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走出霁雾城的传送阵后,不仅她与应天情的容貌早已经改变,而且二人的气息也压制到最低,乖乖地徒步而行,绝对不在任何人面前御空飞起。

从袖袋中摸出一些残破的旧银币,很容易就找到了车马带着二人从霁雾城向昆山宗的总坛进发。

“表妹,你准备得可真充分,连这样的事都想到了。”

坐在那破旧的小马车上,指着这最廉价最破旧的车厢,应天情咬着牙对妖娆秘语传音。

坐在车头的大叔咬着烟斗,懒洋洋地扬着手里的马鞭,将马车驾得一摇一晃,屁股被坚硬的木头凳子咯得生痛。

这马车可不像蓝破魔那驾被风能量原石加持过防火避震的高级货,在狭小的空间内,至少挤下了九个人,而妖娆与应天情就是这样可怜兮兮地被挤在最角落里,不断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上下摇摆。

密闭的空间,九个人就像是糖炒板栗一样在其中翻滚。

“那是当然,从来到昆梧大陆开始,所做的所有事都应该干干净净,不能给昆山宗的老狐狸们留下小辫子,万一查我们老底,也容易找到与我们一起行车之人的证词。”

妖娆被颠簸得怡然自乐,并没有因为这狭小而恶劣的环境而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虽然说一般像她这样的昆山弟子远亲,很少有好事者会当真去查家底,但是冥冥之中妖娆总觉得这次出行应该特别小心,俗话说做戏就做全套,连前往昆山总坛的方式,她也选择了最平凡普通的一种。

虽然百姓们中也有能御空的一阶战神,但是不加修炼者,可以御空的时间极为短暂,又非出身高贵,昆山总坛外的传送阵也不接收这样的被传送者,选择车马出行,是最掩人耳目的一种。

“话是如此…可是我的屁股…”

应天情的秘语传音中带着一股苦涩,他相信自己过不了多久,这一直被硬木头撞击的屁股就会肿得跟被妖娆的药膏毁了的脸一样大!

“我是说不要让人看出灵力,但也没有说不能用灵气护着身体好不好,你只要装着随车摇摆就好了,又没有让你真的用卸除力量的身体在这凹凸不平的地方撞来撞去。”

妖娆无语地对老实巴交的应天情翻了个白眼。

心中还暗暗鄙视:“就是想着这家伙有点聪明才带出来的,现在看看,原来智商这么让人捉急,啧啧…失误啊,我是不是应该把他退回去啊?”

噗!

应天情听到妖娆的回答,再看看她怎么撞怎么挤都那么生龙活虎的模样,顿时气得脸都青了!

是自己太老实,怎么就不懂得作弊呢?

这才悄悄散出灵气包着自己的屁股,接下来的路程果然没有那么艰难,应天情再也没有做出呲牙咧嘴的表情。

一直蜷缩在车上亦什么事都做不了,所以二人干脆也像同车的旅人们一样,晕晕沉沉地低着头半睡半醒。

到了夜里,那破旧的马车终于行驶到了一座小村落,在村庄内唯一一家客栈内停了下来。

“快点快点,都给老子滚下来。”

车夫兼老板,那个一脸胡子的大叔一进客栈大院,顿时不耐烦地一把拉开车厢,把里面都挤成鱼罐头的旅客们通通扯下车。

“这就是你们今晚住的地方,店钱与饭钱都没有包括在车费里,你们有钱的住店吃饭,没钱的就在外面的草堆里打个盹,地里的木薯十枚铜钱一个,在草堆旁烤了充饥。”

赶车大叔指着眼前的一切对众人说道,他洪亮的嗓子把所有人都震得迅速从打哈欠的状态清醒过来。

“我们…不是交了十枚银币了吗?怎么连住店的地方都不准备?”

一个弱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可是他的声音还没停,那孔武有力的赶车大叔顿时怒目圆张,抡起了他像小树一样粗的手腕。

“穷鬼,你欠扁吧!一个人才十枚银币的旅费,还让老子包五银币的店钱,老子出门是白拉你们自己傻乐啊,老子家里七十岁老母,不能做事的老婆还有五个正在长身体的胖小子等着老子养,把你们都伺候得白白胖胖的,老子回家给他们带西北风吃啊?!”

