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宝苦笑:“不怎么样。”皇帝根本不会在乎,就是不知道这位郡王受了上面谁的气,要拿人发泄。

他残冷地哼了声,手上动作粗暴,青宝也不挣扎,只等那人忽然住了手从她颈间抬起头,满脸铁青的道:“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青宝这才慢条斯理地挥开他的手,整了整衣襟:“王爷要怎么玩,小人都管不着,只是不喜欢做出气筒。”

“解药!”敬谨郡王从没吃过女人亏,眼中的杀气几乎要把人淹,却丝毫动弹不得。

青宝瞅着那张又黑又臭的脸,这才发现原来他长得颇有味道,拍拍他的脸调侃:“王爷这张脸要女人不难吧,女人是用来疼而不是作践的,王爷既然心烦,不如就在这赏月到天明吧。”说完笑眯眯地背着手走了。

“回来!”敬谨郡王差点被气晕。

闻言,青宝摸着下巴回头在他下半身扫了几眼,那种不怀好意的样子让他身子微僵。

“王爷可知气大伤身,往后有甚不妥,可别怪贫尼没有提醒。”说罢也不等他反应,青宝便悠哉游哉地晃走了。

及至此后数年天下风云变幻、豪杰辈出,江湖武林因某人动荡不安,鸡飞狗跳,敬谨郡王再回身来看这前缘旧事,感慨不已,深刻领教什么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同时也深幸,自己看上的女人,还好只是个皇后。

而时间还没有走到那段后人著写无数版本评书、野史、哄尿床孩子故事的阶段时,数日后,这位郡王要烦恼的是……

“王爷最近怎么了,三更半夜的发脾气,娘娘也整日里唉声叹气。”皇后乳娘甲很担心。

乳娘乙左右看看没人,神秘兮兮地咬着乳娘甲的耳朵道:“太医夜里私下来过几次了,王爷最近肝火旺,好象那话儿不行了。”

乳娘甲大惊,不行——雅称乃不能行夫妻敦伦之礼。

而某个罪魁祸首,此刻正乐滋滋地在密室里研究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好方便祸害世人。

××××

夜阑人静,喧嚣尽退。

静谧的房内,玄莲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的青宝,有些疑惑。这些日子他和天竺高僧开坛论法,早出晚归,回来都看见这丫头睡了,白日里偶尔返回则见她总在院子里读经书,她何时变得这般乖巧。

看着她微微露的肩头,玄莲心无杂念地轻轻拉过薄被帮她盖好。青宝迷迷糊糊地手一伸,顺手将他的手压在颈下当枕头。

他弯了弯唇角,温柔地微微抬起她的头,正要把手抽出来,青宝似感觉自己的‘枕头’要跑了,模糊地嘟哝两句,用力一把将‘枕头’扯到怀里,玄莲不防,忙以另一只手支着自己身子,这才堪堪没压下去。他摇头,这丫头连睡觉都不安份,方要起身,他忽然顿了顿,低头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师傅,每天你都过来看我,不累么?”青宝笑得有些奇异,没有松手的意思。玄莲抱歉地轻道:“吵着你了,为师这就起来。”

被他垂落的柔软发丝撩得脸颊有些痒,青宝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没关系。”话音未落,玄莲只觉得腰间一麻,一阵翻覆,便躺平在床上了,青宝蜘蛛一样牢牢地趴在他身上。

“小青,你的身子并不适合习武,蝶尚仪那以后不要去了。”玄莲淡淡道,并没有挣扎。

“我这套手法,并不需要内力呢。”青宝知道他误会小蝶教她武艺,但也没打算告知内情。玄莲沉默了片刻道:“以后你想学什么,和为师说便是。”

