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在羞辱我,在报复我,可是他不知道,我本来就有卑微、丑陋的一面。在他面前,我早已没羞没耻。千百个白日黑夜,我在他身边逐渐由少女变为妇人,数不胜数的亲密接触,只担心过他厌倦,只惟恐他怀抱别的女人。

他误解了我,但我并不埋怨他。尽管他曾强迫我、引诱我、欺骗我,但最终还是我自个迷恋上他,清醒之极的堕落欲望的深渊。虽然他说的话未必作数,但我的都作数。他是我今生第一个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我跪在他的身下,取悦他的狰狞。女人的柔软包容不住男人的心肠,很快他双手按住我的后脑勺,狠绝的一推到底。那难受的一刻我却想笑,这才是我们彼此的真实。要,就是狠狠的要,要到底,要个干干净净,而给,就是全盘付出,不留一丝余地,任何余地都是致命的硬伤。

天已经黑了,我仿佛进入了一条幽暗的街道,又仿佛踏上了一片漫溢情欲的丛林,无数只春情勃发的野兽麋集,它们眨着一双双绿莹莹的眸子。我穿行其中,很快被抓得体无完肤,颈上、肩膀、胸膛、腰际、腿脚跟着出现一块块淤青红紫,血留在体内,痛散播于空气。

西日昌将我翻来覆去的折腾,我无声的承受着。他又咬了我,在我肩头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坑。他加诸我身的痛,暴露了他的真实感受。他并非无情,而是不愿付出情感,更不愿被人轻易看到内心。他撕咬着我的身体,试图要撕开与我的联系,咬断我们之间的情意。我咬紧牙关,要承受他的情感承受他的一切,本来就极其艰难。那些过往的甜蜜都是虚幻的美好假象,那些温情脉脉都是别人的爱恋,最初我们的开始就夹杂着血腥残暴,再如何美化丑陋龌龊,始终都是丑陋龌龊。他肮脏我也不干净。但是,我真的好痛,痛到连幻想一下,麻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他不准我碰他,我就没有任何物件可抱。

这个夜晚,我们谁都没有吃晚饭。这个夜晚过后,我在浔阳就再寻不到一件衣裳可穿。我只能待在床上,缩在被子里。西日昌下令,我的房间周围不准任何人出现,他离开的时候,会在我身上下七重禁止。我身上的咬伤、淤青、掐痕,旧的未好又添新伤。其实即便他不下禁止,不拿走所有衣物,我也不会逃离他。天大地大,早无我立足之地。

慕西雁悄然出现过一次,问我是否跟他走。我心知他若一走,盛京宫廷的慕西一族就难保全,而我还能忍受,无非是永被禁锢。倘我一走了之,我不知他会迁怒多少人,更不能设想他如何度日。

慕西雁叹道:“大人最好告诉陛下你有了身孕。”

我没有应声。如果我告诉西日昌的话,他也许不会再折磨我,但肯定会将我关到盛京的地宫里,那以后我就再无可能见到地面上的日光。我每日蜷在床上,看的都是窗外的日光。温暖光亮的日光,是我这样罪孽的人最珍贵的向往。能活在阳光底下,谁愿意囚禁幽暗之中?

我能见的日光将一日少于一日,这是我应有的惩罚,我不逃避,只想多看几日春日灿烂。往后我将活在地下,伴随我的魔王,直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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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还在继续,西秦方面十分激烈,浔阳沉寂了十几日后重燃战火。困室中的我听到了攘臂蹈厉的鼓曲,恢弘雄壮,充斥铺天盖地的豪情。鼓点一起,我便从床上跳下,赤脚站到了窗口。

这如何可能?叶叠不在,我被囚禁,世上怎么会有第三位音武者?而且这鼓音远比我的琵琶乐音宏伟,声势惊天动地,远在治所一隅的我都能听到。

我揪着心细听,逐渐从鼓曲的声响和节拍中分辨出,它并非音武,而是敲奏者本身带出的强势,如同当日七重溪上侯熙元的琴曲。鼓声响遏行云,充斥着登高一呼就能一倡百和的力量。敲击手法虽然生疏,却是一板一音,清清楚楚的显露王者之气,号动王者之师。

我怀抱自个的双臂,我会的,我能的,他也都会都能做到。一个分明不通音律的人,却能依谱打击出惊世鼓乐,这如何不叫我惊叹?

