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她仰起了下巴。

她小巧的脸青白青白的,蒙着一层强加的勇气,小巧的鼻翼翕合间有些急促,显然心里是激动的,却还偏偏装着没事。

————————————————————————————————————————————

亲,还有一更哦~!但是会晚点。

今天是感恩节,感谢身边一切的一切,感谢在这里遇上的每一个你。亲,今天感恩了吗?

.

正文 第195章 世态炎凉

他心里一紧,蒙上她的眼睛,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在不面对她眼神的时候溜了出来,“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念丫头,你可以放软自己的身体,不需要假装坚强!别忘了,我永远是你的康祺!”

她的眼眶涩涩地痛,康祺的掌心有他的体温,很温暖很温暖,贴在她眼皮之上,她尝试着闭上眼睛,想依赖他掌心的温暖,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他抱一抱她,给她巧克力和冰淇淋吃,就会忘记那些烦恼,然而,事实提醒她,他们长大了…懒

他的掌心依然温暖,而她的心,却因了岁月的斑驳而不再是旧时的模样,此时她面临的,更不是幼时一个冰淇淋一件漂亮裙子就可以哄好的忧伤,所以,无论康祺的手如何温暖地熨帖着她的眼,那温暖却终穿不透眼皮,眼里的干、涩、痛,依然如此清晰地存在着…

她一颗心,愈加坚硬起来,挺直的背始终不敢松懈,舔了舔唇,依稀还有血腥的味道,“康祺,谢谢你,我可以的。.”

是的,她可以的,她必须可以…

康祺身体微微一僵,他真的更喜欢那个看见他便叫着“康祺康祺”,然后扑到他身边来的小丫头;也更喜欢那个一有事就躲在角落里等他去寻找的小丫头,那个只有看见他才会让眼泪留下来的小丫头…

他的手,还僵持着,覆在她眼睛上不愿意放下来;他仍在思索,要怎样才能帮她走出这个困境,此时,他的手机却响了,在这寂静的时刻,铃声尤其突兀…虫

他静静地站着,不想接听。

反倒是她,退后一步,朝他展颜笑了,“接电话吧。”

他僵持在空中的手,失去了她的依托,缓缓垂放下来,一看来电,是母亲…

他稍稍有些不耐,接电话的时候转过身来,背对着童一念,压低了声音,“妈,什么事啊?”

“康祺啊,妈就是叫你回来吃饭呢!晚上做了好些你爱吃的菜!”那端传来妈妈热络的声音。.

沈康祺皱紧了眉,“妈!我都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

“臭小子,那你想在哪吃?在童家吃?我跟你说,,你关心童家我也不说你什么,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两点你要注意了,第一,别给你爸爸惹麻烦,现在童家闹的事够大了,别让调查组还找上我们家来!第二,人家念念现在是别人老婆,陆向北现在的身份又那么尴尬,你那么热乎粘着不怕给念念惹麻烦?万一别人拿孩子是谁的说事呢…”

沈夫人的唠叨在那边喋喋不休的,沈康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之前回家那一趟就已经遭了好一顿啰嗦,现在又念经似的,让他的少爷脾气爆发了,忍不住打断道,“说是我的我就认了!”

“哎!你个臭小子!有你这样的吗?这不是给沈家…”

沈康祺再也听不下去,立刻掐断了电话,回头,见童一念站在原处,朝他微微一笑。

那一笑,如风残过的花朵,褶皱,凋零,让人不忍以对…

他不知道,童一念是否听见了刚才母亲的话,他就不明白,这世上的人,怎么就如此善变呢?明明妈妈之前还是喜欢念念的,但自从念念开始闹离婚以后,妈妈的态度就有所变化,而现在,童家出事,妈妈简直就变了一个人,难道,疼爱,也是有前提条件的?世人善变,他可以理解,亦了解,但没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妈妈,那就难以接受了…

“康祺,你回去吧。.”她笑着说。

他锁紧双眉,“不!我陪你吃饭!走,我们出去吃!好久没出去散心了!”

