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知夏氏一定是来问王妃嫁妆的事。

夏氏进了门,遣了丫鬟们都出去,张口便是言道:“小嫂,你看到那两份清单了?”

叶云水点头,“看了,大概差了两百多件东西。”

夏氏绞着帕子,愤愤的道:“太可恶了,居然差了这么多!多出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棉布缎子,只有一匹云绫,这不是笑话吗?谁不知王妃在世时那是多么得太后的心思?隔三岔五的赏赐下来就剩了这么一点儿!”

叶云水但笑不语,夏氏则是言道:“四爷遣了我来问个主意。”

“这会儿先撂下此事,免得被那些无风还起浪的捉住话柄,五日后王妃大祭,这时候起争执对世子爷和四爷都不好。”叶云水知夏氏这是打着秦慕瑾的旗号来问的,因为该说的,昨儿秦穆戎和秦慕瑾应该已经定好,显然秦慕瑾并没有告诉夏氏,王妃那些个铺子、庄子已经到了秦穆戎的手中。

夏氏脸上有些不甘,可她是个胆小的,叶云水唬了两句也不敢造次,“这是世子爷的意思?”

叶云水点了点头,“爷早上走时是这般留的话。”

秦穆戎这般吩咐,夏氏也不敢违逆,“那就依了世子爷和小嫂,等王妃大祭之后再说。”

叶云水一句半句的敲打着夏氏,对那两位舅夫人保持些距离,夏氏虽是点头应着,可显得心不在焉,叶云水知她惦记着那点儿物件,秦慕瑾已然没有爵位,如若在银钱上再不宽松,日子的确不好过。

可叶云水此时不能点破,有些事还是让秦慕瑾想通透了,自个儿与夏氏说才好。

秦穆戎和秦慕瑾得了那两份清单后都没有什么反应,三舅夫人还特意到叶云水这儿来询问过一次,叶云水直接推了秦穆戎身上,声称她身子不爽利,世子爷没用她操心。

三舅夫人讪讪离去,自那第二日开始,袁家的两位舅父和两位舅夫人这几日早出晚归,两位舅父除了得明启帝召见一次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应各府的邀请前去做客,而两位舅夫人也是奔波忙碌与各府之中,脚不停歇的。

花儿回着三舅夫人今儿归来后的脸色,“…听说是回了娘家受了气,在院子里好一通骂人。”

叶云水心中淡笑,看来她们是在另寻途径,显然三舅夫人被撅了回来,“也不用太过仔细盯着,好像咱们防着人家似的。”

花儿点头,“不过三舅夫人这两日常往四夫人那里去,奴婢倒是有些担心。”

“…四夫人如若过来就说我睡下了不见。”三舅夫人也不过就是撺掇她要回嫁妆银子,然后想让夏氏到自个儿这儿来吹风,就夏氏那耳朵根子软的,定是动心了!

叶云水斟酌半晌,决定晾上一晾夏氏,即便是敲打她,也应是秦慕瑾的事了…八月初八,王妃大祭当日,天还没亮叶云水已经起身,最后一次练习点长明火烛,那手腕粗大的蜡烛不眠不休的点上三日,对叶云水来说也是一个考验。秦穆戎让人准备了靠枕和厚厚的羊皮褥子带去祭堂,晚间没人的功夫,叶云水也可卧了那儿眯上一会儿。

秦穆戎看着一身世子侧妃正服的她依旧认真的练习,不免嘱咐道:“困了就靠在一旁睡,你如今怀着身子,没人会挑你的理。”

叶云水点头,“爷不陪着婢妾吗?”

“我和老四白日要接待宾客,晚上也会守祭堂的。”秦穆戎拍拍她的头,“三日可不是短的,你自己可小心着些。”

二人用过了早饭,门口来接的小轿已经到了!

