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小姐肯定是…在想某个人。”蓝禾一副了然的神情。

阿语心虚的连耳根子都热了起来,辩解道:“哪有,可能是喝了热茶的关系。”

赤炎也贼兮兮的问道:“小姐,上次你带来的少年是谁啊?”

绿乔薄嗔了一句:“你们两又没规矩了。”

阿语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这个话题不讨论,聊点别的。”

没想到小姐口风还挺严,大家只好收起好奇心,说了些最新的趣事,几乎都和白离有关,什么白离又帮蓝禾弄了个百花园,白离跟赤炎学木工,白离七天时间就学会辨别所有草药之类的,阿语听到的都是对白离的赞美,看来这个白离果真不简单。

说了好一会儿,赤炎要去果园处理成熟的果子,硬拉了蓝禾去帮忙,蓝禾面上不情愿,但还是去了,绿乔也说:“小姐,您先歇会儿,我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就唤我。”

阿语点点头,屋子里终于清静了,她可以专心的练一会儿琴。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语的琴弹的也渐入佳境,已经颇有平静恬淡的意境。

“空不异色,色不异空,世间富贵皆如云烟,事非成败转头成空…”一个低沉舒缓的声音响起。

阿语蓦然抬头,只见白离立在门边低吟。

“打扰到你了?刚才听你所奏,一时感慨。”他说着,缓步走了进来。

“没关系,我弹的不好,还弹不出你说的意境。”阿语谦虚的说。

他在阿语面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他的动作很慢,却非常优雅,边道:“对一个初学者而言,你算是弹的很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初学?”阿语好奇道,她觉得刚才她已经弹的相当不错了。

他嘴角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置可否。

“你也会弹古琴?”

“略懂一二。”他说。

“那你来弹一曲。”听他那口气,要么他真的精通音律,要么就是在故弄玄虚,阿语想探探他的底。

他又笑了一笑,起身走了过来。阿语让出位置,他也毫不客气,衣摆一甩,盘腿坐在了古琴前。右手轻扣琴弦,琴声铮铮回响,似有千言万语蕴含其中,扣动人心弦。

阿语陡然一怔,他只弹了一音,就能动人心弦,这样的技艺,便是卫先生也做不到的。

他抬眸,星眼如墨,望进去,好似一潭柔静、清澈的湖水,只一眼,便让人心神变得宁静起来。

笑容在他唇边转瞬即逝,随即清澹悠远的琴音如流水般倾泻而来,由缓而急,由低而高,若滴滴清泉渐次汇聚成潺潺清溪,由远而近…心底似被着清流涤荡过一般,所有凡尘俗念皆备带走,化作天边一丝浮云飘渺无踪。

阿语晕眩了,震撼了,这样的云水吟与卫先生所奏又是不同,卫先生赋予琴音的是一种自然淳朴,追求的是心的宁静,返璞归真的意境,而他所奏,是随性而洒脱,虽说追云逐梦是虚幻,花开花落是自然,可我乐在其中,随风去,逐梦来,留恋花开,叹息花落,我自逍遥,我自怡然…

一曲终了,阿语仍陶醉在琴音之中,久久不能言语。

“琴为心声,心之所往,琴为所动,何必拘于曲中之意,但求还我本心。”他悠悠念道。

什么才是境界,这就是,什么才叫叹为观止,这就是,卫先生若是大师,他便是宗师,阿语已经彻底折服,眼冒星光:“白离,你一定要教我弹琴,我要拜你为师。”

他温和的说:“你已经有一位高明的老师了。”

“你又如何晓得?”阿语奇道。

他微然一笑,仿佛一切他都了然与胸。

“外面的那位老师,怕是不能再教我了。”阿语垮着脸叹了口气。

“为何?”他问。

“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了。”阿语郁郁的看着他:“所以,想跟他学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你必须得教我。”

他微蹙了蹙眉,思索片刻,说:“好,我教你。”

“真的?”阿语雀跃起来:“那就太好了,我是下过决心一定要把这琴学好的,这下就不用发愁了。”

有了白离的指点,阿语原先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很快就融会贯通了,练的越来越起劲,白离也是毫无保留的教授。

不知不觉,时间过的飞快,大半日就这么过去了,绿乔进来提醒:“小姐,您是不是该歇会儿了?”