这一役,陈留王徐罡风战死,南越退兵,同时也意味着杲南防线牢不可破,短时期内,浔阳将无战事。

西日昌命人搬来了几十坛酒,送入我房中。我一动不动猫在床上看军士们走来走去,布上酒菜,旺了炭火。他们走后,西日昌很晚才来,他脱下了铠甲,带着一身酒气,坐在桌前对我道:“过来吧!”

我遵言向他走去,听他道:“不用再畏畏缩缩,朕已经想通了,犯得着生一个音痴子的气吗?来,到朕怀里。”

我疑惑的走到他双臂中,端详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嘿嘿…”他一手握着我伤痕累累的手臂,“痛吗?其实朕也痛,朕最喜欢的女人,背叛了朕。背叛也好,现在无所谓了,朕宽恕你。世间之事岂有十全十美尽如人意?这几日你做得很好,很听话。来,我们一起吃酒,怎么不坐啊?”

他拉我坐他膝上,端了酒碗灌我,嘴上说着语无伦次的话,但我知道他压根没醉。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胸腔,冰凉的酒水沿着颈脖淌下身躯,我呛了,他嬉笑着又倒满酒碗。

转眼间,一坛酒倾空,我只吃了几口菜,而身上已经全湿了。酒水从我赤裸的肌肤上滴落,打湿他的衣裤。他拉开衣襟,露出一大片泛着粉红的胸脯,贴着我笑道:“人生得意需尽欢,莫损愁眉与细腰,呵…”他毫不掩饰的痴笑放荡的激荡在我的脸,我的唇,我的颈项,我的胸脯,我全部的肌肤表层,然后猛的侵入我的心扉。他捏着我的腰肢,逐一揉过我体表上的淤伤,酸麻惊痛一阵阵窜上我脑门,我不禁伏在他肩上,细细粗粗的喘息。

“吃酒啊,别在朕耳边吹气!”他又端酒灌我,没扳开我的身子,直接从我额头倒了下去,跟着他大笑起来。来自他坚实而柔美的躯体与酒气混合的诱惑,使英俊的面容并发出野性、袒露的美。笑声变得挑逗、缠绵,散发出浓郁的情欲味儿,如果那双丹凤没有透出寒意的话,他几近在勾引我。

我心底无声哀叹,偏转身子,自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旁的不去想了,有酒且醉,销魂无怨。我可以用不算强大却有力的双手怀抱他,可以用柔弱的胸膛抚慰他,可以用我的余生融入他漆黑却闪着微弱星芒的天地,而且我还有了他的孩子。

他的手,修长优美的手端着酒碗向我唇边递来,我并不想吃碗中的酒,我只想亲吻他的手。往日我曾领受过这只手多么温存多情的抚摩,它是如此有力,充满魅力。我的耳畔乐音悠然而起,我不得不集中精神,抗拒手的魔力,不让它轻易吸走我的唇。酒又倾洒了下来,半入迷唇,半落身躯。手搁下了酒碗,粘到了我的身体上。我们如此贴近,却有一份生疏油然而生。我再也忍不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从指尖开始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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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他的指头含入,又沿着指节吻上手背,西日昌呆了片刻,就开始动作起来。他抽出了手,将我抱坐到他身上,握住我的腰上下揉动。我的胸膛不停的摩过他的胸膛,火一般的情花一朵朵盛开在肌肤表层。它们释放出妖丽的艳红,一片片燃烧起来,火焰不休止的颤动伴随火花爆裂的脆响。