祭堂设在王府之中,不过因是大祭,王府上下全换上了素色白装,宗室族长、明启帝的皇叔睿王爷被请来主持大祭仪式,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两尊偌大的青铜香炉摆了那祭堂门口,供宾客烧香祭拜,出门处有一池酒,供宾客洗手掸身,算是礼毕完成。

最先拜祭的乃是直系嫡亲,庄亲王爷身后是秦穆戎、秦慕瑾,然后是秦慕云和秦慕方等一群庶子,随后才是王侧妃、冯侧妃和一众女眷。大舅父等外家亲属都站在后面,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这场面叶云水也是第一次见。

叶云水本应站于女眷之中,可因她负责了点长明火烛的差事,已经站于祭台旁,手握香烛将其点燃,并且必须要保持长明火烛三日不灭,否则视为不吉。

睿王爷手持祭词,缓缓道来,庄亲王爷及所有子嗣亲属要跪着听完,这祭词长达半个时辰才念完,其中已有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被小厮和丫鬟们连忙抬头。

叶云水心中庆幸,幸好她得了点长明火烛的差事,时不时的可以起身看一看灯罩下的火烛,否则那般跪上半个时辰,她就废了!

祭词念完,则是在静安寺请来的法事念经,一共七七四十九日,另外一旁则是宾客来祭,秦穆戎和秦慕瑾二人要在一旁拜谢,祭堂对外开三日,三日后长明火烛移至佛堂之内,由专门的丫鬟负责照看,叶云水才算是完了差事。

这三日,叶云水都要住了这祭堂之内,好在秦穆戎兄弟二人也在,否则单她一个还有些心中不安。

这一整日的祭拜完毕,叶云水也累的靠在祭堂的亭柱上不想动弹,好在秦穆戎提前吩咐带了厚实的羊皮褥子,虽是八月初八的季节,但这青石砖铺地的祭堂内比外面要冷上些许,花儿给叶云水递了披风盖上,叶云水有些昏昏欲睡,只得吩咐花儿道:“帮我盯着点儿,火烛快燃完的时候叫我起来。”

花儿点头应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祭台。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叶云水迷蒙之间感觉到有人进来,听那声音应该是秦慕瑾和秦慕瑾送客归来,她想要睁开眼睛说上两句,可却不知怎的,就是睁不开眼,想要说话也张不开口,任凭她听着秦穆戎在她耳边呼唤着云水…

第二百六十七章 毒!

这是怎么了?

叶云水心中一惊,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意识清醒,可是她却口不能言、眼不能睁,胸口闷的难受…她可以听到秦穆戎在她耳边的呼喊,可以听到花儿焦急的喊着主子,可是她就是没法做出回应!

秦穆戎吩咐人拿来凉水,给叶云水擦了脸,灌了几口。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叶云水才感觉自己缓了过来。

睁开眼,她看到秦穆戎焦急的神色,秦慕瑾在一旁悉心问道:“二哥,要不要请太医?”

“先别惊动旁人。”叶云水弱声的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这种状况!

秦穆戎见她能开言说话,心里才算松了口气,连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秦穆戎摸着他的额头和通红的小脸,有些发热发烫…叶云水长舒一口气,“爷,带婢妾到通风的地方去…”

“去把祭堂的窗子都打开!”秦穆戎抱起叶云水往窗口处走去,花儿连忙跑去开窗。

见了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叶云水才逐渐呼吸平稳,脸上的红热也慢慢消去。

秦穆戎扶着她,“怎么弄的?是太累了?”

叶云水见屋中只有秦慕瑾和花儿,侍卫们站于远处…祭台附近有两个婆子正在打扫着,那长明火烛的橙色烛光依旧跳动,偶尔滑落几滴蜡油,凝固在祭台桌案之上。

“那烛台的灯罩呢?”叶云水发现那烛台上的灯罩不见了。

花儿回头看去,目光一怔,满脸悔意的言道:“刚刚叶主子睡熟了,有个嬷嬷说是奉命来送长明火烛,奴婢就让她留下了,正巧世子爷进门发现叶主子昏睡不醒,奴婢心急就没再盯着祭台…也没见那婆子出去,都是奴婢疏忽了!”

“与你何干!”叶云水见花儿满脸的骇色,吩咐她道:“去把那长明火烛拿来给我看一下,就是刚刚那嬷嬷送来的那些,别吵嚷惊动了旁人。”

秦穆戎给侍卫打个手势,屋内那两个打扫的婆子被带了下去,“…事情查明再放她二人出来也无妨。”

叶云水点头,她昏睡的蹊跷,唯独来过一个外人就是那嬷嬷,而且还是送长明火烛的,居然有人拿火烛做手脚?

