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你恨我吗?”他喃喃问我,将点点深吻印在我柔软的脖子上,胸前…

我仰起脸,宽大外袍滑落肩头,“恨。”

他轻笑,手指伸进我衣下,隔着一层绢衣抚摸上因孕育而变得更加丰满的胸,“如果我说,我也恨你呢?”

他问,用一手掌握住它,轻轻揉捏。

我呵呵笑着,从未有过的坦然,“可你舍不得杀我。”

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法宝,没有一兵一卒,滟行深宫,仗的,就是因为他爱我。

这句话太过直白,没有掩饰,他猝然笑了,翻身压到我身上,“你说的没错,我是舍不得杀你,因为少了你,会少很多乐趣…”

他用暖昧的眼神看着我,手指轻轻抚平我眉心。

“包括每日帐下吗?”我反问,带一丝讽刺。

他不答,如炽呼吸迫在眉睫,意念里,存储已久的颠狂与恩怨情仇统统在他的眼神中爆发,沉溺,看着他这份迷离,我不禁开始想,他的这份爱,我真得能接受吗?

不…

我身上背负着夏侯君曜临终的托负与使命,是关于整个江山的。

繁烟仲夏的夜里,起了雨意,呼呼的凉风刮来,满院树枝乱颤,霍啦啦响…

层层宫装飞落一地,殿内明烛闪耀,帘幔无风自动。

我轻轻闭上眸,用心感受他的吻与爱抚。

“清尘,如果将来有孩子,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我想都没想就回道,双手轻轻攀上他的颈,靠近三分,他身上龙涎香味便浓了三分,层层将我包围其中。

他拥着我,将沾满汗水的胸膛贴上我的,“清尘,我希望生女儿。”

他声音显得忧郁。

“为什么?”我问,手指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睫。

“女儿可以像你。”他笑着回答我。

烛光影映在烟霞色的帐子上,连同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我黯然一笑道:“男孩可以做皇上。”

他沉默了,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我身上,“可是女儿…更能得到幸福。”

他选了一句最折中的话,没有说明,我已懂,怜惜的抚摸着他的头,“君曜,别担心,我们的儿子也一定能够幸福。

黑暗中,我的泪无声落下,没有半点声息,耳边,只有他越来越重的喘息声,仿佛时空转换,这个驰骋在我身上的男子,妖冶,颠狂,他身上淡淡龙涎香味如此熟悉,然而,已全然不是从前。^橘园.清清^

物是人非。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我便召来宫人服侍起床梳洗,易子昭躺在床上,支着头看我,“干嘛起这么早,怕朕食言吗?”

我坐在妆镜前,身边来来回回穿梭着执着各式发簪,宫装,环佩饰物的宫人,碧珠轻轻为我梳着头。

有外人在场,他又重新自称为朕。

我未转身,从镜子里看他一眼,“臣妾只是想念孩子。”

我对他十分客气,他眸色黯了黯,一仰身,重新躺到床上,盯着头顶帐慢发呆,良久才幽幽的道:“一个月都没有动静,是时候找个太医来给你瞧瞧了。”

我默然不语,碧珠在镜子里与我对视一眼,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我微微笑了,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后宫禁用麝香,服食久了就会终身不孕,而我只是用来洗身子,短短一个月时间,太医应该暂时还查不出来。

碧珠稍稍放下心来,转身从身后宫人奉上的钗环里挑选着今日要用的,我打开妆盒,从里面拿出霞飞钗递给她,

“用这个。”

娘给我留的鞋已经全都被剪坏了,我亦没有再藏这支钗,与其让大家怀疑,不如光明正大戴在头上,一支钗而已经。

碧珠怔了怔,接过去道:“用这个吗?”

“对。”我冷冷的道,从镜子里看他一眼,他仍旧躺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睡容异常平静。

碧珠不再说什么,将霞飞钗簪于发中,“好了夫人。”

我抽回目光,起身来到床前,“皇上,该上朝了,您还不起吗?”

