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黑锅

京兆尹崔公远感觉近来的压力颇为山大。

明面上当然是因为平国公府那位县主闹出来的案子,可暗地里皇上把他叫去,又告知一事。

小公主丢了。

崔公远很想骂娘,你说宫里那么多主子奴才,怎么就看不住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眼下还要他来找,这京城人海茫茫的,让他上哪儿找去?

可他敢跟皇上说这话么?还得宽慰那个丢了孩子的倒霉家长半天,然后拍着胸脯把这棘手的任务接下,赶紧寻人去了。

当然不能明里寻,只能暗地里发布消息,让差役们查访寻找一名失踪女童。底下人不明就里,还在想,莫不是大人的私生女?

没想到咱们大人行啊!家里有那样一个母老虎,还在外面弄出一丫头来。没说的,是男人都懂的。这时候不拉大人一把,更待何时?

于是上上下下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满城大搜索。崔公远知道大伙儿误会了,可他能解释么?

不能。要让天下臣民知道是皇上不小心把自家闺女弄丢了,还是因为吃不饱饭弄丢的,皇上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崔公远只好咽下这个哑巴亏,替皇上把黑锅背上了。

但说来蹊跷,他眼下又寻到的一口黑锅,却有些不同寻常。

“这真的是案发时的那只锅?”

“没错,大人。这锅要不是属下去得早,就给卖了。那个卖包子的小贩说因为这口锅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伤了那么多的百姓,太不吉利了,所以不要了。但属下想要,还是花了一点银子的…”

“行了行了,这钱回头算公中的。”崔公远不耐烦的打断这位啰嗦的捕头。指着铁锅边上那道新鲜划痕,“这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听说有报销,捕头来了精神,顿时滔滔不绝道,“这个划痕连那个小贩也不清楚是怎么弄上去的,但他可以肯定,出事之前绝对没有。他这口锅常年架在炉上。从不拿下。人人走过都怕烫到,所以会本能的避开,也不可能会蹭上伤痕。

而依属下看,这也绝不是锅掉到地上时砸到的。因为那锅掉下地时。撞的是这一面,可这个划痕却在另一面,倒象是什么尖锐之物打上去造成的。可事发当地实在太过混乱,属下已经带人来回找了三遍,可还是什么暗器也没发现,也没有百姓看到当时有什么特别的人出现。但这也不能说明,就没有高手躲在暗处,在那个关键时刻出过一次手。

大人请看这个凹陷之处,是县主当时手持长枪将锅拍飞时留下的。以她的力道。还有这个角度,说真的,属下觉得不应该会伤到那位公子。如果大人不信,可以再买一口锅,让属下到案发地点去重试一次便知分晓。”

他好歹啰啰嗦嗦的讲完了。只见崔公远端详那伤痕良久,凝眉沉思。

捕快的分析已经基本将事实揭明了,案发时应该还有第三人在场,协助瑞安重伤了欧阳康。可那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是瑞安的安排,还是欧阳康另有仇家?

案子又绕回原点来了。

瑞安为什么要当街为难欧阳康?她究竟跟他有什么仇怨?

想要弄清楚并不难,去趟平国公府问问就行了,可这其中究竟会藏着怎样的阴私?瑞安县主再混帐,毕竟也是平国公的女儿,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万一查出些不好来,那可怎么脱身?

于是崔公远想了想,只让这个多嘴的下属做好保密工作,“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大人放心,小人虽然话多了些,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还是知道的。”

那就最好。

崔公远把大黑锅往箱子里一封,连同此事写了个密折,让人给皇上送去了。

忙了一天回到家,却见他那个最不省心的二儿子崔浩正鬼鬼祟祟的也才溜回来。不觉眉头一皱,“你这一天又野到哪去了?现在才回!”