花儿取来火烛,叶云水仔细的端详一番,她的手依旧酸软无力,便让花儿把那火烛掰开,花儿也顾不得这是不是那长明火烛了,泄气一般的把火烛掰成几段,里面流出了几滴液体,闻了闻,叶云水又感到一股恶心,“是芸香。”

“那不是**吗?”秦慕瑾在一旁满脸震惊的问道。

“芸香能使人浑身酸软无力,而且是需要加热才能产生毒性,掺杂在火烛之中最是狠辣,中毒深的…可能会痴傻了过去,成个活死人。”叶云水惊叹一声,“还好世子爷和四爷来得及时,不然…”

不然她恐怕会一尸两命了!居然敢利用为王妃大祭的长明火烛来下药,这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狠辣透顶!

而且所有人都知叶云水乃是太后亲自指名为王妃大祭点长明火烛的人选,只有她是最接近那长明火烛的人,那么下药的人必定是奔着她而来!

秦穆戎的脸色瞬间黑沉,目光中露出凛冽之意,居然有人在祭堂对叶云水下手,而且就当着他的面,利用的是王妃的长明火烛,这实在是勾起了秦穆戎心底的怒火!

“奴婢怎么没事?”花儿有些纳闷,她一直陪着叶云水点蜡、歇息,几乎寸步不离的。

叶云水言道:“孕妇对药物的抵抗力比普通人要低,所以必定是我先倒下。”看着秦穆戎那暗沉的脸色,叶云水担忧的唤了一声,“世子爷…婢妾没有大碍的!”

“叶主子,那长明火烛快燃完了,替换的里面恐是都有问题,怎么办?”花儿扫向祭台,正看着那长明火烛只剩下半指高了!

叶云水看着秦穆戎,秦穆戎叫来秦忠,悄声吩咐两句,秦忠快步而去。

“二哥,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居然在母妃大祭的祭品上动手脚,这实在是太恶毒了!”秦慕瑾气急败坏的嚷着,这会儿屋子里都是秦穆戎的贴身侍卫,他自是没什么忌讳的。

秦穆戎沉了沉,“得想办法把那嬷嬷揪出来…”

“只有花儿和门口的侍卫见过那嬷嬷。”叶云水咬着牙根儿说着,她恨不得马上抓出那嬷嬷亲死!

花儿摇头,“奴婢之前在府中从未见过那位嬷嬷,不是个相熟的,但是她拿了‘易安堂’的对牌,还是能查得到!”花儿拿了一旁的对牌,上面的确刻了三个字:易安堂。

“去请王爷和王侧妃来,只请他们二人,不要惊动旁人!”秦穆戎的拳头攥得紧紧,那“咯咯”的关节声甚是清脆,“刚才那嬷嬷送来火烛时,是谁在门口轮值?”秦穆戎的目光看向他的侍卫。

其中两名出列道:“回世子爷的话,是卑职二人轮值。”

“仔细描述下送来火烛的嬷嬷外形、穿着、容貌、声音,但凡是能想起的都说出来。”秦穆戎发了话,那两名侍卫则把那位嬷嬷的音容笑貌都说了一遍,其中一名侍卫说完后才言道:“…卑职在府中未见过这位嬷嬷,因她拿了‘易安堂’的对牌,卑职仔细的查验过后才允她进的祭堂。”

叶云水听完,只觉得这对牌很有问题!

不大一会儿,门口有了响动,是庄亲王爷到了!

见到叶云水在秦穆戎的怀里躺着,庄亲王爷眉头微皱,秦慕瑾把掰开的长明火烛送了庄亲王爷跟前,“父亲,您自个儿瞧吧,主意都打到母妃的长明火烛上了,小嫂险些中毒一尸两命!”接着,秦慕瑾拿了“易安堂”的对牌过来,“送长明火烛的人拿的是‘易安堂’的对牌。”

庄亲王爷瞧了证物,又看了一眼叶云水,神情更是不悦,“都说莫用叶侧妃来点长明火烛,一个怀了身子的孕妇就应在院子中待产,到底还是生出事端!”

叶云水气的胸口发闷,又不是她争抢要点这火烛的?如今出了事端反倒成了她的错?

“依照王爷此言,下药的不是罪人,反倒是中毒的碍了眼?婢妾就该一尸两命死了才是?”叶云水此时也顾不得面前的是庄亲王爷,这欲害死她和腹中孩子的人她是绝不会放过的!