阿语这才想起,她还没睡过觉呢!顿觉有些困意。

“今天就先练到这,免得伤了手指,来日方长。”白离和声说道。

阿语点点头,笑嘻嘻的说:“是啊!来日方长,有你这个老师在,我就不用这么拼命了。”

阿语让绿乔过三个时辰叫她,她先睡一会儿,养养神。有这空间就是好,外边一个时辰,相当于这里七个时辰,她的时间充裕的很。

第二天,阿语按时去闺学,却发现阮思萱也来上学了,阮思卉变成了阮思萱的跟屁虫,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阮思萱,都不敢往阿语这边靠。倒是阮思薇和顾以曼老是围着阿语打转,问的无非是前儿个夜里发生的事。

阿语只一句“族议之事,不敢妄议。”就把阮思薇给打发了,阮思薇好生失望。

课后,卫先生单独把阿语叫了去,温和的说:“阿语,让你娘准备一下,这几日你就正式拜师吧!”

阿语怔愣:“先生,这么快?”

卫先生捋了捋胡子:“为师说过,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你弹的让为师满意就可以拜师了。”卫先生顿了顿又道:“你的勤奋为师看在眼里,短短数日,你已经小有成就,阿语,为师深感欣慰。”

阿语受到先生的肯定,心里很是欢喜,羞赧道:“多谢先生厚爱,阿语很惭愧。”

“惭愧就无需了,只是莫要骄傲了才好。”卫先生和颜悦色的说,对这个学生,他是一百个满意,这样的资质,他平生所见唯有二人,一是三殿下,二是阿语,当然,三殿下的资质是无人能比,就连他也是叹服不已,而阿语,虽然天资不如三殿下,但只要她勤奋刻苦,他日成就也是非凡,这样的弟子,他岂能错过。

阿语忙道:“阿语不敢,阿语一定牢记先生教诲。”

从闺学里回来,阿语就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俞氏听了也很高兴,少不得又是一阵叮嘱,一定要跟卫先生好好学,不要辜负先生厚爱云云。阿语一一应了。

吃午饭的时候,阿语问娘:“祖母今日心情可好些了?”

俞氏道:“你祖母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精神有些恍惚,主要还是你六哥,一味哭闹,你祖母也拿他没办法。”

“那我四伯呢?”阿语想到四伯父的无情,觉得很是心寒,是不是男人都这副德性?

俞氏叹息了一声:“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阿语主要是担心崔老太婆心情不好拿娘撒气。见娘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好再问,看见元香在一旁嘀咕了几句,说什么也听不见,不过看她好像很气愤的样子。阿语心道:待会儿找个机会问问元香。

用过午饭,娘去了三房,说是找七婶问问,拜师需要准备些什么。阿语趁机叫了元香来。

“元香,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嘴里嘀咕什么?”阿语笑眯眯的问她。

元香愤愤道:“还不是六少爷,也不知是听了谁的闲话,说四夫人就是被咱夫人害的,六少爷就骂夫人是坏人。”

晕死,这个死胖子,欠揍了,阿语心里骂道。

“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六少爷骂咱们夫人的时候,她不说话,由着六少爷胡说八道,岂不是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元香气道。

“她就宠着这个宝贝孙子吧!这样下去,六哥的下场就跟他娘一样了。”阿语气哼哼的说。

“可不是?本来就够会闯祸了。”元香深以为然。

“下回他若是撞在我手里,我定要再扇他两个嘴巴。”阿语狠声道,本来她还同情他来着,结果他自己不识趣,还敢乱骂人,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元香听了,忙道:“小姐,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其实最可恨的是在六少爷背后撺掇的人,六少爷这人本就是听风便是雨的性子。”

“我知道,就是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

“对了,今天老太太还说,昨儿个四老爷急着把四夫人赶出去,都忘了跟四夫人说赔偿的事,如今四夫人已经不是阮家的人了,也不好再去问四夫人讨赔偿款,况且,四老爷这两日精神不济,更不好跟他提这事,所以,种粮的事还是让夫人自己想想办法,她也爱莫能助了。”元香说道。

阿语冷笑道:“早就知道祖母是只铁公鸡,四伯母的嫁妆都被她扣下了,她还能给咱们赔偿款?还好咱们早有准备,不指望她。”

“就是,府里谁不知道四夫人是净身出户,我就觉得老太太还能说出那样的话,真叫人惊讶。”元香附和道。

“那我娘怎么说?”

