩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莫名其妙的要杀她。

狐容看着她明明被狠掐还努力说话,从而导致脸色发青的模样,手下的力道不由的放松了些。“怎么?不演了?”

演毛线!

她就不解了。“好,就算这是我的秘密吧!那既然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毛线说?”脑回路也有问题吧?

“还跟我装傻?”他冷笑。“真是死要演?”

“我特么的演什么啊?”她怒了。“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好了,跟我打什么哑谜?有病么?”

绝望的人,胆儿还是挺肥的。

“将完美渡魂的方法告诉我。”狐容直截了当了起来。大概真是习惯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忤逆,当下竟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完美渡魂?”柳橙不解,想了想,问:“你是说上身?”按鬼片的说法,这大概就是上身。只是…

对于这些非人类来说,上身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上身?”狐容也想了想,似乎民间确实有鬼上身的说法。

可这与渡魂并不一样。对于“上身”,无数的妖魔鬼鬼怪都会,可那都是暂时的,与渡魂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上身为寻常行为。

而渡魂…为逆天道!

柳橙道:“不管是上身也好,还是你所说的完美渡魂也好,我都不会。我特么只是上个厕所,换个姨妈巾而已。然后摔了一跤,就到这里了。”

想想她就觉得汗颜。

望天!

不知道那个世界被人看到她那副惨状后,会是多么震惊。

捂脸!

好羞羞!

狐容欲开口说什么,突然被她打断,她愤愤不平的又道:“想想就来气,人家穿越的都挺好。可我呢?竟然穿越成人狗杂种。”顿了顿,她又嘟囔着加了句。

“也不知道这原主的爸爸是狗,还是妈妈是狗。”

狐容,“…”

他真的没有想错么?

过去的事情姑且不说,就拿当下来说,他仔细观察着她的所有动作表情,实在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演戏痕迹。

此刻,他竟无言以对。

突然,他又想起刚才那群百姓的话与反应,冷淡的抿了抿嘴,而后放开她的脖颈,紧紧的盯着她的脸。

得到释放的她,立刻难受的抚摸着自己的脖颈。“你,你不杀我了?”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如今却又好像不用死了,心头还是挺惊喜的。

好半响后,他突然转身就走。

柳橙撇了撇嘴,下意识的跟上。

“你自由了。”仿若后背有眼睛一般,他突然扔下四个字。

她的脚步顿住,一时没能接受这砸下来的惊喜。“什,什么?”他不要她做宠物了?不要她做女儿了?不要她做血奴了?

狐容不言,只是渐行渐远,留给她的始终是背影,她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

一件接着一件事情,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或是气什么。只是从不喜欢亏待自己的他,自然而然的一直顺着感觉走。

可是…他发现顺着感觉走也不是多么爽快。而且她又浪荡恶心,偏偏他还不想伤她半分。

既然如此膈应,那就把这宠物扔掉好了。

柳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背影,直至完全化成一个点,并消失无踪后,她终于惊喜的跳了起来。“太棒了,终于摆脱了这个混蛋!耶耶耶耶…”

实在是高兴的快疯了。

她的兴奋完全无法压制,声音爆发的非常大。而狐容的听力本来就好。所以即便是离的远,也依旧是把她的兴奋尽收入耳。

他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前行。

柳橙在原地转着圈,笑声如银铃般散开。“太棒了,太棒了,该死的魂淡,我们再也不用相见了。”

好一会儿,她终于高兴累了,软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道:“真爽,现在也没有什么劳什子的爹来管我干不干净了。”

呃…这话说的好像她很脏似的。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邋遢的人,她赶紧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哼着曲儿往前走。

莫名的,她有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心里竟空落落的难受。

难道她是被虐惯了?

思此,她赶紧甩了甩脑袋。她才没有这么贱呢!她绝壁是因为无家可归,又没有事情充实心境才如此的。

为了快些回家,当务之急,她还是得回老地方找回去的方法。

卧槽!

绕来绕去,她还是得回狐容的地盘,而且那里还有秋汐,说一定还会再遇到没事就去遛弯的狐相忆。

这一个个全是虎视眈眈的,没一个好人。

而且,她就这样扔下不知道投胎成什么的屎太稀真的好么?天晓得他现在过着什么日子,会不会很苦?

未等她想出个结果,一股她从未承受过的尖锐刺痛直穿入她的身体。她痛的根本提不起嗓门,只能痛哼一声。

她艰难的低头,只见她胸口露出一个箭头。

妈蛋!有人从她身后偷袭她。

这次真的伤及要害,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软软的倒地不醒。

第42章 师叔

过了一会儿后,熟悉的院子里冒出一个脑袋,轻声道:“好像死了,吴娘子的箭法不用怀疑。”

赫然是之前追柳橙的那群人,自他们以为她是妖怪后就赶紧躲了回去,但人多了总会有一些喜欢惩奸除恶的人,想了想,竟选择偷袭她。觉得可以免除这妖怪祸害百姓的可能。

而这吴娘子则是公认的箭法极好的人,由她从后头偷袭再合适不过。

如今才有了柳橙的这一劫。

犹豫了阵,见她真的不再动了,他们终于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走到一半时,最前面的那个人惊叫了起来。

“你们看,她身后鼓起的那一块是不是尾巴?”