“你这是在质问本王?”庄亲王爷冷目怒视,叶云水没有半丝退缩,“婢妾不敢质问王爷,只望王爷能公证处置,还婢妾一个公道,就算不为婢妾和婢妾肚子里的孩子,出于对已逝的王妃的尊重,您就能容忍一个奴婢在长明火烛上动手脚?偌大个王府侍卫重重,却在这祭堂之上出了事,岂不都是睁眼瞎了!”

“哼!”庄亲王爷冷哼一声,转身与侍卫言道:“去催一催,王侧妃为何还未到?”

侍卫应命而去,不大一会儿门口多了些许响动,不但王侧妃来了,连大舅夫人、三舅夫人一同都来了!

庄亲王爷紧皱眉头,却见王侧妃满脸无奈之色,“两位舅夫人正在‘易安堂’做客,听说了此事便立即赶来了,耽搁了时间王爷莫怪,路上只听侍卫简言几句,不知具体所为何事?叶侧妃可是无碍了?”

大舅夫人和三舅夫人冷眼看了庄亲王爷一眼,越过他往秦穆戎和叶云水那方而去,看到叶云水只是人有些虚弱外并无大碍,两位舅夫人的心也算是落了地。

秦慕瑾上前把事情经过又详述了一遍,后到的几位脸色无疑都沉了几分!

三舅夫人冷眼瞧着王侧妃道:“好歹拿了你‘易安堂’的对牌,是不是你指使的另外再说,先把人揪出来才是!”

王侧妃脸色不愉,“三舅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怀疑我指使人在王妃的长明火烛中动手脚害叶侧妃?如若真是我的话,我还没有那么笨,会让人拿‘易安堂’的对牌,让人轻而易举的就找到我的头上!”

“是不是你再说!谁知你是不是欲擒故纵,”三舅夫人冷言,“王爷,您如今还不下令在府中拿人,小心一会儿跑了贼!”

庄亲王爷还未下令,就见冯侧妃匆匆赶到,“刚去‘易安堂’寻姐姐请示事才听说这边叶侧妃病了,不知如今已是无碍了?用不用请太医过来?”

“王妃大祭第一日便出了如此恶事,明日、后日还有两日,门口还有那么多位高僧为王妃念经祈福,如若这时请太医、又吩咐侍卫搜府,恐怕会引起旁人的诟病!”王侧妃在一旁语重心长的与庄亲王爷进言,叶云水愤恨不已,这个老妖婆居然在这个时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叶云水看向秦穆戎,似是在问他的意思,是查?还是不查?

秦穆戎看着叶云水目光中的怒意,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秦忠前来回话,“世子爷,卑职刚带人搜过府中,那位送香烛的嬷嬷在院子的假山处找到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招

秦忠回禀完,庄亲王爷猛的看向秦穆戎。

叶云水心中惊诧,她本以为秦穆戎吩咐秦忠是取长明火烛,却不料是命秦忠直接抓人。

秦穆戎派了秦忠去抓人,然后还请了庄亲王爷和王侧妃来…是他知道庄亲王爷会犹豫是否这个时候在府中大动干戈?

还是怕耽搁时间那罪人跑了?

不过无论怎样,秦穆戎这般做让叶云水略感欣慰。

“王爷…”王侧妃出声提醒,庄亲王爷冷言吩咐,“既是已经抓到了,那就带进来吧!”

门外的侍卫拖了那嬷嬷进来,那嬷嬷已是被吓的惊慌失措,扑在地上直哆嗦。

叶云水看向花儿,“是她吗?”

花儿上前指认,“没错,就是她!”另外两名在门口见过这嬷嬷的侍卫也上前相认,均指无错。

三舅夫人冷着脸子言道:“王侧妃,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婆子不是易安堂的人!”王侧妃立马否认,随即吩咐人道:“这等刁奴,居然假冒‘易安堂’的嬷嬷送了带毒的火烛,还不拖下去杖毙!”

“等等!”叶云水出言阻止,让屋内的气氛骤然尴尬,叶云水上前一步言道:“我与她无怨无仇,她为何要害我?难道侧母妃问都不问一句就要杖毙?”

