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乌桑也不是偶然,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那一天,她心血来潮到糖果屋参观,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拌了一下,正想起身的时侯,刚刚睡醒的乌桑刚好下楼,他看到一个纤弱的旗袍美女正蹙眉抚足,便扶了一把。

旗袍美女抬头,在看到乌桑的那一刹那,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便华丽丽的发生了。

事实证明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在那张我见犹怜的精致脸蛋和纤弱瘦削的小小身板下,裁缝店老板娘董家恩其实有着一身的怪力,在我们看到裁缝店老板娘用纤细的小手拎着两个庞大的煤汽罐轻轻松松的走进裁缝店时,就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真谛。

所以眼前乌桑想要甩开那只看似纤弱的小手,实则难上加难。

当然,他绝对不可能当众使用魔法,这是不允许的。

我不允许。

因为我还想好好在幸福街待着,万一被大家知道这里是恶魔大本营,岂不乱了套。

待乌桑咬牙臭着脸点头答应收下衣服的时候,董家恩才快乐地离开糖果屋,连点的卡布其诺都忘了喝。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一来二去,董家恩也混了个脸熟,常常做衣服送给乌桑,虽然他从来也不穿。

小白的真面目

太阳公公晒屁股的时候,我就醒了。自从有了日行者之血后,我便恢复了以往的作息时间,晚上睡觉,早上起床。

洛特跟我不同,六百多年的作息时间一时改不过来,一到白天就犯困,但是看到漂亮的女生就不同了,立刻精神抖擞,按他的话来说,只要看到东方晓和美女,再困都能立刻精神起来。

听听看,东方晓和美女分成两类了。难道我不是美女吗!说这话时,我的拳头已经向那张俊俏的脸皮上招呼了过去。

然后那只吸血鬼败类就说了一句让我至今想来都吐血的话,他说,“别打脸,我靠脸吃饭的…”

眯着眼睛,感觉阳光从落地窗里洒进屋内,我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很舒服的床。洛特却偏偏喜欢睡棺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整来一副华丽夸张的黑水晶棺放在房间里,还怂恿我一起睡…

我要真的跟他一起睡,恐怖版的大魔王萨麦尔还不拆了糖果屋。

哼着歌穿好衣服,我抱着小白下楼,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血袋,倒在杯子里,喝上一口,虽然冰镇的血液不够美味,不过吃起来却令人愉快。

“又是冰镇的血袋啊…小心营养不良。”洛特在我身后嘀咕。

我白了他一眼,从冰箱里又拿了一袋出来扔给他,“你也吃这个,不准在外面偷食!”

洛特一脸可怜兮兮的接过,像个受虐的小媳妇,“唉,想我堂堂执政官大人,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啊…”

“吃!”受不了他的罗嗦,我将血袋的一角塞进他的嘴里,“我要出去一趟,你开店。”

“出去?你要出去干什么?”洛特笑眯眯地粘了上来,“我陪你出去好不好。”

“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回来的。”说着,我抹了点防晒霜,拿了一把太阳伞,便要出门。

虽然是日行者,但是太强烈的阳光直射还是避免些好,小心为上。

“我陪你嘛…”

“小白陪我就好了。”我抬了抬手,指向怀中的小白。

洛特就一脸嫉炉地瞪向小白,小白无辜地“咕唧”一声,蜷在我怀里不动,我发现它的尾巴似乎长长了一点,体积也稍稍大了一点。

这小东西还在长个子呀。

“晓晓…”洛特看着我,眨巴着眼睛,不死心。

“不准跟,你留在家里开店。”我瞪他。

“留在家里…”洛特愣了愣,“家里…家里…”他喜孜孜的嘿嘿直笑,夸张地冲我摆了摆手,“那你要快点回家哟…亲爱的…”

闻言,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回头瞪了站在门边一脸如梦似幻的洛特一眼,抬脚出门。

出了门,到超市里买了一些必需用品,忽然感觉我被人盯住了。

极不舒服的感觉,而且我能够感觉跟着我的那个家伙不是人类,因为它隐身了。为了避免在闹市区出手,我急急走了几步,出了超市,避开人流量多的地方。

越走越偏僻,我一直走到一个废弃的工业园区,才转过身来,“出来。”

四周一片空旷,到处都是废墟,迟迟没有动静。

“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出来。”

一阵危险的气息浮动,那腥臭的感觉令人作呕,西南角的尘土飞扬了起来,走出一只怪兽。

真的是一只怪兽。

狼不像狼,狗不像狗,狮子不狮子,老虎不像老虎,长得十分猥琐,偏偏还流着口水,真是将猥琐这一形容词演绎到了极至,那些腥臭的口水滴到地上,地上立刻泛起一片白色泡沫,还“嘶嘶”作响,那口水看来有毒,沾不得。

低吼一声,它便冲着我扑了过来,口水四溅,我避开它的口水攻击,凌空劈出一道光剑,只听到“铛”地一声响,光剑竟然仿佛刺在钢甲上,不能伤它分毫。它晃了晃脑袋,口水扬扬洒洒,居然有一滴口水溅到我的手臂上!