“嗯。”青宝慵懒地眯了眼,把脸埋进他颈间,掩去唇边的贼笑。玄莲无奈道:“青宝,解穴。”这丫头简直以捉弄他为乐。

青宝好容易制住他,哪里肯轻易放过,自然毫不客气地上下其手,正是不亦乐乎的时候……。

“小青,其实为师一直不太喜欢蜘蛛。”半晌,玄莲轻叹。

“师傅,你给我记着!”她哭丧着脸被裹成个虫茧吊在床角,眼睁睁看着那青影飘然而去。

无奈地一夜这么睡到天明,还把进来端水的小宫女吓个半死,连带着传旨的公公也被她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以为她悬梁了,青宝瞧着玄莲一脸淡然,心中愈加郁闷,只能随口胡邹一番混过去。

一轮热茶、拍胸后,那传旨的老太监好容易缓过气来,这才巍巍颤颤地在别人的搀扶下宣了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两国世代交好,着护国寺法师玄莲携碟文宝书、宝经数卷、五彩织金袈裟一件,毗卢帽一顶……与天竺圣僧同往天竺,迎回大藏真经……钦此,谢恩。”

玄莲施然谢恩、领旨,青宝在一旁发呆,这就是封敬之说的出宫旨意么,但以西天取经的名义,未免太诡异了,而且他们还没有取得佛灵舍利,这趟入宫百般艰险,便要无功而返么?皇帝又怎肯放过她?

第五十三章 宫杀之——七夕

更新时间2008-8-13 11:47:05 字数:2603

历史如奔涌江河,百川入海,不论走过什么样的分叉,归处惟一。

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漫天冰晶繁星,皎皎河汉,她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有多少人和她一样曾仰望着浩瀚的天际,生出渺小之感,继而有了求索之心,文明由此传承绵延。

只是这世间太多未知,连她自己的存在都是一个谜,既然无力探索,她这般惫懒的人,也不打算浪费心力。她目光从辽远的夜空中收回,飘向一墙之隔的院落,唇边勾起个不明所以的笑。

西天取经,原是这样的初始么,只是不知路上可有九九八十一难、魅魑魍魉与漫天神佛。

闭上眼,深深嗅着空气里凉凉的草香,意识逐渐朦胧起来,正模模糊糊地睡去,忽然一种冰冷的感觉袭来,她蓦地睁开眼,直起身子,却没有看到任何人,黑暗中那种乎要冻结人心的视线仿佛瞬间消失了。

青宝微皱了眉,这是这些时日以来第二次了,究竟是谁在暗处窥伺?生存在来自各方的监视下,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仅靠视线就能让她不寒而栗的。

“在想谁?”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她警觉地转过脸,悄然扣紧自己的手环。一双近得能看到那黑玉眼珠里隐着邪气的修目,长长的睫毛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青宝挑了挑眉,没好气地道:“臭狐狸,你还知道要出现,我问你,那道圣旨是什么意思。”

封敬之轻佻地一笑:“原来你这么想我。”双臂顺带将她勾入怀里,青宝不悦地戳戳他的脸:“回我的话,别没事占我便宜,这里不知多少人在看。”

他眯了眼,握住她的手腕,暧昧地道:“就让他们看去好了,至于圣旨,当然是皇上有意交好天竺和尊佛。”青宝不客气地抽回自己的手,知道他不打算说实话,虽然佛教有麻痹与安定民心的作用,但皇帝还不至于因此而大费周章。

她懒得和这只狐狸纠缠,正欲起身,却被一把拉回他怀里,他温热的唇贴着她脸颊和脖颈游移。“死狐狸……。”青宝微怒,正要给他点苦头尝尝,却忽然僵了僵,双手不甘愿地揽上他的颈项。封敬之轻笑,在她耳边低低呢喃:“落夕公主似乎没有透露她看到了什么,但皇上已经对那夜樱林中的事产生怀疑,血梅党盯上你了,好自为之。”

青宝低下头咬着他耳朵道:“你不是不打算帮我的么?”手上暗自用力地掐着他的脸,远处看去,只以为两人是在调情。

封敬之忍下面皮的疼痛,窝在她颈间闷笑:“本官喜欢看戏。”青宝笑得甜腻,一把推开他:“既然你这么喜欢游戏,那就在这里慢慢玩吧。”

