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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钦羡成为了后来的嫉妒。

曾经的慷慨成为了后来的吝啬。

算不上是友情的义气,是原本就地基不稳的积木,瞬间轰倒,从此就从大家口中“人气最棒”的红人,变成了孤独的可怜虫。再接着,各种奇怪的谣言也莫名其妙地缠上了身。

然而,真正中伤自己的,还不只是这些。

女生的脸上露出了受伤的表情,眉角微收,五官几乎要揉捏在一起。

被称作是羡慕的情绪,在左胸口的位置作怪,附和着每一次心跳,想知道男生口中那个“很重要的朋友”,到底是如何幸运的家伙…要是自己是个穷光蛋,遇到了难处,向易江城索求帮助的话,他若是站在闫青此刻的位置,会怎么做呢?

嘴角苦涩地抽动了几下,没有把握的心,是天空中飘着的雨花,无边无际…

嚼碎了黏在糖棒上的最后一片糖块,敏锐的唇舌感觉到异样,从嘴里拿出来,看到了糖棒上凸起的LOGO。我你。

那个人是故意的吧?当事人不可能不知道送了这样的礼物,会惹出怎样的误会!那她那种眼神就知道是密谋好的,只是没想到被搅局而已。

愣在那儿举着糖棒的沈夜遥,脑海里闪过一系列的疑问。

下一刻,她愤愤地把糖棒扔掉,握住脖子干呕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没有存在感的闫青问道,“是吃错东西了吗?”

沈夜遥没空解释,努力了很久,也没有呕出一点东西,她念叨着“真恶心”的情况下,突然对一旁干等了她很久的闫青说:“下午没心情上课了,翘课去取钱吧!”

银行的队列犹如一条长龙。

女生抬眼望了一眼前面的队伍,再斜睨男生捏在手里的那张叫号单,不由地开始抱怨道:“ATM怎么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出了故障…上银行排队这种事情,最讨厌了。”

男生迎上无奈又抱歉的表情,局促地连话都说不完整了:“那个,麻烦你了…因为真的很急,所以…”所以才只能让你跟我在这里一起排队。

沈夜遥的反应有点呆痴,印象中的闫青才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毕竟从爱喜嘴里听说了很多关于男生的“陈年往事”,感觉无论如何他都更合适说,“喂,女人能不能少发牢骚”这样霸气的话才更加贴近剧情发展。

但正是因为偏移了心中的想法,所以,现在忍不住想八卦一下,他那么在意的人到底是谁,那个让他说出“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必须要帮忙,拜托了”这种话的人…话几乎到了嘴边,却没想到被对方抢了先。

“如果想问那个人是谁的话…很抱歉,暂时还不想说。”一句话堵住了所有的可能性,因为不是自己缠着就能无理取闹的对象,所以只好作罢。

沈夜遥当然不会知道闫青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对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当急迫的心情在大脑中酝酿成灾的时候,绞尽脑汁想到的可以帮助他的人,只有她。

并不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到了怎样的地步,而是,对方就是有能力帮你的人。

轻而易举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纸币,仅仅是为了支付分手费,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轻松地做到这些。

所以,只要有一线生机,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试一试。

幸运的是,眼前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生,含着金汤匙长大,虽然看上去有那么点刁蛮不羁,但是,骨子里流淌着温热的善意,不与人计较,不计得失,没有他想象的小肚鸡肠,反而是很大方的家伙。

“我说你…都没有犹豫过要不要借钱给我吗,好像没有多费口舌就轻易把钱借了出去。”

说来也是,当时真的没有想太多。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过被人直接借钱的经历,以前总是被人蹭吃蹭喝,而借钱这样的事,直截了当提出来的,你还是第一个。

也许连自己也觉得奇怪,分明是尚未有过多少交集的人,可是,在心里竟然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觉得特别亲近,不害怕你是坏人。

但有些实话还是没有讲,比如说,你也曾借过钱给我。虽然只是十二块钱。

男生似乎完全没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想了想说:“不是十块钱吗?”