“有钱就不要来坐老子的车啊!这夏天又不冷,在院子里草堆上睡一晚上又不难受,再这么唧唧歪歪的,明天别上老子的车!”

抡着拳头,粗鲁的大叔一边啐口水一边像是训畜生一样把那敢于提出质疑声的家伙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没有错,这旅费利润不并多,他那两匹还算不错的追风马只吃大麦与碧萝草,一个月下来都是不小的开销,他做的并不是什么黑心的生意,那一脸狰狞的模样却是逗得妖娆暗暗好笑。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妖娆立即找了一堆看上去最干爽的草垛子爬了上去。

倒不是心痛那五枚银币的住店钱,而是她抬头看看那黑乎乎年久失修的客栈,好像还没有院子里的草垛让人身心愉悦。

这么多年在外,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她哪里会因为这些小事而不习惯?有草垛睡…不错了。

“你好像挺开心?”

应天情也跟在妖娆身后爬了上来。

“还不错哟,又不是没有在外面住过。”

相比于那些同行的旅客们,妖娆蹲过泥坑,下过魔穴,坐过骨凳,淌过血河,在任何环境里都练出来了一套怡然自得的方法。

“好吧,夜里也是收集天地暗灵气的最佳时光,明天再凑合一下,我们就能到昆山宗了。”

应天情与妖娆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嘴里咬着一根草梗,被她的洒脱影响,心情也慢慢找到了一种平和。

而就在此时,草垛之下突然又响起那赶车大叔打雷一样嘹亮的呵斥声!

“喂!那对兄妹!对对对!就是说你们两个圆脸!别在那里啃草根了!看你们几天像是没吃一样,脸都是肿的!要死啊?!赶快给老子滚下来,一起吃木薯!”

赶车大叔插着腰站在妖娆与应天情趴着的草垛下,扯着喉咙喊道。

他的身后早已经点起了一团篝火。丢在火中的木薯已经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那马车上遇见的同行者们,竟是一个都没有去客栈内休息,都围成了一团坐在篝火旁向他们二人招手。

“我…吃草根?”

应天情顿时被雷到了!

他一直认为嘴里含着一根草是很潇洒帅气的表现,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配着自己现在的猪头脸还有皱巴巴的衣服,直接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是没钱吃饭的穷小子,饿到饥不则食用干草来充饥了。

“我不是吃草…”

刚想弱弱地反驳,应天情顿时被妖娆一个巴掌打得咳嗽。

妖娆一边扬着笑脸对草垛下的大叔连连道谢,一边在应天情耳边小声说道:

“快,表哥,我们好饿。”

他们现在可不是不吃饭就能吸收天地灵气的战神,而是寻常的平民,这一点一定不能忘记。

咳咳!

应天情一拍自己的头,顿时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失误。

“呀呀呀…看来我这几日智商有所下降,一定是被妖娆吓的!嗯嗯…还有她给我抹在脸上的药膏,也必然含有什么让人脑子致残的成分。”

一想到这里,应天情对妖娆愤愤地哼了下声,然后极为配合地吧唧着嘴,一屁股从那高高的草垛上“摔”下,并极为“饥渴”地扑向火堆,乖乖地坐在火旁等着那赶车大叔分食物。

别人手里都抱着自己买来的木薯,不过他们倒没有羡慕眼前一对兄妹有那赶车人的施舍。

毕竟出门在外,谁都有自己的难处,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事情。

“老子这是可怜你们两个,坐了一天的车晚上还不吃东西,明天死在老子的车里怎么办?”

赶车大叔一边凶巴巴地大吼,一边从火堆里扒出两个烤得松软流油的木薯,熟练地用棍子串好了塞到妖娆与应天情的手里。

被篝火照耀的他的脸,黑白分明,看上去更加凶残粗鲁。

而且他的骂声还没有停止。飞溅而起的唾沫丁子差点都沾染到应天情的木薯上。

“不过你们也别当自己是吃白食的就作死了吃,就这两个木薯,吃完了乖乖滚回草垛上去,不要来求老子再施舍一点,老子也不是做慈善的!”

