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冬天很少下雪,所以我很喜欢下雪的时候,因为难得。”顾淮南望着雪中的茫茫江面,问江邵。“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江邵略微惊讶,“你想起来了?”

“原本不记得,刚才坐在这里时忽然想起似乎见过,在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和陈南承还好着。那一年,也下了很大的雪。”

江邵点头承认,“和陈南承有关的事,你都会记得吗?”

“我说都忘了,你会信吗?”

江邵一笑,“不信。”

顾淮南也笑了笑,“我也不信,尤其是那个冬天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互相爱着的两个人,不应该有人被牺牲,无论是谁。

感情的事很难用一个公式去套在所有人身上,我们认为该如何如何的,在别人那里又会是另一番样子~这是最没有太多道理可言的东西~陈南承那样做有他认为的道理~虽然不被大多数人认同~也确实给彼此造成了伤害。他是渣男,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良心?)让他无法坦然的面对余永龙的惨死与托付~放弃顾淮南难,承受这样的折磨更难,就像他说的,两者相较取其轻~~他不是上帝视角的人~因为他“身在其中”~而我们是局外人~我们觉得他这样做不对,但恰恰是他觉得最减轻负担的做法~

所有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或者意料之中而情理之外的都是人性,而人性各不相同,因为自私的程度各不相同,每个人的价值观也不同~

在爱情和欲-望面前,余安娜是个可耻又可怜的人,她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生活换来和她爱的人相伴一生,得到陈南承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执着,否则她整个人都会是黑暗的,这一点陈南承非常清楚…~~我们不喜欢她,觉得她心里扭曲,得到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可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爱情并非是人生的全部,这是已经得到爱情的人才说的话,而得不到爱情的人,人生的全部都是为了爱情。

所以不管一个人做何种选择,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陈南承如此,余安娜也如此,世间安得双全法……

文中角色的感情虽激烈偏执,但是并不全无道理~觉得与现实相比“失真”的地方切勿较真~以上文字不是为这谁洗白,不是为谁开脱,就是说这个事儿而已~不管他们是性格缺失还是什么,设定就是这样,没有人一辈子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让所有人认同。

我也不喜欢余安娜,不喜欢陈南承,而且总觉得换了叶帅总会有办法两全其美,虽然没想到叶帅会怎么做,就是个感觉罢了~大概就是角色不同命运不同吧。

若有一天你遇到那么一个人,请千万诚实面对你的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们的前世究竟有过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这一世命中注定的相遇。

☆、【纸书】结尾部分四、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作者有话说,以下内容网络版里有但在纸书里调整顺序后出现在此处,放在这里不花晋江币】

【接上章。】

顾淮南还在念书的那几年,陈南承还是陆特的一员,她在一线城市衣食无忧,他在某个边境城市刀尖舔血。两人聚少离多,电话都不能经常打,可她一直是快乐的。似乎自从生命中有了这样一个男人,她没有悲伤的理由。

所经历过的最长一次分离,她与陈南承失去联络七百天。圣诞前夕学校放假,原本要从另外城市过来陪她一起过圣诞的余金金被陈南浔拦了去,顾淮南一个人在街上溜达,让自己努力融入到旁人喜悦的气氛中。

那天的雪下得异常的大,到晚上时很多路段已经封路,顾淮南回学校的公车被雪困在半路,不能再前行,她和别人一样做好了被困整晚的思想准备。他的号码已经关机七百天,她每天都要拨一遍,听那边冷冰冰的语音提示,或者发一条短信等它石沉大海。

——雪好大,我在回学校的九三七路车上,车子坏了,开不动了,可能要在这里呆一夜,我想象着你在,感觉好多了。

顾淮南头靠在已经被雪覆盖的车窗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看着手机背景灯熄灭。外面狂风大作,大雪要把整个城市吞没的气势。她又饿又冷,双脚像被浸在了雪水里一样冷。她前面的一对情侣依偎着取暖,男孩低声给女孩讲着笑话,逗她开心,在女孩的轻笑声里,顾淮南偏头抹了抹潮-湿的眼角,打开手机编辑了第二条短信:

——陈南承你个王八蛋,过了今晚你还不出现,我就不要你了!不要你了!追我的人多着呢!比你帅比你好,比你能够陪在我身边!

