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玫瑰灰》作者:衣露申

【内容简介】

此时,她的身边,睡着一个男人。眉目清疏,谦谦君子,他爱她,但于事无补。

她对着远方,完成自己的诉说。彼岸,他冷静而自持,命运轮回,他在生与死之间遥望着另一方寂寞的灵魂。

她对他说,我要结婚了。这一次是真的。终于,他完成千里奔赴。

虽然他与她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万水千山。

爱情不是盛夏光年的刹那烟花,不是岁月流逝里的渐行渐远,

是后来的后来,她学会了如何去爱…

【编辑推荐】

我们是否有过这样的执念——

义无反顾地追随、形单影只地放逐,只为爱一个人,终其一生。

亦舒式的优雅细致张艾嘉式的暗流涌动

送给对爱不够坚强或太过坚强的你! 

她从梦中惊醒,画面还停留在10岁那年的夏天。

她穿着洁白的裙子,看着另一抹洁白从记忆里远去。她尖叫着醒来,胸口还被尖利的眼神刺痛。

她跟她陌生却不陌路,是一种奇异的组合。她从不在外人面前谈论她,从不。

她只是在夜里,在无数个烟雾寥寥的背景里,尖叫着,愤怒着,扭曲着,她的哀伤,同情和怜惜竟成为一种单薄的调剂。

然而白天,你如何能看出她们的貌合神离?

她的身边,睡着一个男人。眉目清疏,谦谦君子,他爱她,但于事无补。

她对着远方,完成诉说。

渐渐地,回忆也有了温度。

温度,是一个跟爱情有关的字眼。她冷到骨髓,却渴望温度。

天涯的另一边,他冷静而自持,命运轮回,他在生与死之间遥望着另一方寂寞的灵魂。

她对他说,我要结婚了。这一次是真的。

终于,他完成千里奔赴。虽然他与她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万水千山。

若干年后,曾经的眩目玫瑰,在岁月里沉淀成一抹缱绻的白,一抹历练的灰。

第一章

我始终徘徊在宿命和不宿命的边沿,像个孤独的牧人一样行走着,以为总会走到那片向日葵灿烂的终点,然后对着阳光微笑。

“砰”的一声,付文杰关了床边的台灯。卧室里顿时暗了下来。

麦琪搁下了手边的书,把枕头放平,理了理被子,说了声:“晚安。”

付文杰伸出手,还没碰到她的手臂,就听见麦琪翻身的声音。

她翻了一个身,把背对着他,很快,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付文杰的手还落在半空中,隔了半晌,他才讪讪地收回来,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纱窗没有关,风吹得窗帘一阵阵地响,时而吹开一条缝,就能看见窗边上的月亮。

光射进来的时候,刚好能看清房间的轮廓,床上的两个人同眠却未相拥。

过了许久,付文杰转了个身,正对着麦琪的背,他迟疑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寸寸地靠近,然后再一寸寸地收紧,等他感觉到把麦琪整个人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满足的叹息,怀里的人似乎低喃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顺势滑出他的怀抱。

付文杰徒劳地叹了口气,终于翻过身,背对着她,死死地扭住一边的被角,闭上了眼睛,临睡前,他扯了扯被子,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麦琪等他转过身,才睁开眼睛。她有点冷,但却一点也不肯把身体靠近一点,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心想:“他为什么不把纱窗关上?”接着又想:“天转凉了,或许明天真的该盖一床厚的被子了。”

黑暗中,两个人都没有入睡,却始终不发一言。

过了很久,付文杰突然被冷得一个得瑟儿,一转念才反应过来是麦琪的脚。那么凉,一直凉到心里。才11月,她全身就没有了温度,再厚的被子也抵御不了的寒。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双手摩挲着,温度渐渐从皮肤的表层渗透进血液,从双脚渐渐上流到四肢最后是心脏。也只有睡着了,她才会忍不住把双手抵在他的胸膛,贪婪地吸取着温度。

付文杰似乎能听见她在睡梦里满足的叹息,是那种获取了温暖后的满足。

但那又如何?