吼声让在众人眼前跳跃的篝火都开始颤抖,这凶神恶煞一般的车夫才心满意足背对着妖娆与应天情二人,气乎乎地向自己的坐席走去。

要不是妖娆与应天情都是见过血战经历过无数次咆哮的人,只怕被这车夫大叔的狮子吼一吼,都会吓得没有胆儿继续坐在篝火旁边。

可是就在大叔转背的那一瞬间,他却听到了那双兄妹异口同声的一句:

“谢谢。”

二人的声音轻小,却在噼里啪啦的柴火迸裂声中由其动听。

“谢毛谢啊!有钱还钱才是正经事。”

大叔听到妖娆与应天情的感谢,立即双颊一红,而后骂骂咧咧又数落了一通,这才急急地走开,一个人蹲到了客栈的屋檐下,仿佛不想再与这些没钱的旅客们坐在一起。

妖娆与应天情又哪是没有眼色的人?

有些人虽然披着善良的外衣却心狠手辣,但有些人貌似恶人一样,其实心里却比任何人都柔软善良。

那赶车的凶巴巴大叔必然属于后者,他朴素的心即使被连篇的怒吼咆哮包裹,妖娆也能体会到其中让人温暖的一种善意。

“我说,小姑娘,小伙子,不要被那黑脸吓倒了,老头子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呢。”

同行者中,一个年纪挺大的老头儿慈祥地笑着对妖娆与应天情说道。他怕年轻人没有他那样的阅历与眼光分清这世上的黑白善恶。所以才笑眯眯地安慰又被吼了一通的二人。

“嗯嗯,我们知道,那大叔是个好人。”

妖娆一边吹着手里滚烫的食物,一边惬意地享受着这很久没有经历,朴素而平凡的旅行生活。

也许是心情不错,也许是被那木薯的香甜迷醉,夜里很少睡觉的妖娆吃完手里的木薯之后爬上草垛,居然蜷缩起身体,也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月朗星稀,不像白川那恶劣的天气,昆梧大陆到了夜里凉风席席,却让人散去暑热,睡得更加踏实。

很快草垛上的所有人都陷入均匀的呼吸。地上的篝火早已经被水浇灭,有些沉睡中的人们甚至下意识地发出一些呓语声。

“小丽啊!小丽啊…我是邻村的大牛哥啊!”

一个男人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松软的草内发出响亮的呼噜。

就连这样躁动的声音都没有把任何人惊醒,不过在此时刻,妖娆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阵飘渺的铃声。

“妖娆…妖娆…”

那铃声化为游离在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呼唤,轻轻地落在了妖娆的耳侧。

“有人叫我!”

沉睡中的妖娆蓦然张开眼睛,瞬间睡意全无!虽然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但她还是一个骨碌直接翻身而起。

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抱着一把草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应天情,最终还是没有叫醒他,而是自己一人御空而起,朝那呼唤自己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飞去。

“妖娆…妖娆…”

那声音让妖娆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又那么地飘渺梦幻,好像从石缝中发出,带着一些嗡嗡的回响。

“是谁?”

妖娆揉着双眼,很快就步入村落旁的一片小树林中。

她的目光在树林内搜寻起来,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站在树稍上的黑色身影。魔息缭绕,却又让她觉得是那样地熟悉。

“怎么会是他!”

在看清来者身影的时候,妖娆顿时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刑墨前辈!”

在这平凡的夜色里,妖娆万万没有想到呼唤自己的居然会是刑墨。

站在树稍上的人一脸肃杀,长长的墨发融入黑夜,身体纤长,虽然身着宽大的衣袍,但风卷起的衣袍之下却露出了一双妖蟒皮制的华丽长靴,远远看去在夜色中散发出妖冶而低调的光芒,霸气无边。

“嗯,你过来。”

站在树梢上的刑墨对妖娆招着手,示意她再靠近一些。

“好久不见,前辈,我爹爹还好吗?”