顾淮南狠狠的按了发送键,却在显示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前面的女孩一直小声的笑,她在后面捂着脸不停的流眼泪。

直到即将天亮,公车前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司机把车门打开,两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跳上车,拿着手电在车厢内从前到后扫视,引起很多人不满抱怨。

“有吗?”一个男人在问另一个男人,声音略显清冷。

随后一束强光就照到她脸上,移开之际又顿了顿,然后她头顶响起那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有。”

第二道强光手电照了过来,顾淮南无法睁开眼,却因这个声音心尖狠狠的抽了下。男人一双大手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抱出来,不由分说上-下-其-手的在她身上摸了摸确认她没事。

顾淮南没反抗,只半眯着眼试图看清他的样子,嘴唇咬得紧紧的,带着哭腔声音负气的指控。“我不是认识你,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有人以为这两个人是在对小姑娘耍流氓,差点要动起手来。

顾淮南无暇顾及,被那男人厚重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男人把她抱下车,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她似乎都听不见,更感受不到外面狂躁的风雪,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周身暖烘烘的感觉和他有力的怀抱所吸引。

陈南承把顾淮南带回自己的车里,拉开包着她的大衣,掐着下巴就吻了上去。顾淮南从挣脱出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吻得比他还凶狠,根本不在乎在场还有另一个人。

两个人天雷地火的吻过一番,陈南承不知怎么被她压在车后座上,身上的衣服扣子被她解开了大半,而顾淮南红着眼睛红着嘴唇,揪着他的衣服哭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天还没亮,南南,你还是我的。”陈南承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眼睛燃着火,扣住她的头拉近,疯狂的亲着吻着,因压抑着思念而变得嘶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不断重复那句……我爱你,南南。

顾淮南哭出声来,对他又捶又打,陈南承攥-住她的小手,指了指自己敞开的衣衫:“现在是谁对谁动手动脚?”

顾淮南边抹着眼泪边害臊,还听见驾驶位上的男人的低笑声。

陈南承只和她相处了不到三个小时就离开了,他只是来这里执行任务无法久留,上面只给了他十个小时的时间,他用了七个小时在这条路上寻找她乘坐的那辆公车,找到她。

其实和他一起去的人正是江邵,只是顾淮南眼里心里只有久别重逢的陈南承,没心思注意他以外的任何人。对顾淮南来说,短短三个小时的耳鬓厮-磨与那句我爱你足以抵消七百天的煎熬,即使两个人不能时刻守在一起,有那三个字她就够了。

只不过,再刻骨的过去也终究抵不过时间的力量,那些曾经的曾经,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不是他的南南,他也不再是她的依靠与全部。

江邵也记得那个雪夜,“那个时候余永龙已经牺牲了,我从陈南承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悲伤,他始终都绷着那根弦,一旦松了或断了,他都会崩溃。他对余永龙的感情,比我们任何一个对余永龙都要深百倍。”他拢着手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其实陈南承会放弃你,我并不意外。你没当过兵,没穿过那身军装,没和战友们出生入死过,恐怕无法理解那种能够以命相抵的情感,那种情感有时连爱情在它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可是这一切对你来说确实不公平。”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江邵的话没有,沉默了很久才出声。“我对陈南承,不止是爱情。”

番外:与君初相识

有些人的性情天生薄凉,如宣蓉。

顾夫人宣蓉年轻时就是X军区文工团台柱子,能歌善舞伶俐过人。或许是因那一段事业低迷期,她不得已听从父母的意思趁机定了终身大事。和顾铭哲相亲到结婚,没费多少事。顾铭哲是个事业心极强的军中硬汉,宣蓉是一个为艺术痴狂的骄傲女子,两人打初见起就已从彼此眼里看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而在顾淮南看来,他们的结合确实天作之合,两个工作狂根本不会有婚后被家庭琐事所束缚的顾虑,各忙各的,谁也不会打扰谁,就连怀-孕生子也不过是为交传宗接代这一差。