“喂。”衣襟里忽然溜进滑腻腻的东西,封敬之神色微变,欲擒住她,却浑身麻软。

青宝蹲在旁边支着下巴,好心情地道:“千万不要太大动作,万一它被吓到,咬着你的话,有什么后果,我不敢保证哦。”

他俊脸微微扭曲,最终仍是很硬气的别开脸。青宝耸耸肩起身回房,她也没指望这样就能让他告诉皇帝打算做什么,只不过她是个很小气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女子报仇一天到晚。

打个哈欠,忽略背后满是杀气的目光,她悠哉地晃进屋内。

十日后,七夕乞巧节。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是夜,灯火阑珊,曲江放七彩焰火,宫人陈瓜果于庭中或捕喜子以乞巧,帝携众妃群臣于琼台夜宴,亦有为天竺使团践行之意。

内廷热闹非凡,众人皆醉于节日气氛,兴安门外停着一辆绣着尚服局标识的旧马车自然无人注意,几名着内监服的人籍着夜色匆匆向马车而去。

包袱往车里一甩,青宝正要爬上去,就被人从身后一揽,她微皱眉,推了把身后的人,咬牙道:“狐狸,你收敛点。”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站着的车夫,那车夫斗笠下露出白净的下颌,脸正对着他们。

一袭蓝袍的封敬之调侃道:“这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再见面,为师这是舍不得你。”闻言,青宝默然了一会,忽然转身对着他轻道:“放手罢,缘生缘灭,缘如水,逝者已矣”

感觉到他身子一僵,继而缓缓松开手,黑玉眸里渐渐怅然暗淡,青宝垂下眼,无奈一叹,推开他跳上马车。

不一会,车子便骨碌碌启程了,夜色中渐渐远离了兴安门,夜风轻拂,青宝静静看着兴安门前那修挺的身影渐渐变小远离,暗里夜宏伟的宫城,缭绕着无边孤寂。

“保重。”轻软的叹息轻轻飘散在空气里,七夕夏夜,迢迢河汉,渡不过红尘缱绻……

直到远远离了宫城,往盛安京郊而去,青宝方才放下垂帘,有些倦怠的靠进精致柔软的垫子里,不到片刻,她又蓦地坐直了身子,转过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车内那道优雅的白影:“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

长生殿。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我要见父皇!”夜里,女孩凄厉的叫声和拍门声让人心中蓦地一寒。

几名面无表情的太监立在门口,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两名嬷嬷紧紧抱着容貌绝丽的少女,劝慰着:“公主殿下,请不要这样,陛下公务繁忙,有空了自会来见公主。”

少女赤着足散发,一双明珠凤眸里满是泪水,终于绝望地放弃挣扎,无力地任两名嬷嬷拖回华丽的内室。

“你们说,他到底是谁?是我的月华哥哥还是……。”她怒极反笑,却始终说不出那两个字。

“公主殿下……。”两名嬷嬷僵了僵,最后什么都没说,只退到一旁。

她凄然颤抖地揪住锦锻床单,红唇颤抖:“念儿,风忆念,月华哥哥你到底念的是谁,是谁……。”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别人不同,直到十三岁的模样才渐渐放缓了生长的速度,所以一直寄养在偏僻的西行宫,可她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一夕之间,熟悉的人会变得那么陌生。

最教她无法接受的是,月华哥哥竟然会躺在那个女人怀里,用那种曾只会看着她的温柔目光看着那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的目光却教她不寒而栗,仿佛一种严厉警告……