妖娆又走近几分,刑墨那张脸便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虽然妖娆手里有着传讯水晶,不过很多时候不是她在无法使用传讯水晶的禁地中,就是她的疯子爹爹跟着先天去了隐秘的地点,两个人很难得在传讯水晶里通一次话。

所以一见到刑墨,妖娆最挂记的,自然是那让人操心的疯子爹的近况。

“他呀,好得不得了呢。”

刑墨的脸颊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对着妖娆点头。

“他还有一件东西要我带给你,想必会给你带来一场惊喜。”

刑墨将插入袖袋中,好像正要从袖袋里取出什么东西。但是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伸出,妖娆的疑问声就立即响起。

“咦?奇怪了,我还以为前辈是偶然路过这里,所以发现了我的踪影呢。原来是特意来的啊?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被妖娆这样一问,刑墨顿时笑了笑。

“傻丫头,你不记得了,前几天你还与阿斯兰特通过话,说你会从这里经过。”

刑墨的声音如在夜中生存的魔魅一般,舞动着无人能以肉眼看到的舞步,扑天盖地地向妖娆心中涌来。

“我…跟爹爹说过?”

妖娆顿时皱起眉头,一点也想不起来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这夜里一觉她似乎又没有睡好,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转不起来,导致有些记忆…她的确是拿捏不准。

铃…铃…铃…

空气中又响起这空灵而美妙的铃声,这充斥于天地间的魔音立即让妖娆的眉目舒展,好似顷刻之间完全忘记了刚才让自己觉得疑惑的问题。

“咦?刚才说到哪了?看我这破记性!”

妖娆挠着头,对刑墨抱歉地说道:

“不好意思呢前辈,我现在还没睡醒,有些晕晕的。”

“不碍事,要不是只能晚上找你,我也不会寻这么一个深夜里的时间,你也知道,我这一身魔息白天出现可麻烦的咧。”

刑墨顿时释然一笑,而后终于把藏在衣袖内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喏,你爹爹托我带回来给你的东西,你想它很长时间了吧?”

只见刑墨摊开手掌,林间顿时掀起猛烈的狂风!

风就从刑墨的掌心中来,带着扫尽天地尘埃的清洗之风,温柔之风,狂暴之风,变幻之风…所有妖娆能想象的风都尽数在刑墨掌心展开飞扬。

像是梦境中的天神突然从天而降,在一个人的生命里伸开双手,给了认真的孩子一枚不期而遇的糖果。

一枚青色的灵珠自刑墨的手心急急向妖娆飞扑而来,其中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巨大风属性灵气!

“啊!风灵珠!”

妖娆瞬间把一双眼睛蹬得浑圆,心里徒然直埋怨自己为什么这次易容要选一张小眼睛的脸!

要是眼眶不浮肿,那么她现在一定能更清楚地看到这最后一枚灵珠光华四溢的模样!

心中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快乐,这快乐甚至比收集到任何一枚灵珠都要兴奋百倍!

因为得到风灵珠,才意味着六灵大阵的完美,六灵齐聚,相信隐藏于六灵珠中的所有秘密才有了真正解开的希望!

这是一枚圆满之珠,这是一枚终将六灵珠推向极道幻器的句点!

妖娆欣喜若狂地朝着灵珠扑上去,将它捧在手心里细细打量。

那些精纯的风元素透过接触而真实地传递到她的心田里。那么强大而玄妙…让妖娆顿时笑得合不上嘴巴。

“你也知道,这是青龙之眼,它在青龙驭部一直由特殊的世家以身体为祭物传承,所以它现在不一定会认你为主…”

“它沾染的旧主气息让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有可能会排斥你的存在…”

刑墨认真地背诵着牢记于心的话束,希望以自己的细致解释来降低妖娆心里对风灵珠的期待。

可是此时的妖娆,好像并没有把自己的关注点立即放在到手的风灵珠上,而是突然握着风灵珠扭头对刑墨问道:

“我爹爹怎么不自己来?”