一腹孪生这大概是顾铭哲和宣蓉谁都没想到的吧。

姐妹两个没吃过母乳,不知是否这个原因,从小身体就比别的孩子差一些,尤其是顾淮西。而自打顾淮南五岁跟陈家兄弟混就奇迹般的很少生病,一天比一天皮实,性格都比之前开朗不少。

顾淮南喜欢陈南承,是陈南浔最早发现的。他告诉余金金,她起初还不相信。“南南怎么能喜欢你哥那种坏孩子?开玩笑。”

当时顾淮南和余金金是他们那个大院数一数二的优秀小孩,而陈家兄弟的父亲原本可以算顾铭哲的部下,转业的早,离异后便下海经商一心在想要在商场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两个儿子顽劣不堪都是他无心管教的结果。陈南承和陈南浔则是人尽皆知的小痞子,顾淮南怎么会喜欢那种男孩子?这怎么可能?

这是余金金的自以为的想法,她问过顾淮南,只不过她从来没给过一个正面的回答。

直到那一天。

记得那天邻居家的姐姐结婚,她们去凑热闹。顾淮南第一次那么真切的感受到女人作为新娘子的美丽,虽然她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懂得还太少。

“金金,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陈南承。”

别的小孩子们都在外面讨糖果吃时,顾淮南双手轻托着房间里悬挂的那套婚纱拖尾这样告诉她。余金金至今记得顾淮南那时的表情,近乎虔诚。

从那天开始,顾淮南不再叫陈南承为南承哥,她直接叫他的名字。

那一年她仅十岁。

顾淮南对陈南承的感情汹涌如潮水,热情如岩浆,她执着的让余金金一度感到害怕。

“你怕什么?他最多不喜欢我,还能杀了我?”顾淮南笑她想得太多,哪里知道多年后陈南承的所作所为之于她来说如同要了她的命。

背叛,这两个字之前从来没有在她的字典里出现过,是顾淮南从来没有想过的结局,是她最无法承受的毁灭性的伤害。

那不仅仅是一种感情上的背叛,辜负,更是一种残忍的遗弃。打从五岁认识陈南承开始,他就成了顾淮南今后唯一的依靠和希望,对于家人的概念还不如他来的真实,那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实实在在的需要以及被需要,

然而这一切却在一夜之间被颠覆。

细细想来,其实在陈南承娶余安娜之前,顾淮南已经被慢慢疏远,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接到一个分手的通知,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张结婚请柬。

从请柬上陈南承旁边余安娜的名字,再到婚礼现场那身形挺拔的男人轻-撩身旁女子头纱并落下承诺之吻的一幕,顾淮南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一个可怕而真实噩梦。

更可怕的是她在这噩梦里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的人被余金金从婚礼现场拉出来,心却已经碎在陈南承的冷漠面前。

余安娜穿着她给自己设计的婚纱,嫁给她的男人。

顾淮南在那一刻脑子停止运转,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反应过来时已经身在荆江边。

或许是那年冬季最冷的一天,繁华的海苑大道都人丁稀少。她对着茫茫江水,想起自己曾发过的誓言:这一辈子,一定要做陈南承的妻子,如若不然,她便会去早早的投胎,去下一世里等他,在他遇到任何人之前,去寻他的出现。

顾淮南落入荆江时脑中就是这个念头,冰凉的荆江水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剜着她的身,她的心。顾淮南不会游泳,她不知道自己那时究竟有多爱,才会连求救本能都放弃,甘愿静静的等待冰冷与黑暗一点点带走自己。