“警告……你也配警告本公主……。”念儿尖利的指甲深深地刺进自己的掌心,美目里突然泛过狰狞的光芒,突然又想起什么,她忍不住舔了舔唇。

但那个女人身上似乎有极为上品的红霜冻的味道,比月华哥哥给她的都要上品,教她魂牵梦萦……

那种宛如饕餮兽的贪婪目光教两名粗壮的嬷嬷都忍不住微微瑟缩。

第一章 妖夜行之——喜子

更新时间2008-8-14 18:42:21 字数:2117

月色微白,树影摇曳,落英缤纷,风中有缥缈的香气,一点点地沁人心脾,笛声悠悠,月下少年持笛而立,似一支暗香缭绕的墨兰。

长生殿前林立的侍卫、太监正要斥其速速离去,却见少年大而斜飞的丹凤眸弯出浅浅笑意,眼角有莹光流转,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似有薄雾顿起,再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念儿正伏在锦被上喘息,平复体内莫名的骚动,忽然一只冰冷柔软的手抬起她的满是泪痕的脸,她愕然对上一双幽深上挑的丹凤眸。

“楚楚可怜,谁舍得让美丽的公主殿下流泪?”少年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怜惜地擦去她晶莹的泪珠。念儿不安地避开他的手,冷声娇喝:“你是谁,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他能通过戒备森严的前殿进来,一旁的嬷嬷竟似完全没看到他一般,直愣愣地傻站着。

少年舔了舔沾上她眼泪的指尖,漾开个微笑:“我是殿下的仰慕者啊。”念儿美丽的小脸一红,怒嗔:“登徒子,我叫父皇……。”似想起什么,她脸色蓦地转为苍白,咬着下唇不再出声。

少年弯了丹凤眸,俯下身子对上念儿的明媚大眼,轻道:“公主殿下,想不想试试新的红霜冻。”他递上手腕,指尖一划,那白皙的肌肤上便涌出细细的血珠。

念儿瞳孔蓦地紧缩,体内的骚动又不停的翻涌,看着好整以暇微笑的少年,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渴望,仿佛有什么告诉她不能屈服,一旦屈服,就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会失去。

可那异样的勾人的香让她忍不住呜咽出声,难过地蜷缩起身子,大眼却死死盯着他的手腕。

“不愧是那人魂魄的寄宿体,真是倔强呢。”少年似赞叹,又似嘲讽的低声道,左手轻轻挥动,一股如兰似麝的浓香从袖间飘散,混了血腥的异香,念儿顿时再抑制不住自己,喉间似有隐隐低哮,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贪婪地吸吮起来。

少年笑容扩大,轻抚着她一头柔软的长发,轻吟道:“我叫兰芷,兰芷芬芳的兰芷,记住了,我的公主。”

月儿西斜,河汉清浅,碧玺殿内,贤妃依坐在绿竹下软榻中,长发未束,一袭青纱薄衣,身姿娴雅。

“娘娘,天快明了,您该歇着了。”清芳打着孔雀扇,轻声劝道,夜宴后,娘娘沐浴了便一直坐在这,未曾休息。

贤妃睁开微阖的美目,看了看月色道:“把那喜子盒拿来。”清芳依言端过一只紫漆描金点翠圆盒,揭开盒盖,贤妃接过来看了看,红漆的盒底密密麻麻地布了一层蛛网,一只殷红的喜子正伏在网边。清芳有些厌恶地看着那喜子,又有些好奇地探问:“娘娘,这个是未嫁女儿家的习俗,陛下待娘娘极好,为何还要捕喜子呢?”昭淑仪一死,六宫权柄回落,贤妃娘娘依然是那个恭谨、不争的贤妃。

贤妃拿了只金簪去逗那得那喜子慌张逃窜:“这个可不是为本宫所求。”瞧着清芳一脸茫然,她意味深长地一笑:“这宫里说不得就有喜事了。”

××××

奔驰的马车很快就离了盛安京,夜色中嗒嗒马蹄声清脆地响着,风夹着野地草香从窗外灌入车内,窗外闪过一片片田地、旷野,星空辽阔,有着与宫城内那种压抑的、沉重的气息截然不同的舒爽,这样的感觉叫做自由。

可面对着心心念念的自由,青宝却全身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只因为面前绝美的白衣人。

为什么?为什么该在七夕夜宴上携着神仙妃子欢歌畅饮、与群臣笑谈天下的天子会在这驾尚服局的破马车上?