“杀人灭口呗!”三舅夫人在一旁附和着,让王侧妃的脸色深沉一分,“这事绝非是我指使!”

“谁指使你送了火烛来的?”秦穆戎直接行至那嬷嬷跟前,深沉着声音问道,任谁都听得出,他在压制着怒意。

那嬷嬷听了秦穆戎的问话,哆哆嗦嗦的回答:“回世子爷,老奴本…本是看园子的,是…是今儿‘易安堂’的一位嬷嬷送火烛,穿了园子到祭堂的时候忽然着急解手,就遣了老奴来送火烛,还摘了‘易安堂’的对牌给老奴,老奴绝对不知道那火烛有问题啊!世子爷明鉴啊!老奴真是冤枉的啊,王爷明鉴啊!”

这嬷嬷话语一出,又把问题扔回到“易安堂”,王侧妃的脸色深沉,吩咐身边的婆子:“去‘易安堂’查上一查,分派给谁掌管火烛之事,又是谁丢了对牌?如若见了人则直接带到祭堂来!”

那婆子应命而去,秦穆戎吩咐侍卫跟随,让庄亲王爷的脸色都多了一份尴尬,秦穆戎随意的解释两句:“…并非是不信侧母妃,府中如今还住着客人,如若寻到的是尸体吓坏了女眷,传出去也不好听!”

秦穆戎这般说显然是对王侧妃的不信任,怕她派去的婆子杀人灭口!

“另外再请胡丵总管来一趟,这嬷嬷到底是不是园子里做事的,也得有个对证。”秦穆戎这般吩咐着,庄亲王爷满脸黑沉,显然他对秦穆戎的这般做法很有不满。

王侧妃一脸懊恼,只得同意秦穆戎的侍卫跟着,而叶云水则坐在一旁不言语,如若按照正常推理来看,此事的确不似王侧妃的手笔,她是断不会把把柄直接摆在明面上,让人追查到她的头上…如若是别人嫁祸给她,那又会是谁?冯侧妃?叶云水瞄了她一眼,她此时正一脸忧虑的目光在王侧妃和庄亲王爷二者之间徘徊。

除了冯侧妃,还有谁能做出这等事来?

韦氏、丁氏自不用想,这二人则是全听王侧妃和冯侧妃的吩咐行事,除此之外还有夏氏,叶云水更愿意信她没这份脑子…难道是大舅夫人和三舅夫人?

袁家正斟酌着要与皇室联姻,与其秦穆戎破坏袁家与洪郡王联姻,莫不如自个儿收了房中,可即便袁家有这心思,也要对付的是正妃刘皎月,她不过是个侧妃而已!

这般做太过铤而走险,而且袁家中意的联姻对象是洪郡王…暂且可以排除两位舅夫人的嫌疑。

那么会是谁呢?

叶云水心中将所有人挨个过了个遍,可每个人都有嫌疑,只能等抓到那婆子归来才能揪出幕后之人了!

过了许久,派去的婆子和侍卫都未归来,叶云水的心沉了一分,看样子这事儿并不顺利,也许…那人已经被灭口了!

叶云水心里的话还没落地,就听门口有侍卫回报:“回各位主子的话,‘易安堂’失踪一位嬷嬷,卑职奉命随之在府中寻找,后在‘易安堂’后的井边发现她,本是昏了过去,卑职带人救治后已经醒来!”

“带进来!”庄亲王爷沉声喝道,那位嬷嬷一进门便扑了王侧妃的脚下,“侧妃娘娘饶命啊,老奴一时情急便去解手,又怕耽搁了祭堂的差事,就摘了对牌请别人帮老奴送了去,谁知她居然在火烛里动手脚,实在是冤枉了老奴啊,老奴还险些被人推到井里!如若不是撞了井沿上昏了过去,恐怕这会儿已经没命了…”

那嬷嬷哭天抢地的道冤枉,叶云水冷笑一声,“这位嬷嬷真是好算计啊,谁都不求,偏偏求了一个已经有准备要替换祭堂火烛的嬷嬷帮您送东西,怎么挑人挑的就那么准呢?”

“梁嬷嬷,我念你在‘易安堂’一直都闷声做事,是个妥当的才把掌管王妃大祭所用的火烛差事交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办的?”王侧妃冷言冷语,“无论是不是你,你都逃脱不了罪责!来人,先赏她二十个板子之后再拖来问话!”