“夫人还能说什么?顺水推舟呗!夫人这性子,就算老太太真把银子给她,她也不好意思收下的,毕竟烧毁的是次的种粮,不值多少银子,至于那间旧房子,是铁牛家的,等来年有了收成,帮他盖一间新的回去,夫人是这么打算的。”元香道。

“算了,这事不提也罢。”阿语心烦的摆摆手,崔老太婆还道发了一笔横财了,只怕这些银子她还没有捂热就要飞了,现在她是想,怎样才能帮长房一把,好歹也得让长房备些银子起来,万一抄了家也不会一无所有,露宿街头。

“小姐…”元香欲言又止。

阿语抬眼看她:“怎么?还有什么事?”

元香犹豫道:“今儿个早上东哥来了一趟,说是王三他娘…昨晚上…去了。”

阿语心中一凛,终于还是去了吗?也是,在古代中风算是不治之症了,如果严重的话就更别提了。

“夫人知道了,心里很难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条人命,夫人让东哥儿带了十两银子去,让东哥儿帮着好生料理王三他娘的后事。”

阿语点点头,心里有些难过,总觉得有些对不起王三娘子。

“小姐,您别难过,要怪就王三他自己鬼迷了心窍,又不是咱们撺掇他去放火的?该后悔的人,是四夫人,是他自己。”元香拿早上安慰夫人的话又来安慰小姐。

阿语勉强笑笑:“话是这么说,我也不是后悔,只是觉得王三娘子可怜,她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孩子,以后的日子越发艰难了。”

“夫人说了,如果王三娘子愿意,就免她三年的租金,东哥儿也说了,他们会关照王三家的,而且夫人还打算去求求三夫人,让三夫人在三老爷面前说说好话,县衙那边去通融通融,只要王三知错能改,就尽量轻判。”元香小声说道。

阿语默然,但愿吧!娘这样做也算仁至义尽了。王三若是真心悔改,也不枉救他一回,如若不然,有他苦头吃的。

第79章 舅舅来信

俞氏为发放种粮一事,费了些周折,大家都知道她家的种粮被周氏唆使王三烧了,族议的时候,阿语也没有说,所以只能是瞒到底,还得装模作样去借银子要购买新种粮。俞氏为人诚实,这种欺骗的行为,她从未做过,心里很是不安,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去问七夫人借银子。

阿语本来提议去长房借,可俞氏想着每次都麻烦长房也不妥,正好七弟妹愿意借,就不麻烦长房了。

俞氏拿着三百两银票都觉得烫手,阿语安慰道:“咱们又不是借了不还的,记着七婶这份人情就好。”

俞氏叹道:“也只能这样了,只是你七婶问了我一句,不是说族议的时候定了让你四伯母加倍赔偿的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你祖母不给,还好你七婶没有再往下问。”

七婶是个精明的人,娘难以启齿,她肯定心里有数,崔老太婆得不偿失啊!阿语打着马虎眼:“银子借到手就好了,佃农们可都盼着早日发放种粮呢!”

俞氏无奈的点点头:“今儿个就让你李叔去一趟县城,顺利的话,后日就可以发放种粮了。”

阿语却是记挂着舅舅的信,什么时候才能到?

李叔去县城晃荡了一圈做做样子,隔日又叫了几个佃农去把早就准备好的种粮运了回来。

发放种粮的时候,阿语和娘都去了。阿语和蒋静负责记账,东哥和铁牛负责过称分发,李叔负责唱报,娘就坐镇。

佃农们早早就排起了长队,次序井然。领到了种粮的佃农笑哈哈的,没领到的昂着脖子,翘首以待。

阿语看着这些淳朴的佃农们,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不知道阮家垮了,这些佃农们是否还有活路?

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阿语寻声看去,只见是王三娘子手里挎了个包袱,低着头向这边走来。

阿语用手肘捅了捅蒋静,蒋静迎上去,两人对话了几句,接着蒋静把王三娘子领到了俞氏跟前。

“夫人,这是王家娘子。”蒋静介绍道。

王三娘子连忙给俞氏跪下磕头,俞氏忙道:“快别多礼了,起来吧!”

