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和离了,以腹中胎儿是离王府血脉为由接回府,楚家不能不给。

他要真不去,老王爷也不可能真将他打死,最终还是他自己退让了。

只是因为老王爷横在前头,谁都以为他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是明澜说,他绝计不会往这上头想。

藏的还真是深,喜欢母妃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于这样藏着掖着吗?

这么多年,一句母妃替嫁来的王府,让母妃受了这么多年的气,现在有了这份证词…

下半辈子就等着被母妃奚落吧!

看着楚离眼底的光芒,明澜就觉得王妃生了个好儿子,但心里有些同情王爷,不过这好像都是他自作自受。

虽然当年王爷双目失明了,嫡妻被人给换了,他很委屈。

可王妃不委屈吗?

她有大好的年华,大把的选择,只因外祖家有所求,她就要替人上花轿,嫁给一个有可能失明一辈子的人,她才是受伤害最大的那一个。

所以当年王妃从赵家出嫁,但是和离之后,她没有回赵家,而是楚家。

赵家给不了她庇佑,聪慧如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如果当年赵皇后真的是和人私通,怀了孩子才不能出嫁,那王妃的替嫁,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委屈就太不值得了。

没人应该为她人的不要脸付出一辈子。

赵家如此要求,脸皮比城墙还要厚,枉称诗礼传家。

想到前世,偷换孩子,让她接顾音澜回府,让赵嫣嫁给赵翌做皇后,如此种种,龌蹉至极,绝对和她猜的一样。

现在好了,事关王妃,楚离肯定会和赵家干上,她在一旁帮把手,绝对能干掉赵家。

想到赵家广厦倾倒,美梦不再,明澜就愉悦了起来。

楚离都不知道她在乐什么,虽然他也很高兴,他道,“我见你方才欲言又止,你打算和凝郡主说什么?”

明澜望着他,道,“我打算问问凝郡主是喜欢楚三少爷还是凤大少爷。”

楚离愕然失笑,难怪最终没有问出口了,要是真问了,就太唐突了,知道明澜不是那样八卦的人,他问道,“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明澜望着他,道,“不过我现在更好奇楚三少爷和凤大少爷喜不喜欢她。”

楚离扶额。

明澜却问他道,“楚三少爷是你弟弟,你知道他喜欢凝郡主吗?”

“我不管他这些事,”楚离笑道。

终身大事,该自己负责,而不是别人撮合,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旁人怎么会知道。

明澜却没打算就这样算了,道,“要不你问问他?”

楚离,“…。”

他望着明澜的眼睛,见她是认真的,并非是开玩笑,便道,“好,见了他,我问问。”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就回王府了。

刚进内院,暗卫就闪出来,在楚离耳边禀告了几句。

明澜离的近,听到几个字。

圆房、和离…

因为她和楚离没有圆房,王爷和王妃又吵起来了。

明澜无语了,这也能吵起来?

他们没圆房的,论关系倒比他们做了十几年夫妻的还要好…

明澜不知道争吵的经过,王妃问王爷怎么没有教楚离怎么圆房,王爷则问她为什么没教。

嗯,他以为她教了,她以为他教了,最后一问,谁都没教,再然后,就互相推卸责任了,再然后就吵起来了,一吵必提和离。

楚离早习惯了,因为他没圆房吵起来算是大事了,有时候当着你面吵起来,你都不知道怎么就吵上了,再然后,你以为他们会越吵越大的时候,他们又和好了…

吵的你怀疑人生。

楚离带明澜去海棠苑,明澜不想去,万一被问圆房的事,她怎么回答?

楚离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海棠院内,进屋就感觉到气氛不对,谁也不说话,丫鬟们都大气不敢出,要不是看见都坐在那里,真怀疑屋子里没人。

楚离上前,王妃脸上的冷色去了几分,温和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楚离笑道,“去办了件小事,耽搁了些时间,对了,这里有份信是给父王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正是之前宁王亲笔的那一份。

丫鬟接了,送给王爷。

王爷还一脸不情愿的接过,等看到信上些的什么,脸上那股子严肃就崩不住了,他手胡乱一揉,然后…

楚离又拿出另外一份。

王爷本想用内力把信给震成粉末,可看到楚离手里还有,他就打消这念头,慢慢给捋平了。

楚离坐下来,把信拿出来,叠好了,然后又贴身藏着,道,“听暗卫说,父王和母妃又吵起来了?”