“侧妃娘娘饶命啊…”

“王侧妃不是要打死这个,就是要赏那个板子…你家王爷还在这儿呢,你就发号施令了?”三舅夫人阴阳怪气的用话挤兑着,“出身差就是不懂规矩。”

三舅夫人算是把庄亲王爷和王侧妃一块给挤兑了,二人脸色难堪至极,却是秦穆戎围着那梁嬷嬷转了一圈,那狠厉的目光中满是肃杀之意,吓的那梁嬷嬷就像是个筛糠了的鹌鹑一般!

“一炷香的时间,交代清楚,否则全家打死!”秦穆戎一字一顿,吓的那梁嬷嬷“嗷”的一声扑了地上,躺在地上抽搐着,俨然吐白沫要不行了!

“叶主子,她这抽羊角风了?”花儿过去看了一眼,连忙回话,叶云水看了那梁嬷嬷两眼,冷哼着拿起一把香朝着那嬷嬷的身上烫去,那梁嬷嬷“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疼死了,疼死了…”

叶云水一巴掌抽过去,狠厉的言道:“想在我面前装死装傻浑水摸鱼?没门!我告诉你,你没那胆子,也没那本事做出带芸香的火烛,说出是谁指使你做的,你兴许还有一条活路,但你若执意不说,那就是谋害皇亲之罪,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她实在是难忍心中之气,这些个想害她腹中孩子的贱丵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叶云水这一举动吓了众人一跳,庄亲王爷的脸上多出几分不悦,大舅夫人和三舅夫人只是惊诧,后者还多了几分理应如此的首肯,王侧妃和冯侧妃二人不免多看了她几眼,那狠厉的目光就像一把刀子,从她们的脸上划过!

一直都听说叶云水泼辣,这确是她二人第一次见到叶云水动手伤人,看着那嬷嬷身上被烫的香疤和脸上的红掌印,冯侧妃多了一分霁色…那梁嬷嬷挨了打,眼瞧混不过去,跪了地上哭天抹泪的道:“叶主子开恩啊,不是老奴的事啊!真不是老奴,您明察啊!”

秦穆戎点了一炷香,“去把她家里的男人、孩子都带来。”秦穆戎没说的是一炷香过后再不交代则全部打死…梁嬷嬷见着出去的侍卫,面露惊慌,“老奴说,老奴全都说…王侧妃让老奴负责大祭香烛,老奴一直都不敢有半点儿差错,是火烛店的活计说他送的这一批香烛有问题,烧了一半会断,送的时候送错了!让老奴不要声张,只要偷偷的替换了就成,还许了老奴十两银子…老奴这才…这让财迷了心窍了!王爷开恩啊,世子爷开恩啊,老奴真不知那火烛是有问题的…”

“哪家香烛店?”秦穆戎急问。

“就是东市第一家!”梁嬷嬷说完连忙摆手,“采买的事可不归老奴管的!”

秦穆戎一抬眼,秦忠立即带着侍卫前去…“世子爷开恩,老奴该说的都说了…您饶过老奴一家子吧!”梁嬷嬷跪地叩头不停,叶云水看着王侧妃言道:“刚刚侧母妃不是要赏她板子?”

王侧妃一怔,看着叶云水的目光多了几分恼意,可三舅夫人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又让她没法退缩!

王侧妃一摆手,两个嬷嬷上前拖了那梁嬷嬷往院子里去,不大一会儿便是一阵板子响起,没到二十板子的时候,便有人来回话,“梁嬷嬷没挺过去,死了!”

庄亲王爷看了一眼叶云水,叶云水脸上毫无惊诧之色,似是那嬷嬷死的正好!

“你满意了?”王侧妃出言与叶云水道。

叶云水表情淡淡,“侧母妃这话问的蹊跷,打死梁嬷嬷的是您身边的嬷嬷又不是婢妾,是否手下留她一条命不都凭您一句话?不过侧母妃应该庆幸她死了,不然一会儿说出点儿不中听的丢了脸面,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仇!

叶云水夹枪带棒的一句话气的王侧妃头晕眼花!

王侧妃的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明明是叶云水逼着她处置自己院子里的人,结果死了人反而是她杀人灭口?