是十块钱,但你考虑到了坐车回家还需要零钱,所以,又折返回头,再给了我两块硬币。沈夜遥张了张嘴,准备接上闫青的话,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写着“易江城”,振动的频率凝滞在手心,顺着手掌的纹路,错乱了心智。

接,还是不接。接起来也无非是问,说好了午休找地方休息一会儿,怎么到了上课时间也没有见到人影。这样的电话,不接也罢吧。

“接吧。”闫青已经瞥见手机上有七个未接来电。

“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事。”

“不接的话,他会…”

沈夜遥夺走了闫青说话的机会,扭头看着缓慢挪动的队伍,办理业务的窗口,工作人员机械化地点钞,盖印,她说:“他不会的。”

男生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看着面无表情的女生。

——他会担心吧。

——他不会的。

沈夜遥立在银行的中庭,来往的人流,闷热的空间,归为虚空的障碍物,重新将视线聚焦,细微抽动的嘴角牵出难堪的笑脸,但瞬间黯淡的眼眸中有着无尽的萧瑟。

左心房窝成小小的洞穴,深藏着的某个秘密,混杂着血液以外的液体,在血管中流淌,经过心室的瞬息,扯痛了心角…到底还是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他不会的,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护着我。

他不会的,他不会再用强硬的态度,霸道地将我拽回他的身边。

他不会的,他不会再为我筑起那个独有的保护圈,不让我受一丁点伤害。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偏离原本的位置,走到了现在这个僵局?脑海中有不愿回忆的画面,努力地将它们挤走,留出一丝喘息。

可是,很快地,又有其它画面重叠过来。

不是不在意,而是刻薄到津津计较,关于你的一丁点事都能够让我的心泛滥成洪水。忍住不哭,是想保持自以为是的尊严。

听到男生热络地答应,“那么点小事,其实你发条短信,我直接传给你就好了。”以前说什么最讨厌发短信,现在都已成为不复存在的过去。

女生塞给他的糖果,是蓄意的表白。

时间在走,人在变。这不是一场毫无回应的感情战。

黏黏的汗渍顺着交错的掌纹,流失在温热的掌心,磅礴的思绪混乱了伪装的态度。

“不接真的没有关系吗?”闫青看到沈夜遥捏在手里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仍然是相同的名字,他忧虑地看着她,现在才知道她和易江城的关系,完全超出了他大脑预计的范围。

沈夜遥回过神来,掐断了来电,把手机模式调至无声,笑着说:“没关系,他喜欢为中国移动事业做贡献。”

办完转账手续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男生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脸终于松弛了下来,两个人从银行里走出来,走在前面的沈夜遥突然回头说:“嗨,接下来去玩什么?”

“回学校吧。”闫青几乎想都没有想就作出了回答,然后摸出手机将之前心里想好的话输进信息里,言简意赅地说了“已转账”,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让他有机会欺负你,好好照顾自己”,最后还是把前半句删掉了。

沈夜遥自顾自走在前面,“还以为你会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呢…真是没劲。”挥舞的双手,塞进了裤兜里,惆怅地转过身,低头提着脚下的水洼,喃喃地说了“好想去爬山啊”之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感叹道:“空山新雨后啊…多好的天气,在教室里念八股文真是可惜。”

闫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感觉沈夜遥是一开口就要去酒吧夜场的女生,毕竟她第一次说要请他吃饭,就把他带到了酒吧。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听过关于她的传言。不过,从侧面的角度,看到女生脸上失落又向往的表情,顿时相信了之前听到的话。

“爬山的话,可以去。”

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肯定句,沈夜遥惊讶地看着从自己身边越过的男生,“欸…”十几秒之前还给出了枯燥乏味的答案,怎么一下子就改变主意了。

男生已经下了台阶,见女生没有跟上来,停住了脚步,仰视着站在台阶上一脸不解的女生,补充说:“不过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不能去太远,就爬最近的芸台山,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原以为女生会兴奋地跑下来,说“马上就走”之类的话。