她听见一个声音在和自己说,之所以会那么疼,那么冷,只因她爱的还不够。

不够,那么加上下一世,够不够……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却带走了她的一切意识。

她再醒来时身在医院,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叶锡尚。那男人逆光而立,环抱双臂站在窗前,高大的身躯遮挡住大-片血红夕阳。

她张口第一句就是陈南承的名字,怎奈嗓子被江水浸得沙哑麻痹吐不清字句。

顾淮南看不清他的脸,而由他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却真实的告诉她——她没有死,竟然没有死。

顾淮南怔怔的躺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哭不闹的躺着,被喂了些吃的,直到夜里才恢复了些体力偷偷溜出医院。她跑到两人之前同居过的陈家宅子,碰上本应与娇妻洞房花烛的新郎官。

陈南承不诧异她会来,只惊讶于她死过一样的脸色与眼神。她身上穿着不知道谁的衣服,光着双脚站在他的院子里,看了他一个世纪之久,仅有的勇气却只够她问了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你不要我了吗?”

陈南承从没那般冷漠决绝的对过她,顾淮南一定是疯了才会不顾一切只想回到过去,才会那样作践自己,在他面前脱掉外衣,仅着薄薄的内衣,双目红得要滴出-血来。

“我知道你没忘,我们说好等我毕业就结婚,我把自己给你,给你生个孩子然后一起到老,我们说好的。”

陈南承面无表情,弯身捡起外套给她披上,错身要走,被她拽住手腕。从不知她有那么大的气力,陈南承低头,看到她抓着自己的手,被自己咬掉的光秃秃指甲,血肉模糊的令人心悸。

那一瞬间似乎有所动摇,似乎。

顾淮南投进他怀里,试图汲取到属于他的温暖,却只听他冷冷的嗓音给她致命一击。“我已经结婚了,顾淮南。”

他把她推开一些。“我是爱过你,爱到做出过承诺,但还不到履行承诺的程度。”他的目光终于移到她的眼,说出的话把她眼底最后一抹光扑灭。“这是事实,不是幻觉,你醒一醒,不要对我太过执着,恨过我之后,我和你之间过去的事……就忘了吧。” 

忘了吧……

顾淮南好笑的呵了声,眼泪悬在眼眶,死死的控制着没流出来。“怎么忘?怎能忘?”

陈南承了解这个女人的一切,把她心底看个通透,包括她淋漓的伤口和撕心裂肺的呼痛。她不惜把尊严都丢弃却只换回他一句:忘了吧。

“你忘了我,就是给我最好的结婚礼物。”陈南承拨开她的手,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出她的世界。

那个他一手为她建造起来的世界。

他会来这里,只为和她做一场道别。

陈南承给了出租车司机足够的钱,把顾淮南送回她来的地方。医院发现顾淮南不见了,通过叶锡尚留下的联络方式联系到他。当叶锡尚赶到医院竟看见这女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大门口,立即脱了外套给她穿上。她光着脚,叶锡尚只好打横抱起,将她送回病房。

顾淮南一连昏迷了几天几夜,醒来后整个人毫无生气。她身体情况没有大碍,已经没有理由一直留在医院。出院那天,叶锡尚问她的住处,顾淮南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为什么要救我……”

叶锡尚沉默片刻:“本能。”

“我会恨你的。”她自言自语般呢喃,叶锡尚只当她说胡话。本想送她回家,她却只说自己没有家,万般无奈下,叶锡尚临时租了间房子给她住。他以为过一段时间她会清醒过来,一星期后房东打电话说一直没见过她出来,怀疑她出了事。

如果不是这个电话,顾淮南或许真的就死了那个屋子里。叶锡尚去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面颊消瘦形容枯槁也不为过…… 

如何救活一个根本不想活的人,叶锡尚没有语言去安慰她激励她,只采用强迫手段逼她进食。

顾淮南不知道这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那双大手随便按在她身上什么穴位之上,就会痛得她无法忍受的尖叫,然后他就会趁机把食物硬塞到她嘴里,捂住口鼻只等她别无选择把食物咽下去。 