看着妖娆那认真追问的表情,刑墨似也早有准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轻叹了起来。

“妖娆,我看你真的是没有睡醒,你与阿斯兰特传讯的时候,他不是说有急事要办,只能让我前来吗?真是的,这点记性都没有!”

又是…自己不记得了吗?

妖娆眨着眼睛拼命挠头,在自己的印象里,自己好像并没有这么健忘吧?

“那爹爹所说的急事,到底是什么事?”

把风灵珠塞入了驭兽环内,妖娆再一次不屈不挠地发问。

“先天要办的事,我也不是每一件都知道的。”

刑墨对答如流,言下之意,他也不知道阿斯兰特与先天在准备什么东西。

“是吗?”

妖娆眼中的迟疑之意越来越深,最后好似那笼罩在二人之间薄薄的空气就要被她的目光直接撕裂!

在她目光注视下的刑墨,汗水早已经打湿了背脊。

“你说的…都是真的?”

妖娆拧着眉头,一步一步向矗立在树梢上的刑墨走来。莫名的…带着敌意。

“当然是真的。”

刑墨吞了一口口水,妖娆看不见他隐藏在下巴阴影下的喉结在不断转动,他很紧张,但是他却不敢后退一步让妖娆看出来。

而就在妖娆快要伸手可及那刑墨的长发时,那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铃声突然又疯狂地响起。

那些动人的铃声像是无孔不入的蛊虫,深深地钻入妖娆的脑海,抹灭与更改着她的记忆。

妖娆的表情微微一滞,而后脸颊上有些凌厉的情绪缓缓放松下来,又恢复到没有睡醒的状态。

“哎呀…今天真是好困啊,是瞌睡虫上身了吗?”

一秒内又变了一张脸。

妖娆顽皮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而后有些吃惊为什么自己一眨眼就要贴到刑墨的身上去。

妖娆是吃惊,但那“刑墨”已经一头大汗,要是魔玲再不出手,只怕他的真身就要被眼前的小妞给看破!

“这卑微低贱的人族女修,实在是太难搞定了!”

“难怪魔祖大人除了要我来以外,还必须要让我得到魔玲大人的帮助!”

“刑墨”忍不住在心中唾骂。

天魔铃极道幻器已经发动了三次,三次意志消磨也没有完全混淆与麻痹妖娆的神经!但是操控天魔铃那等强大的幻器,纵然是魔玲魔王,恐怕也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极道幻器是什么东西?一旦发动,毁天灭地!一个小小女修的记忆还不能修改?那才见了鬼呢!

心里纵然有无数的不满,但是“刑墨”还是期待着魔祖任务的圆满完成。所以收敛愤恨,“刑墨”再次用温和的声音对妖娆说道:

“收好风灵珠,乖乖回去睡觉吧,我看你今天真的是有些不对劲?”

忍着怒意,“刑墨”瞪着妖娆迷离的眼,以言语引导天魔铃的余威在妖娆身上继续发作。

天魔铃为他解了三次围,不管换了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有意志看破假象。原本预计一次就能蛊惑人心,却没有想到在妖娆身上已经用了三次。

就连从那阿斯兰特的分身上取走“青龙之眼”天魔铃也不过只发动了两次而已。

可是就在“刑墨”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的时候。妖娆气死人不偿命的讯问声再次响起。

“我们说到哪里来了?哦,对了,刑墨前辈,既然是送风灵珠,我爹为什么没有自己来?”

一脸疑惑的妖娆,嘭嘭地敲着自己的头。

不是被天魔铃混淆,以为刚才的话题已经结束,而是在记忆被抹灭后,心里又升起了同样的疑问。

这可是魔玲与魔锡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怪事!

事情好像直接回到了原点。

噗!