我的孩子,我实在没有做母亲应有的觉悟,我对不起你,因为我实在留恋地上的日光,贪恋每一刻和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光。能多一日就拖一日,能多片刻就停片刻。如果我此刻就说出你的存在,你那狠心的父亲必然会送走我,将我打入只能以夜明珠照明的地宫,而以他的敏感和偏执,只会认为我拿你作挟,拿你作免罪牌。

时日已经不多了,我的孩子,我再也拖不下去。我的身体我的全部血肉都快承受不住,你再忍几日,等到你父亲的气全消了,他就不会再那么狠。他也在一直期待你的降生,你会比你母亲更强,你会有二个聪明的大哥哥,一个淘气的小哥哥。当你出生后,乱世或许就终结了,战争应该结束了,你再忍耐一下,就会从黑暗中迎来曙光。

我瘫在西日昌身上,口中喃喃的都是对不起。西日昌停止了动作,握住我的双肩,后拉后仔细的审视我。

我抽搐着,泪光恍惚中,他亲吻了我的眼。他的舌尖软绵绵滑腻腻,仿佛夜最轻柔的触角,而后他又开始了动作,温存细腻,我再次偎在他怀中,任凭他,跟随他晃动摇曳。酒后干渴的喉间仿佛被温热润泽,他吻着我的唇舌,轻吞慢吮,这滋味如此美妙,我就像所有沉醉温柔乡的女人一般,把整个身心全部魂魄都交给了这个拥着我,围着我,捉着我,品尝我的男人。

寒风似停了,春夜妩媚而至。西日昌无声的搂了我一夜,次日他亲自为我穿戴整齐,抱我上了回盛京的马车。在车里,他让我卧在他膝上,不时抚着我的后背。春风传送一阵阵青草味儿,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昨日,一切又与昨日不同。我再没有挣扎,没有不甘,只有顺从,还有点疲累。

快到晌午的时候,他忽然冷不丁的问了句:“可以为我做一切?”

我默默点头。

他沉默了片刻,道:“提着叶叠的头来见我。”

我倒吸一声。

“做不到吧?”他淡漠的道。

我勉力撑起身,他却按下我,轻描淡写的道:“不用了。你的底线我已经知道了。”

午间马车停了,我们在车里用午膳。我食欲不振,吃得很慢,他吃完后,下车去与陈隽钟说话。他走后,我忽然觉得恶心反胃,妊娠反应终于在我身体状况变差之后出现。我探头出背阴的车窗,吐出一口酸水。回头再看食物,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西日昌回来后,盯了我的脸。我回以倦倦一笑。

“面色很差…”他迟疑了一会,又道,“前些日累着你了。”

“还好。”

西日昌又看了我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挑着眉道:“你还是挑食!”接着,他矮身在车柜里翻出了一个瓷罐,塞到我手里。

“幸好来的路上,我随手带了罐,本来打算自个当个零嘴的。”

我打开瓷罐,嫣红色的桃脯,映红了我的眼帘。

“别太感动了,我记性很好,都记着呢!”他命人收了饭菜,马车重新起程。

我捏了一块桃脯,慢慢咬咽。桃脯的滋味五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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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安静的躺在他膝上,不敢再俯卧不敢再动弹,只怕眩晕的恶心感破坏了这一段珍贵的安美。他捉着我的一只手,闭目养神,面容掩在车厢暗灰的光线中,空气中无数颗微尘飘浮晃动,仿佛为他的形貌添加了蛇足的注解。他的静美是暗涌积蓄的潜流,很难确定当力量突破了精控,是银河奔泻还将洪兽肆虐。我现在能确定的是他并非对我无情,但是他掩饰的很好,表达的很反常。

