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熟睡的景烛,偷偷地轻吻了她的唇。

典雅精致的屋宇中香烟渺渺,这里是魏可晴的特殊囚牢。

之所以说这里特殊,那是因为这个房间只为特殊的“客人”而准备。此时此刻,李翎琅正被锁吊着双手,捆绑在这里。

魏可晴细细地观察着李翎琅。他的手臂纤细,并不像是练武多年的人。十五岁的李翎琅还长着一张不太成熟的少年脸孔,额前的发丝仿佛被水浸透般潮湿,湿湿地耷拉着。他一定很痛苦吧,毕竟对他用的是那种残忍法术。

将美好的记忆从脑壳中剥离出来。她之前也干过那样的事。

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魏可晴翘起食指点着下颚。啊,好像成了一个什么记忆都没有的废物,连家人都不认识了吧。真可惜,之前明明还对那个人挺有好感的。说实话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可控制自己的欲望了呢?一碰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会飞快地毁灭掉,速度快得有时候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大概尝过了失去滋味的女人都会变成这样,自己不是唯一的一个。即便拥有了再多的名誉,金钱,地位,魏可晴还是觉得很空虚。到底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她看着李翎琅,拼命地寻找着答案,然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了幻象。

那个时候,那个人死掉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安静地垂着睫毛,无论怎样叫都唤不醒他。留下来的除了那本神奇的香料笔记,还有那句无法兑现的承诺。

“可晴,以后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那个人真是笨得不可理喻。明明这么病弱的身子,还要冲上来保护我做什么。腥臭的血染红了她的眼睛,她看着漫天的火光烧着了那个人的头发,他的皮肤在渐渐溃烂。他应该不痛了吧,因为身体已经死透了。他是死于那些强盗的刀下的,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保护了她,还有那本揣在她怀里的香料笔记。

李翎琅的脸庞重新在魏可晴的视线中清晰了起来。就是讨厌这样的表情啊,幸福什么的,永远都得不到了啊。不过,别人也休想得到哦,因为他们不幸地遇上了我这个彻头彻尾的破坏狂嘛。

魏可晴的喉咙里发出轻蔑的笑声,那张扭曲的笑脸在面纱下变得狰狞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群众们纷纷表示,这进度忒慢了!男女主已经打了好几章酱油了!作者弱弱地说,下一章咱们就把镜头转回十番了昂~

花神归来

这一天十番的清晨,仿佛如同往常一样在一片宁静中缓缓降临。但这一天,注定是特殊的一天,不寻常的一天。就像很多传说中,但凡重要人物登场时总有一些不靠谱的奇景,这个清晨的景象似乎也点不靠谱。

第一坊对面的小医馆被移开了一块门板。

魅姬是所有人中醒得最早的一个,她提着一个笨重的木桶摇摇晃晃地从屋里走出来,准备去后院打些井水来给大家起床后当洗脸水用。

最近她可是操尽了心,因为家里平白无故地过了两个外来人口。想到这件事她就来气,那天明明是为了撮合小蜡烛和镜无的,才让他俩一起去大青家收拾那个叫“香不香”的小妖孽。没想到那两个挫人,感情没见培养半分,收拾到后头竟然直接把小妖孽领回来了。领回来也就算了,还一下领回来俩。

魅姬当时就炸了。她迅速地做出了自己的下意识反应,拍案而起,指道:“小镜,小蜡烛,她们哪位啊?”

“哦,这位是香香姑娘,这位是华香年姑娘。”镜无淡定地说完,还看了眼小蜡烛,“没错吧。”

小蜡烛眨了眨眼,朝镜无比了个“没错”的手势。

魅姬看着那两个挫人简直要疯了。显然她刚刚那句并非疑问句,而是责问句。意思就是:小镜,小蜡烛,怎么回事这是?姐姐在这场子盯着呢,你们把两个小妞拐进来干吗呀?跟我抢相公还是怎么的?