结果,她却像石像似的,伫立在台阶上,脸上的神经瞬息变化。

“喂,怎么了?”闫青问出这句话之后,觉得后悔了。

女生的目光凝聚成一个点,注视着某个方向,脸部的肌肉细微地抽搐着。

闫青最初无法解读的表情,顺着视线落脚的方向看过去,才找到了答案。隔着一条马路,在相对应的位置上,竟然看到了易江城,在他手臂牵制着的另一侧,还有一个女生。紧接着,他们像是找到目标似的,女生最先撒开男生的手,完全无视马路上车流来往,直接跑了过来,男生紧跟着为她护航,也追了过来。

看到她的长发披肩,有意遮住了脖颈的伤疤。在这种天气下,穿着长袖长裤,整个人包裹的好好的。沈夜遥很清楚,在那场灾难中她所受的伤害并不少。可是,她清楚地知道那不代表自己要替她来弥补那些伤痛撒下的谎。

“遥遥!是你吧!”女生激动地挥着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头贴,举到匆忙赶到的男生前面,“阿易,你看,我没认错吧,这是遥遥,是遥遥,没错吧?”

她的兴奋程度,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范畴。

然而,她得到的回应却是冷漠的,沈夜遥生硬地避开,说:“错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女生先是面目慌张地投向易江城,而后又无视旁人地抓着男生的胳膊,嚎啕大哭了起来:“阿易,我没有认错,我没有…呜呜呜…”

不禁没有被她的恸哭所动,沈夜遥还冷冷地说:“你就别再演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女生通红的眼睛无助地看着护住她的男生,唇齿发白,一点一点痛苦地抱着头瘫坐在地上,“啊…我的头,好痛…”

男生紧张地安抚着女生,转过头看沈夜遥的眼神,却充满了责怪的意味,“遥遥,凌辰一直在找你。”

听了这话的沈夜遥,忍不住“呵”的一声冷笑了出来。

“即使医生说不能过度回忆,但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坚持看以前写的日记,相册,想要记起你,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伤人那么无情的话?”

“包括今天来找你,她妈妈也是被她吵得没办法才带她回学校的,她说一定要找到你,肯定是想起什么了,你就不要再刺激她了,好不好?”

戏剧化的场面,丝毫都不亚于泡菜剧。

“现在说这些话都是多余的吧,看她这副痛苦的样子,大概是要发病了,我觉得你将她先送回医院,才是当务之急…至于我,一直都是这样无情的人。”最终还是说了那么刻薄的话,冷淡的关系吹散如空中悬浮的云朵,一片一片,疏离交错。

“遥遥…”男生的喉结动了动,沈夜遥紧盯着他的脸。

唇齿交叠,说出了最不想听的三个字,“你变了。”

女生挤出一个复杂的笑脸,不知名的液体在左心室瞬间沸腾。

到底还是变了…再也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那种关系,我,你,还有她。现在的局面是,要么你要我,要么你带她走,崩裂的世界再也不可能出现两全其美的选项,比如说,我们一起吧。

失去了存在感的闫青,心想着在这个时候总不能不合时宜地提出说“我先走了”,抱着矛盾的心情留下来,到后来就自然而然的成了沈夜遥的救命稻草。

“闫青,我们走。”

走的时候,连他也一起拽走。

因为不想自己被整个世界孤立在外,想找到一个人,那个人至少是在全世界与我为敌的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与我站在一起的人。

“易江城恐怕会误会。”男生很谨慎地说出了心中的忧虑,女生这才注意到自己手指搭在他手腕上,肌肤的交叠,分不清归属的汗渍,于是,慌忙地撒了手,“事实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在刚才那种场合下…”

手足无措的想要解释,然而复杂的话语堆砌成山,附在胸口,变身污垢般沉痛的回忆。

“没关系。”男生抢先说了话,“我想他会明白的。”

不,他不会明白的。

终于忍不住了,再也没法戴着那个被叫做“坚强”的面具。

在脑袋里不是没有想过,只要假装没有看见他们就好了,在最快的时间里叫一辆车,迅速地抹消掉不在场的证据,避开这场不愉快的想见,然而,在真正看到他们的时候,大脑的电波却瞬间紊乱,再也理不出理智的头绪。