其他的人的也看见了。“果然是妖怪。”

他们又是一阵犹豫,然后慢吞吞的走了过去,直至将她围成了一个圈。“谁撕开她的衣服看看?看看是不是尾巴,顺便看看是什么妖怪。”

吴娘子道:“我来吧!”她蹲在柳橙的旁边,看了看,觉得这样直接撕对方的衣服实属不雅,于是又道:“谁给我一把剪刀?”

“我去拿。”一人举了下手就跑开了。

不一会儿,吴娘子便拿着剪刀在柳橙的身后剪开了一小块,一条柔顺到发亮的黄色尾巴被拨弄了出来。

众人吸了一口冷气,不由的后退了一些。

“看起来似乎是狐狸。”有人道。

“那为什么死了不直接变原型?”有人道出疑惑。“怎的只多出一条尾巴?”

“难道她没死?”

这个结论让众人更是惊恐,立刻离的更远。“如,如,如果,如果没死,那,那怎么办?”有人结结巴巴道:“要不,再给她一刀?”

吴娘子看着柳橙那张干净的脸,似乎有些泪痕,不由的想起刚才她没有倒下时的反应。那分明就是一个不韵世事,单纯到如一张白纸一般的小姑娘,尤其是眼睛,竟是难见的纯净懵懂,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恶妖。

思此,吴娘子的心头不由的有些不痛快。“接下来该怎么做,你们自个看着办吧!我下不了手了,我先走了。”说罢,她就很干脆的转身离去,中间还回头多看了柳橙一眼。

其他人不解,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接着商量。“谁去捅他一刀?”

有人建议。“要不我们一人一刀?毕竟是妖,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死。若是不给留全尸,那便是必死无疑了吧?”

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大概是惊讶于这种方式的残忍。

“罢了,就这么做了。”有人又道:“毕竟是妖,我们没必要跟她讲什么血腥不血腥,残忍不残忍。若是我们不把她杀死,倒过来她就会害死我们大家。”

“也对,我们动手吧!有刀的拿刀,有剑的拿剑,都没有的直接拿棍子砸,往死里砸。什么武器管用拿什么。”

于是,所有的人纷纷的拿来自以为管用的武器。

“大家一起上。”

“上!”

就在他们围着柳橙一起冲上前欲动手时,一阵飓风伴着一道巨大的光片射了过来,但就在离他们不到半指距离时,一把剑飞了过来,直接将这道光片打散。

接着,所有的人无端被定住。

只是眨眼间,众人捡回了命,柳橙也免了这无全尸之灾。

“你疯了?”一长的如妖精般貌美的红衣男子收回飞出的剑,接着从空中降落,站在狐容面前。“你竟然想杀凡人?还是一群凡人。你是要暴露自己?”

此时,狐容正离柳橙不远。

他并不看红衣男子一眼,干净漂亮的脸上尽是肃杀之色。“让开!”

“不让!”红衣男子反而离他再近了些,几乎碰到彼此。“我可不想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就被那不知道是什么劳什子的天道给灭了。”

狐容嫌恶的离他远了些。“与你无关,让开!”

“你什么时候对这小宠物这般上心了?”红衣男子知道若是跟他僵持下去,定是难免会有一场架要打。“我觉得你还是先别急着杀人了,还是先看看你的小宠物还有没有救吧!”

说罢,他就将手中的剑往空中一立,那所有被定住的百姓立刻隐没于他的剑柄中。

“好了,你去吧!”红衣男子让开,并做出一个敬请的手势,吊儿郎当道:“去去去,去看你的小宠物去。”

只是一瞬间,狐容便移到了柳橙的身旁,看着她胸口的鲜血,以及毫无血色的脸颊与嘴唇。他的眸色中划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之色。

他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后,蹲下身伸出手掌轻按住她的胸口处,就欲动法。

红衣男子见了,美眸一瞪,迅速握住他的手腕。“你干嘛?你干嘛?看这丫头的情况,分明就是伤及要害,仅剩的半口气也快散去。说的模糊点,也就是死了。你若救她就是违天道。你自己是一个违天道的存在倒也罢,难道还要带一个违天道而存在的宠物?做事情也别太高调了好吗?会害了你自己好吗?”

若是换成别人,必然救不回一个已死之人。可若是狐容的话,那就不用怀疑。他定是有这个能力,看看他自己就知道了。

但若逆了天道,却不能改命,定是瞒不了上面。改命这种事儿,一次就够了,哪能和吃便饭一般?