魅姬怀揣着一肚子火,心里那个急啊。敢情眼前的两人能力不差,情商极低,魅姬指望用自己饱含激情的眼神去传递自己的愤怒之情是没有希望了。她也算看出来了,镜无和景烛的意思呢就是先把那两位介绍一下,接下来的呢,就是要魅姬这个“准女主人”给她们腾个地儿,安排住下了。

果不其然,镜无见魅姬不答话,便开口道:“这位华香年就是参加本次御前香料角逐的十番代表,身份重要。魅姬,我已同她们姐妹约定,这些日子就暂时屈身在十番,早作准备。”

魅姬双手相环,居高临下地看着镜无,等那小子接着开口求她。

哪知镜无还没开口,一旁的景烛却插话道:“所以香香和香年姑娘就在咱们这儿住下了!魅姬你说好不好?”

不好!一万个不好!魅姬的内心在嘶吼,但是她还没说出口,身后就有人代她答道:“好啊好啊,医馆这些日子正嫌人手不够用呢,有这么漂亮的两位姑娘来这帮忙,在下求之不得啊。”

从幕帘后走出的正是仁见大夫。魅姬晕了,但她一向自视自己是个聪明女人,要赶走那两个小妖孽,有的是办法。咱们不骂街,不耍脾气,咱们摆事实讲道理。

魅姬咳了两下,踱到“香不香”姑娘们面前,上下打量几番,对仁见大夫道:“仁见你看看,仔细看一看。这两位咳…姑娘,怎么看都已经病入膏肓了吧。看看这脸色,这身板…哎,我看给她们医病还行,让她们在这帮忙,实在不行啊。砸了自己的牌子不说,还会被人告乱用病工的吧?”

魅姬说的倒也是个理,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医馆,香香和华香年的长相又确实有八分病态。现在雇佣个员工都讲究形象,在这里打工确实不是个事。怎么办呢?

还是镜无果断,听完魅姬的话,他旋即答道:“那就不要帮忙了,直接住下吧。”

仁见一拍脑袋:“是是,刚才是在下失礼了,实在是这几天忙昏了头,两位姑娘见谅啊。”

这下,魅姬彻底晕了。

她愤慨地甩了一个诅咒的眼神给镜无,在心里骂道:你个挫人!

眼看着“香不香”姑娘们落宿医馆的事就要被他们几个愉快地决定下了,魅姬把心一横,直接拽了景烛到一边,低语道:“小蜡烛,你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把从大青那赶走的人,赶来我们自家屋檐下了啊。”

景烛如实道:“不是啊,其实青罗婆和香香姑娘的事只是一场误会。具体的就说来话长了,我有空再告诉你啊。”

“我不是想知道那些八卦啊,我现在自身难保了好吗?”

“自身难保?”

“让那两个小妖孽住在这里,我心里不太平啊。毕竟,你看…那什么‘香不香’的长得,呃…还算有几份姿色…”

“哦,我懂了。”

“只是有几分,不不,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魅姬用手指极力把那所谓的“一点”表达精确,“但就算有一点点,我也不能安心啊。小蜡烛,你是知道的呀。”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魅姬你放心,他们对贱人医生没有兴趣。”

“那对谁有兴趣?”

“她们只对香料有兴趣。”

“啊?”

“藤妖的情根很短,一般来说不会对世间的人事动情,所以为人有几份冷漠。她们有很强的家族群居性,一般不会跟外族通婚,都内部解决问题。可以说她们家跟你们家挺像的,都是纯血繁殖。”

魅姬愣了:“这…这你都是听谁说的啊?”

“香香姑娘告诉我的啊,在刚刚来这里的路上。”

“你到底向着谁啊你!”魅姬愤愤道,“再有了,她说你就信啊,咱…咱们狐妖家,不也出了我这么株奇葩吗!”

景烛觉得撅着嘴的魅姬实在坦率得可爱:“你放心吧,我敢保证,香香姑娘并未扯谎。”

“你知道?”