唉,崔公远共有三子,长子老实木讷,资质平平,幼子还在吃奶,三天两头的病,唯有这个二子聪明伶俐,活泼体健,偏偏不务正务,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其余各般样样疏松。屡教不改,令人头痛。

崔浩见躲不过,只得上前见礼,“没有上哪里去野,是跟同学一块儿去探望欧阳康了。我们同窗一场,他其实人挺不错,这回又伤得这么重,镇远侯之子来邀,于情于理都不好不去。”

“还好意思提那个关耀祖,你们就是一丘之貉!”崔公远才要张嘴骂人,崔夫人迎了出来,急急替儿子解围,“那你可别冤枉人,关耀祖现如今跟着欧阳家那小子可学得乖多了。上回关夫人见着我,可是把人家好一通夸呢。”

崔浩也忙道,“我这回去,瞧见他们家还收养了一帮小孩儿,听说原都是城里流浪的小乞儿呢。娘,咱家有没有多的粮食冬衣?也给人家送一些吧。欧阳兄又没有个来源,还要养那样一大家子人,着实不容易呢。”

崔公远听着心中一动,才想着问问,可崔夫人答应了儿子把他推开,却先审起他来,“我怎么听说,你最近也在找小孩儿?是哪里来的?”

崔公远心说这是哪个多嘴的坏事?忙向夫人悄悄解释。转头再想去问问崔浩,又觉不可能。既然收留的是孤儿,里面怎么可能有公主?

于是,在小胖妞日夜望着对于她来说,过于遥远过于宽广的芙蓉池忧伤不已时,满城的差役们都为了查找她的下落而焦头烂额。

所以说,经验主义害死人呐!

晋王府。

一名小厮急急奔向房中,徐子骞瞧他进来立即关了屋门,“说,怎样了?”

小厮面现为难之色,“小的到得晚了一步,才去那儿买锅。官差就来了。我怕露了形迹,只好走了,原想官差若不在意再去把那锅买回来,没想到却让那官差给买走了。”

什么?徐子骞身子晃了一晃,脸也有些白,大冷的天,竟觉得额上汗涔涔的。

才想着要怎么办。忽地门给人一脚踹开了。晋王脸色阴沉的进来。“大白天的关着屋子做甚么?”

徐子骞想上前解释,可晋王却一把将他推开,警惕的目光在他和那粗豪小厮脸上打了个转,“我听说。你最近把我送你的一块玉珮送去当了。你是干什么,要用这么多的钱?”

徐子骞身子抖得厉害,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晋王一把揪着他的头发,扯得他头痛欲裂,连连告饶。

“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是不介意你花了多少钱,可要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养小白脸,你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吗?”

“我说!那钱,钱是我拿去买药了!”

“买药?”

“是…是我。我听说有一种药。吃了可以让人迷恋上一个人,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我,我一时糊涂,想让王爷眼里永远只有我,就信了这种鬼话。没想到。人家是哄我的。我给了五百两银子,让他去买药,可后来想着不妥,王爷身子尊贵,怎么能乱用药?本想让他把钱要回来,结果人,人都跑了!”

晋王将信将疑的把徐子骞放开,“真是这么回事?”

徐子骞点头如捣蒜,“绝不敢欺瞒王爷!”

晋王目光稍霁,“最好是这样,否则,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不过只此一次,以后再敢做这种事,本王绝不容你!”

他冷哼一声走了,徐子骞只觉脱力般瘫软在地,小厮过来将他扶起,“公子,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徐子骞定了定神,“那锅上就是有痕迹也不会留下姓名,总之打死也不要承认就是。”

小厮才应下,却见有王府的侍从官来了,皮笑肉不笑的道,“不好意思,奉王爷意思,要对公子这里的所有贵重物品做个清点登记。日后公子再要动用什么银钱,请先上报一声,也省得再上当受骗。”

既然什么都要管着,那就算是给自己的又有什么意义?徐子骞咬牙忍气,任人登记。可心中对欧阳康的怨气却更添一层,若不是他生了那样一张脸,会令得自己犯下如此错事么?眼下他烫伤了,还有御医诊治,可自己又得到什么下场?

宫中。

收到黑锅和密折的高显半天没有说话,王粲随侍一旁,越发战战兢兢。谁都知道皇上最近心情不太好,谁都不愿去捋那根龙须。

谁知高显静默一时,忽地问起,“王舍人,你说那欧阳康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王粲一怔,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生怕欧阳康得罪了人,小心答道,“要说康弟学识,并不算太过出众。但为人质朴…”

“不,朕不要听这个,就是问下他表面上,是个怎样的人。”

王粲愣了愣,才犹豫着答道,“若是初相见,恐怕第一眼会注意到他的相貌。”

“相貌?”