黑暗中除了刑墨,还有一声喷血声陡然响起。

魔锡被妖娆这一句话雷得差点又开始不自主地化形,而魔玲所在的黑暗里,一道赤红的血光闪过半空中。

454:”风灵珠“

蛊魅的天魔铃声不断在天地间回响,方圆百米内所有活着的生灵都早已经神智被碾成粉末。这极道幻器不断发动,让天空与大地之间的暗元素通通疯狂地向着持铃者涌来。

这就是魔祖在千年一次的谒见中,交给魔锡与魔铃的任务。

就算被封魔大阵压制,但是深渊中的第一魔祖也能感觉到莫里斯的幻器在不断聚合,这让他的心情异常愤怒与惶恐。

当年莫里斯给他留下的创伤不但没有愈合,反而由肉体转向灵魂!

第一魔祖只要嗅到一丝关于莫里斯的气息,都会立即陷入一种癫狂!

风灵珠是他所布下的第一个局。

他没有命令魔王们悉数出洞,把那持有灵珠的妖娆找出来杀掉。

因为他明白,并不是人族中出现了一位可以替代莫里斯的后辈,而是宿命的轮回,将历史长河中的又一人推向了人族的巅峰。

杀了此人,巨浪依旧向前翻滚。

所以整个魔族与宿命和天道对抗的方式,并不仅停留在杀戮的层面上,而是他要站在宿命之上,将整个历史巨浪…改写!

以不被世人看见的方式,扭曲整个初元天地的命数!

他就是伸展于虚无空间中,宿命轮盘旁的巨手,他的力量,足以凌驾于所有万物与众生之上!

黑夜中,树林内的对话一直在延续。

“我爹爹为什么不来?”

铃铃铃!

“喔,我说到哪里了?对了刑墨前辈,我爹爹为什么不来?”

铃铃铃!

“哎呀,刑墨前辈,奇怪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呀,我也好口渴,是这林子里的空气有毒吧?还有啊,为什么灵珠是你送来的,我那疯子爹去了哪里?”

噗…铃铃铃!

林中以妖娆为中心的百丈密林,好似在这一整夜中时间都停滞于一点,不断地重复着一模一样的对话,那站在树稍上假装是“刑墨”的魔锡,早已经双脚僵硬,恨不得一个巴掌把眼前那还在絮絮叨叨的人族女修给拍成渣渣!

不过最惨的还不是他。

“太难搞定了!”

隐藏于黑暗中的魔玲,唇角溢血,她百年来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内伤。

因为不断发动天魔玲,她那艳美的肌肤此时都黯淡无光,好似身体内的所有生机都被紧紧握在手心内的三枚金铃给野蛮地吸走!

要不是魔祖亲自下的铁令,她对妖娆的杀心比僵硬于树梢上的魔锡还要浓烈百倍!

她不敢妄自揣测魔祖大人这样安排的深意,所以誓死,她也要把这项任务完成!

“贱人!”

“本尊拼了!死蝼蚁!待魔祖大人的计划完成,本尊一定要杀了你炖成汤喝下去!”

以目光狠狠地剜着妖娆的脸,魔玲的脸色挣扎了一下,终是一狠心,咬破了舌尖将自己最珍贵的精血一口喷在手里的金铃之上!

吸收了魔玲的精血,三枚桃核大小的金铃顿时散发出一股强大而妖冶的魔光,好似有什么不可言喻的力量在铃中酝酿!

“妖娆…你问完了,快,回去睡吧…”

刑墨抽搐着嘴角,不知道是第一百零几次这样回答。

冗长而单调的重复,把他的嘴皮子都磨出了大血泡。而最让人觉得绝望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样无聊的对话还将持续到什么时候。

“好吧,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我爹爹去了哪里?”

妖娆不死不休,好像记忆中的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东西所磨灭,再一次的讯问,简直让魔锡想一头撞死于当场。

这对于魔锡与魔铃而言,是一件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一个人心中的信念可以强到连极道幻器都无法消除,不断毁灭与再生,仅从这一点上看,就让他们对妖娆的定力与心性产生畏惧与忌惮的感觉。

只不过魔玲吐出精血之后,她手中的天魔铃妖芒徒然加重数倍,只见手持天魔铃的女魔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苍老,她身上骨与血,力量与灵气,都在疯狂地向金铃中涌入。

“噗!”

一声轻响。

她脚下繁杂的阶纹出现,而后发出一声让人心碎的声音…一部分阶纹之符,随着金铃力量的爆涨…而瞬间破碎了!