“嘶”地一下,我的手臂立刻焦黑一片,我火大了,这是口水啊!居然用口水来攻击我!真是太卑鄙了,多脏啊!

我显然忽略了重点,重点不是脏,是我受伤了…

掌心凝聚起一团黑色的烈焰,渐渐成型,变成一团火球。我将黑色的火球扔向那头怪兽,火焰过去,那头怪兽竟然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我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东西?竟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我这可不是普通的剑,普通的火。看来我果然是轻敌了,眼前这个长相猥琐的怪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是魔物的话它应该好好待在魔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人界?

正想着,它已经再度扑了上来,我一时不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正思考该怎么躲过这一击,冷不丁怀里一轻,小白已经箭一般跃了出去。

我大惊,忙伸手想捞回他,却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冲向那头怪兽。

小白啊!我知道你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宠物,也不枉我疼你一场,可是凡事要量力而为,拼了这条小命实在不值啊!看看体型娇小长相可爱的小白,再看看体型庞大长相猥琐的怪兽,实在不是一个等级的啊!小白看起来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眼见着小白已经扑向怪兽,我救援不及,看着那怪兽冲着小白张开血盆大口,我心惊胆颤地闭上眼睛,不敢看小白喋血怪兽口中的惨状。

蓦然一阵惨叫,地动山摇。

这个音量…实在不像是小白能够发出来的,我惊疑不定地睁开眼睛,看到那只怪兽已经满身是血,仓惶逃窜,一眨眼消失在空气中。

而小白…

小白?

我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

站在我面前的…是小白吗?

那明明是一只狐狸…还是一只体型庞大相貌俊美并且威风凛凛的白狐…更重要的是,它长着九条尾巴…

小白,那个长得猫不猫,狗不狗的生物,居然…是狐?还是传说中的九尾?

虽然它只有一条尾巴看起来比较实体化,另外八条尾巴都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但那在空气中轻轻甩动的,的确是九条尾巴没错…

“小…白?”站在风中,我颤巍巍喊了一句,不敢确认那就是我的宠物小白,因为那体型…实在不小。

九尾小白转身看了我一眼,突然身型急剧缩水。

“咕唧…”小毛球小白趴在地上,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十分无辜,小爪子上血迹斑斑。

我心里一揪,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抱进怀里。

眼睛一闭,它便在我怀里不动了。

我猛地僵住,死了?

这么一想,我的心口便被针刺似的疼,疼得我恨不能呼天抢地,肯定是白颜夕在我身体里作怪。

小毛球轻轻哼了哼,我才发现它只是睡着了,大概刚才变身累到了。

心口的疼痛也渐渐平缓了下来,我左看看右看看,四周依然一片空旷,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知不觉离市区太远了,反正周围没有人,我又懒得一步一步走回去,干脆瞬间移动直接到了糖果屋对面那条街。

抱着睡着的小白站在街角,左右看看没有惹人注意,便穿过马路回糖果屋。

街角的大广告牌挡住了视线,我刚踏出一步,一辆大卡车便呼啸而过,我惊了惊,手上蓦然一暖,有人拉住了我的手,让我避免了被车轮轧扁的命运。

虽然车子轧不死我,可是被压扁了总是不太好看,感激地回头,对那人笑笑。

看清楚那人时,我的笑意僵在嘴角。

与记忆里某一处重叠,那男子正对我微笑。

他穿着白色的套头毛衣,灰褐色的休闲裤,身形挺拔颀长,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斯文而儒雅。

见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笑了起来。

笑容明净而温暖。

迦斯?

我缓缓低头,看他温暖修长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听说,十指相扣,可以一生相守?

我有些迷惑地抬头看他,怀里小白轻轻“咕唧”了一下,我猛地回过神来,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他。

他不是迦斯!

他是米迦勒!

怔怔地看了看被我甩开的手,米迦勒眼里是一晃而过的迷惘忧伤,随即轻轻笑了起来,“你变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问。

“我来这里…干什么?”他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困惑,随即抬手按了按额,“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后退几步,离他远了些,“你又奉了神的旨意,来拯救我?但这里是人界,你不想伤害无辜的人类吧,伟大的米边勒大人。”

米迦勒放下按住额的手,微笑,“你果然不一样了。”

“真相虽然残忍,可我也不想一直生活在欺骗里。”

“你真的…没有生活在欺骗里吗?”

“你是什么意思?”我微微皱眉,脑中隐隐捕捉到一些什么信息。

“晓晓,你在这里干什么?”冷不丁地,一只修长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米迦勒淡淡的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喂!你说清楚!”我想追他,离却不松手。

我只能看着米迦勒消失在空气中,回头瞪向离,“你来干什么?”

小白的八卦

我只能看着米迦勒消失在空气中,回头瞪向离,“你来干什么?”