王爷瞥了他道,“我和你母妃好着呢,以后事事都会让着你母妃,她说一,我绝不说二。”

他一说完,王妃就看着他,问道,“吃错药了?”

王爷,“…。”

第四百五十四章 挖坑

可不就是吃错药了,还是儿子硬塞给他吃的。

平常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现在居然一改常态,要对她言听计从了,别说王妃吃惊了,就是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震惊啊。

可王爷逆转的态度很明显和世子爷给他的那封信有关。

那信上肯定有什么把柄,不然王爷怎么可能突然说这样的话呢。

丫鬟们一个个都盯着楚离。

楚离端起茶,优雅十足的喝了两口,然后放下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王妃拧眉,道,“你先别走。”

这事不弄清楚,她不甘心。

她望着王爷,道,“你不是说我说一,你不说二吗,信给我看看。”

王爷,“…。”

真是给她三分颜色,还没拿到手,染坊已经开好了。

这话他能收回来吗?

明澜站在一旁看着王爷一脸郁闷,不知道怎么办好的脸色,险些憋出内伤来。

她好想笑…

真的快憋不住了!

当着那么多丫鬟的面说的话,大家都听的真切,王妃提这样的要求,他没有理由拒绝的,否则就是信口开河,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要是给王妃看了,那他方才还有说那句话的必要吗?

他不就是怕楚离给王妃看见,王妃知道他们当年和好是他主动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以后还怎么振夫纲,传扬出去,还不被人笑死啊。

虽然不在乎名声,但不是什么名声都不在乎的。

王爷望着王妃,故作镇定道,“朝廷机密,你也要看?”

后宫不得干政,内宅也一样,是不许过问朝堂上的事的,尤其是机密文件。

可王妃是那么好糊弄的吗?楚离极少管朝堂上的事,就算管一点,也没有什么不能对她说的,难道她还会弑君夺权不成,就算把玉玺捧到她跟前,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王妃淡淡道,“臣妾倒是好奇了,什么样的朝堂机密,要王爷事事让着我,什么都听我的?”

嗯,看王爷和王妃斗智斗嘴还是挺有趣的。

不过王爷这回是掉坑里去了,王妃就站在坑外面居高临下望着他,顺带泼两盆冷水让他清醒一下。

他的王妃没有那么好糊弄,斗了这么多年,也别想她有那么好说话。

这不,王爷被逼无奈,转头看着楚离了。

那杀伤力极强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小子神通广大,连他当年找宁老王妃出面说和的事都知道,好好想办法摆平你母妃,我要是真和她和离了,你姓萧,也没法去楚家做大少爷,在我手里,你小心掂量一点后果。

这事消了,往后咱们父子井水不犯河水有事好商量,否则…后果自负!

儿子威胁亲爹,明澜是头一回见。

亲爹威胁亲儿子,更是闻所未闻,这要在别家,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脖子都能给你扭断了。

楚离一点都不怕,望着王妃,将怀中那封信掏出来,王爷见了眼睛都直了,“你敢!”

楚离淡淡一笑,那绝美的笑容和王妃像了七成,“敢做就敢当,这不是父王教我的做人道理吗?”

又一大坑。

从坑底都望不到天了,留给王爷的只有两个字。

绝望。

楚离把信送到王妃手里,王妃似乎很怕王爷动手抢,直接起身了。

程妈妈觉得没好事,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们都退出去,只留下她一人在一旁伺候。

这样处处替人着想,明澜真的很难怀疑她对王妃有二心。

且看着吧,暂时还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前世王妃突然暴毙,不是亲近之人,没法下手。

看着那封信到王妃手里,王爷坐在那里,没了说一不二,振臂一呼,京都都要抖一抖的气势,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

看的人心酸…又想笑。

王妃背着王爷看信,扫了几眼之后,好看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而王爷则在等王妃骂他不要脸,明明要和离的是他,最后和好的还是他,横竖都是他,这么厉害,何不干脆直接上天。

结果一等再等,等回来一句,“胆小怕死!”

王爷绝望的脸上懵了,他让宁老王妃出面劝和一事和胆小怕死四个字八竿子都打不着,为什么王妃这么说他?