实力坍塌!

要是妖娆此时能看到魔玲脚下的阶纹,一定会吐血三升,因为她居然是一位五衰巅峰的恐怖魔王!

半步涅槃!

难怪魔玲在魔族内有轻易凌驾于姬天白之上的至高无上地位!这样的实力,若是放在人族,也定能排入人族天榜前五位!

而就是这样一个恐怖的魔王,却牺牲了自己万年修行,以一个境界的所有底蕴为代价,来重新发动天魔铃的力量!

你说她怎么可能不把妖娆恨到骨头里?

天人第五衰的渡劫,是直接把人都吸入雷界去!在百万奔雷中挺立而不灭其身,经过这样残酷历练的强者,才能真正走到半步涅槃的境地。

而为了区区迷惑一个人族女修的意志,魔玲就放弃了她那强大的实力,自甘从万魔之上,直接跌落成一个五衰初期的魔王。

只怕她现在这次献祭,会让她的实力在魔族天榜内直降百位,而为了恪守对第一魔祖大人的忠诚,她此时亦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东方天空,已经开始隐隐泛白…时间,不多了。

“要是这样你还不忘却…老娘撕了你个贱人!”

嘴角溢出大量魔血,魔玲拼了她最后一丝力量,有些体力不支地开始摇晃她手中金铃。

一枚金铃被力量驱使,顿时随着自身的震动,在前方的空气中投影出一枚高有百米的巨铃幻象!

与其说此幻影为“铃”,倒不如说它现在比巍峨庙宇中的佛钟还要巨大!

那妖冶而湛亮的“钟”影在魔玲的左右下,轻盈地向妖娆当头罩去!

虽然那么金光湛湛的幻象妖娆却跟盲人一样完全看不到,但自那“钟”影将她从上到下完全包裹,幻象就立即发出了排山倒海的震铃声!

这声音谁都听不见,却只有妖娆一人可以感受到…永无止尽的魔魅之音,好似从空气的任何一个角度发出,带着不容任何人拒绝与反抗的姿态,野蛮而专横地一丝丝入侵妖娆的身体。

破开她的皮肤,深入她的肌理,涌入她的骨髓,把那些经过修饰与篡改的记忆,深沉地烙印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啊!”叫声掠起林中的候鸟。

头痛欲裂。妖娆尖叫一声而后就陡然晕倒在地,看她那气息骤然微弱的模样,想必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清醒!

直到妖娆倒地,魔锡才敢抖着自己僵硬的双脚,一步步走到这变态的女修面前,用脚拨了拨她的手臂,发现她是真的晕了过去。

“我靠!再不倒,老子要倒了。”

狠狠唾骂一声,魔锡顿时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开始大叫起魔玲的名字!

“魔玲大人…”

本以为魔玲会很快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但是魔锡大叫了几声之后依旧没有发现魔玲的身影,所以他只得先丢下晕倒的妖娆,慌慌张张开始在四周找寻起魔玲的身影。

很快魔锡就嗅到了魔玲的气息,不过穿过草丛一看后却吓得双眸狠狠一缩!

地面上蜷缩着一团飘渺的魔影,魔玲的整张脸都已经退化为化形前的模样,苍老…而已布满鳞甲。

她的身体佝偻如老者,并在风中不断颤抖。

“魔玲大人…你你你…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魔锡惊愕地大叫,已经被眼前的一切给吓得失去了从容的心情。

在天魔长老会中,魔玲的地位非常高贵,就算是同为会中长老的魔锡,都必须恭恭敬敬地尊称她一声:“大人!”

这位大人一生中从来没有在魔族同伴们面前展现出这么孱弱的一面。可是现在,她却像是秋风中的黄叶,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太出人意料了!

“怎么这幅模样?”

声调上扬的怒吼。

“你瞎了眼看不出啊,本尊废了修为,才强行抹去那人族蝼蚁的记忆!”