“是。康弟生得极好,臣活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比他生得更好的人。”

高显忽地一笑,目光中多了几分释然,“怪道,怪道。”

王粲糊涂了,可高显却已经想明白了。

既然是绝色,那就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了。怪不得小舅舅对于瑞安缠上欧阳康的原因不愿意多说,只说是瑞安糊涂,一切罪责都应该由她来承担,想来这后头还牵扯到了一些说不得的人和事。

要查吗?不必了。

混到高显这个份上,有些事动动脚趾头他都能估摸出个一二三来了,真要查个水落石出,恐怕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既然如此,那就结案吧。

可怎么结呢?

闹得这么大,黑锅总得要有个人来背的。高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粲也不敢问,只是在心中祈祷,千万别因为此事,让欧阳康给皇上留下个不好的印象才好。

(今天会有三更哟!)

第206章 三思【粉红320+】

归仁坊。

欧阳家今天当差的门房何老四,喝了半日的西北风也没什么收益,觉得甚是郁闷。

按说都快过年了,要是往年到这时候总有些同僚往来,亲戚走动。甭管什么理由上门,总会多多少少给门房些油水,这也是为何说宰相门房七品官的道理。可今年自从家主欧阳锦被罚俸之后,一切应酬往来大大削减,连累得他们都没什么进益了。

想想还真不如当初去跟了大少爷。象那个周二,原先混得比他还不如,可跟了大少爷之后,虽也不是什么好差,每天干活还挺辛苦,可那边福利好啊。天刚冷,大少爷就给那边的下人们发了新棉衣,那个厚实,可比府里发的强多了。他爹昨晚穿上到他家来串门子,给自家老爹羡慕得,回头直骂他没眼光。

听说那边每天还吃得特别好,也不讲究几等几分,所有人干一样的活就吃一样的饭,每天都能见着大块鱼肉,周二那小子都养胖了,据说眼下还在琢磨着要学点手艺,指望着日后能提拔他当个小管事呢!

周老爹嘴上说他是瞎想,可那话里话外的显摆之意谁又听不出来呢?

何老四心中冷哼,当初知道周二分到那边去了,这老叔见人就矮半截,可如今瞧这腰杆子硬的!

不过也难怪,那边大少爷带上京的姐儿还做着买卖呢。听说生意好得不得了。来喜那丫头的娘就整天乐得合不拢嘴,见人就夸她女儿有多能干,说什么自个儿的嫁妆要自个儿挣。一些原先看不上她家的现在想去说亲,反倒得被她家挑三拣四了。

何老四是越想心里越痒痒,越想心思越活动,怎么能寻个法儿也给派过去呢?大少爷眼下受了伤,老爷太太也是的,怎么也不派几个人过去照看照看?心里正埋怨着,忽地。有人凑上来喊“大哥”了。

何老四斜眼一瞟,是个面生的男人,三十上下,看那样子,也是做奴才的。不过衣裳还不错。应是混得还行。

当了这么久的门房,基本上看人一眼都能猜出个七八分来意。这样没事往自家门口凑的,多半是来打听事的吧?

“有事?”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何老四端着架子等好处。

那人果然也是个识趣的,顿时递了锭银角子过来,嘿嘿赔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打听下,贵府大少爷…”

何老四一听,原本接钱的手又缩了回去,警惕了几分,“你问我家大少爷做什么?”

别说二少爷前两天回来时专门交待过。一应打听大少爷和沐姐儿的事都不许往外说。就算没交待,现在满府上下想着巴结那边的多了去了,谁会多嘴落下这个把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想问问,你家大少爷身边那个姐儿是哪里人?”

关你什么事?何老四才想刺他几句,忽地瞥见二少爷回来了。赶紧站起相迎。那人见了一惊,迅速躲了。

欧阳庄下马望过去一眼,“那是个什么人,来干嘛的?”