“康祺…”她想说,这样不好…

但他是军营里的男子,一颗铁铮铮的心,又怎么会轻易妥协?果敢地拉了她的手,“我说行就行!走吧!再叫上杰西!我们仨也该聚聚了!怎么说的,天塌下来也只有这么大回事!如果你真的想在我面前表现坚强,就先让我看看,你有勇气迈出这个大门!而不是缩在书房里当鸵鸟!”

其实,若在往常,康祺必定会拉着童一念回自己家吃饭,他喜欢童一念在他家里娇慵得像沈家女儿的样子,那模样,那情景,仿佛她就是他们沈家的人,但是现在,妈妈有了这样的心,显然是不合适了…

心中不免更加怜悯童一念…

沈家是童一念的避难所,甚至可以说,是她另一个家,而现在,她在失去父亲给的家,失去老公给的家同时,也失去了这个他给的家…

童一念终究被他拉出了书房,一直往楼下走去,经过客厅时,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妈却叫住了她,“念念,你们去哪里?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重要了?

沈康祺对这小妈和一菱向来不喜欢,直接拉着童一念的手说,“我们出去吃饭!”

“那…我们也要去…我…怕…”小妈说着,居然还神色忐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沈康祺忍不住嘲讽,“阿姨,你这么惊慌,是怕警察还是怕童伯伯的魂会来找你?你别是做了亏心事吧?”

“去你的,谁做了亏心事?!我跟我女儿说话,要你来插嘴!”小妈撑着腰,斥责沈康祺。

他便冷笑,“是吗?这时候说念念是你女儿?我怎么活了这二十几年都不知道?”

童一念见状,扯了扯他的手,“算了吧,不出去吃了,就在家吃,你也在家吃吧。”

这个时候,她本来也就不想出去,至于小妈和一菱,她真不知道,爸爸走了,如果她不管,她们俩还能做什么,不管怎么说,她们也是童家的人…

保姆听得要在家吃饭,虽没到吃饭时间,但念着童一念大半天的都没进食,动作很快,弄了一桌的菜,和往常一样的丰盛。

四人围坐在餐桌边,沈康祺很自然地在童一念身边坐下,一菱斜眼看着,却猛然蹦出一句,“那是我姐夫坐的位置,平时没别人坐的…”

童一念手一抖,刚刚拿起的筷子掉落在桌子上…

小妈赶紧在桌子底下扯一菱的衣服,瞪着眼低声训她,“你个拎不清的!”

童一念假装没看见,重新拾起筷子,轻声却沉稳,“吃饭吧。”

端起碗,目光落在爸爸常坐的座位上,不禁又觉悲从中来,这餐桌上,平日里总有爸爸和陆向北的相谈甚欢举杯共邀,而今,却是如此一副凄凉的景象…

一时如哽在喉,扒了一粒饭,却怎么也无法下咽,眼前,又出现那日的最后一顿晚餐,陆向北举着举杯给每一个人敬酒,不止一次地对爸爸说“谢谢”,而爸爸看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欣慰…

晚餐过后,他给她弹琴,给她煮手擀面吃,那琴声仿佛依然还响在耳畔,亲亲我的宝贝…

想到这里,握筷子的手因用了力而在发抖…

“念丫头!”

康祺及时叫她的名字,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再这么握下去,很有可能筷子会被握断…

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在想…保姆,下次不用再做这么多菜了,够吃就行…”

曲终人散,繁华盛宴不过是一场虚幻,人走茶凉,还有谁会回来和她共享这盛宴?父亲?抑或是他…

父亲,是再无可能,而他,是她再也不愿…

更何况,童家从此一落千丈,那些奢靡的习惯,只怕通通都要改变…

“什么啊!姐!这几个菜还叫多?以前爸爸在的时候,比这还多呢!不是爸爸走了你就要亏待我们吧?!”一菱第一个就不同意了,立刻变得眼泪汪汪的,“妈,我想爸爸!爸爸绝对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童一念皱了皱眉,逼着自己咽下一口饭,然后对保姆说,“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收碗筷,爱吃不吃!”