在尴尬的气氛下,并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突然被闫青问到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辨认出那两个人。诧异地看了男生一眼,这样的话,用在关系一般的人身上或许可以理解,他们不一样吧。

一开始不太确定,后来在心里忍不住发笑。

那两个人就算是远远地走过来,就算是小黑点状的人影,模糊的轮廓,也能够被她清晰地分辨出来。

因为,这两个人的身上曾经分别被标注了,最好的朋友,最喜欢的人。

深刻地记得他们走路的姿势,一贯的步伐,就算是在路上看到类似的身影,都会忍不住多看一眼,更何况出现在那儿的,就是真人呢。

“好了,不说这些了。”女生低埋着头,挥断了思绪。男生也正想说,别再想了,之前问你这个问题,只是想用轻松的语调缓解你的情绪而已,没想到适得其反,你竟然做了如此认真的对答。很想说,真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吧。

闫青看了一会儿小差,回过神来,发现女生正捂住嘴巴,发出低沉呜咽的怪笑,直至声音逐渐放大了,才听清是从啜泣到恸哭的演变。

你变了。

在我最初被认定为是罪魁祸首的时候,你没有说过这句话。

在我变得叛逆古怪滥交损友的时候,你没有说过这句话。

但今天,为了保护她,你到底还是说了。

高低音,每一个字符都清晰地敲打着心墙,再也找不到比这更让我难过的事了。

于是,女生的眼泪像溃堤的洪水似的,从眼眶滚出来。

“喂,你没事吧?”明知道是废话,但闫青还是忍不住要问。

女生突然失控般地抓住男生的衬衫前襟,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泪水更加汹涌了,“不会的…他不会明白的…”

说来说去,在意的还是这个。就算话题兜兜转转,百变不离其一的,还是这个。

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但是,在他的心里,还是希望是那个曾经的我。

要让他知道,我没有变,真正变了的是他悉心照顾的害怕受伤的那个人,也是我曾经最要好的最信任的朋友,凌辰。

拒绝了闫青提出的“你的状况好像不太好,要不送你回家吧”的好意,一个人在街上游荡了半天,傍晚的街头,萧瑟的夕阳,绚丽的霓虹灯耐不住寂寞,次第地亮了起来。

一开始没有留意,后来从路灯投掷的光影下,发现了逆光拉长的背影,那个背影的头部总是被自己踩中,生怕遇到什么变态跟踪狂,于是,走到人潮密集的街头,留了心眼,没有预兆地突然地回过头。

两个人被人潮冲开,混在人群中,还是看到了他。

明明半个小时前已经道别,男生却以“有目击证人可以证实我们是一同离开的”为借口,一路跟随,这样的执着也太意外了吧?沈夜遥的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线,之前因为哭鼻子而发肿的眼泡,现在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她浅浅一笑,还是有些牵强,“是因为我是债主吧,如果扔下我一个人的话,会有愧疚,毕竟刚刚看起来好像哭得很伤心,不是吗?”

闫青愣了一下。

她又说:“其实…不过是演戏而已,不是说人生如戏吗,生命一开始就赋予了每个人一个舞台,如果不演一场好戏,就太可惜了。”

就算她那么说,男生还是不能认同,他没有愚蠢到连这个都分辨不清。

“不管怎么样,都应该看你安全地到家才行。”

虽然也八卦地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人失忆,或者假装失忆;一个人伪装的坚强可以在瞬间彻底崩溃;还有一个人在保护与信任之间摇摆不定。可是,却不想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刻,再一次戳伤你的隐蔽的心墙。

女生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喃喃地说:“要是另一个人有这种觉悟就好了…”瞬尔,换上了淡淡的笑容,“不过,还是很谢谢你呢。话说,一直都是想法那么周到的男生吧,姐姐就是那么说的。”

迅速转移的话题,省略的主语,细微的侧仰,眼眸中的真诚顿时拉近了距离。

褪去了往日的任性与嚣张,也有与其他女生一样温柔的眉目。

“没想到你是爱喜的妹妹。”

“要是喜欢的人是像闫青你这样的人就好了。”女生兀自言语了起来,男生的表情顿时凝滞,转眸一笑,“其实…易江城也不错。”

“欸?才不是呢!”