“不知道呢。来打听咱家大少爷和沐…不,是祝姐儿的事。小的可什么都没说。”

欧阳庄眉头一皱,心说怪不得大哥要专门交待一声,还真有人上门来打听。也不知是何来意,还是谨慎些好。

“嗯,你做得很好。”

才夸奖了一句,何老四眼珠一转,殷勤道,“二少爷,我看那人鬼鬼祟祟的好象不怀好意,要不小的往大少爷那边跑一趟吧,跟那边管事的也回一下,让他们小心。”

欧阳庄犹豫一下,“就快吃饭了,要不我明儿去瞧哥哥时说一声吧。”

“不就是耽误一会儿么?没事!二少爷您是干大事的人,哪里能成天惦记这些小事?让小的去跑一趟就行。”何老四难得有个机会过去表现表现,立即找人出来替了他的班,马不停蹄的跑了。

下人能这么勤快,欧阳庄倒是挺高兴。回头进了屋,谭氏见了他,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几日儿子虽回来了,可对她总是带了三分埋怨。虽然嘴上不说,但母子之间到底有了些小疙瘩。

谭氏平心静气把那日的事想一想,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就算是忌惮着谭夫人不好上门去闹,但真不该就拿二十两银子打发人家。幸好自己儿子懂事,还是过去了,否则回头出门见了人,自己该拿什么说辞遮羞呢?

“回来啦。今天衙门辛不辛苦?去瞧过你哥没?”

看她嘘寒问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欧阳庄暗叹了口气。子不言母过,就算谭氏做错了,也是他娘,还能当一辈子仇人么?

“衙门还好,回来时去看过哥哥了,他眼下可好多了,都能坐起来了。”

“就知道他没什么大事!”才说上话,却是欧阳锦不声不响的也进屋了,摆出一副教训人的模样,“一点小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回头让他好好上国公府赔个不是!还有那个乡下丫头,坚决不许再留!嗳,你上哪儿去?”

欧阳锦还想多说,欧阳庄已经抬脚往外走了,“我累了,想睡觉。”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要不是他爹,他都能跟人吵起来!

有这么说话的么?你在家当缩头乌龟,人家姑娘去替你儿子讨了公道,你个当爹的还嫌弃人家,想赶人家走?你凭什么呀?!

谭氏也不待见欧阳锦,可这件事上她算一半共犯,所以好心劝了欧阳锦一句,“连皇上都派御医去看过了,妾身这有备好的药材,要不老爷过去走一走吧。”

她虽没脸过去,但送些东西给欧阳康缓和下关系还是可以的。可欧阳锦却冷哼一声,“妇人之见!皇上虽派了御医过去,那不过是看在苏澄的面子上。眼下事情还未有定论,还当三思而后行。”

那你就慢慢思吧!你不怕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我还怕什么?反正我儿子去过,我这个后娘就算落不着好,也坏不到哪里去。

谭氏懒得跟他废话,进去打发人把自己备好的药材和东西给欧阳康送去了。

那人过去刚好碰到何老四。因赶上饭点,他已经在那儿吃上了,边吃还边围着钟山献殷勤。

那人颇有些瞧不上那谄媚样儿,可钟山同样招呼他一起来吃时,他也忍不住坐下了。早听说破园这边的伙食好。饭菜香,既然有机会,不吃是二傻。顺便也问问他有没有机会留下。要论起本事来,他可比何老四强得多!

一条干净的普通小巷子里,男人咣啷一声推开自家大门,气忿忿的进来就嚷,“以后这种事别让老子去干,简直憋屈死了!”

卢妈妈正和媳妇孙子一起吃饭,见儿子回来,先放下筷子,从炕上抬起头来。“你这又是怎么了?不就是让你去打听点事么?怎么弄成这样?”

“您还好意思说!”男人窝火的坐下,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下才道,“我先到欧阳家,银子还没送出去,就给打发出来了。再去那个破园子。那俩看门的小孩防人更跟防贼似的。我拿钱去买了糖哄他们,他们却拿石子扔我!真是气死老子了!往后这样的事啊,请您老自己去干,别叫我了!”

卢妈妈骂道,“多少年才让你干一回事。不过挨两下子就抱怨天抱怨地的!真是好日子过得骨头都松了,早知道就把你拘在府里,看你还能不能有这样一副老爷脾气!”

媳妇忙劝道,“娘您就别生气了,您自己儿子什么脾性您还不清楚么?他就是这么个人,哪里做得来您那些有眼力劲的事?”

男人嘟囔道,“就是,要说您没事打听人家大少爷和个姐儿做什么?他们又哪里碍到您了?”

“你懂什么?”卢妈妈火冒三丈的啪的将桌子一拍,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懒得跟你说!”

“不说算了!”不过男人却哼哼着问,“您回来也有几天了,什么时候回去啊?这马上要过年了,多哄着夫人给点钱才是正经。”

“你还不知足?夫人已经给了这套宅子还有郊外那些田庄你管着,又不要你进府当差,成天在家吃喝玩乐,你还要钱做什么?”