一菱更委屈了,站起来就往外走,“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爸爸!爸爸!你回来看看姐姐这么欺负我们的!爸爸,一菱想你!”

童一念冷眼看着一菱,真的看不出爸爸走了,一菱有多难过,却时不时叫着爸爸的名字哀嚎!爸爸,爸爸,如果你上天有灵,就保佑我们还能有房子住吧!不然我那小公寓怎么养得起你这两个女神!

亲们,明天见~

正文 第196章 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云烟

接爸爸遗体回来那天,下着雨。.

康祺本来劝说她不要去,他去就可以了。

但童一念摇头拒绝。

她很感谢康祺这几天特地从部队跑回来陪她,陪她度过人生中最低落的时光,但,她才是家属,她才是姓童的,有些事情不是康祺能够代替的…懒

从见到爸爸遗体那一刻,一直到把遗体运到殡仪馆,她都没有哭,更没有泪,只有苍白的脸色,握紧的拳头,和泛白的指关节…

还有,乌青的嘴唇…

倒是小妈和一菱,一直哭个不停,在外人看来,她们是多么悲伤。以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私底下议论:“这家这不哭的是大女儿吧,还真是无情,虽说死者是嫌犯,但到底也是生她养她的爸爸,就一滴眼泪也没有?”

另一人则道:“你不知道吧?我家有个亲戚的亲戚,是公安局的,据说这死者还是大女儿的夫婿亲自给抓的,说不定这大女儿自己都有份抓她老子,能有眼泪吗?”

“哟,这是上演哪门子戏啊?这看不好评价了!姑爷抓岳父还勉强说得过去,到底是外人,但这女儿可是自己养的哦…”

“也是…但到底这人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老天是要报应的,你看,最后落得被女儿背叛的下场…”

“那倒是…”

凑巧的,这对话还被童一念听到了,却仍是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苦苦的,于是,苦笑了一声…虫

世人总喜欢用眼泪的多少来衡量一个人的悲伤。

且不说那流泪的是否真的悲伤,但不流泪的就一定不悲伤吗?

童知行的遗体停留在殡仪馆的时候,可谓清冷凄凉,生前旧交鲜有人来,这个时候,人人明哲保身,谁还会来趟这浑水?

不过,童一念在这一点上却想得开,这死者已矣原本就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业已歌的事,更何况,父亲还是嫌犯,只怕社会上的人都恨不得放鞭炮庆祝这么一个坏蛋死去…

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有三个人来看过她,也在父亲灵前上了一炷香。.

童一念告诉自己,她要永远铭记这三个人,这三个,在如此非常的时候不怕惹祸上身而来看她和爸爸的人…

这三个人便是,岑叔叔,杰西,和贺子翔。

岑叔叔上完香后,走到童一念面前安慰了她几句,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的样子,童一念便知道了,一定是公司的事…

“岑叔叔,我明白,该怎样就是怎样,我能接受的。”她显得比想象中更平静。

岑叔叔见状也觉不忍,点点头,“节哀顺变。”然后又还对杰西说,“你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是,爸爸。”杰西求之不得,就算他老子不这么说,他也不会走。

在这一点上,童一念也是感激杰西父子的,到底还是有人念旧情…

贺子翔是最后才来的,一身的黑。

自从出事那天贺子翔给她打了个电话后就没再有过任何联系,想必自己兄长被抓,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贺子翔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一身缟白,衬得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尤其尖削,而那双大眼睛,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愈加显得空洞,仿佛那黑色的瞳孔里,是两汪无底的黑色深渊…

他心里某根弦一动,有些遥远的记忆被唤醒…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也不过是个淘气蛋的时候,有一次跟随家里大人去吊唁,大人之间那沉闷冗长的对话让他感到无聊至极,一双眼睛不老实地左顾右盼,却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的白,小小的脸,尖尖的下巴,一双眼睛很大很漂亮,却充满了惊慌,那样的神态,让他想起了小兔子,被他抓住的小兔子就是这样一副神态,一双眼睛骨碌碌水灵灵,却害怕极了…

当时,他就觉得有趣了。.