仅此而已。

很多次,他想问,但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们是恋人,是那种光明正大的男女朋友,但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或许是她比他大了四岁,或许是他还太年轻,或许吧?

他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他认识麦琪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大名鼎鼎的时尚主编了。

她找他约照片,第一次见,惊为天人。

此后便是穷追不舍。

他为了她,千方百计地调到这个城市,从大学里教摄影的老师,甘愿到这里来做一名日报的摄影记者,还必须从实习做起。

但他不管,他还年轻,字典里没有失败两个字,更不会计算值不值得。

等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她32岁,他28岁。

付文杰想到追她的那些日日夜夜,真是疯狂啊。

血,沸腾着,燃烧着。

他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但遇到麦琪的时候,才觉得原来这才是爱情。

她拒绝过的。不只一次。

她说:“我们不适合。”

你很好,但我们不适合,但这怎么会吓跑他?

她又说:“我老了,谈不动恋爱了。别指望在我身上找什么爱情。”

他说你没有,但我有。铁了心要把冰山融化。

她还说:“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他说不在乎的时候,脸上的诚意终于差点打动她。

最后,是为了什么?是他对她说:“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不适合结婚,你为什么不考虑我?”还是他对她说:“既然你都不相信爱情,为什么不愿意找个爱你的人对你好?”

他记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总之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到现在,快八个月了吧。

她带着他去见她的朋友,虽然不算隆重,好歹她终于肯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至于她的那些朋友戏谑地叫他:“文杰弟弟”,但那又如何?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终于肯承认他。

虽然这样想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憋屈,只是能跟她站在一起,能以麦琪的男朋友自居,他又觉得这些憋屈真的不算什么了。

麦琪对他而言,不仅仅意味着爱情,连着她整个人都是一个谜,他执迷所以不悔。

第二章

那是一望无际的海。

蓝得甚至有些泛黑,海浪迭起的时候,甚至还能触摸到泡沫。

其实,每一座城市的海都是不一样的。

甚至每一段海岸线的风景都不一样。

但对于第一次见到大海的人而言,海应该都是这样的。

人山人海,贝壳,沙滩,还有望不到尽头的水域。

那是比长江更浩瀚的水域。

“嘉嘉,不要走远了!”

“嘉嘉,看着点妹妹!”

那个叫嘉嘉的小女孩穿着一袭白色的短裙,她的头发上还别着一支红色的发夹,真真是一个安琪儿。

她扔了一团沙,丢向不远处另外一个女孩,哈哈地笑着,“妈妈,你看妹妹裙子上都是沙!”

那个被她称作妹妹的小女孩转过头,朝她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就往海边跑去。

她以为她想跑去更远处抓沙来还击,找了个小沙丘躲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站起来,只来得及看见海边上漂浮着一系白裙。

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刚刚还喧嚣着的沙滩突然间空无一人,海平面的上方,乌云压顶,小女孩看了看四周,想叫人救她的妹妹,却始终喊不出声,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一样,她觉得自己在哭,但却没有声音,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系白裙越飘越远,越飘越远,远到成为一个小白点。

“姐姐…”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在她耳边持续不断地重复着姐姐,姐姐,她答应了,却听不到自己答应的声音。

“不!!!”

麦琪突然惊醒,心脏还在强烈地收缩,她镇静了几分钟,才从刚才的梦境里缓和过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躺在身边的付文杰,还好,他依旧沉睡着。

等身上的冷汗干了,她才躺下来,换了个姿势,却再也没有合上双眼。

付文杰睁开眼睛的时候,麦琪早就起床了。

他知道等他洗漱完毕,麦琪就会把早餐一一摆在餐桌上,有豆浆、牛奶、全麦面包还有煎得入火纯青的荷包蛋。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餐桌上摆的早餐时,差点幸福得掉下眼泪。当时他甚至能肯定麦琪绝对是个面冷心热的女人,表面上对他不冷不热,但却是放在心上的。

他冲动地差点跪在地上给她求婚,麦琪一边往面包上涂着蜂蜜,一边不咸不淡地说:“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潜台词再明显不过,分明是叫他不要多心,不是所谓的爱心早餐。

一开始,付文杰是不信的,女人难道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动物吗?