王侧妃恨不得上前撕了叶云水这张伶牙俐齿的嘴,简直是恨透了!

叶云水看王侧妃那凶冷的目光便知她的心思,“梁嬷嬷毕竟是‘易安堂’的人,是侧母妃您亲自指派的人选,梁嬷嬷犯错不知您是否也有用人不当,失察之罪?”

叶云水缓步轻语,拿了下人们新送来的无毒火烛为王妃祭台上的长明火烛替换一番,随后便扶着肚子跪在祭台跟前:“王妃在上,今日婢妾得以侥幸逃过此劫,多亏王妃在天有灵,保佑婢妾平安无事,那些个胆大包天、无耻该死的罪人兴许是逃脱了抓捕,可在王妃您的祭日动此手脚之人,一定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婢妾在这儿给您磕头了!”

说着,叶云水含泪叩拜下去,气的王侧妃的嘴角直抽抽,刚说完与她脱不了责便说什么不得好死,这不是明摆着咒她一般?

叶云水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大舅夫人上前扶了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身子要紧,快快起来吧!”

“请王爷主持公道!”叶云水这一次誓死要跟王侧妃卯上,这事即便不是王侧妃指使,但叶云水能肯定她绝对知道!

不闻不问也是罪,纵容更是罪!

叶云水如今怀胎已有近六个月了,正是最为关键时刻,如若此次不拿出硬气来大闹一场唬住那些个蠢蠢欲动的,让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她接下来那几个月的日子可如何过得下去?

庄亲王爷冷哼一声,“闹腾的还不够?”

“闹腾?”三舅夫人在一旁冷言,“这是我们都亲眼瞧见的,旁日里还不知受多少这样的委屈,王爷不处置就罢了,还怪罪云水闹腾?王府的规矩果然与众不同!”

“王爷,叶侧妃说的没错,妾身确有不察之罪,还望王爷秉公处置,妾身在此谢过了!”王侧妃主动跪拜下去,满眼全是委屈难言,好似她是最大的受害者一般!

叶云水怎么会让她这般逃脱过去?“回王爷的话,梁嬷嬷已经被打死,如今人死无对证了,可不知那火烛铺子的来历如何,还是等侍卫们归来再议也不迟,总要追查到罪魁祸首,也莫让侧母妃担了全部的罪责才是!”

全部的罪责?

叶云水这话一出,却是让王侧妃脸色一僵,“叶侧妃此言何意?如若抓不到背后指使之人便要我来担个谋害的罪名?”

“人在做,天在看,侧母妃是否做过亏心之事您心中自知,何必来问婢妾!”叶云水抹去脸上的泪水,心中愤然,她对庄亲王爷能秉公处置没有半点儿指望,如今她和腹中胎儿险些被弄死,她还有何畏惧?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她叶云水也不怕了!

“云水…”冯侧妃适时的出来劝慰着,“恰时赶在王妃大祭还有两日,不如搁浅两日之后再议?好歹你和腹中胎儿没有大碍,这就是万幸的,杀孽太多也是罪过!”

叶云水冷言道:“冯侧母妃,您不拿话挑拨,婢妾也不会就此罢休!漫说我与腹中胎儿无碍,如若今儿没躲过这一劫,那便是一尸两命!纵使血流成河又与我何干?该处置的、该问罪的都未有,反倒成了我不识大体,如若是婢妾真是不识大体这会儿便进宫觐见太后,请她老人家为婢妾做主了!王妃在天之灵,也不会容许有人在她的祭台之前犯下如此大罪,婢妾如若不把罪魁祸首千刀万剐,那才是不孝!”

叶云水过于激动,气血上涌咳嗽几声,秦穆戎上前扶着她,命花儿取来了水!

觐见太后?王侧妃的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目光惊愕的看向叶云水,太后当初说起叶云水如若有半点儿差错,就要活埋她全家,那话她至今未忘!

太后说得出做得到,王侧妃的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庄亲王爷的脸上多了几分狠厉,叶云水说觐见太后无疑是在逼他!如若被太后知道此时,恐怕…谁都讨不到好处!

秦慕瑾半晌没言语,这会儿在一旁道:“小嫂说的对,母妃大祭,居然利用母妃的火烛来谋害她的儿媳嫡孙,这是对母妃的侮辱,如若抓住那人,四爷我亲自动刀!”