“是因为太熟悉了吧,保持一段距离,要是一段时间不见的话,可能就会发现对方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了。”

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结果,那天在男生的“监视”下,很早就回了家,母亲来开的门,看到之后,不免诧异,左右环顾才开口问:“今天怎么没有和小易一起回来?”

就连母亲都很在意这一点,当初因为有了这个优秀的庇护神,向来谨慎的母亲破例同

意了沈夜遥坐公车上下学的提议,但条件是,每天都要和易江城一起走。一开始对母亲这颇具责任感的安排很满意,甚至觉得她做了最英明的决策,可凌辰事件发生之后,只有自己最清楚:我们俩从此放学再也没有一起回来过。

在这学期以前,还不用晚修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同路过。

易江城要去医院看望凌辰,而自己则是那个不愿接受现实、充满愧疚的罪魁祸首。

在过去的某个时段里,一直抱着这种沉重的心情生活,直到亲手揭开了事实的真相。

在那种不单单能用“气愤”就可以形容的情绪下,说出了意气用事的话:“我确实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沈夜遥,那个白痴到把你当作朋友,还一厢情愿相信你做一切事情都是为她好的沈夜遥,已经…死了。”忍住眼泪,把感情画上句号,就注定再也回不去了。

一身俱来的善良,像被风中干瘪的核,拢缩成单薄的回忆。

曾经,我们说过,要做永远的朋友。

而现在,同样是我们,却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生活是一个黑暗的循环圈,因为看清了你,就不会再有信任,努力想要修补的漏洞,也无法恢复原状了,这就是现实所带来的毁灭,永远不会像小说那么完满。可是,始终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他还愿意相信你,陪你演这一场没有尽头的戏。

、第五话 隐秘的感情线

新一周的开始。

同样的放学后,在约定的地点,很自然地跟上彼此的脚步,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周五没有晚自习,按照原计划回家。

“江城你好像一直在我身边。”就算是在发生了凌辰事件之后,依然在我身边,只是由此之后,你脸上的神情有了我不愿明说的改变,担忧,心不在焉,一个简单的问答都可能前言不对后语。

在你觉得我变了的同时,难道你没有察觉到自己也在变吗?深锁的眉间露着罕见的忧愁,沈夜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呼吸更顺畅些。

男生木讷地点了点头,“啊…是这样吧。”

“真是不容易呢。”女生歪着头笑笑说,“初三升学考,因为能够和江城你在同一个学校上学,一脸兴奋了好几天…高一下学期因为那件事而转学,没想到升上高二的新学期,你也跟着转了过来,在同一个班级,前后座,很近的距离…无论发生什么时候,哪怕上课时候能够安心地眯一会儿,都是因为江城你在我身后,心想着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吧,于是,就睡着了。”

“你啊,真是会为自己找借口。”男生伸手抚平女生被风吹乱的额发,顺势摸摸她的脑袋,然后,慢下脚步,带着几分认真的口吻:“如果可以的话…去见见凌晨吧。”

又扯到那个人了,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一点。

“易江城!到底还要我跟你说多少次,你才相信她在演戏!她根本就没有失忆!她那么做,只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这是假想的对白,实际上,却努力扬起笑脸,朝着男生温柔地笑了笑,用这个已经好久不见的微笑,对他说:“江城,今天我们先不聊这个,好不好。”

原以为你能够明察秋毫,一眼就看出所有问题的存在。

然而,在凌辰刚出事的时候,你就对我说,你解释得太多了,我只相信事实。

解释与事实,肇事者与受害者,在你心里,我从那时候起,就已经饰演起了反派角色。苦涩的滋味在心里蔓延开,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