“对啊,我知道。”景烛神秘地笑笑。

就这样,香香和华香年就在小医馆安顿了下来。起初几天,魅姬也对她们姐妹无不提防,好在日子渐深,才发现她们并无勾引仁见的举措,加上仁见这几日忙碌,那两姐妹也总是帮着料理点家务,还算厚道,魅姬的气也就这么渐渐消了。

魅姬这人,别人对她好,她也对别人好。别人踩她一脚,她非得断了别人一条腿不可。她爱憎分明,也算是一性情刚烈的女子。这几天她见“香不香”两姐妹并无出格举动,心里也有些后悔初见时对她们过于苛刻,总想着补偿点什么。这不,她自动担负起了打洗脸水的活,每日都起个大早,打了井水放到每个人的房前。

这一日,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由于天色刚亮,街上空荡荡的。远处覆盖着稀薄的雾,茫茫一片看不清。魅姬提着刚打好的水,朝着雾的尽头深深望去。望着望着,竟然被她望出一只鬼影。

她吓得惊叫一声,手上的木桶“哐当”一声打翻在地。水刚溅起,那鬼影便箭速一般朝她“飞”来。魅姬向来胆子小,连见到金郎君都吓得昏倒,更别说见到鬼了。

她扭头就朝医馆门口逃去,还没走上半步,一只冷冰冰的手就搭在了她的肩头。

魅姬浑身上下打了无数个冷颤,调了嗓子在那里拼命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救命啊!我还年轻,我还没和仁见成亲呢!”

那双冰手微微一松,随即身后飘来一阵幽幽的声音:“哟,魅姬啊,你奋斗了一年多,还没和我干儿子修成正果啊。”

“啊?”魅姬一听这声音,不对了,这不是…她赶忙回过头,见眼前之人红粉扑面,貌若火鹤,方才的胆怯一下子缩得无影无踪,转而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干、干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哎!我可不是你干娘,等你哪天搞定我干儿子了,再叫我也不迟。”

“是是。那花神姨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镜先生呢,没一块回来吗?”

被魅姬称为花神的,正是十番的原主事人之一,妖族镇守者花姬是也。就像镜水玉和镜无在十番被别人尊称为“镜先生”一样,花姬也同样有个响当当的名号——花神。

比起镜水玉和镜无,花姬在十番居民心中的地位或许更加重要。

花姬在出使十番之前,已是天山郡群妖心中的女神。她不但法力高强,且出生高贵,平时又侠肝义胆,经常帮助弱小无辜,有很好的群众基础。原本花姬甚至有希望夺得天山郡妖王的宝座,不过她将这唾手可得的宝座拱手相让,只在妖王手下做个第一得力干将。

这也同花姬的性格有关。她当不了领导,或者可以说很难当领导。为什么呢?因为她就喜欢干杂活,管闲事。

她最喜欢干的是就是解决邻里矛盾,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喜欢插一脚,今天帮东家的老太太入殡,明儿个帮西家的小姑娘找相好。就这等事,她乐此不疲地看了大半辈子,眼看着自己那愁嫁愁了十几年的大表姐都嫁给了妖王,自己天姿国色竟然临了婚姻问题都没解决,心寒呐。

花姬是个好心肠的人,但偏偏也固执。她前辈子都被尝过什么感觉叫“喜欢”,这厢英俊的她无感,那厢温柔的她无视。而对于天山郡的妖来说,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是花神,神嘛,本来就是神圣而不可亵渎的,之前有几个自不量力去求爱的小妖都被铩羽而归了,由此可见,妖和神妖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渐渐的,好男人都给别人挑光了,自己反而成了个大龄女妖。

花姬心灰意冷,恰逢妖王与皇帝签订了和平协议,她就自请前去镇守。

“镇守”一词原是妖王说的,毕竟刚同人类共建了十番之地,保不保险都还是个问题。花姬见大家一个个托儿带口的,就自己一个孤寡人家,就算是有什么危险也连累不了别人。花姬又是个热心人,于是考虑了一会,就这么不请自去了。

她哪里知道在十番那个破地方,竟然会遇到让她一见钟情之人。

见到镜水玉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前半辈子基本算是白活了。什么英俊温柔,潇洒帅气,风流倜傥,才华横溢,这些统统都是假的,她这辈子的择偶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着顺眼。

镜水玉有一双极为聪明的眼睛。那正是最吸引花姬的地方。

这人看着真顺眼啊!这是花姬对镜水玉的第一感觉。很快,她发现,这种感觉,就是爱。

于是她撇□后妖王赐给她的一堆随从,径直走到镜水玉面前,抬头看着他。

镜水玉身后的大批皇家部队也傻了,本来他们是奉旨护送镜大人入番,由于面对的是妖,任凭谁的心里都没个底。心理素质好的还算站得稳,差的就快要尿裤子了。哪知这时突然冲过来一美艳女妖,直直地注视着他们的头儿,眼神中也不知道是杀气还是什么。