我的记性也很好,与他共度的岁月,点滴片段我都记得。早些年他对我是无情的,荒淫的摆布,任意的玩弄,那段时年他时而风流时而独断专行,但实际的情形就如他所言,他有滋或无味的消遣,从中获取和享受男人的荣耀。但当我从唐洲回来后,我们之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对我用了气劲,以获得身心更愉悦的享受,而在此过程中,对赋予他快活的女人我,他使尽了各种手段,威逼并笼络,诱惑加体恤,一步步将我改变成适合他的陪伴。他若真的无情于我,就不会为我再造琵琶,就不会大力搓痛我后要我治不育之症,就不会在我身上一直耗费精力。如果他只要一个女人身体的温柔舒适,一位武者的绝世武学,那么在得到后,就无须再浪费多余的心思。他硬拉回濒临死亡的我后,也在我颈边嘶咬,他其实是怕的,畏惧此后无我的日日夜夜,他将继续乏味的从各色花骨朵上寻觅片刻的温存。对他来说,那些娇艳鲜嫩的女子都是一样的,同十四岁的我一般,玩腻了就可以丢了。他无疑是可怕的,骨子里早渗透虚伪、残暴和蔑视所有良知的独断,外表却披着俊美、睿智和孤独的外壳。可我却偏偏被他打动,在头脑清楚仇怨未了的情况下,恋上了他温情的怀抱,恋上了他冷酷的充满阴谋的危险。与高尚无关,与热情无关,我曾封闭多年的心门在长久的淫色下,逐渐开启罪孽的沉沦之声,直到今时今日的无法自拔。

他握着我的手,我要的就如此简单。马车奔驰的颠簸,一波波如同奔流不息的江河,带我们回盛京。回到盛京,我就与他说吧,我的君王,我们有了孩子。

晚些时候,他休息完了,拉我入怀,轻柔的抚弄我的身躯。“拿你怎么办呢?我现在又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你。”

我的心一颤,忽然强烈的恶心感袭上胸腔,跃到口腔,我连忙扭身趴到车窗口。

“你怎么了?”他的手跟到了我后背,轻拍几下。我什么都没吐出,干呕了几下。他狐疑的搭我脉搏:“脉相很正常啊…”

我喘息着坐回他身旁,他又抬起我的下巴,“脸色确实不好。”

我慢慢躺倒他身上:“让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摸着我的头道:“别叫我等太久。”

我努力展开笑容,恶心感再次袭来,我别转面去,竭力克制泛涌的难受。不行了,我可能已经拖不下去。

“陛下…”我犹豫着,“我有事与你说…我想…”

“等等!”他忽然掀开车帘,远处传来急促发马蹄声。

“西秦急报!”不一会儿,来人将文书递进了车窗。

西日昌阅后,将文书捏成了纸团。我这时觉着舒适些了,转回头看他,那双丹凤在我投眼之际,瞬间从狠毒转为平静。

“叫他们继续盯着!”

“是,陛下。”

文书化为细碎纸屑,撒出窗外,宛如一群白色小蝴蝶。它们飞舞了一阵,就消失了。

我躺平了自个,西日昌问:“刚才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还是再等等看,如果只是偶然几次恶心,我就等回了盛京再说。也不知西秦方向送来什么消息,看情形他很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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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膳的时候,或许是饿的,我胃口好了不少,倒是西日昌不思饮食。他细细的吃着一盅酒,大半日过去了,那一小盅酒依旧满满。

“陛下,西秦发生了什么?”我忍不住问。

他若有似无的瞟了我一眼,反问道:“你很想去西秦吗?现在还想去吗?”

我坐直了身,答:“不了。不想了。也不必去了。”我哪儿都不去了,只想陪在他身旁。

“姝黎,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沉默许久后,他忽然道,“说实话!”

我疑惑的望他。“你想知道什么?”

西日昌手中的酒盅被捏碎,瓷粉和着酒水血水跌落。

“陛下息怒!”我连忙上前看他的手,但是回应我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我倒在车厢底,听到他低骂一声:

“贱人!”