“娘,他不是这个意思。”媳妇忙接过话道,“这不是娃儿一天天大了么?总得要钱读书请先生什么的。咱家几代单传,您就这么一个儿子,又这么一个孙子,难道不该紧着他些?再说了,趁着夫人现在有,多要点钱,就算不给我们,您老也好留着防身啊。”

听媳妇提到小孙子,卢妈妈脸上缓和下来了。年纪大的人,总是偏疼小的。何况她老伴早死,就留下这么一个儿,一个孙。儿子再不成器,总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小孙子更是她的命根子。

就是为了他,自己也该多算计算计。就凭她帮谭夫人做过的那些事,要些好处又有什么不应该的?

“奶奶,吃!”看小孙子贴心的把他自己最爱的鸡腿挟进自己碗里,卢妈妈心头一软。要不,那事就这么算了,就当给孙子积点德吧。

反正国公爷也看不见,长得再象又有什么用?再说了,他都已经认了闺女,还是下过圣旨的,难道还能换了不成?

说来她也该回国公府了,那个乞丐丫头闹那么大风波,眼下还没动静,应该没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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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不关你的事

皇宫里,关于瑞安一事,已经有了定论。

高显再看沐劭勤一眼,“小舅舅,您真的决定了?”

沐劭勤肃然再拜,“臣心意已决,请皇上下旨吧。”

高显甚是不忍的转过脸去,紧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回身给他施了一礼,“如此,就委屈舅舅了。”

等到次日,就有羽林军的士兵上街敲锣巡游,高声吆喝,“传皇上旨意!平国公府瑞安县主目无法纪,当街伤害无辜百姓,着革去县主封号,送入宝光寺带发修行。并按大梁律法,当鞭笞十记,并赔偿所有无辜受伤百姓损失。现平国公因教女无方,愿代女受过,定于今日午时,于皇宫安化门外当众受刑,以警示天下。”

这旨意一出,百姓们顿时跟炸开了锅的水似的,议论纷纷。

“连平国公都要当众受刑了吗?那可是皇上的亲舅舅啊!”

“可有什么法子,你没听旨意上说么?闺女闯了祸,当爹的不得替她受过?”

“哎哟,真是可怜。那天的事我可是亲眼过去看到的,那个平国公可真是个好人,虽是个瞎子,可人家心里明白着呢,根本不追究那小姑娘的事,当时就放人走了。”

“唉,谁叫他没生个好闺女呢?听说那丫头心地可歹毒呢,都遭到天谴了,你那天见着是怎样情形没?”

“怎么没见?人家小姑娘逼她立誓,她起初还各种不愿。后来给我们大家伙儿逼着,不得不立了誓。可话音刚落,老天爷就开眼了。降下一股无名火,一下子把她的脸就烫了。听说当时有人还瞧见天上隐隐似有雷声滚过呢,可不是有神仙看着的么?”

“只是苦了平国公了。你一会儿要去看么?”

“算了,我不去了,当众挨打,也太可怜了。”

“那我也不去了…”

念福最近过得那是一个相当的充实。

欧阳康是日见好转。一天比一天精神,可她都觉得自己日渐憔悴,人比黄花瘦了。忙啊!

首先,得怪她那个师父下手太狠。

原先念福研究那个汤料配方时,还觉得祝四霖有话不肯明知。非得她自己去悟。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可眼下她却觉得,相比起精神上的折磨,肉身上折磨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她现在每天早上孤零零跑到祝四霖那儿。也不让她做早饭,让她开始切切切,每天一百个土豆或是五十个大萝卜,切不完不准走。

可怜她还要开铺子的,怎么能不拼起老命切?最可恨的是那个师父还要拿个棍子站她旁边,一点动作不对就要敲一下子。就算冬天衣裳厚,也是会痛的好不好?关键是让人精神高度紧张啊!

切完之后回去就是烧烧烧,盯着七八十锅饭上蹿下跳忙得跟个跳蚤似的。一是订单太多了,确实是忙。二也是祝四霖的意思,非逼着她天天弄到极致,不让她有喘口气的工夫。

等到收摊回家,别人都能休息了,她还不能休息,她还得教那帮孩子们做点心。准备和梅寄生合伙的铺子开张。

那小子也是个嘴刁眼高的,每样糕点,不仅要好吃,还要好看得跟花儿一样。在被反复了挑剔数回之后,念福本来是要爆发的。可在看过这小子的初步定价后,她又决定忍了。

创世初期,各种艰难啊!