为了不让顾淮南在他不在的时候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叶锡尚把她牢牢的绑在床-上,嘴里塞着干净的毛巾,以防她咬舌自尽,等他下班回来再喂她食物。

他找护工来给她洗澡,声称她精神不好,怕伤了人捆住手脚限制自由。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顾淮南慢慢的变乖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抗拒,但她依旧不肯说话。叶锡尚把食物端到她面前,顾淮南就会抬眼看他,像只乖顺的宠物。

那天她终于开口说话,问他的名字。

“叶锡尚。”他没有隐瞒,告诉了她,哪里知道顾淮南再看他时的眼神,那一瞬间竟像是要把他咬碎一般的恨。

两个月后,叶锡尚在她眼里已经看不到寻死的迹象,便放了她自由。顾淮南临走前要了他的联络方式,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再见。

之后的一个深夜,他接到她的电话。那是顾淮南第一次主动来找他,她小狗似的蹲在大门外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

“你结婚了吗?”她问他。

“没有。”

“你有对象了吗?”顾淮南又问,叶锡尚摇头。

顾淮南表情认真的看他。“你娶我吧。”

叶锡尚把她拉起来,确定她没喝酒,长久的沉吟过后,只说了一句话。“你考虑清楚,我是军人,一旦结婚,就不会主动离婚。”

顾淮南点点头,“我只有一个要求,越快越好,你明天就——不,今晚就写结婚报告,行吗?”

他们那时对彼此的了解仅有一个名字,可叶锡尚笃定的表情让顾淮南产生一种错觉:对这桩婚姻他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虽然听上去有点可笑。

拿到结婚证那天,顾淮南带着简单的行李搬进叶锡尚的家,这房子是他用最快的速度为结婚准备的新房。新房只添置了最基本的家具,所以显得格外的空旷。

叶锡尚把一个皮夹子和一串钥匙一起交到她手上,顾淮南猜到那皮夹子里装的大概是他的老婆本。

“所有卡和存折的密码我已经去改过了,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日,平时想买什么东西可以用第一张卡里的钱,数额大的话用第二张卡,不用请示。家门的钥匙是最大的那个,小一号的是楼下信箱钥匙,最后那个是车库的,家里水电气你不用管,足够用几年,网线也接好了。”

顾淮南安安静静听他交代这些事,这恐怕是当时两人相识后她听过这个男人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想办婚礼。”

叶锡尚沉默,眸子盯着她,整个人散发着巨大的压迫感。

“理由。”半晌过后,他脸上仍旧一副波澜不惊,似乎他们谈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非婚姻大事。

顾淮南偏过头去,“我还没准备好。”

“只是不想办婚礼,还是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叶锡尚一语道破,顾淮南咬了嘴唇不再说话。

叶锡尚最终也没逼她,两人在外面吃了一顿晚饭算是庆祝身份的转变。命运真是残酷,不过是转瞬间,旧人已娶,她已嫁,却都不是当初约定好的那个人。

谁是谁的另一半,谁又把谁当成一把可以随意扬掉的沙,又眯了谁的眼。

顾淮南极力控制着自己,努力融入到眼前这个男人的世界,哪怕是暂时的。

既已为人妻,首先要面对的是妻子的应尽的义务。

那晚顾淮南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上了他的床,像一个祭品一样躺到他身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叶锡尚在她清明而又混沌的眼底看到的是如丧般的黑暗,手指才刚碰到她的脸,豆大的泪珠蓦然从她眼角滚落,隐匿于发间。

她睁着眼,眨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叶锡尚,让他觉得似乎她并非要感受自己怎么洞房,而是要看着自己怎么死,好像只要他碰了她,就如同杀了她。

“顾淮南,我并不会逼你做任何事,逼你的人始终都是你自己。”叶锡尚什么都没做,连夜回了部队。

没有相爱的两个人,怎能做相爱的人做的事情。

等他再返家时,一切都还是临走前的模样,但是顾淮南已经不见了,带着他给她的钱。

叶锡尚不吃惊,似乎冥冥中脑海就有过这个预感。顾淮南是他见过最矛盾的人,一面心念成灰,一面心有不甘,一面伤得安静,一面爱得激-烈。

顾淮南的孤独,叶锡尚从一开始就感觉的到,或许在她说没有家的那一刻,就已经触到他心底的某根弦。在他生命之中唯一类似经历的女人便是叶小安,而叶小安至少还有他,这个女人又有谁可供依靠?