我摸着高肿的脸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为何这一刻不仅打了我,还没骂我贱人?极度不安的感觉袭来,即便他因我私放叶少游而对我狠虐,也没有这样没骂我。

西日昌将桌上的酒菜连盆带碗全掷到窗外,哗啦脆破声连连。

我扑到他脚下,抱住他的双腿,急声问:“陛下,到底是什么事?如果是我错了,还请陛下明示!”

“你好!很好…好…”他压抑着声,却是怒到极点,“朕生平第一次,被同一个人背叛二次,还欺瞒朕那么久!你好,你很好,你很本事!”

“我骗了陛下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西日昌浑身轻颤起来,突然一把抓起我的头发,拉我到了桌上。“姝黎!不,朕该尊称你黎族族长!黎姝,难怪朕找了你族人你反应那么大,原来你早算计好了!贱人,只会背地里搞鬼,为何不明着告诉朕,你要西疆?是啊,你怕一开口朕就知道你的打算,你要西疆就是要离开!”

我恍然明白过来,定然是侯熙元到西疆弄出了动静,导致西日昌误会了。我双手抓住他揪我头发的手,竭力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陛下误解我了,侯熙元与我没有关系…”但显然我越描越黑,西日昌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如果说先前我放跑了叶少游引起了他身为男人的嫉恨,那么现在他误会的是我一直潜伏他身旁,伺机回归西疆而且还预谋拐带一块地界。这挑衅的已然是他身为帝皇的权威,而先前我所有的付出都被视作动机不良,所有的情感都是虚情假义。

西日昌将我摁在了桌面上,分开了我的双腿。危急感汹涌而至,我奋力挣扎,蹈手蹬脚。这个时候再不说出孩子的事,我怕就再无机会了。“陛下,你听我说,我有了…”

然而他飞速的封住了我周身的要穴,连哑穴都封住了。“朕不想再听你的谎言!”一句话让不能动弹的我如陷地狱,身上的衣裙破碎,仿佛心碎了一地,轻飘飘的落地,连声音都没有。

西日昌撕光了我的衣裳后,面色铁青的闯入我的身体。“贱人,你也只剩这个用场。”他狠毒的掐送我的腰肢,粗暴的穿刺,仿佛要将我对穿。我拼命眨着的泪眼,他视若无睹。疼痛悲痛迅速传递,我用心呼喊着,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人所犯,所有的惩罚都该我一人来受,和我的孩子无关啊!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连日来的受辱,忍受的煎熬,最后没有缓解我和西日昌的关系,反而将我推向了痛苦的深渊,并且还可能连累我腹中的孩子。我只是想多待在他的身边,我只是想多挽留几日明媚的春光,但我错了,错的离谱,贪求的温存此刻化为凶残的屠刃,反复切割剁碎我的躯体我的魂魄。

在全身被下禁忌的情况下,我的身躯自发的颤栗,我的双脚无意识的抽搐,我腹中的孩子似感知了我的恐慌。反胃的恶心气窜出口腔,混着我的泪水溅了出来。西日昌鄙夷的冷笑一声:“终于又觉着朕恶心了?”

他抽离我的身体,收拾起他的衣裤。“其实朕也觉着你恶心。要不是与你合欢有些好处,朕才不要你这恶心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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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就被朕玩烂了!”他恶毒的道。

我停止了颤栗,只觉着浑身冰冷,胸膛以下再无半点知觉。我的身子仿佛已经死去。

这就是我的男人,宠着我的时候,不惜华美的言辞来称赞我的身体,绝情的时候,我就是恶心的一堆腐肉。我到底喜欢他什么?我每次那么下贱的敞开自个由他玩弄,毫不知耻的放肆出呻吟,为的是什么?我该清醒了,他对我全部的好只基于我身体内的天一诀气场。我该醒悟了,我从来都只是他的玩物,他喜欢的时候就丢些温情,高兴的时候就扯些甜蜜。可恨的是,我竟然将自个报仇的期望寄托在他身上,明知他罪恶还义无返顾的投奔。可悲的是,我竟然贪恋他温暖又充满血腥的怀抱,清醒的一头载入他精心编织的欲念情网。