正在这时,那女妖对他们的头儿说了句:“人类,我喜欢你。”

这…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于是听到这句话的卫兵,基本上都身子一软向后晕倒了。只有镜水玉一人仿佛意料之中似的坚|挺自己那高贵的下颚,用一双聪明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花姬。

“你很美。”他总结成词道。

花姬选男人,专挑聪明的。镜水玉看女人,只看貌美的。

于是就这么两个人,不一拍即合也难啊。

皇家部队回去了,随从小妖也回去了,这两个人的爱情故事却如同传奇一般在人妖二界风风火火了二十年。

花神回来了,十番自然少不了热闹。

喊人凑热闹是魅姬的专长,只不过她这专长还没来得及发挥,医馆二楼的半边窗户就被打开了。窗户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瞅着底下的两人,道:“魅姬,怎么啦?”

花姬抬头看了眼说话的小丫头,头发披散着,眼睛也惺忪得很,一看就是副刚睡醒的模样。

魅姬一见是景烛,眼珠一转,朝上喊道:“小蜡烛,你下来一下,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景烛“哦”了一声,随即打开另半边窗户,径直地爬了出来。

二楼的窗户外有很大的一片屋檐,景烛跳窗而出,翻腾到屋檐上,顺着屋檐的斜坡滑下,眼看着就要滑到头了,却见魅姬在下头大叫:“我的神呐!谁叫你这么下来啦!走楼梯啊姐姐,还有,换好衣服再下来好不好!”

魅姬这叫话,显然叫了也是白叫,景烛眨眼已经翻身下檐,站到了花姬面前。

景烛个子比花姬矮了一个头,要看她只得仰头。魅姬在一旁一脸简直要昏倒的绝望表情,景烛才意识到自己还赤着脚丫子,身上也只着了薄薄的一件单衫,这么看来,实在有些不雅。然而,她却发现一个问题。那个站在她面前的陌生女子似乎眼睛一直在发亮,且,盯着她发亮。

魅姬急了,本想给小蜡烛制造个机会,让她在未来婆婆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想不到出师不利,她刚想解释,却被花姬一手拦住。

花姬低下头,对景烛说了句:“人类,嫁给我儿子。”

父母之命

“你儿子?”景烛抬头看着眼前微笑的陌生女人,问了句,“你儿子是谁?”

话音刚落,景烛的后脑勺就被魅姬狠狠地砸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哎哟”了一声,一脸疑惑地回头看着出手的魅姬。魅姬阴霾着脸笑得尴尬:“姨娘,你可别在意,小蜡烛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是吗。”花姬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我儿子叫镜无。”

“哦,和镜先生重名。”

“笨!就是你的镜先生!”魅姬又打了景烛一下。

景烛揉揉脑袋:“哦,那你是镜先生的娘亲?”

“对,没错。怎么样,你也见过我儿子,质素还不差吧。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女人缘实在差得可以,不过你放心,身为一个男人,他绝对是可以的,这我可以打包票!小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

景烛愣愣地听完花姬一席话,道:“可是…有些突然。”

“不突然!不突然!世间的爱情吧,大多都是这么突然一下,抓不住,就没了。小姑娘你还年轻,可要把握机会啊。”

“但镜先生可能有别的中意之人呢?我们这么随便决定不要紧吗?”

“他?他那个不开窍的脑瓜要是能找到什么中意之人,我早就不用在这为他操心了。”

“可是…”景烛踌躇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只有十三岁啊…”

“十、十三?”花姬愣了一下,眉毛微挑,将手搁在下颚思索了一会,转问一旁的魅姬,“十三岁是个什么概念,在人类的年岁中是不能成亲的吗?”

魅姬窘迫地道:“这,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人。”

花姬一敲拳头:“遭、遭了,十三岁难道还是个幼雏?这方面的概念我也没有啊。”

景烛仰天打了个哈欠,只看到花姬在原地突然踱起步来:“哎呀,当年我看到相公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成没成年就霸王硬上弓了。遭了,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有可能老牛吃嫩草?”

