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往往如此,越想简单化越背道而驰。仅仅是简单的情欲关系,却逐渐走向了调教走向了吸引,走到了非卿不可无人替代的地步。她确实美也真实的让西日昌感到了身心愉悦,所以他以他的方式缓慢的打动她熏染她。如果她也是他命运的一部分,那么他希望二者同拍,他想要回收这部分命运,将她融入。

无数个夜晚,当他拥有着她的时候,他能感到血肉相连,融为一体的那种热乎乎被称为温暖的感觉。当他亲吻着她的时候,总能品味到丝丝的幽香,仿佛暌违多年的单纯喜爱。但他最喜欢的还是紧紧抱着她,她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如同那把细水,漂亮且十足力量感,而这时候她若抬眼,刹时剑芒璀璨。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曾叫他那样满足过,这才叫西日昌觉得自己残酷。残忍的人,首先对自己残忍。无论选择多少次,他都不会后悔以天一诀引发西秦惨案,祸殃黎族,导致姝黎一生的沉重,他更不会亲口告诉姝黎有关这所有一切,哪怕失去她。西日昌考虑过,将姝黎亲手扼杀在自己怀里,这样他就能永远不失去她。可那样做的话,他剩下的命运就是残缺的,而他的身体直接拒绝了这个想法。一想到她,他的身体就有热流涌动。因此,西日昌很清醒的知晓,身为男人的他这一生已经找到最喜爱的女人。

缘惜

红衣如火,红衣如血,红衣而今已黯淡,但红衣依旧是红衣,层层叠叠片片寸寸紧贴于皮肤,勾勒出人的形态。

千里西疆苍翠故乡,能死于斯不啻于落叶归根。侯熙元以剑支撑,血水顺着他的虎口流下剑身,没入泥土。

这是西秦的西疆呐,他出生之地。这是西疆的泥土呐,他自出生就离开的泥土。没有一日穿过彝族的衣裳,没有一日说过彝族的俚语,见不到自己的族人,更不知晓那定下的婚约。

侯熙元靠在剑背上,长发被风吹起,凌乱的发丝吹到了剑刃上,发丝断了,他却笑了。

那身穿黎族衣裳的女子冷淡的走了,而她的双脚却不见肮脏。那黎族的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艳丽的琵琶刺痛他的眼。那叫黎黎的女子被他强扣在怀,奇异的气场瞬间侵入了他的身体。那身着大杲宫廷雍容服饰的贵妃一脚踢开了他,可他却看到了她眼底的悲哀。

黎黎!

春天花都开了,鸟虫们到处啾啾,西疆醒了啊,这地轻微的颤动,好象伸懒腰的孩子。血腥味儿吹散了,吹淡了,没了。伤悲仇怨都随冬天一起去了,留下的是美丽的西疆。你看到了吗?黎黎?

宝剑轻移,长发卷起,侯熙元微睁着的双眸有热流流过。西疆模糊起来,眼前横七竖八的全是残破的尸体。春光被血色代替,那个男人他终究战胜不了。那个男人夺走了他的所有,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黎黎…

土地干涸而后龟裂,无数条枝蔓从开裂处疯狂滋生,纠缠住西疆,捆绑住了黎黎。她苦苦挣扎着,她向他伸出了双手,但他也同样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枝蔓覆盖吞噬。那个男人悬浮于枝蔓所构成的阡陌之上,一展衣袖。刹那,天地黑暗。

侯熙元双手紧握住剑,红衣颤栗。又一阵风拂过,仿佛拂开了他凝滞的气息。她走了,她又走了,她总是离开。她是他的,不是他的,她是他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他又何苦如此为难自己,他又何苦放不下她?

侯熙元松了力,却僵直了身体。并非幻觉,他真的出现在他眼前。华衣鲜丽,气势逼人。

侯熙元又抓紧了剑,奋力睁开眼,听他缓缓道:“为了我的愤怒,你必须活下去。”

侯熙元没听明白。他难道不是来取他性命的吗?杀人如麻,发动战争的不正是他吗?

那人说完即走,那人的背影总算叫侯熙元看出些名堂,那人不愿多说,实际上恨他恨到了极处,又不得不亲自来说上这么一句不能死必须活的话。可那人的心底恐怕不存在着宽容悲悯,能叫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血从侯熙元脸上跌落,他靠剑靠得太近了。他听见自己的心疯狂鼓动的声音,就是那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黎黎的男人…那男人一点都不知道呐,他其实完全和他一样,放不下呐。他有多么痛苦,他就有多么痛苦…不错,他是要活下去,却不是为了别人,他应该活着,活下来亲眼看到黎黎重新走到西疆这片土地上。

黎黎,你看见了吗?修罗也会止杀,而我,在这里等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