他是皇上,我不得不先把他送走。

他没有应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皇上…”我再叫,话音未落便被他一把拉进怀里,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他手指飞快一闪,己将霞飞钗稳稳拿在手里,刚刚盘好的发丝散落下来,我不解的看着他,挣脱着要起身。

他好整以暇,细细看着那支钗,揶揄的道:“都这么久了还舍不得扔。”

“你不要太过份。”我压低声音道,冷冷得看着他。^橘园.清清^

“不准戴。”他用更冰冷的声音道,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我被他控制着,挣不开身,又碍于宫人在场,只能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明白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亦冷笑的看着我,无视我怒意,笑着道:“那就毁掉好了。”

“不要。”我亟声阻止,妥协的道,“好罢,就不戴,皇上该起床上早朝了。”

他这才满意的嗯一声,放开我,将钗远远得扔到床角。

我起身退到一旁,召来宫人为他更衣梳洗。

碧烟居

远远的,还没至宫门,我便不断的从轿子里伸出头翘望着,两个月来第一次去见君颜,我兴奋极了,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这份喜悦连带着也感染了碧珠。

她看我如此着急,不禁笑着道:“夫人都快把脖子伸断了,您就安心坐着罢,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淡淡笑了,“你还没有孩子,你不懂。”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孩子就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也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碧珠笑笑,不再语。

前面,碧烟居己经越来越近…

“殇国夫人到…“

随着长长一声高呼,我下了轿,款款走向门旁。

和上次一样,碧烟居大门紧闭,徒然,让这声”殇国夫人到”显得有些讽刺。

“夫人,请稍等。”

随侍宫人恭敬的对我一福,然后躬身上前敲门。

叩!叩!叩!

连叩几遍,里面才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呀?”

她开了门,看到我先是一惊,然后连忙低下头去。

“这位是殇国夫人。”碧珠介绍道。

那妇人三十岁上年纪,普通装扮,穿戴干净,听说我是殇国夫人,立刻便明白了来意,忙退到一旁道:“奴婢柳烟见过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免礼。”我和蔼的道,亲自扶她起身。

“本宫今天来…”^橘园.清清^

“奴婢知道,小公主很好,请夫人随奴婢来。”还没等我开口,她便热情的招呼我进去,听到君颜很好,我脸上浮现笑意,紧随她身后。

“奴婢是负责照顾小公主的,另有奶妈喂奶…”

“现在小公主正睡着…”

她边走边道,引着我来到后院,碧烟居地方不大,不过环境怡人、清幽,被人打扫得很干净,廊下摆着几盆花草,刚刚浇过水,台上水渍犹在。

“到了,夫人请进。”

她恭身请道,侧身让到一旁。

我进了殿,闻到一种属于孩子的味道,循着味道过去,果然看到君颜躺在小床上睡着。

我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君颜,我的孩子…”

眼泪随之落下,柳烟在旁看着,感慨的道:“还是亲娘好。”

一句话,触动心弦,我的泪落得更汹涌,她吓得连忙解释道:“夫人,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知道夫人有苦衷。”

我用帕子拭了拭泪,看着她道:“我该叫你什么呢?”

“奴婢贱名,夫人随便叫都行。”她惶惶的道。

我微微笑着,抱着君颜坐到椅子上,两个月,她已长大了不少,也重了不少,被奶妈喂得胖胖的,这让我很欣慰。

“来人。”我唤一声,几个托着托盘的宫人上前来,高擎手里托盘。

“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们照顾小公主辛苦了,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们照顾她。”我笑着道,睇了个眼神给碧珠。^橘园.清清^

碧珠上前,将上面红布一一掀起,介绍道:“这是娘娘赏的,白银一百两,黄金一百两,布十匹,貂皮两张…“

柳烟惶惶的站在那里,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奴婢怎么敢要夫人赏赐呢,平时的俸禄已经不少了。”

我低头看着孩子,爱不释手,良久才听到她的话,恍然惊醒,笑着道:“一码归一码,你们把君颜照顾得这么好,理应赏的,收下罢,再不收就见外了,我是亲娘,可她却劳烦你们照顾,也算半个娘。”

“不敢当不敢当,奴婢何德何能,敢做公主的娘。”

我笑了笑,不再说话,碧珠道:“快收下罢,夫人还有事要吩咐呢!”