王三娘子不肯起来,捧着包袱,诚恳的说道:“我那当家的做了对不起夫人、小姐,对不起大家的事,夫人不但没有怪罪,还送银子来,小妇人真是羞愧的无地自容,实在没脸用这个银子,可惜家中已是一贫如洗,婆婆的丧事又不能不办,所以小妇人只好先拿了五两银子给婆婆办了丧事,剩下的,确实不能再要了,请夫人收回,这五两银子就当是小妇人向夫人借的,等小妇人凑齐了银子再还给夫人。”

俞氏见过无赖的王三,听说过王三娘子处境艰难,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所以让东哥带了十两银子给王三娘子,这会儿听了王三娘子这番话,不由对王三娘子心生敬佩之意。下了座亲自去扶她,好言道:“王家娘子你无须自责,王三做错了事,却不是你做错了事,这些银子你就放心拿着,即便你自己不怕吃苦,但孩子们还小,日子总还是要过的。”

阿语对王三娘子也很是佩服,实在难以想象,一对夫妻,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王三若有他娘子的一半明理,也不至于做出那样的事来。

“夫人,您的好意,小妇人心领了,这银子,小妇人真的不能要。”王三娘子坚持道。

蒋静也劝道:“王家嫂子,您还是拿着吧!孩子们都还小,总不能让孩子饿肚子不是?”

王三娘子戚然道:“已经欠夫人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一家有难大家帮这是正理,王家娘子,你又何必执着,王三错是他自己错,跟你们是没关系的,孩子就更无辜了,你若是实在于心难安,这些银子就算我娘先借给你的,等以后有了收成,你再慢慢还也不迟。”阿语走了过来,笑微微的说道。

“就是,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就放心拿着。”俞氏也道。

王三娘子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对着俞氏和阿语又要下跪。

俞氏忙制止她:“快别多礼了,这些银子拿回去,你家的种粮,待会儿我让东哥儿给你送过去。”

王三娘子哽咽着:“夫人和小姐的大恩,小妇人无以为报”说着,王三娘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回头朝人群喊道:“招弟,过来。”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里慢慢的走了出来。

王三娘子过去拉她,将她拉到俞氏面前,对俞氏说:“这是小妇人的大闺女,今年十二了,夫人您别看她瘦小,其实她很会干活的,夫人若是不嫌弃,就让她跟着夫人做个粗使丫头,只要给她一碗饭吃就行,若是她做的不好,夫人要打要骂都成,将来要怎么打发她都成。”说到这,王三娘子怕夫人误会什么,忙又解释道:“小妇人不是要卖女儿,这是我们欠夫人的,这辈子就先让招弟来还这个债,下辈子,小妇人自己做牛做马再来报答夫人。”说完,王三娘子切切的看着俞氏。

“这如何使得?”俞氏为难了,王三娘子这是要拿女儿来抵债呢!

蒋静也很意外,没想到王三娘子要把招弟送人。

阿语看那个小女孩,很难相信她已经十二岁了,看起来最多也就八九岁,此刻她怯怯的躲在王三娘子身后,一双小手紧紧抓住她娘的衣角,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担忧。

“招弟,快说你愿意伺候夫人小姐。”王三娘子把招弟推到前面来。

招弟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快别为难孩子了,你看孩子还小,如何离得开娘,再说我家里人手也够。”俞氏婉言拒绝道。

王三娘子神情一黯,正要逼迫招弟开口,招弟突然抬起头,说:“夫人,您就要了招弟吧!招弟什么苦都能吃,招弟一定会好好干活的,请夫人要了招弟吧!”