他喜欢小兔子,喜欢这个小兔子一样的女孩。

他刚想过去跟她搭讪一下,身形才不过微微一动,就被老爸给抓住了,还低声吼他,“你给我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别到处皮惹事!”

没办法,他只能远远地继续看着她,眼睁睁看着岑杰西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什么吃的东西,她就咧着嘴笑了…

那一笑,让他心里极不舒服,小小年纪,他不懂这是什么心理,只是觉得如果刚才爸爸不拉住他,那走到她面前的一定是他,他也可以从供桌上偷拿个东西去给她吃,然后她就会对着自己笑,这笑容本来就该是属于自己的!他有些愤然…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女孩就是这家的长女,叫念念。

念念,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后来,在一些纯家庭的宴会里,会见到她,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可是,每一次他都觉得这个女孩和别的女孩不同,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不同愈加明显起来。

一般的女孩,在这样的宴会里,总是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并且总不忘站在最打眼的地方,巧笑嫣然。

豪门女子,怎样在公众场合不着痕迹地展现自己的魅力,以吸引男士的注意,是从小就自觉学习的功课。

唯独她,年纪倒是渐渐见长,身量也渐渐长高,模样更是愈见漂亮,那双空洞的大眼睛却是没变过。

无论是怎样的聚会,她都只会躲在角落里,捧着一盘子吃的埋头苦干,吃完了,就坐在角落里发呆玩手机,有时候,他发现她甚至捧着一本书在看。

这时候的他,总是会哑然失笑。

那样的她,像远离人间烟火的小精灵…

凑巧的是,高中的时候,她居然跟他念一个学校,他不过比她高一级而已…

那天,看着她不坐家里的车,而是骑着一辆脚踏车,穿着校服风风火火冲向学校时,他正从车上下来,那丫头呼啦一声就从他面前冲过,发辫蓬松,两眼发亮,双颊因运动之后不再是苍白的颜色,而是泛着自然的潮红,还有沐浴乳的清香混合着出汗以后少女的淡淡体香随着她掀起的风侵入他的呼吸…

那一瞬,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明媚了…

于是,有了他向她的告白;于是,也有了他和杰西的一场生死战…

事后,他被拎回去,老爸将他一顿暴打,只差把他挂起来拿皮带抽了,于是,青春期那一点点美好情感的萌芽,也被老爸给生生抽掉…

从此,渐渐走远。

仍会在宴会上见到她,却只是观望;依然觉得她与众不同,却不再走近。

她的身边,永远围绕着杰西和沈康祺,还有那个叫明可的家伙,他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这并不是说,他不敢和他们较量,而是,她的眼里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他,她甚至不知道,在她的成长历程里,还一直存在着他这样一个观望者。

外有坚实的壁垒,壁垒的公主眼神根本不会留意到他,而作为一贯高高在上的贺家二少,还不至于再让自己去碰壁,毕竟,那只是青春岁月里一瞬间的萌动;毕竟,只是一种觉得她与众不同的情愫而已,还没上升到爱,就连喜欢,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这世上,最不缺的还是美女,男人,又是一种感官动物,所以,这感觉也渐渐淡了去,直到她结婚,终于彻底放下…

然而,这一次在殡仪馆再一次见到一身缟素的她,仿佛让他在时光转移中找到一个契合点一样,这么多年来,她从几岁的娃娃,到成年少女的模样居然在这一眼之间,尽数在他脑中回放…

她瞪着空洞的大眼睛惊慌得像小兔子的模样,她张着嘴在宴会的角落里啃蛋糕不经意却露出缺了的门牙的模样,她渐渐长大,捧着手机在角落里看小说,边看边偷偷抹泪的模样,还有,她穿着浅碧色的小礼服,宛若降落凡间的精灵,气质和眼神都和这纷繁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模样…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些东西并不曾忘记,只是像青春岁月一样,被他掩埋在记忆里而已,而这个世界,并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是烟云,它总会在特定的时刻,且一定会有那么一个时刻,从记忆里跳出来,强有力地跳出来,达到震撼心灵的效果,甚至,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强烈…

咳咳,据说今天加更,一万字,不过要等吉祥下班哦~!