离看着米迦勒离开的方向,眉头微皱,随即对着我微笑,“想你…”见我微微挑眉,他松开手,耸了耸肩,“…调的酒了”。

没有理会他,我低头见小白趴在我怀里病怏怏的样子,大步穿过街道回糖果屋。

“你受伤了?”刚到门口,便听到微生阳的声音。

我取起小白,“不是我,是小白。”

微生阳伸手握住我的左臂,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自己的左臂上有一块灼伤,竟然还没有自动愈合。

是被那只怪兽的口水沾到的地方。

“你遇到什么东西了?”微生阳看向我。

“一只大怪兽”,我手舞足蹈,有些激动的描述,“好大一只!而且刀枪不进,水火不侵啊,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在人界出现呢!”

微生阳眉头微皱,似乎并不惊讶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刚刚米迦勒说的话,难道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抱着小白,我若有所思地走进糖果屋。

“啊啊,晓晓你回来了…”正在招呼客人的洛特笑眯眯地冲我扬了扬手,却在见到我手臂上的伤时微微变了色。

见到洛特的神色,我更加怀疑心中的猜测。

“今天歇业一天。”

说着,我转身将门口“营业中”的牌子转过来。

洛特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将客人们请了出去。

糖果屋里立刻清静下来,变得宽敞许多。

洛特吹着口哨走来走去装勤劳,奥兰多、乌桑和小山正凑成一桌学着打麻将,微生阳坐在老位置上喝咖啡,连离都乖乖坐着不开口。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看着他们装模作样,我淡淡开口。

“没有!”手里拿着一个麻将牌的小山最先否认,否认得又急又快,快得令人怀疑。

我侧头看向小山,他憋红了一张脸。

“小山,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拿老实人开刀。

小山难得地没有开口。

“刚刚米迦勒来找过我。”我开口,冷冷静静地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闻言,洛特第一个冲上前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唯恐我哪里缺了一块。

“他来干什么?”微生阳比较沉得住气,看着我问。

静默半晌。

“最近魔宴同盟的巫会里都在私下谈论着一件事,传说中的‘终夜’即将来临,‘最终审判’迫在眉睫,天界已经做好准备,要对血族进行审判。”

洛特踹了他一脚,“大嘴巴。”

离不痛不痒地耸了耸肩,“她早晚会知道。”

那一日,我毁灭宗教裁判所时,米迦勒说,“一场谕示中的最终战争即将到来,各中的徵象与预言已然显现,等待你的,将是末世审判。”

末世审判吗?

我心里微微发凉,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抚了抚怀里的小白,“哦,这样啊。”

“哦?这样啊?”离惊讶地看着我,“就这样?你没有其他的想法?”

“我该有什么样的想法呢?”我呵呵地笑,冷不丁感觉到一道阴森森的视线,一转头,正好对上微生阳墨黑的眼睛,心里微微一惊,笑意僵在唇边。

他看出来我心里在想什么了?

差点忘了他会窥心术的。

正在我暗暗心惊的时候,门口的门铃发出轻脆的敲击声,打破了一室诡异的气氛。

“乌桑!”裁缝店老板娘董家恩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咦?今天不营业吗?”

乌桑微微皱眉。

我笑眯眯地扭头看她,“咦,小恩,你又给乌桑送衣服来啦。”

董家恩难得地红了脸,将手背在身后扭了扭,“嗯。”

乌桑瞪了我一眼。

“咦?我做的衣服你不喜欢吗?怎么一次也没见你穿过?”董家恩眨了眨眼睛,忽然问。

乌桑生硬的哼了一下。

我踹了他一脚,扭头笑眯眯地看向董家恩,“他害羞。”

周围传来闷笑声,乌桑气得快爆炸了。

我也嘿嘿地笑,心底悄悄抹了一把冷汗,董家恩来得太是时候了。

“乌桑,好好招呼家恩,我回房去换衣服。”笑眯眯地说着,我抱着小白回房间。

回到房间,我盘腿坐下,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从嘴角消失。

末世审判…

看洛特他们分明是想护着我了。

虽然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是一切平静都是洛特他们刻意营造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去处,如今却偏偏陪我留在不属于他们的人界。

而我,无论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回到真正属于人类的生活了。

没有遇见我的时候,闻人白还和白颜夕在一起;没有遇见我的时候,洛特还安安稳稳当着他的血族执政官;没有遇见我的时候,小山、乌桑、奥兰多都在各自的领地当族长。

…如果我认罪,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末世审判?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一切没有发生之前?

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要东方晓从不曾出现过…

只要东方晓从不曾出现过…

乔治.巴塔意说,在死亡面前感到快乐,这只属于那些以为没有彼世的人。

那句话是摩文告诉我的,那一日,他预言自己会死,他将永生还给离,离得到的,却是永生的痛苦。

我很惊讶自己会这么平静地面对最终审判之日的来临。

可是…如果这是迦斯所希望的,我会替他实现他最后的愿望。如果我接受了审判,迦斯的灵魂也会得到救赎吧…

爱上魔,是一种罪。

我来替他赎罪。

想着想着,我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手边凉凉的,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摸到一缕如银的发丝。

咦?小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我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怀中,随即猛地瞪大眼睛,“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