“西秦你是不必去了,有侯熙元帮你去了。西秦你以后是永远不必去了…朕真是看走了眼,这么多年还没让你臣服,倒养出了条白眼狼!你既然不甘,不愿,为何还要为朕挡一箭?舍身以命,你够狠。你黎族每个人都够狠,都是响当当的铁骨,怎么敲都敲不碎!当日你为何不死?跟你族人一起死了,死了干净才好!是啊,没死成,来寻仇了。寻来寻去,倒把朕骗了进去!朕自问待你不薄,碍着你的全都踢开,能点拨的尽数授你,你学的好,学到把朕都瞒了。朕宠你那么多年,要的不是这样的你!”

西日昌深吸一口气,面色似镇定了几分。“想到往日,你也并非全然无情。只是朕要的是全部的你,一点一丝全部都是朕的。朕知道你要解释,但你不可否认,你待在朕身边这么多年,还是存了谋朕的心思。姝黎,你到底是黎姝,朕喊了你那么多年姝黎,已经没有法子改口,也绝不会轻易放开你。在往后的日子,你就用身体来赎你的罪。”

我又呕出几口酸水。西日昌面孔一抽,猛然将我双腿掰到极至,我听见我的骨头发出二声脆响。赎罪,谁赎谁的罪?我赎不了我的孩子,也赎不了我自个。

“你嫌朕恶心,朕也嫌你恶心!朕还没在你身上试过手速…”他的手却迟迟没有戳进来,我的双腿久久悬空。我的孩子哭了,他流的是血。

西日昌忽然放开了我,一手拍开我身上所有禁止,而后坐在我双腿之间,才坐下又抓住我的手腕,但就是什么都搭不出。

我一动不动,最终是我的孩子救了我,但他的情况很糟糕,如果不是我依然有恶心感,我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你流血了!”西日昌盯着我的下体道,“很细的一道血丝…不是那个…你…”

我用最冷静的声音道:“给我准备安胎药,如果你还想要我的孩子的话!”我放开气劲,递手于他。

“你…”西日昌再次一搭后肩膀剧烈一抽,随即喷出一口逆血,溅到我身体上。他的这一口血是欠我孩子的,他差点杀了他。我才变的坚硬的心跟着软了一下,他终究是我孩子的父亲,他待我再不是,见我流血还是会停手。只是我真的受伤了,我很失望。我舍命都没换来他的真情,我付出了全部也抵消不了他的疑心,我放弃了武者的尊严女人的矜持日日夜夜将屈辱折换他的愉悦,都不能让他清楚的看到我的真心。

西日昌命陈风加急到附近城镇购买安胎药的时候,我闭上眼哀叹一声。造成目前这情况,我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我太贪恋西日昌的怀抱,痴心妄想他会止了狂暴化了柔肠,我的孩子就不会哭,不会流血。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自私,只想着狠心的男人,连带着自个也狠心,没有顾及孩子。我哪里有资格做母亲,如何可以去爱人?我连自个都不爱。

西日昌紧紧抱住赤裸的我,他的脸贴在我的胸口,却难以温暖我的心。我们都不配有这个孩子。我们都罪孽深重,双手染满鲜血,背负无数条性命。我们都是野兽,除了吃人,就只会媾和。

卷十九;10

10

男人是自私的,他放任自个四处留情寻花问柳,却不准女人对旁的男人高看一眼。帝皇是独断专行的,他以自个的多疑猜忌臆断一切不确定的嫌疑。对他而言,世间是丑恶的,世人无不竭力维系着仁善光亮的外表,骨子里却都男盗女娼,好一点也就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用以欺人骗己。他不相信正直和美好,他的信仰是他人即地狱。我现在方知花重当日是对我言,他提醒我即便西日昌再宠爱我,心底里也始终不灭墨黑到一塌糊涂的信仰。漫无边际的黑夜中,点点的星光只是贯通二极的点缀,用来烘托黑不见低的深渊,引诱人以为黑到底后还是有光亮的。而当这点点星芒不在,就会成为真正的死寂。