象这会子,好容易生意淡一些,她正歪在凳子上抓紧时间喘口气,来喜拿着根串串过来找她,“要吃点么?”

坚决不要!念福看着她手上的萝卜土豆就生气。

眼下,萝卜和土豆是念福的人生字典里最可恨的东西!没有之一,两个并列!

更加可恨的是她第一天也不知怎么抽了风,把自己切好的土豆条打包扛回了家,教了章大嫂炸薯条的做法。

没想到,这个零食很快风靡全家上下。就算她后来能切成丝了,可章大嫂也能拿它去炸成椒盐土豆丝饼,还是那么受欢迎。

至于萝卜,更不用问,不管是丝还是条,拿去做泡萝卜或是腌萝卜干,都是章大嫂的拿手好戏。她甚至嫌弃念福每天切得不够多,要不她可以多腌些拿出去卖了。因为那些萝卜丝,自从用上念福前段时间用花椒茱萸研制出的麻辣调料后,简直一绝,吃得全家上下都大呼过瘾,完全自产自销,根本没人舍得拿出去卖。

就连那个新来的小胖妞,现在也好上了这一口。总是偷偷藏几根在荷包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当零食嚼一嚼。

这胖丫头现在每天早上给罗小言拖着,又让个大人带着,跑去梅寄生那里学艺,更容易饿了,相比起吃其他的,还是给她吃点萝卜丝吧。

不过,她这是干什么?

眼角余光一雪,念福瞧见那个蹲在罗小言旁边,悄悄从客人的煲仔饭里迅速拈了块肉扔进嘴里的小胖妞了。

真是屡教不改啊!都说多少次了,不许偷客人的菜吃!别以为一碗偷一块不多,可加起来你得吃多少?

念福磨着牙拎起根烧火棍要去揍人了,忽地就听快嘴罗长跑进来道,“姐儿姐儿,平国公要挨打了!”

什么?

小胖妞呆了一呆,可念福已经扔下棍子,跑没影了。

安化门前,聚集着很少的老百姓,却站着满朝文武百官。

皇上高显也亲自来了,就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满怀感慨的看着这一幕。

是小舅舅亲自提议他把满朝文武聚集起来观看的,也是小舅舅亲自提议他传令士兵去满城宣扬的。眼下,除了他率领的文武百姓,厚道的百姓们大多主动避开了这一幕,没来瞧这份热闹,这说明什么?

说明百姓心中有杆秤啊!

孰是孰非,忠奸黑白,大家心里明明白白的。如果今天不是平国公自请鞭笞,而是要打那个瑞安,你再看看会来多少人?

高显轻轻吐了口气。仍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他这辈子经历的大小战役不在少数,该铁血无情的时候他比谁都能狠得下心。可是今天,看着那一身雪白罪衣,被绑在刑架上等待鞭笞的清瘦男子,却让他实在难以下手。

小舅舅那天在国公府门前说。他看不见。可他相信所有在场的百姓。

今日,高显在这高高的城楼上,他知道。虽然没来几个百姓,但他也不能失信于天下!就是再不忍,就是再不愿意,他也非得亲自下令,行这个刑。

“慢着!”太后娘娘终于还是闻讯赶来了,扶着太监一路小跑上来,泪流满面,气喘吁吁的道,“哀家不敢求皇上收回成全。只求皇上能让哀家代我这弟弟受刑吧!他那个身子骨,怎么经得起?”

高显瞧得大为不忍,才挥手让人把太后拉下去,旁边长子楚王高长忠出列了,“父皇,请允许儿臣代舅爷爷受过吧。”

有他这一带头。数位皇子呼啦啦跪下一大片,“求父皇开恩,允许儿臣代舅爷爷受过吧。”

唯独晋王高长孝想想,昂然出列道,“国之法纪。不可不明。虽不忍心,却也不可因妇人之仁,而失信于天下百姓。舅爷爷愿以身作则,我等应该感到无上荣耀,而不是在这里哭哭啼啼,为难父皇。”