正不解呢,就听楚离淡淡道,“父王和母妃和离过两回了,所谓事不过三,我找无垢大师算了一卦,若再和离,不出半年,父王必死无疑,母妃也活不过三年,这样的事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暂时还没有想继承王位的打算。”

嗯,面子丢了,里子好歹还给他留着。

王爷不轻不重的斜了楚离一眼,才对王妃道,“以后不要有事没事找我和离了,提了我也不会和离,至于卷包袱走人,我要跟去楚大将军府住,他就得搬去边关吃风沙了。”

说了这一句,王爷轰人了,“这半个月,你好好陪世子妃到处逛逛,我和你母妃吵了这么多年,待会儿要好好聊聊,你们先回去吧。”

王妃拆台道,“谁要和你好好聊天了?”

出了海棠院,明澜对楚离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两张纸震慑住王爷,又保住了他的脸面,要了一份承诺,他当众发话了,以后就不用担心他和王妃和离了。

和离半年即死的流言,传扬开,对于王爷和王妃吵了十几年突然和好也不会太突兀,毕竟人都怕死,就算回头吵的不可开交和离了,等大家都冷静下来了,那张纸就给了王爷一个十足的理由把王妃接回府。

毕竟算命之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而且,这么多年,王爷可能早就想和王妃和好了,只是碍于面子,再加上王妃不搭理,就成了有事没事就吵架。

如今,楚离给了他一个合情合理到可以豁出脸黏着王妃和好的理由。

这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好儿子啊。

明澜崇拜的眸光,楚离很受用,他笑道,“父王和母妃都不会和离了,你的想法还没改变?”

明澜眸光滞住,她道,“这不是一回事好么,你又不会死。”

“那可未必。”

明澜努嘴,少骗她,现在无垢大师算命,她也不信了,谁知道是真算还是假算?

第四百五十五章 砸伤

虽然那封有关和离算命的信知道的人不多,但还是很快就传遍了王府。

明澜和楚离走后,丫鬟们就进屋了,看到王爷寻王妃说话,王妃爱答不理,他一点都不生气,只觉得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

王妃受不了丫鬟们诧异的眸光,憋不住了就说那封信可能是楚离捏造出来的,不是真的,让他别信。

王爷回了一句,“万一是真的呢,你我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赌不起。”

丫鬟们听得仔细,把王爷和王妃的话串联起来,很快就猜出和离攸关王爷和王妃的性命。

再然后,府里就传开了。

再说,明澜和楚离,还没有回到锦华轩,就有丫鬟过来请他们去长晖院。

至于去做什么,很显然啊,疼了一天一夜,老王妃扛不住了,不管是不是真中毒,她都想试一试。

楚离心情好,明澜也没有肚子疼,这会儿装病就显得太刻意了些,就一起去见老王妃了。

才一天没见,老王妃脸色苍白了许多,感觉头发都白了几十根。

进去后,明澜见了惊讶道,“老王妃怎么病的这么严重,一点都没好转吗?”

三太太眼眶微红,一看就是个孝顺儿媳妇,道,“查不出病因,只王老太医说了一句可能是中毒,还不知道老王妃这一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好。”

明澜心也揪了起来,道,“那怎么办,昨儿父王找相公拿解药,他手里正好没有了,最新的送来也要到明天…。”

那一声相公,楚离浑身毛孔都舒张了,心情不要太好。

三太太本来还不抱什么希望,明澜这么一说,她脸上就带笑了,道,“王爷也真是的,要到解药了,也不先和老王妃说一声,还把你们找来,虽然明儿才能送到,但总比没有好。”

楚离淡淡道,“我让暗卫去接应,希望明天一早能带回府。”

三太太打蛇随棍上,道,“长晖院都能被人下毒,这王府待的也不安生,那解毒药多给老王妃留一瓶子吧。”

真的是你退一步,她进一尺啊,楚离笑了,“解毒药两万两一瓶,三婶要额外孝敬老夫人多少瓶,我都给你买来。”

动动嘴皮子的孝顺,在他面前还是省省吧。

“这么贵?”三太太吃惊。

明澜道,“人命是无价的。”

三太太眸光一冷,这里有她说话的份吗?!

偏偏,这事明澜最有发言权,血是她的,要是她不同意,多少钱一滴血她都不卖,解不了毒,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了。

当着楚离的面给明澜冷脸看,他可没那么好说话了,“三婶要多少瓶?”

这么贵,她一瓶都不要!

真中毒了,就不信他们见死不救。

三太太的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明澜,她不想卖血,她不缺那份钱,但是她见不得她们这样理直气壮占便宜的态度,正如她有恃无恐的样子。

楚离手里有解百毒的药,万一谁中毒了,他没有给解药死了,他少不了要受人指责。

凭什么?