西日昌抱着我没有说话,他的手一直在我双臂上同一个地方,捏着、揉着、抚着,他的脸始终埋在我胸前吐着气息,却压得我很重,太重了,重到把我的心压掉了。倘若他真的无情于我,那么到了今时此刻,我大可挥剑断情,斩了桎梏我几年的情锁。我虽做过姬人,但我并不是姬人。没有情感的湎淫耽色,才是世间最龌龊下贱的丑恶。可他偏偏有情,扭曲而执念,比无情绝情更叫我肝肠寸断。

西日昌忽然身躯一颤,似想到了什么,唇间发出一声低闷的呻吟,同时他的双手加大了握力。西日昌抬起头来,扑上了我的唇,贴在我的唇上反复吮吸,不知是要封住他的呻吟还是逼我言语。我感到唇上湿湿的,一股咸腥味儿,是血,他的血。血正在流淌,不是先前他喷出的一口,不知何时他咬破了自个的唇。

我依然没有动弹,我被压的太久了,从下身的毫无知觉蔓延到上身的麻木。解开了禁止和未解一样,何况在他这样紧密的拥抱下,想动弹也做不到。我们唇贴着唇,胸抵着胸,曾经汹涌火热的激情不复,只有纠缠的伤痕如同藤蔓疯长。为何会如此痛苦?抑或是对我们这样的人的惩罚。黑暗中的恋人只配在地狱里饱受煎熬。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疯狂激烈是我的乐音,残忍、暴力、杀戮是我的武道,这样的我如何会拥有寻常的恋情?那些温文如玉,谦谦君子的男子我如何会喜欢?在我怀中这个毁情灭性的男人是上苍予我的安排,也是我自个的选择。

西日昌又猛的放开我,他脱下身上玄色外袍,裹住了我的身躯。陈风急赶而回,遵照西日昌开的方子,抓了药。西日昌亲自为我煎药,原本烫酒的炉子搁上了药锅。我看着他控火守锅,一缕散发撞到了火苗,发焦卷,他浑似不觉,一双丹凤只盯着锅火。我的视线飘乎起来,飘过火红的火苗,倾泻的乌发,飘过他的肩头,飘出窗外。一角树影始终婆娑,黑夜永远弥散着诱惑的光芒。后来我平躺了下来,黑路我已经走得太多,陷的太深,时日太久,我不为自个想,也该为我的孩子着想。在弥散药味的车厢里,我仿佛新生,我寻到了我自个的光亮。我从一个只有仇恨的冷漠天地里,堕穿黑美绚烂的无底欲壑,闯入了人心的地狱,面对这样的命运,任何逃避绝望都是软弱。我的黑夜有真实的光亮,那是我的孩子,我腹中孕育的新生命。从他开始,爱他爱自个…

“起来,吃药!”他生硬的道。

我慢慢靠坐在车壁,看着那只漂亮残酷的手递上药勺,放在薄唇间吹了几下,再送至我唇前。他的唇带一抹失了妖娆的血色。

我一声不吭配合的一口口吞下汤药。最后他捏起一片桃脯,放入我嘴中。我们的目光始终没有交集。

卷十九;11

11

翌日,一觉睡醒后的西日昌似乎又变回了顾全大局藏锋敛锷的君王。他奋笔疾书,一个上午就发了四道文书。二道发往西秦,一道浔阳还有一道盛京。他书了些什么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望窗外的景色。