秦慕瑾说完,庄亲王爷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兄弟几人之中,秦慕瑾的性子最软,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如今连他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事如若没个合理的处置恐怕是不能善了了…秦穆戎一直都未言语,叶云水靠了他的身上,知他是在等着秦忠的回报,他一直都不是多言的人,可他如若出手却比任何人都狠辣!

“增派侍卫再去查探,务必把那火烛店弄清楚,速来回话!”半晌之后,庄亲王爷终于下令,叶云水心里并未有半点儿欣慰,如若不是她搬出太后,庄亲王爷何以会下令彻查?

“我去!”秦慕瑾自告奋勇,庄亲王爷本欲出言阻拦,却终究一叹。

秦慕瑾带着一大批王府侍卫而去,丫鬟婆子们则奉上茶水、点心供人填补肚子。

祭堂内瞬间无声,没有人再多言半句争执,只有那长明火烛燃烧时微弱的“噼啪”声响起,似是无言的倾诉一般…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祭堂之外响起嘈杂的声音,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秦慕瑾快步闪进祭堂,随后是侍卫带着一串被五花大绑的人扔了祭堂之内。

“快给四爷倒杯茶。”叶云水吩咐花儿,秦慕瑾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火烛铺子的掌柜跑了,只留了两个伙计,据这俩伙计交待,掌柜的是刘左相家管事的亲戚,我到时秦忠正往回走准备请示下一步如何处置,我直接带了人把管事的抓了出来!人我也给绑来了,人怎么处置我不管,我只等着去左相府问个明白了!”

秦慕瑾话音一落,就见庄亲王爷的脸色黑沉如墨,叶云水冷眼瞧着王侧妃,王妃大祭的前几日,左相府派了人来问刘皎月的事,然后便是在大祭的第一日就出了这等事,如若说王侧妃全然不知,打死她都不信!

“前几日,左相府好像刚派了人来给侧母妃请安。”叶云水欲言,被秦穆戎抢白,他半晌都未开声,这会出言定不会就此罢休。

叶云水退后一步坐了椅子上休息,刚刚怒气太盛,这会儿微有些头晕。

王侧妃见秦穆戎的目光扫向她,立即站出来辩驳道:“王爷明鉴,妾身实在不知左相府会做出这等事情,而且左相府派人来只是问世子妃的事,旁的话只字未提啊!”

“具体所言何事,谁都不知,只有侧母妃心知肚明!”秦穆戎言语分毫不让,王侧妃恼言哭道:“世子爷是要我以死以证清白?”

秦穆戎挑眉瞧她,目光中露出不屑,似是充满着嘲讽她做戏太假,叶云水倒巴不得王侧妃一头撞死在祭台上,她不但半滴眼泪都不会掉,还会敲锣打鼓欢庆三日!

“外面绑的如何处置?要不要再带进来再审一审?”冯侧妃在一旁试探的问。

“四弟已经问过,还有什么可问的。”秦穆戎皱眉看着冯侧妃,秦慕瑾本是不悦的神色缓和一分,“冯侧母妃如若信不过我的话,大可以再去问问。”

“世子爷和四爷多虑了,我绝没有不信的心思。”冯侧妃陪着笑脸退了一旁,不再言语,叶云水只觉得这老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每次都见缝插针,说的都是挑拨之言,最是可恶!

秦慕瑾已经说明事情与左相府有关,完全没有再问再审的必要,只瞧庄亲王爷如何处置王侧妃了!

叶云水目光片刻不离王侧妃,如若庄亲王爷就此作罢,她定会进宫觐见太后,闹个天翻地覆!

秦穆戎抓着她的手,感觉到她心中的愤怒,因她过于激动,手在不停的打颤…庄亲王爷也知此时应先处置王侧妃再议左相府之事,秦穆戎、秦慕瑾兄弟二人的目光全系于他一人之上,还有那靠在秦穆戎身后坐着的叶云水,那目光中满是不屑和不忿的三舅夫人,事情僵持不下,这一次恐怕不能善了了!

沉默半晌,庄亲王爷才是出言与跪在地上的王侧妃道:“就算与你无关,但此事你难逃失察之罪,就罚你守佛堂一年,吃斋如素,抄经修心,不得踏出佛堂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