“陛……月公子,您为什么会在这?”看着那个支颊,闲适地依着软垫不知是否睡着的人半晌,青宝终于忍不住试探地开口,如果这位真是皇帝陛下,那么今夜在亭台楼阁间饮宴的人又是谁?

片刻后,车厢里仍旧一片安静,青宝头上的青筋抽了抽,耐着性子再问:“月公子,您睡了么?“

……

“月公子?”

……

“月公子!!”她压着怒气,蓦地提高自己的声音,终于让对面的人稍微抬了抬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月公子,这到底……”青宝刚要说什么,就见他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又老僧入定地闭目养神去了。

你爷爷的!青宝出离的愤怒,心里用无数种惨无人道的酷刑把他凌虐数遍后,正在考虑要不要这家伙迷晕后直接丢出车外,马车就晃晃悠悠的停了。

车帘子一掀,马车夫露出一张清雅如莲的面容,指了指角落里的包袱:“小青,换乘的马车在前面,你把裳子换了,咱们好过去。”

青宝臭着脸,指着正施然起身的男人:“为什么他会在这?”玄莲取下斗笠温和地一笑:“换了车,为师再与你细说。”

青宝忍着气,待两人轮流换过衣裳,玄莲依旧换回一身青衣僧袍,而穿着白色旧僧袍的风微尘则少了几分贵雅多了几分脱俗出尘。换了一架普通的旧马车,再将必须要带的行李提过去,青宝瞪了眼负手站在一边的风微尘:“喂,做事,你以为现在还在宫里么。”风微尘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甚搭理她,径直上了马车。青宝那个七窍生烟,直想把个紫金钵盂扔他头上。

玄莲好笑地拿过她手里的‘凶器’:“小青,从今往后月公子就是你的师兄了,不得无礼。”闻言,青宝差点跌倒,嘴巴几乎可以塞下两个鸡蛋。

第二章 妖夜行之——故人来

更新时间2008-8-18 15:42:14 字数:2221

各取所利么,风微尘跟着他们是为了调查血梅党的事,这未免太荒谬,而他既以月华的身份出行,又凭什么让师傅答应这样的事?

“师傅,你可是有什么忘了告诉我?”青宝不甚愉快地环胸看着他,玄莲温声道:“第四颗佛灵舍利的盒子只有一个人能开启。”青宝微皱了眉:“你是说他?”师傅做事一向周密,既然他这么说,那必然是如此了。

玄莲点头:“为师来不及与你说。”闻言,青宝这才记起这些日子她每天都埋头苦读和摆弄密室里的东西,一回房便倒头就睡,那夜师傅是想跟她说的吧,却在她胡搅蛮缠下变成后来的状况。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鞋尖:“总之……咱们还是多加小心。”玄莲笑笑,牵了她手走向另一辆车子:“此行先至江西洪州在故人处拿到舍利,后再转往西域。”

青宝略微思索,《滕王阁序》中的楚地彭蠡泽么,师傅的交游还真是广阔。

她刚爬上马车就忍不住挑眉,这车子外观破旧,实际内部却以特制的精钢网紧贴实木所制,车内东西看着普通,实际处处精致舒适,上车时她感觉车子微微有弹动之韧感,竟然是安了弹簧,青宝忍不住大为惊讶,她不是没坐过马车,这个时代的双轮马车皆是没有弹簧的,坐起来除了在车内铺上厚垫子,并没有太好的减震方式,弹簧这玩意更是数百后才发明的,这里怎么会有?