明明能买一两滴血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偏舍不得那份钱,就指着别人,出了事还要怪别人,他们又不是她们亲爹亲娘!

关系好就算了,可她们关系好吗?

那天敬茶就阴阳怪气的挑拨离间,她可没忘记呢,不好明着针对三太太,明澜转了个小弯道,“两万两不算贵了,真到需要解药的时候,十万两都会买,万幸老王妃中的不是剧毒,如果是的话,根本就等不到解药送来,相公不妨和父王说说,买一两瓶放在公中,有备无患,往后谁用了,谁再补一瓶就是了。”

楚离眸光闪过一抹赞赏,还要些吃惊。

她居然没有站在一旁看热闹,而是主动说话,看来她是真的想假戏真做了。

三太太干笑一声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虽然她打定主意不买,谁也奈何不了她,但明澜这话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免得楚离说她舍不得拿两万两出来孝敬老夫人。

这事就这样解决了,老王妃头疼的很,摆摆手,让大家退下。

明澜福身告退,结果还没转身呢,外头快步走进来一丫鬟,急急道,“三太太不好了,二姑娘砸伤了永王府悦珠郡主。”

三太太听了,眉头一沉,道,“敏儿砸伤悦珠郡主?这怎么可能,到底出什么事了?”

丫鬟忙回道,“二姑娘和三姑娘她们去大禅寺给老王妃祈福,见时辰尚早,就去了铁桥处,敬茶那天,二姑娘听了世子妃和世子爷相遇的情形,觉得太过凑巧了,随手丢石头也能砸到世子爷,有些不信,就随手扔了一块,她卯足了劲扔,谁想到悦珠郡主在铁桥那边,刚好砸到了她…。”

听丫鬟描述,悦珠郡主被砸的有些惨。

当时人就晕了过去,脑门上全是血。

三太太一听,心头就堵了一团火了,看明澜的眼神带着冷意。

明澜无语,这关她什么事,她要说从铁桥上跳下去能长生不老,她女儿是不是也打算试一试,摔出好歹来还要她负责不成,本来她不想说什么的,三太太这样,就别怪她落井下石了。

“我随手一扔就砸到了相公,她该引以为戒才是,为什么不信呢,这么大的事,一屋子的长辈都在,我岂敢随便骗人,当时相公就说头砸的晕晕的,他是习武之人,尚且如此,悦珠郡主…。”

老王妃头更疼了,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好事不学,不好的事往上凑,“都别说了,还不赶紧去永王府看看悦珠郡主伤的如何了!”

但愿别毁容才好。

三太太心急如焚,顾不得请安,就赶紧走了。

出了长晖院,楚离走在前头,没有和来时一样牵扯明澜的手。

明澜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在后头反省了半天,见落后了一大截,她憋不住了喊道,“喂!你走慢点等等我!”

楚离脚步停下,回头看着她,皱眉道,“你叫我什么?”

“世子爷…。”

“方才在老王妃那儿,你可不是这么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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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澜有些迷茫,她喊什么了,碧珠在一旁提醒道,“相公…。”

明澜怔住,显然,她自己都没察觉,她前世喊习惯了,方才没改过来,现在他这样,肯定是不高兴了,明澜低了声音道,“我以后都不这么喊了。”

楚离扶额,他就猜到她是无意喊的,这女人果然笨的可以,“以后都要这么喊。”

明澜蓦然抬头,鼻尖就被轻刮了下。

到了傍晚时分,明澜在莲池旁喂鱼,一把鱼食撒下,引来百十只锦鲤争食,四儿屁颠颠过来道,“知道悦珠郡主伤的如何了。”

清脆的声音难掩一抹兴奋,是个爱记仇的小丫鬟。

当初明澜和赵嫣还有清柔公主在宫里生了些嫌隙,悦珠郡主还登门给她们出气,借纸鸢一事刁难她,四儿还记得很清楚。

但凡和她作对的,几个忠心的丫鬟都记的牢,如今悦珠郡主倒霉了,她们可不会同情她。

“伤的很严重?”雪梨问道。

四儿点头如捣蒜,“说是用多少碧秀膏都难免留疤。”

竟这么严重?

碧秀膏可是她知道的最好的去伤疤的药了。

正想着,明澜一个喷嚏打了,身子往前一仰,搭在膝盖上的鱼食连着盘子都掉进了莲花池里。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