魔玲看到魔锡如此畏缩的模样,心里不甚厌烦。因为怒火无处爆发,所以悉数都对着魔锡发出。

“都是你这没用的家伙,直接化形成那叫什么‘阿斯兰特’的男人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化形为刑墨那该死的东西,害本尊要不断地抹去她心里的质疑!”

几乎是在尖叫,魔玲的啸声差一点儿把魔锡的耳朵给震聋。

这让魔锡更加惶恐,不过好在就算是被魔玲怒骂,他此时那点点藏在脑袋里的小聪明却没有消失,反而更顺畅地让他找到了辩解的思路。

“那‘阿斯兰特’可是这女修的父亲,魔玲大人你也看到了,此女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此人,若我化形成他的模样,我敢打包票,无论那女子受到什么样的蛊惑,一定能一眼就分辨出真假,所以为求真实,退而求其次,小人最好是化为刑墨…至少他身上的魔息对小人而言,比较好伪装。”

魔锡说得十分在理,他扮成的“刑墨”都有几次让妖娆起了敌意,要真是以阿斯兰特的模样出现,恐怕妖娆还真有办法直接脱离他们布下的陷阱。

魔玲被魔锡说得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儿只得无力地挥了挥手,对魔锡说道:

“算了,这个亏,本尊忍了!”

一个五衰巅峰退化为五衰初期,而且灵气极度枯竭。这简直比进行了一场旷日魔战还要消耗严重。因为魔玲实力的坍塌,对魔族上层战力的影响亦极为沉重。

若不是为了遵守魔祖的命令,打死魔玲,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你来背本尊回魔域,顺便把那贱人丢回她的同伴身旁,她的记忆,已经绝对地被本尊改写了。”

咬碎了牙齿,魔玲愤怒地从唇齿之间挤出“贱人”二字,而后无力地向魔锡挥手。

还好魔锡素来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要是换了别的天魔长老会长老,说不定就趁着魔玲虚弱,一巴掌将她击毙,再夺走她手里的天魔铃。

但是还算老实的魔锡,却当真乖乖背起魔玲,而后扯着晕厥过去的妖娆,径直向小村内御空而去。

第二日的清晨很快来临。

妖娆被应天情生拉硬扯地拽醒,而后就听到了那赶车大叔跟打雷一般的怒吼声!

“懒鬼们!快起床了!今天傍晚之前,我们可是要赶到昆山宗的地界上,你们这些吃饱了饭就不想动的饭桶!太阳都升得这么高了还不起来!”

“老子的马车,可从来不等人!五分钟后不上车的,自己走路去昆山吧!”

骂骂咧咧地吼完,那赶车的大叔就已经坐在了整理妥当的车头上。

“头…好痛…”

妖娆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来没有一次起床的时候有过这么乏力的感觉。

“昨天晚上…是个梦?”

依稀想起夜里刑墨出现,又把风灵珠交到自己手里的场面,妖娆此时都觉得那只是一场梦境。

可是刚把身体从草地垛上撑起,她的手掌就突然被一枚什么坚硬的东西给咯得生痛。

“咦?”

把手掌下的干草翻开,一枚青光四溢的灵珠顿时出现在了妖娆的眼前。

那柔和而精纯的光芒,顿时让她睡意全消。

风灵珠!

那青光一现,妖娆就立即把风灵珠按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是真的?

依稀记忆前一夜的梦境如果是真,那么风灵珠已经被自己放入驭兽环内,难道是怕自己记不太清,这家伙又从驭兽环内自己滚了出来?

记忆有些朦胧,但是妖娆还是以最快的时间把风灵珠再一次丢回驭兽环去。

她渴望六灵圆满,正是因为早已经看到六灵齐聚后幻器力量的暴涨。若是单枚灵珠放入驭兽环没有问题,但是她身负六灵想要进入驭兽环世界却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无论是六灵齐聚,还是全身金骨,妖娆都感觉到自己有可能以后要永远对驭兽环内的世界说再见。所以她现在完全不想思考驭兽环的问题,只把自己的思绪都放在了昨夜的经历里。

越想越头痛!

好像记忆很清晰,但是冥冥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味。

“嗯…有一点刑墨没有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