俞氏愕然,这孩子,她知不知道,进了阮家,她就是奴了。

“招弟已经长大了,弟弟妹妹们还小,我给夫人当丫头,自己能挣饭吃,弟弟妹妹们就能吃的饱一点。”招弟睁着她那双大眼睛,渴望的看着俞氏。

俞氏心中酸楚,犹豫起来。她原就想给阿语物色个激灵的丫头,这孩子,模样清秀,也很乖巧懂事,只是,她若要了,又觉得对不起王三娘子,做娘的,若非不得已,哪里舍得自己的孩子去给人当丫头。

“夫人,您就行行好,收下招弟吧!”王三娘子恳求道。

阿语心情复杂,于情,她是愿意留下招弟的,可若是留下招弟,娘肯定把招弟派给她,那她就不自由了。

俞氏思量再三,道:“既如此,那便留下吧!不过,咱们签个活契,五年为期,招弟的工钱暂时按府里末等丫鬟的工钱来算,五年以后,若是招弟想回家,就随她。”

“夫人…”王三娘子忙摆手:“夫人,我们不要工钱,也不签什么活契,以后招弟就是夫人的人,让她给夫人小姐做一辈子丫头。”她原是想还夫人一个情债,夫人这样一来,她反而又欠了夫人的情。

俞氏正色道:“王三娘子,你若这样,我便不要招弟了。”

王三娘子无奈,只好应了,但说:“就按夫人的意思,只是工钱是绝对不能再要的,夫人若是不答应,小妇人就只好把她卖到别家,再把银子还给夫人。”

对于王三娘子的执拗,俞氏同样无奈,只好取折中之法,留下招弟。

见夫人点头,王三娘子喜不自胜,拉了招弟咚咚的给俞氏磕了几个响头。

阿语就这么突兀的多了个小跟班。

回到阮家,俞氏让元香先带招弟去洗澡,找了一身阿语以前穿过的旧衣裳给她换上。

“阿语,以后就让招弟跟着你,你看如何?”俞氏柔声问道。

阿语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句:“好啊!”

俞氏以为阿语不喜欢招弟,便道:“我看招弟这孩子挺乖巧的,我让元香好好教教她,她一定能行的。”

“她看上去比我还小,我怎么好意思使唤她?”阿语嘟了嘴道。

俞氏笑道:“她这不是家里穷么?没什么好吃的,自然看起来小一些,等调养一段时日,就会长高了。”

阿语知道这人是推不了了,那就先要来看看再说,如果招弟是个听话的,能培养成心腹,就留下,要不然,找个借口让她回家,反正也没签死契。

幸好娘说要让元香先调教招弟几日,阿语还有几天自在。

晚上,阿语又进了空间,迎接她的依然是白离,经过这几日接触,阿语发现白离真的变了,他仿佛一夕之间从云端走了下来,变得可亲,但绝不卑躬屈膝,他的言行举止依然是那样优雅从容,只是多了一分亲和力,这样的白离,更有魅力,绿乔、蓝禾她们都围着白离转。

今天阿语的心情有些烦躁,没什么精神,一到畅意居就颓废的趴在桌子上发呆。

白离放好了古琴,和声问道:“怎么?外面有人让你受气了?”

阿语无力的摇摇头。

白离没有再问,在琴前坐下,拂动琴弦,泠泠圆润的音色悠扬而起,恍若碧波荡漾开来,徐徐抒抒、委委婉婉,好似山缠玉带,水笼烟纱,一派朦胧宜人的湖光山色跃然眼前…

阿语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随着他的琴音畅游柔山媚水。

一曲终了,阿语怔然回头:“这是什么曲子?好美。”

他微微一笑:“泠泠云水,淡淡潇湘。”

“潇湘水云?”阿语问道。

他笑而不语,起手抚琴,同样的曲调,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意境,但觉琴声哀婉更甚,寄情山水间又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伤感。

“怎不一样了?”阿语诧异道。

他又是一笑,再抚琴,琴声铮淙,山是明水的山,水是明净的水,山色青翠,湖光潋滟,淡淡潇湘,露出妩媚姿色。

阿语的心神已经完全被他玄妙多变的琴声吸引,全然忘了自己的心事。

“白离,你太神奇了。”阿语由衷赞叹。

“要不要来试一试?”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是,我都没有记下来,有曲谱吗?”阿语好喜欢这首曲子,可她不是天才,不能过耳不忘。

白离起身,来到书架边,从第二排最东边抽出一本册子来,翻开其中一页递给阿语。

阿语仔细一瞧,正是《潇湘水云》的曲谱,再翻下去,只见整本册子记录的都是曲谱,有阿语熟悉的《梅花三弄》、《凤求凰》、《高山流水》等,也有一些阿语闻所未闻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