“十三岁在人类的年龄中已入豆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远处突然有一声音传来。

“女子一般到了及笄之年视为成年,是嫁娶的最佳时宜。”身影慢慢在众人的视线中变得清晰起来。那人一席水蓝色服饰,虽不明贵,但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如玉彬彬的气质。

“啊!水水!”花姬惊呼一声,直直地朝着人影奔去。

男子朝花姬伸出一手搂住她:“娘子,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几分。”

景烛纳闷地看着对面两个胶着在一起的身影,魅姬在一旁干呕。

“所以说,要轮到嫁娶之事,还要等景烛姑娘再大上两年,才为适宜。”镜水玉一边搂着花姬,一边还不忘总结成词。

“可是…”

“哎呀,小姑奶奶,就别可是了,我儿子真的不差,将来你们成了亲,保证也能像我和相公一样如胶似漆。”

“我也就罢了,难道你们真的不用问过镜先生的意思吗?”

“人类不都兴什么‘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嘛。”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镜水玉在一旁纠正道。

“总之就是那么回事!我们这里也兴一兴,不然那傻小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啊。对了,小姑娘,你的爹娘呢?改天大家约出来,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对不起,我没有爹娘。”

“啊…”花姬自觉失言,尴尬地看着镜水玉。

镜水玉依旧是一脸临危不变的淡定表情,他走到景烛面前,低头道:“没关系,我和你的师父是旧相识,此前我已上山拜侯过他,他说已认了你做干女儿,便是你的长辈了。关于这件事,我已和韩兄磋商过,成年之前你就安心地住在十番,两年之后我定会邀请他老人家前来参席。”

景烛心里暗哑,师父怎么随随便便就把我给卖了。

花姬也很震惊:“韩兄?你说冰冰?原来他是这小姑娘的师父,还,还是干爹?真是太巧了,天赐良缘啊!”

镜水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景烛,一脸悠然自得的表情:“景烛姑娘果然如韩兄所说生得漂亮,两年之后定能成就绝色之姿,立于十番之巅,镜无他艳福不浅。”

景烛一脸狐疑地看着镜水玉:“师父他真的这么说?”

“是啊。”

“真的同意让我嫁给镜先生?”

“是啊。”

“确定吗?”

“确定啊。”

景烛看着镜水玉那双过于聪明的眼睛,真是好坚定的眼神,好坚定的…连说谎都不打草稿的眼神啊。

午饭后,镜无回来了。他一踏入医馆便看到那两个张扬的身影,一个朝他挥手,一个对他微笑。

好奸诈,一定有鬼!

“小镜,过来一下,有好消息通知你。”花姬召唤着镜无,但镜无仿佛把她当空气,走到一边自斟了一杯水,对仁见大夫道,“仁见,他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小镜,这么长时间没看到我们了,不要这么冷淡嘛。”花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闪到了镜无身后。

仁见大夫见势不妙,赶忙打着哈哈拉魅姬走开:“你们一家人有事好好商量,我们外人就不在这打扰了。”说着他便撩起身后的幕帘,最后还不忘补充句,“那个,我的小医馆才刚刚开张不久,大家小打小闹地可以有,但千万要好好爱惜它啊。”

里屋只剩下那对怪胎夫妻和镜无三人。

镜无叹了口气,无奈地端着杯子坐到桌边,直视着镜水玉,道:“有话跟我说?”

“嗯,那你想先听好消息,还是更好的消息?”镜水玉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随便。”

“好消息就是,你娘帮你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女子。”

镜无淡定地饮下杯中的茶。

“更好的消息就是,你爹我也觉得那个女子不错。”

镜无放下杯子,瞥了眼镜水玉和花姬:“说完了?”

“诶?儿子你好冷淡啊,怎么每次都是这样,你就没有兴趣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

镜无站起身,背对着两夫妻:“无论你们说多少次,事实就是事实,结果永远是难以改变的。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跟你们一样拥有幸福的。”

堂内顿时一阵静默。隔了一会儿,镜无才继续淡淡地开口:“所以,别再为我操心了。我的事,仁见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们不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知道吗?”

“这次不一样。”回答他的是镜水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