“滚!”现在的狐容哪里有心情跟这个不男不女的疯子唧唧歪歪,若不是知道对方不好打发,他定是一甩袖,将其甩到那天边去。

“不滚不滚!”红衣男子与他犟上了。“今日,我定是不会让你做这么冒险的事情。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与我一样是老古董年纪的人,我可不想就这么没了。”

想了想,他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便又赶紧道:“应该是比我年纪还要老的人,也不知道老多少。”

满口的老老老,真的好么?

看不到两人都是顶级美男么?

可惜,他完全没有这个自知,还撞了撞脸色越发的冷冽的狐容,笑道:“说说,你到底多大?比我老多少?”

狐容的眉头跳了跳,似乎知道时间不能浪费,所以强忍着不与对方打架,只是尽全力无视着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并开始动法。

红衣男子见了,立马将他的手朝后拉,可该死的却纹丝不动。他急了,便赶紧施法阻止,但却感觉有一股力量冲撞着,他压根不能拦住对方半分。

于是他掳了掳衣袖,转头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拿出另外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来了一个拼力拔的姿势,分明是个难得的美男,如今却做着屁股往后撅的姿势,还一摇一摇的。

好销。魂的样子。

“住手,你给我住手。”他使出了吃奶的劲,竟动不了对方半分。

如今,他觉得之前还是小看了狐容的能力。本来只是以为对方仅仅只是比他那同样嫌弃他的师侄厉害一些。

可如今这一看,怕是不止厉害一些吧?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能逆天改命的人,果然是小瞧不得。

“呼…”他终于放弃,一屁股坐在地上。“罢了罢了,你非得冒这险随你,小辈我管不住。你这么牛,说不定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

他啊!顶多也就能治一治他那师侄。

终于,柳橙不仅胸口的伤口消了去,就连衣服上的污渍与破洞也消了去,脸色也好看的如没受过伤一般。

狐容平静的横抱起她就走。

目睹这一切的红衣男子不干了,他赶紧起来跟上。“不带你这样的啊!嫌弃我就嫌弃的跟一坨粪一般,怎么换成这宠物,就稀罕成这样了?既不嫌弃碰到她的血,也不嫌弃她一身脏的。”

话毕,他低头伸出食指抵了抵脑袋,一脸疑惑的又道:“不对啊!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稀罕这宠物吧?”

狐容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运法飞起。

红衣男子赶紧又跟上,嬉皮笑脸的,完全意识不到人家对他的嫌弃。“说说,你到底是啥背景?到底有多厉害?我会帮你做掩护怎么样?若是有什么麻烦,我不介意为你擦屁股。”

满嘴脏话,与他的形象实在是不太符。

“来来来,说个话撒。”他又撞了撞狐容的胳膊,厚脸皮的忽视掉对方眼里划过的嫌弃。“以前你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我这么冷漠吧?是有新宠了?”他瞥了瞥柳橙的那张在妖界仙界都不算貌美的小脸。“她那么丑,哪里有我好看?”

终于,狐容转头看向他,似乎是怒极反笑。“木柒臻。”语气意味不明。

木柒臻的美眸瞬间一亮。“你终于喊我名字了,我还以为你压根你就不记得呢!”

“我真想弄死你。”

“…”

木柒臻被他语中的杀意给镇住了一会,顿了顿,赶紧又跟上。“据我所知,你是很惜才的,如那乌山的那只自称的黑狐王,还有离梦丘不远住着的那只半仙。这两货明明都得罪过你不少,你一直容的下他们。而我,其实更是才中才,能者中的能者,你咋就这般看不起我似得。”他说话还煞有其事的嘴一撇。“我不服。”

狐容闻言,眼中又是划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懒得拆穿他明明一把年纪,却比自己的师侄厉害不了多少。

第43章 回归

木柒臻一直跟在狐容身后唧唧歪歪,直到从执天宫着地时,他还在说:“想当年,这梦丘被你和我那师侄毁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如今还能这般生机勃勃,甚至比以前更好。”

语中的感慨之深,令人很想扁他。

若不是手里还有没醒的柳橙,狐容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虽不能杀,打还不成?

正巧他还有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绑在身边不想任何沾边儿的小宠物在外面到处勾搭男人,又惹得差点命丧黄泉,变成孤魂野鬼。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在意什么。

真是…很憋。

“师父!”雪颜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寂璇照例跟在她身后。当她看到狐容怀里的柳橙时,脸上色彩分明的,很难看。她不满道:“师父,你怎的可以抱她?那得多脏。”

狐容不言,越过她继续往屋里走。

雪颜咬了咬唇,跟了上去。

“哟!”木柒臻跳到了雪颜身旁,但立即就被寂璇推开。不过他似乎是习惯了这种模式,毫不在意的嬉笑道:“如今是物是人非了么?你这小丫头竟然也敢表达对你师父的不满?”接着他又摇头。“不过这倒不是多么稀奇的事儿,相由心生,看你这丫头的样子,就知道内心不是个安分的主。”

闻言,雪颜欲发怒,但木柒臻接下来的话令她顿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