于是她将礼收了,回来站到我旁边,“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奴婢一定照办。”

我将孩子交给碧珠,整了整皱了的衣裙,笑着道:“也没什么吩咐,不过是嘱托你们多多细心的照顾孩子,你也知道,宫里不比外头,吃的用的上面都要万分谨慎。

我眸光深邃望定她,她恍然抬头,看一眼,已懂得我的意思,“夫人说的,皇上己经交待过,奴婢并不敢马虎,就连小公主喝的水都会亲自试吃的。”

“那就好。”我满意的点点头,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那边响起孩子的哭声。

“夫人,小公主醒了。”碧珠兴奋地抱着孩子走过来,递到我面前。

我欣喜地从椅上站起来,接过孩子,“君颜,还记得娘吗?”

她咿咿呀呀哭着,看到我就突然笑了,这种母子连心的本能的感应让我再次红了眼眶。

“夫人,小公主可能饿了。”柳烟道。

我恍然应了一声,本能的就去解自己的衣服。

“夫人不可,还是把孩子交给奴婢让奶妈喂罢!”她连忙拦住我,伸手就要来抱孩子。

我闪身躲开,“不用了,今天就由本宫来喂。”我冷冷的道,回身坐到椅子上,神色间已有愠怒。

“这…”柳烟为难的站在那里。

碧珠走过去,笑着道:“柳姐姐,想必您也是有孩子的人,夫人是小公主的亲娘,您就让她喂一次罢!”

“不是奴婢不让喂,是宫里规矩,哪有娘娘们自己喂孩子的,有违祖宗规法。”她无奈的解释着,看着我己经解开衣衫,见多说无用,只好不再说话,任我去喂。

事隔两个月,喂奶时那种母爱天性仍一点都没改,只有此刻,我才真正感觉到我是她娘,是一个母亲。

碧珠看着我幸福得微笑,也十分欣慰,漠然退到一旁。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我还意犹未尽的时候,就有圣旨传到碧烟居,说皇上召见殇国夫人,已经派了轿子过来。

我无奈,只好忍痛将孩子交给柳烟,“拜托你了。”放心罢夫人,这是奴婢应该的。”她道,接过孩子。

我依依不舍得放了手,转身出了碧烟居。^橘园.清清^

坐到轿子里,我的眼泪便一个劲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我紧紧咬着牙,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夫人,奴婢觉得柳姐姐也是个善良老实的人,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公主的。”碧珠小声安慰着我。

她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生下孩子却不能自己养的滋味很难受,比给别人做嫁衣裳更难受。

几天后,宫里传出嫿修容怀孕的消息,皇上大喜,随即攫升为淑媛,位在昭仪之上。

“难怪…”我冷笑一声,坐在妆镜前,任碧珠细细为我梳着头。

“难怪什么?”碧珠不解的问,说话间一双巧手已为我盘好一个飞鸾髻。

“难怪那天见到时,她们匆匆忙忙,还有意躲着我。”我淡淡的道,从妆镜前站起身。

自从那天之后,易子昭也没有再日日留宿广濪宫,新晋出头的秀女更是层出不穷,不几日就把宫中空缺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位填了个满满当当,他与夏侯君曜不同,他需要子嗣,敢生,也敢养,太后娘娘这两天更是喜笑颜开,只是…红泪呢?

嫿修容母凭子贵一跃成为淑媛,原来俯首称臣的女子突然风头盖过了自己,不知红泪心里会作何感想。

“本宫听说最近玉昭仪大受冷落?”我问,已经来到外殿,在榻上坐了。有句话叫作,登得越高摔得越疼,红泪从前宠耀太盛,现在就越凄惨。

碧珠跟过来道:“好像是有此说,不过玉昭仪好像并不太在意,也仍旧去太后娘娘那里请安,也与嫿淑媛说笑,两个人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我轻笑,目光幽远而淡然,望着庭院里仍旧郁郁葱葱的松林,“那虞美人呢?”

“那就更好了,虞美人天天都去福瑞宫跟淑媛娘娘聊天解闷,甚至还亲手做了许多孩子的小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