看了眼惬意地躺在车内最舒服位置,也不知是否睡着的美人,再瞅瞅自动去驾车的玄莲,青宝不禁有点牙痒痒的暴力冲动,寻了远离他的位子躺下,思索着自己的疑问,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在马车嗒嗒的声音中睡去。

安静的夜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空气里流动着浓郁的香气,那香气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困难地张大嘴,有柔软清凉的东西堵住口鼻,没有空气能进入肺间,一片火辣的疼痛,是深重的杀意。

青宝难过地颤抖着,却感觉自己四肢完全无法动弹,是谁,是谁要杀她?拼进全身力气,她用力捏上自己手指上的小环,有一股细细的水沁出,那教人窒息的浓香瞬间消散,她梭地睁开眼,坐起来,大汗淋漓地喘着气,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凌厉的目光毫不迟疑地射向车最里面的人,却见他依旧安静地卧着,呼吸清浅而平稳,似熟睡多时,空气中没有任何香气,甚至连他颊边的发也是如旧般有一丝垂落过唇边,青宝疑惑地看向自己布下的金蛛细网,也没有任何断裂的痕迹。

莫非她是在做梦?

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也想不出他会动手的动机,她梓梓然地躺回去,即使再次布下一层防备措施,却很难再睡着,这样惊心的感觉让她简直无法想像怎么和风微尘一路相处。

睡觉都睡不好,实在是太痛苦了。

顶着黑眼圈和满眼血丝赶了三天路,第四天黄昏,青宝在玄莲担心的眼光下,终于爆发了。“我说师弟,既然你进了咱们的师门就要知道尊师重道,哪里有总是师傅和师姐去驾车的,是吧?”青宝摩拳擦掌,一脸狞笑地逼近风微尘或者说月华,在她坚持下,月华后她进师门,只能是师弟。

月华瞥都不瞥她,只看着窗外一只盘旋了许久的隼道:“那是权宜之计。”青宝额上青筋爆出一条,笑得咬牙切齿:“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既然你打算和咱们合作,就要按咱们的路子来,否则就太没诚意了,月师弟!”

如果这个死小子不肯的话,她一定会好好的‘教育’他。

“好。”低低柔柔的声音让青宝不由微怔,她刚才不是听错了吧。

“什……什么。”

“我说好,师姐。”月华潋滟的唇勾起个微嘲的笑,拍开她揪着自己衣襟的手,优雅地下车往驾驶座而去了。

青宝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遗憾没能把自己整人的点子用上,不过这个时候睡觉更重要呢。她直接扯了薄被,往玄莲腿上一躺,深深嗅了口熟悉纯净温暖的气息,嘟哝了句:“我先睡了。”说罢径直梦周公去也。

玄莲怜惜地拨开她细碎的发丝,又移了移身子,让她睡得更舒服,这才合眼半拥着她养神。

坐在驾位上的人戴着斗笠,冷冷看着身后的帘子片刻,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转过脸去手一伸,天上的隼如同看到猎物般猛扑下来,却稳稳地停在他的臂上。

那猛禽亲热地用头去磨蹭了一会月华的脸,然后熟练地抬起一只腿,让月华解下上面的小筒。看了纸条后,他微微勾了唇角,眸光里流动着难解的幽光。

×××

古彭蠡泽即鄱阳湖边,滕王阁,瑰伟绝特。

临江的风悠悠拂来,带着九月的水气,浩淼烟波上白鹤飞舞,白帆点点印着流云碧天,教人心恍神怡,暑气全消。

顶层的栏椅边,身姿闲散风流的男子赤足依栏而坐,一条长腿翘在椅边,另一只脚则踩在地面的锦枕上,一袭暗红菊纹绣玄底的丝袍拖曳在地,艳丽而华美。颈项间戴着精致昂贵的紫金璎珞,耳边也缀着红宝石耳钉,青丝则以金钱菊锦带在头顶绑成一束。

风轻轻拂动着他的乌丝,露出半张精致艳丽的脸孔,似怒放的流菊,媚眼微眯,熏然欲醉,几只身姿优雅的鹤竟丝毫不避地在他身边走动,却没有撞到那些搁置在琉璃几上的点心美酒。

一只娇小的鹤伏在他怀中,忽然伸长细长的脖子,盯着几只飞舞的凤尾蝶,其中一只收了翼栖在他发鬓边。

片刻后,他轻抚摩着怀里的娇鹤,张开媚眼轻笑:“原来娇娇也听到了,有故人来了呢,他亲自送上门,我自然不会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