.

正文 第197章

他缓步走向灵前,心,就像蜿蜒的海岸,有一波浪潮涌上来,轻轻拍打,又退下去,再涌上来…

凝视着灵前那张童知行的照片,他眼里渐渐沉落暗涌,原本柔和的轮廓有一瞬坚硬,但转而间,捻起三支香,恭敬地行了三个礼,再一丝不苟地把香插上。.懒

童一念在前,领着小妈和一菱,在整个葬礼的第三位客人前跪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三个女人会站成这种队形,按理说,应该是小妈在最前面才是…

贺子翔挺拔地立于她面前,一改平日里略带玩世的笑,知此时说什么也无益,索性连那句惯常的客套语“节哀顺变”也没说,节哀?若亲者果真哀,又岂是一句“顺便”能安慰得了的?

于是,只点了点头,一缕碎发随之落在额前,“下葬那天,我会来。”

童一念微觉惊讶,她和贺子翔的关系,只能算是认识,他能在这风口上来看爸爸就已经让她觉得极为难得了,还会在下葬那天来?而且,他说的还不是一个疑问句,不是询问她,下葬那天,需要我来帮忙吗?而是扎实坚硬的一个陈述句,我会来!?

抬眸之际,正好遇到他的眼神,他也低头看着她,他眼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想说,“谢谢,不用了。”

因为她觉得他们的关系没到这一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贺子翔就迈步走开了,空留她,微张了嘴,一脸茫然和不解…虫

眼看着贺子翔黑色颀长的身影走了出去,她还没反应过来,总觉得贺子翔这一趟来得好奇怪,甚至有来去如风的感觉,若不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会以为是幻象…

“念念,起来吧。”有人搀住了她的胳膊。

她侧目一看,是康祺,亦盯着贺子翔的背影,“念念,他怎么会来?贺家的人,你还是少接触为好。”

她懂他的意思,贺家和童家一样,都是“不够干净”的…

她没有答应好抑或是不好,童家和贺家一样,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评说?若贺子翔不可接触,那他们又还来接触自己干什么?自己不也一样脏吗?

再者,正义之士她没见过?陆向北不是身披阳光闪着金光的英雄吗?那又如何?她只问她的心,谁伤她最深…

当然,她不会怪康祺说了这句话,康祺,永远是为她好,这她知道…

这几日来,康祺一直寸步不离地伴在她左右,期间沈夫人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去,他都没走,后来索性把手机给关机了…

是怎样的情意,才能让他——一名代表正义和光明的解放军战士,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还对她不离不弃?这份情意,她懂…

对她而言,已是最大的安慰,让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最疲惫的时候,想到就算倒下了,也还有一个康祺在身边,他会照顾她,会送她去医院,就什么也不怕了…

只是,她已不敢奢求太多…

童知行的遗体焚化的时候,康祺和杰西都劝说她回家休息,然,无论他们怎么劝,童一念都没有答应。.

妈妈走的时候,她就没送,那是因为不懂事,现在,爸爸走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她,怎么可以再逃避?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她曾亲眼看着爸爸的遗体换上寿衣,那一条长长的解剖线如此强烈地刺着她的眼睛,好像有人用刀在她身上也这么划开一条线一样,皮肤撕裂,鲜血淋漓,而这一刀,却等同于是她亲手给爸爸划上去的啊…

都说人死了,身体会缩小。

童一念看着曾经高大魁梧的爸爸,如今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体干瘪枯槁,她才知道,那些爸爸总对她暴跳如雷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

身后的小妈哭得惊天动地的,一如戏里演的那样,哀号声抑扬顿挫,“老头子——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就这么丢下我们娘几个就走了——你叫我们可怎么办啊——”

她的哭丧真的很夸张,每一句话都拖了长长的尾音,或许她真的很悲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