他发完了文书,又为我煎了药,却是叫我自个吃了。我吃过了汤药,又过了会,侍卫送上饭菜,他道一声多吃些,便没了下文。我们认真的吃了自个碗中的饭,菜都夹得很少。饭后,他摆弄了一会永日无言,拨了几弦沉音后,递还给我,我收起放入琴盒。他则正襟危坐,修起天一诀手印气场来。我还是望着窗外倒飞的景致,春意昂然的油亮,新绿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西日昌收了气劲,盯着我的侧面。我瞥了他一眼,继续望窗外。风吹多了,少许感凉,我抱住了双臂,他起身拉出棉被盖到了我身上,而后又坐回原位。我裹在被子里,蜷起身子,仿佛这样就能将自个缩成不起眼的小疙瘩,至少暂时我想当一个小疙瘩。我做不到在他审视的目光中,大大方方状若往素。以前曾觉着和他相处的平静时光过的飞快,现在却漫长到似乎盛京远在天边,永远都到不了。

西日昌终究忍耐不住不碰我,他挨近我,从背后连带被子环抱住我,将头靠在我肩窝上,随我一同望向窗外。我耸了耸肩,他松了些力气。我们就这样消磨了半个下午,谁都不曾主动说话。

又吃了药,又吃了晚饭,一日到晚,期间我只恶心过一次。安睡前,西日昌剥去了我的衣裳。我皱起眉头,恹恹道:“请陛下温柔些。”

一瞬间,西日昌的面色变的极其难看。他抓着玄衣,低低道:“我只想搂着,不想旁的。”

“多谢陛下垂怜。”我从玄衣里轻巧的脱了身,滑溜溜的钻入被子。他很快跟进,一手轻搭我腰际,没有紧贴。我听着身后他隐约轻叹,一时间我觉着胸口又堵住了。

误会就是如此简单,我也误会他又要侵犯我。误会的那一瞬,我的情绪也坏到极点,若非不是他的敌手,若非肚子里有他的孩子,我也想一手甩他一嘴巴。

我知道自个在为他找托词,我心底始终存着傻乎乎的执着。我确实就是个死心眼,在领教过他的毒舌和粗暴后,依然对他有着一份温柔的情怀。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平生只此一回爱恋的男人。我有幸和不幸,见识了一个强大而有手腕,魅惑而祸害的男人的全部面貌。一个声音在心头轻轻唱:前欢算无己,奈何如今愁无计…

我按捺住百转千回的思绪起伏,不安宁而难以入眠。他搭在我腰上的手越来越热,我于不知觉中,习惯性的摸上了他的手背。那一触,我心中一颤。我缩了手,却被他飞快的抓住,而后再无动作。我心头的歌声仿佛止了。我终于哭出声来,为我自个的清醒,为我痛苦的爱恋,为我所受的耻辱和委屈,放声大哭。

西日昌急忙抱紧我,我转过身去,揪着他的衣襟对着他的胸膛痛哭。他起初不知所措,然后不迭轻抚我的后背,这样的举动更令我悲痛到无以复加。暴虐和恶毒并不能使我软弱,加诸于我身的痛楚只令我更加清醒,但他温柔的抚慰和怜爱的神情,比残暴更折磨,比绝情更伤害。

我哭的昏天黑地,我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像要把自个的肺腑都哭出来,像要把过去十余年硬撑的坚强全都挥霍掉。我和世间所有寻常人一般,期望有一个温暖欢欣的家园,有疼爱自个的亲人,有志同道合的知己。和世间所有寻常女子一般,期盼有一位呵护自个夫君,而后开枝散叶。我并非生来就喜欢决绝偏激,我并非生来就追寻幽暗漆黑!

在我的哭声中,西日昌始终未置一词,只是不停的抚慰我。所以我哭完后,往他衣襟上一擦眼泪和鼻涕,就转回身,睡觉了。

卷十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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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开始他就一直刻意引我说话,他拨永日无言,他玩手印,他从背后抱住我,就是要我说话,听我说话。可我能说什么呢?我抽泣了几声,疲累入眠。

一觉睡醒后,他为我梳了长发,在我背后轻声道:“哭出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