叶锡尚没有去冻结账户,总觉得这会带给她最后一个希望,最后一条退路,他总不会希望她孤独的死在这世界的某一处。

顾淮南不告而别去了美国。临走前去了余金金那里,除了余金金,她没有可以告别的人。

曾在顾铭哲面前用性命起誓非陈南承不嫁,如今仿佛只是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物是人非。现实狠狠的、狠狠的抽了她一个大嘴巴,牙齿都被打碎,混着血液,咽不下去又吐不得。

她没脸再见任何人,当初的信誓旦旦人人皆知,现在的挫骨扬灰无处藏匿。

顾铭哲会用怎样的表情指着她的脑门一副“我早知道”的姿态在她心口再插一刀:你看,这就是你选的男人,你的不顾一切换来的又是什么?这样一颗苦果你吃得下吃不下,都要吃下去,自己选的路,看你如何走下去……

她无法面对顾铭哲,不愿承认他所言全中。

那班飞机在陌生国土降落时是在晚上,顾淮南没有行李,亦无处可去,孤零零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边走边掉眼泪,直至最终站在那里仰头放声痛哭。那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放肆的流泪,那是真真的撕心裂肺绝望至死,是真真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过往誓言分明就在她脑海里不曾褪色半分,而那个发誓要和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的人,他在哪儿呢?

顾淮南尝试重新开始生活,但她把自己困得太紧,陈南承的欺骗与背叛已经让她信仰被彻底颠覆甚至破灭。在那个被他亲手毁掉的世界,她走不出去,别人亦进不来,仅剩骄傲支撑着她。

思念与恨意交织,形成巨大的网密实的罩住她。顾淮南始终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的爱,他怎么舍得将她的嫁衣披与他人身?如果那不是爱,那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给她的希望给她的温暖,他们过去的那些年又算是什么?

她陷入这个漩涡,无法自拔,她想要一个答案,陈南承不肯给她,她想得要疯掉,总觉得陈南承就在她身边……这样的噩梦做得多了,就不觉得是噩梦,反而越发贪恋梦中虚幻的温暖。顾淮南宁愿忍受不真实的温暖带给她难以抑制的疼痛,也不愿在生命里没了他的可怕空虚中溃不成军。当酒精已经开始不起作用的时候,她被人引诱无意中碰了那种最能止痛的东西。她把自己关起来,身处虚构的世界,深陷,沉沦。渐渐的,在第二天醒来看到手边的注射器时,她都不会再哭了。眼泪不起任何作用,只会让她更耻辱。仇恨与不甘像一只不知餍足的虫子,啃食着她的灵魂,顾淮南觉得自己慢慢的只剩下一具驱壳。终于有一天,她看到镜子里鬼一样的自己,麻木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索世奇见到一个亚洲女孩怯怯的站在自己诊所外,白的皮肤,身材薄如纸片。他先是用英文问她,见她没反应便试探着用中文唤起她的注意。“需要什么帮助吗?”

顾淮南蓦地抬起头来,晦暗的眼睛霎时盈满潮-湿。“我病了……”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说过话,嗓音嘶哑的像沙漠中的沙砾。索世奇一怔,被这个女孩死一样的眼神震慑得心里竟是一涩。他带她回到自己的诊室,给了她食物和水,问她的名字。 

顾淮南嘴里的东西嚼了一半,停下来像是在思考,脑中只浮现陈南承叫她时候样子。“南南。”

索世奇当然知道那不是她全名,温温一笑。“南南,现在开始请尝试相信我,我叫索世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