后来早晨他故意说自己不吃早餐,发现麦琪雷打不动地依旧做着她的早餐,顶多只是往榨汁机里少放点豆子,荷包蛋少煎一个而已。

多试了几次,才发现她说的竟是真的。她不会为他特意做什么,更不会为他特意改变什么,顺其自然,想要继续,只能是他,去委曲求全。

比如说,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其实自己一点也不爱喝豆浆,吃荷包蛋,一点也不。

“我今天要值班,晚上会很晚,你不用等我。”麦琪一边换鞋,一边跟正在跟豆浆和荷包蛋妥协的付文杰说着话。

“要我接你吗?”他抬起头,问了一句。

“不用,我自己开车。”门一开,她的身影就不见了。

付文杰放下杯子,突然有些了无生趣。

第三章

“麦主编,有你的包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前台行政递给麦琪一个包裹。只看了一眼邮戳,心下一惊。

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麦琪才拿出剪刀,一层一层剪开包裹。

盒子里放着的是八个栩栩如生的兵马俑。

其实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在西安,随处可见这样的纪念品。

所谓的奇迹,经历千年,如今的人们用更新的工艺制作出更小巧的纪念品,但又有何意义呢?

不过只是徒留念想。

能证明什么呢?

你来过?你看了?然后你又走了?

麦琪想,如今的他能做的难道只是像朋友那般,在某个节日,在某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给她寄来一份甚至连别致连用心都称不上的礼物?

他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麦琪抚摩着快递单上的邮戳,上面的地址、姓名和电话,应该是他亲手写的吧?她想。

发呆了许久,她把兵马俑扔进抽屉,反而撕下了那张快递单收了起来,神情慎重地犹如在收藏一封情书。

“麦琪,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主编会。”刚回过神,电话已经挂了。

走进会议室的时候,麦琪发现麦子坐在自己对面。

麦子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右手拿着烟,翘着腿,转过脸跟旁边的苏紫小声说着话。

麦琪进来了,她却没有打招呼。当然,平时她也很少主动招呼她,但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她今天看着麦子的时候,情绪有点异样。

开会的时候,麦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麦琪总是会在这样的时候,脑海里冒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念头,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主编会议并不算冗长,偶尔会因为杂志要出特刊,召集主编们开一次会议,平时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只参加例会而已。

等到会议结束,麦琪起身要走,总编JUDY拉住了她。

“等会一起去吃饭。”

她跟JUDY的关系很微妙,或许曾经她们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姐妹,是左右手,但渐渐地,所有人都看出来麦琪的能力并不在JUDY之下,阵营不知不觉地分成两派。表面上,两个人还是亲密的上下属关系,但至于肚子里怎么看待彼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吃饭的时候,JUDY闲闲问了一句:“你跟文杰还好吧?”

“恩,还行。”

“差不多就把婚结了吧,老大不小了。”JUDY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麦琪想起JUDY的老公,那个被大家称为小衙内的小男人,没来由地一阵反胃,心下想:“倘若是跟这样的男人结婚,那宁愿单身一辈子。”

“麦琪啊,其实找个比自己小的男人也很正常啊,只要他够贴心,对你够好,即使事业上没你成功也无所谓了,对吧?”JUDY说的更像是她自己。

麦琪笑了笑,不置可否。要是自己爱这个人倒也罢了。结不结婚分明跟年龄没有关系。

麦琪在办公室待到很晚。当然,并不仅仅因为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